漫谈江湖（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历史上，随着朱明王朝的倾覆神州陆沉，略带神秘色彩的反清复明的风向标，滋生了天地会等一干江湖帮派，也就是日后威加海内，跻身世界十大黑帮的洪门前身。而洪门衍生的三合会，更是在近代江湖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说历史上的黑道江湖是一扇珠帘，那么大小人物就是珠子，风华传奇是串线，情义是曾经最本真的精气神，无论是毒枭大亨跛豪，亦或是五亿探长雷洛，以及被称为“人间炼狱”的九龙寨城，那个刀光剑影的时代，那座暗流涌动的江湖，终将会败给最厉害的武器，那就是光阴。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时代大潮裹挟下的流民涌入，鱼龙混杂的九龙寨城，成为近代黑道江湖不能回避的一个名字。最初这里是清朝的军事要塞，废弃后沦为三不管的法外之地，最具代表的勾当是就是毒品与赌博档口，锡纸裹成筒装，加热吸食毒品，在牌九馆里醉生梦死却又有一个略显倔强的行话被称为“追龙”。没人可以想象这里的居住坏境会如此恶劣，暗无天日的混凝土建筑内，不足四十五亩的土地上挤入了超过五万人，狭窄的暗道、迷离的灯光、漏水的墙壁以及蹲在墙角踌躇的瘾君子，是构成九龙寨城最基本的元素，各式逃犯、流民藏匿其中，这里最基本的秩序，只有来自地下江湖的丛林法则。

但是在历史上，从这座人间炼狱至少走出两位黑道大佬。上个世纪历史上可以比肩坤沙、罗星汉等人的大毒枭吴锡豪，就是带着几个兄弟从这座九龙寨城底层崛起，一路成就东南亚毒品霸业，江湖名号“跛豪”在潮州帮中立下赫赫威名，成为黑道江湖谁也不敢招惹的一代毒王。而另一位早年在九龙寨城做毒品档口起家的黑道大佬是陈慎芝，这个“慈云山十三太保”之首，早年以能打敢拼而发迹，但是走在九龙寨城迷宫式的街巷内，时不时还会无意识的猛然回头，在他的回忆中，曾经一位马仔就是在城内走路时被人伏击，砍成猪头，行走江湖无不是刀口舔血的勾当，防人之心不可无。与跛豪一代毒王的名号相比，陈慎芝更喜欢自己“八面通”的称呼，因为资历与辈分，陈慎芝成为黑帮帮派之间矛盾的拆弹话事人，谈及自己寿宴时六十围八百客的盛况，他挂在口头的总是：“让人三分又何妨。”

最终，在跛豪开拍的人物细节上，陈慎芝曾探视狱中的吴锡豪，毒王只提了一个要求：捐款五十万给福利院。有些忏悔，需要救赎，但是就如陈慎芝自己经历那样：“如果有的选，谁不想做个好人。”入狱三十余年的吴锡豪，出狱不久后离世，所谓的江湖传奇仅剩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迷途知返的陈慎芝，十大杰出青年的光环之下，送走了近代江湖一个又一个老伙计，留给江湖的感言，更多的还是那句看似平淡的戏谑回复：“你问我混江湖，什么武器最厉害？那我告诉你，曾经我们这群人出门都是带刀的，现在都是带拐杖，你说什么武器最厉害，我说，那就是光阴。”灯火阑珊的尖沙咀夜市上行客匆匆，背后似乎是整个近代江湖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