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巷里一吻的推荐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长命锁是迷信吗 樱花巷里一吻的推荐

樱花巷里一吻的推荐

2023-03-17 12:0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文严文/源轩

*架空古风

*全员/私设/OOC

  “情之一字,该当何解?”

  “桀骜之辈,沦为人臣。”

序/

  文兴二十二年,随安帝身染顽疾,遍寻名医难愈,于冬日崩。当日,宠妃之子,皇三子刘裕昂起兵夺嫡,东宫被围,皇后一脉死伤惨重。

  乘风将军张至康,早年承皇后恩,受她所托,入东宫救太子,为恐丽贵妃等人起疑,交付其子张真源护送,待时机成熟,方可回宫。

  张真源蒙面疾驰。追兵行至密林,雾霭蒙蒙,没了二人踪迹。

  千里外,紫幽林,世传仙人所居,万物尽紫,终年如春。入口多蛇虫,浓雾不散易迷失,常人不可近。

  “怕不是扰了仙人清净,被这灵蛇吃了去,我们还是离开的好。”

  “传闻岂可当真!”为首的斥道:“首级不取,何以交差!”

  说罢,深处传来叫喊,凄厉急促。霎时百蛇齐出,直逼入口。

  “仙人发怒!仙人发怒了!”

  不知谁人高喊,士兵们遥遥跑远。首领也心悸般原路返回,言语粉饰:“这里地势复杂,想他们也绝无生还可能。”

  马蹄声远,茂林深处,男子从树干跃下,一身白衣翩跹,落地开扇,姿态风流。

  “你倒会给我惹事。”

  张真源下马,爽朗笑道:“你我二人何须计较这些。”

  男子幽幽望他身后,“还带个麻烦?”

  “在你这处养个人。”

  张真源让身,将人往前推,黑衣裳俏模样,小小个头,嫩生生的,一双眼见人也不避,竟在打量。

  “哪家小子,姓甚名谁?”

  少年警惕着,只答个刘字。

  刘氏?皇族?男子摇扇拒绝,“我隐居于此,便是厌倦纷争。这人你带走,我只当从未见过。”

  “傻小子,这家伙最厌欺瞒。”张真源说他几句,后又追上前去,“帮帮我罢,旁人我信不过,你能有此清闲,不还靠我灵蛇仙境的主意?”

  男子猛一合扇,佯笑道:“好啊,这些破蛇我今日还你,哪来便弄回哪去。平白吃我几年,真当我爱养这毒物不成?”

  自知惹恼了人,张真源转圈说好话。拉扯间,胸前抵过一只手,木匣子雕花精细,隐隐传香。

  “刘耀文,北渝太子,年方十三无婚娶,被人追杀,求此庇护。”一股脑吐净,少年复又别扭道:“心不诚是我错,桂花糕,给你赔罪。”

  垂头许久,身前人噗得笑出来,“鬼要知你有无婚娶。”

  匣子被接过,男子捻起块糕点,前头走着,“床铺自己收拾,我叫严浩翔。”

  安置好刘耀文,张真源马不停蹄,趁夜折返京都,消失多时,恐被有心人拿做文章。府前两条街,途径荷月桥,忽闻阵戏水声。

  “哪家姑娘,不知此时宵禁,闲杂人等不可外出么?”

  姑娘松垮青衣,赤足露出水面,长身玉立于桥下,伶牙俐齿道:“你哪家的,不也在外头?”

  将军府公子几字未出,张真源突觉不妥,转口道:“竟是个男郎。”

  “男郎如何,女郎又如何?”

  “男郎无碍,若是女郎嘛,”他拖长尾音,瞧着足面,戏谑道,“我非得娶你不可。”

  这不是他性子,张真源清楚。但月色之下,瞅见那比姑娘家还白还嫩,莫名便想逗弄几番,大抵会挨顿骂就是了。

  “下流胚子。”对方果不其然开了腔。

  “是你赤足见我,非我乐意,保全你名声,怎还骂我?”

  “不管,就是下流胚。”

  有物什砸来,张真源轻巧接过,定睛一瞧,劝道:“夜半喝酒,也不怕忘了归路。”

  “你且记得便好!”

  心生愤懑,他几步上前,欲抢回酒壶,怎料一个不稳,竟直直摔进张真源怀里,两人一同倒下,小公子衣衫尽敞,胸腔半露。

  啪!张真源没有防备,被扇了一掌。

  “你摔我怀里,我可什么也没瞧见,再说了,同为男儿身,有何所谓。”

  “男子便可随意瞧了?”腮帮鼓起,他指着鼻骂:“果真是个下流胚!”

  “哎,酒壶不要了?”

  张真源起身,见人头也不回渐行渐远,手里的酒壶扔也不是,留也不是,他随意一瞥,月色下,瞧见壶身刻着一字:

  宋。

01/风月

  “区区几岁,做不得师父,媳妇儿倒是不错。”

  “阿严!阿严!”

  刘耀文立在屋外桃树上,透过支起的窗户冲屋内喊,“阿严快出来,有好吃的。”

  严浩翔懂音律,青丝落在肩头,皙白指尖轻拢慢捻,曲子闻所未闻。刘耀文爱听更爱看,夸他比皇宫那些个弹的都好听。

  听见声响,他抬头:“说了多少回,我长你两岁,唤我兄长。”

  “不要。”

  “既授你武艺,便喊声师父罢。”

  “区区几岁,做不得师父,”刘耀文低声偷笑,“媳妇儿倒是不错。”

  “什么?”

  “没什么,”他晃晃手里的战利品,“快出来吧,今儿个运气好,有鸽子。”

  严浩翔整理着青丝,走出来,“说起鸽子,今日书信还没到?”

  刘耀文飞身而下,掏出纸条递过去,严浩翔没接,坐在桌前翻阅古籍,慢悠悠抿茶,“屋前就这一棵,你且小心着些。”

  刘耀文几年间骨骼惊长,再不是初见那个可以一手拿捏的肉团小矮个,每每看到,严浩翔总忍不住感慨,一样的吃食,怎就越长越壮,现今,竟比自己要高出半头。

  “莫不是怕我踩坏?无妨无妨,若是断了,便从那林子里为阿严再拔棵来。”

  “一身武艺就拿来干这事?”严浩翔嗤他。

  “为你,诸事皆宜。”

  嘴上调笑,背后却将手悻悻收回。五年消息往来,严浩翔一字未看。虽说他屡次说过不理俗世,但刘耀文私心想让他破例,为了自己。

  五年间,北渝大变。

  刘裕昂假传圣旨,登基为帝,皇后惨遭囚禁。刘裕昂派出的人从没找到紫幽林,京城朝堂的风吹草动,张真源尽数飞鸽传书于刘耀文。

  “这次也不看?”他尽量显得随意。

  严浩翔头也没抬:“鬼魅之事,不难猜。”

  刘耀文伫立良久,从身后抱住他,埋首颈侧,猛吸一口,餮足道:“阿严身上好香。”

  此般赖上他的本事,乃刘耀文自学。起先严浩翔并不习惯,几次劝阻无效,久而久之,便由他去了。

  “你可想好对策?”

  刘裕昂无德无谋,空有副狠毒心肠。登基后广纳后宫,大肆修建宫殿,颇有微词者皆被罢官,更甚者被抄家处死。

  前不久西湘进犯,本是胜券在握,奈何朝廷内耗严重,能战的张家又因与皇后有所渊源早被搁置,无能人领兵布阵,北渝败势既显。

  “用的什么香料,怎还有安神效用?”

  “刘耀文。”严浩翔很少全名叫他,可见真被这答非所问气着了,侧头,火又被那一副委屈相灭个彻底。

  “大约是药香,安神是你胡诌了。”他无奈,泄气般软了声答。

  刘耀文当即喜笑颜开,抱他更紧,“不是胡诌,我喜欢阿严,阿严在身边,我就是安心。”

  严浩翔回抱他,极为自然,良久,细声讲:“耀文,时机到了。”你该走了。

  “若我一去不回呢?”他冷了声问。

  严浩翔未作应答。桃花林下埋了佳酿,他借口饮酒赏花,先行离开。他走之后,刘耀文攥紧书信,上面的字看了又看:

  剩余兵马已于今日辰时出城,主帅为我方人马。另,周季天被撤,现任禁军统领不足为惧。

  京城,大将军府。

  “下流胚!”

  张真源于庭院作画,高墙之上有人忽喊,转头,正对上宋亚轩晃荡着两腿,发丝凌乱,袖口也被剐蹭,磨破了些。

  “大门不进,净走这旁门左道,还有,莫再叫我下流胚,五年了也不觉烦。”

  “习惯了嘛。”

  宋亚轩跃下墙头,急急向他跑来,张真源被扑个满怀,身形一顿,画纸上长长一笔,“在画什么?”

  “本为山水,现今倒不知了,”张真源蹙眉思虑,倏而问他,“你喜欢什么?”

  “嗯……糖葫芦,听小曲,斗蛐蛐儿,肉包馒头,赏花玩乐,当然,最喜欢还是你啦!”

  张真源无奈,扒开攀附着他的手臂,“正经点。”随后蘸墨,落笔,一气呵成。

  “桃花?”

  “想必那里的桃花,也该开了。”

  “哪里?”宋亚轩莞尔,“你的心里?”

  宋亚轩靠他极近,相当的个头,张真源猛然撞进比墨更甚的眸子,杀伐果决的将军少有迟疑,一时竟说不出个所以然。

  “罢了罢了,你呀,就是个榆木疙瘩!”

  宋亚轩挤开他,收了那幅丹青揣于腰间,端起盘糕点,吃的津津有味。张真源司空见惯,见那满嘴糕点渍,笑他像个小花猫,手帕近在嘴边,又收了回去。

  “擦擦吧。”他将帕子递上前。

  宋亚轩没多大情绪,似是并未放在心上,大方接过去,随意抹了把,吵着天香阁来了个新舞姬,绝顶漂亮,去晚没好位子了。

  “这红绳——”

  “编来玩的,送你了。”

  他一蹦一跳,背影洒然轻快,张真源愣神许久,神色不明,孟氏在身后唤他几声才应。

  “娘亲。”

  “宋家孩子来过了?”

  “刚走。”张真源迎上前,扶她下台阶。

  孟氏孟白榆,自幼体弱,诞下一子后,身损更为严重。即便如此,既为人母,又是京城第一才女,玲珑心思,自然知晓,“你喜欢那孩子。”

  张真源瞪大眼,磕巴不出一字。

  北渝风气开明,却也远不到容纳断袖的地步。此事若是传开,罪责加身他倒没所谓,可宋亚轩,何其无辜,要因他遭此非议。

  扑通一声,他直直跪于地砖上:“孩儿不孝,是孩儿心悦在先,与亚轩无关。”

  孟氏欲扶他,奈何力气小,拗不过便起了身,“你这孩子,喜欢便喜欢,何来不孝一说。”

  张真源垂头:“令爹娘蒙羞,家族无后。”

  “可你并不后悔。”

  “娘亲……”

  “那孩子是挺招人疼,若你矢口否认,为娘都瞧不起你,”孟氏摸摸他头,“待所谋之事既成,我们张家便会交出兵权,迁离京都。彼时问问那孩子,可愿一起。”

  他不愿的。张真源暗自答道。

  没聊几句,孟氏便咳着离开。白鸽飞回张府,落于案前。刘耀文隐世几载,字体大改,朝夕相处间,竟也有几分严浩翔的笔触。

  小小纸条,浓墨渲染四个字:时机已到。

02/并肩

  “愿北渝年年有上元,日日是佳节。”

  军营里出了神将,北渝大胜。此事很快传到朝堂,刘裕昂恩准乘胜追击,一举吞并西湘。

  紫幽林内,严浩翔日显急躁。阔别六月,刘耀文书信常来,皆是沿途风景趣闻,他从未回过。然而最近,信突然断了。

  严浩翔头一次主动联系张真源,得到的消息是:北渝军进入西湘地界,音讯全无。

  “这算什么消息。”他扔了纸团。

  西湘,月城,一废弃府邸内。

  “主君,我们何时杀出重围?”

  刘耀文入营,凭太子玉佩取得王将军信任,战胜后请旨进攻西湘。岂料先行部队一进城便中了埋伏,被困废宅,还断了一切与外界联系。

  刘耀文摸着飞鸽,箭头穿透它身子,漂亮羽毛也变得猩红,他轻蹙眉头,“再等等,客人还没到。”

  粮食耗尽前一天,久闭的大门缓缓打开,男子一袭黑衣,戴着面具,身边两名仆从,四名侍卫,说来和北渝未来的皇帝做笔交易。

  “暂不论你何来我真实身份,单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笔买卖我都不会答应。”

  “可你需要这笔功绩和这些兵力,损伤一分,便少一分把握。”

  他几乎看透了刘耀文的计划。

  此番回去,刘裕昂定会主动召见,依他生性多疑的性子,定会把人先召至后宫试探一番。彼时他便拿下刘裕昂,救出母后,而王大将军和张家,则去解决禁军。

  “这便是你围困,却不进攻我的原因?”

  “这是我的诚意。”

  “心领了,但……我不需要!”刘耀文起身,趁对方松懈,瞬间出手,拿下他面具。

  “是你!”

  四国中,属西湘国力最弱,此番挑起战争,刘耀文本就觉得蹊跷,殊不知,竟是南皖这不受重视的奕王爷马嘉祺搞的鬼。

  对面重又戴好面具,“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北渝捕西湘,南皖雀在后,”刘耀文冷淡更甚,“你把天下当棋盘,君主做棋子,那百姓呢,你宏图大业的牺牲品?”

  马嘉祺瞥他一眼,淡淡道:“四国现今蠢蠢欲动,唯一统才能阻止战乱,永保百姓平安。”

  他起身,“这便是为何我更改计划,诱你来此,又为何会这般确定你一定中计,来到西湘。我们目标一致。”

  刘耀文回望他,心里有了考量。

  得刘裕昂召见,一场胜仗足矣。西湘征战,赋税严重,他之所以请旨西征,确实是不愿西湘百姓再受昏君与战乱之苦。

  短痛换长安,非如此不可。

  但马嘉祺,当真也作此想法么?他能信他么?

  没等刘耀文再开口,底下人便前来通报,月城内的敌军悉数被灭,是一白衣男子,已经往这处来了。

  没由来的,刘耀文直觉是严浩翔,四下寻觅却不见踪影,他又暗暗嘲弄自己,大约是书信出不去,执念深了。

  “将军左顾右盼,可是在找我?”

  屋檐之上有人声传来,白衣折扇,皎月下更显圣洁。刘耀文一眼认出,却不敢置信。

  马嘉祺见势不妙,趁机离开。刘耀文看着严浩翔飞身靠近,人停他眼前才敢表露情绪。

  他将严浩翔抱进怀里,压迫胸腔也不松分毫,“阿严!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严浩翔笑了笑,“那日还未回答你,若你一去不回,我来寻你便是。”

  刘耀文按耐不住喜悦,不顾旁人在场,把严浩翔抱了又抱,直到被他强行推开。

  有严浩翔助力,加上朝廷的后续援助,北渝军队一路西进,势如破竹,短短四月,世间再无西湘名号。

  “当真不同我一起?”北渝街上,刘耀文当众委屈,闹起了脾气。

  行军期间,严浩翔与他同吃同住,从无间隙,回了北渝,反倒说要分开。

  “我与故人叙旧,你且去做你的事。”

  “住处呢?吃食呢?穿的用的都得上乘,银两可带足了?”刘耀文凑上前,绕着圈问。

  张真源在一旁,无语得紧,“你尽管放心,他这故人,可比你能耐。”

  刘耀文只当他在说笑,见严浩翔隐于人海,方才离开,他最近确有很多事要忙。

  严浩翔直往街中心走,门匾上醉生梦死四个大字,饶谁也不觉得,这是座茶楼。

  “底下说有一公子到访,来找老板讨钱,任我怎么想,也猜不到是你。”

  “贺老板偷我银两,确实至今未还。”

  “话可不能这么说,”贺峻霖递去茶碗,“偷你银两不假,可我被严老头抓回来,照顾这百口人整整几载,早就还清了。”

  “是我对你不住。”严浩翔举杯。

  “打住啊,若非我心甘情愿,谁又能强迫得了,”贺峻霖坐下问他:“话说你决绝隐世,此番回来意欲何为?”

  “北渝寒冷,来陪一人过冬。”

  贺峻霖望着他愣神,什么话也没说。一盏茶的功夫,严浩翔起身要走。身后,他还是忍不住道:“先皇后是个人物,她身边……有旧人。”

  “那倒多谢你了,”严浩翔回身,“可惜我吃穿用度都倚仗贺老板,一贫如洗,没有银两付你。”

  贺峻霖凝重脸色缓了,笑砸过茶杯,碎在关紧的门上。

  街市一别,正月十五便到了上元。天上檐下,各处火树银花,禽鱼虫卉好不鲜活。坊隅巷陌,小贩卖命吆喝,欢声笑语都是人挤人。

  刘耀文拉着严浩翔,非要他赏这人间热闹,沾沾烟火气。两人左躲右闪,艰难行进,一小溪流前放了花灯。刘耀文双手合十,久才睁眼,“怎么样,京都美吧。”

  严浩翔瞧着四周,几个姑娘家含羞带怯,不肯离去,“确实,景美人也美,难怪你执意要来。”

  阴阳怪气。

  刘耀文狐疑着朝后看,突地笑起来,气血上头,一把拉起严浩翔,低头吻了下去,折扇横在两人之间,碍眼极了,他带起严浩翔的手,一并绕到身后,顺势揽紧腰身。

  严浩翔听见姑娘们惊呼,鄙夷,怒骂着离去,留下的,是他清晰,又抑制不住的心跳。

  “我的阿严世间最美。”

  什么也听不见了。

  指尖无措,在刘耀文掌心搔着痒,反抗力道卸了,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刘耀文满意了,追上去吻的更深。

  “下流胚,你还要偷看多久?”

  不远处,张真源早已找到二人,却并未上前。宋亚轩不知何时出现身后,等候许久,颇有些吃味,忍不住在后背拍了一掌,问道。

  张真源食指抵于嘴前:“嘘,小声点。”

  几名莽撞孩童经过,宋亚轩没站稳,又扑到张真源怀里,这次不是硬邦邦,两片软唇相触,怔楞间,竟谁也没说分开。

  四方烟花,和着万盏灯火,把天边烧得橘红,灯火下,两双人被定住,美若丹青。  

  刘耀文先一步过来,同张真源叙旧,严浩翔不认识宋亚轩,只点头问好,后者心不在蔫,连张真源邀他一并游玩也支支吾吾。恰时,下人从旁汇报,“少爷,老爷的书信。”

  宋亚轩当即拜别,转身之际,严浩翔无意一瞥,眉头轻蹙,几乎同时,张真源揽肩,问他许的什么愿。

  “礼尚往来,你先说。”打了岔子,他再没想宋亚轩。

  张真源倒痛快,只是周遭喧嚣,两人都未听清,刘耀文让他重说一遍,他双手聚拢,在下一次烟花燃放前仰天朗声道。

  “愿北渝年年有上元,日日是佳节。”

  不远处,宋亚轩看呆眼,不自觉又笑了笑。

  “公子,宗主说故人回京,近期您还是少露面的好。”

  宋亚轩回神,颇为嫌弃道:“那家伙又搞什么?”

  对方低头不回话,宋亚轩扭头便走,“你说他那么多话,怎么养出你们这些个闷葫芦来。”行进几步他退回来,指向对方的手瞧见那张木头脸又作罢,咬牙切齿道:“跟那下流胚一个德行!”

  下人表情依旧木讷,跟在宋亚轩身后打道回府。

  上元过后,许是百姓心愿上答天听,文兴二十八年初,北渝江山便易了主。原太子刘耀文现身,生擒刘裕昂,拨乱反正。

  同年,张大将军重掌兵权,同其子出征,屡战屡胜,风头无两。

03/归路

  “他什么也没说,许诺是活人的事。”

  新建的相思殿住了个男人,深居简出,谁也不用见,御花园的桃花悉数搬去,还有专人看护。大臣们扼腕叹息,一年造一宫殿为养男人,这个有断袖之癖的昏君!

  夜色渐浓,严浩翔才解衣带,门便被大力推开。

  “你今晚不能住这,”对着醉了的人,他义正言辞,“身为一国之君,凡事须三思而后行,切不可任意妄为,朝堂已经议论纷纷……”

  “阿严,”刘耀文打断他,迷迷糊糊贴过去,从怀里掏出个手帕,献宝似的打开,“今日母后设宴,我见有桂花糕,偷摸给你带了几块,尝尝。”

  他仰起头傻乐,仿佛还是当年紫幽林那个不谙世事的明亮少年,而不是如今手染鲜血,杀伐果断的帝王。

  严浩翔无奈,笑着接过,在刘耀文的注目下,一口一口,把那些解决完。

  相思殿外,太后一身雍容华贵,“这人究竟有何魅法,入宫半年,皇上夜夜宿在他这,就连今晚的宴席,群臣之女个个出挑,他也一门心思往这相思殿奔。”

  “皇上一直待在外面,游散惯了,心性未定,尚不谙于朝堂之道。”

  “既如此,本宫便助他一把,”女人转而摸上桃枝,狠一用力,“冯氏一族余孽未清,你且想点法子去弄到名单,问问那贱人宝物藏匿何地,等事情了结,黛美人和那些人,也都该消失了。”

  “姐姐,那这相思殿的……”

  “怎么,怕我对他出手?放心,既是你旧相识,我自不会动他。”

  殿内灯火全灭,男子定睛看了会,嘱咐她更深露重早些歇息,遂才离开。

  刘耀文执政第三年,冯氏余党皆被斩草除根,雷霆手段分歧立现,是快刀斩乱麻,还是杀戮血腥气,没等众人定个说法,噩耗又来。

  东地多草原,膘肥体壮的牧牛羊吃出一个个悍将。两月前东蜀突然来犯,张父御敌几月,今早传回个坏消息。

  将军府邸,宋亚轩面色沉重:“当真要去?”

  张真源默然肯定。

  “东蜀七万精兵,北渝这边,你手里的加上张老带去如今存活的,不过五万。此番前去,你可嫌命长?”

  “可边关死伤,黎民受难,父亲被困都是事实。琼南失守,边防便会大溃,敌军直逼京都,到时只会血流成河。为儿为将,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那为臣呢?”宋亚轩喉头一哽:“北渝武将皆抱病在家,皇帝声称无兵可派,不顾念一丝旧情。你一腔忠心,侍的是想夺你命的君!如此便是你想要的吗?”

  当然不,可刘耀文闭门不见,严浩翔也不知所踪,事到如今能容他想吗,不能。

  “没这么严重,我有办法的,忘了你说过么,我这常安将军起错名号,应该叫什么来着?”

  张真源的笃定样使宋亚轩错愕,他抿起唇,顺从答道:“常胜将军。”

  “这就对了。”张真源想放肆一把,指腹拭去滴落的泪,把人揽入怀中,宋亚轩惊喜,忽略了那不同寻常的过份力道。

  “笑笑吧亚轩,我爱看你笑。”  

  前庭聚集着一众士兵,隔着两扇门,宋亚轩听见张真源的声音,浑厚有力,莫名让人安心。

  “将军府上下听令!”

  “我等听令!”

  “边境危难,尔等可愿随我一战?”

  “誓死追随我主!以身为障,血洒疆场,犯我国土,不死不休!杀!”

  那日,京城起了第一场雪,张真源入宫请帅,回府后即刻启程。宋亚轩站城门上眺望,少年将军意气风发,马背上,那人一次也没回头。他握着手里的珠子,紧到要将其捏碎。

  “出征缴获的小玩意儿,给你当弹珠玩,一天一颗。”临行之际,那人如是说。

  还差一句的,离开京都地界,张真源出神的想,一天一颗,我就回来了。可生逢乱世,多的是无法言语的身不由己。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许诺是活人的事。

  张真源离开一月,前方捷报不断。宋亚轩几乎信了他有办法,整日守在城门口,像数日子般,粉色珠子打出一颗,他离自己便更近一步。

  弹尽,传回的,却是张小将军气绝。

  下人来报时,宋亚轩正于张府练字,张真源走后,他代替着照顾孟氏起居。得了消息,宋亚轩摔了手中毛笔,强作镇定,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小将军骁勇过人,局势扭转之际,东蜀突现三万骑援,琼南门闭,乘风营退无可退,于城下抗击,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太后懿旨……懿旨……” 

  “别吞吞吐吐,快说!”

  “太后懿旨,皇帝选妃在即,红白事不得撞,张家父子于一月后,方可迎丧。”

  “这也太欺负人了!”跟前的丫鬟红了眼,说话又急又抖,“琼南地偏多野兽,一月过后,全不全尚且不论,尸骨在不在都是一说。”

  张夫人当场昏厥,安顿好她,宋亚轩马不停蹄往外奔,下人跟着,出了张府才拦下他,“公子,宗主说百晓生树敌太多,不可再节外生枝。”

  宋亚轩面容冷峻:“他还说了别的吧。”

  “宗主还说,京城第一盐商之子宋亚轩的戏,该落幕了。”

  未等宋亚轩反驳,那人一掌劈下,他便晕了过去。

  文兴三十年冬,边关兵患,乘风将军张至康被困琼南,其子张真源率五千援兵前往,血战三月,敌军既除,七万将士,无一生还。

  次日,宋府公告天下,公子宋亚轩得心上之人,于两日后大婚。  

  醉生梦死楼,宋亚轩被绑缚手脚,挣扎到手腕勒出血痕。

  贺峻霖无奈,“要你成亲只是权宜之计,成亲后宋府消失京都也有个合理借口。”

  “你早就知道了,三万兵马不可能半日便到,这是东蜀早就设计好的,对不对?”

  宋亚轩冷静了,通红的眼迟迟未消。贺峻霖本不想告诉他,见模样可怜,便松了口。

  “北渝与东蜀早有协议,几座城池相让,要的,是乘风营上下七万人的命,城门内的士兵,不保平安,是保张家父子战胜,也出不了琼南。”

  屋外阴沉沉,大雪撞开窗户扑进来,贺峻霖觉得无力,懒得管,任由寒风刺骨,“临行前他来找过我,说张府早已暗中被重兵包围。”

  宋亚轩久未过问世事,近日更被张真源出兵一事烦忧,自然不知。但这句话的意思,他懂。

  君要臣死,臣便绝无活路。要么困于府邸,全家殒命,要么带兵赴死,保全母亲一人。

  张真源自然会选后者。

  他想做,也是最后要做的,便是用这将死之躯,护北渝年年上元,日日佳节。

  宋亚轩不觉又流出泪来。可张真源,你的上元佳节呢,不要了么,那我呢,也不要了?

  “成亲之事是他提议的,宋家势力渐长,引太后忌惮。他口中的办法不是自保,而是你的退路,”贺峻霖停在他跟前,居高临下,“他早就知晓你身份了。”

  宋亚轩试图从那双眼里找出破绽,可贺峻霖异常平静,告诉他这场戏,从头至尾,都是张真源在陪他演。

  “真源,和前任宗主的儿子,还有只笨蛋狐狸,我们自小相识,你虽来的迟,但宗门的身份牌总归没变。”

  想起张真源的嘱托,贺峻霖拍上他的背,“事已至此,忘了他罢,飘渺宗不日将举迁南下,我会为你另寻身份,重新开始。”

  不可能了,宋亚轩突的大笑,笑过又开始哭,世间再无张真源,要他如何重新,又与何人开始。

  他抬头:“既是要走,便在走之前,最后帮我做件事罢。”

  宋府出手阔绰,长长队伍,灯笼开道,锣鼓喧天,万人空巷。妇人抱起孩童赏乐,商铺也得了令,闭馆出门沾喜。

  张夫人近期心力憔悴,昏厥日子比清醒多,带血的帕子扔了好几个,只靠着接丈夫和孩子回家这一念想,将将撑着一口气。

  “夫人,听说是太后下旨,让全城百姓观礼,张府没落,她又何苦如此羞辱。”

  孟氏坐在庭院,前几日大雪刚停,今早又有重来之势,她遣散了大半仆人,如今这满院萧条,无人,也无心打理了。

  “随她去吧,这深宫之人眼盲,心也盲,情义忠信,终究都成浮云散,咳咳,求不得的。”

  “那宋公子呢,之前与少爷那般交好,现在也人走茶凉了么?”

  “那孩子也苦,咳咳……”孟氏忍不住又咳了阵,泪眼婆娑间瞧见门口站了人,鲜红衣裳气宇轩昂,待看清脸,竟一时语塞。

  大街上,百姓们议论纷纷。

  “要说这宋府可真大手笔,观礼就有重赏。”

  “可不嘛,太后下旨,全城百姓几乎都来了,皇亲国戚也不过如此啊。”

  “哎你说,今儿个倒有趣,这新娘子赶不及要嫁人,还自己策马疾行起来,闻所未闻啊。”

  “看那腰那身段,啧啧,估计脸蛋更好看,倾城绝色啊,就是这个头,好像高了点。”

  “不对,那是个男子吧?”人群中有人忽喊,众人皆被吸引,齐齐望去。

  “是,是男子!我看清了,是那宋府公子!”

  宋亚轩凤冠霞帔,红衣飘摇,像用性命烧着的一团烈火,天空纷纷扬扬有雪落下,马蹄带起的风将盖头吹起,更多人看清了脸。

  看热闹的当真有了热闹看,随着队伍挤着走,停在了城门口。士兵看管,整整齐齐拦了几排人,宋亚轩于马上厮杀。

  紧张之际,突然冒出股不明势力,城门大开,宋亚轩趁势突围,那团火直直烧到了天边。

  人群外,贺峻霖面色沉沉,跟前是上元那日宋亚轩身边的侍卫。

  “宗主真不去看看?飘渺宗的鞭刑以往只有两人侥幸活命,公子武艺不算高,方才一战,后背已经渗了血。”

  想起宋亚轩那日的决绝模样,贺峻霖只得冷漠道:“九九八十一鞭,如今他已不是我宗门中人,方才出手相帮,也算了结过往情谊,此后种种,都与我无关。宗内之事,也切勿再去麻烦他。”

  你想清清白白嫁与他,我便遂你心愿。生逢乱世,惟心而已,不求圆满,无悔便好。

  近期宗门弟子离奇遇害,贺峻霖心力交瘁,疲乏得紧,背过身,他轻阖眼,“通知下去,稍作整顿,明日——”

  “报!启禀宗主,茶楼出事了!”

  宋亚轩快马加鞭,当日便到了琼南。百姓早被转移,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弥漫空城,尸首搭着尸首,还保有野兽撕咬的惨状。

  他是凭着同心结红绳认出张真源的。

  万幸,还有全尸。

  摸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哪还有半分习武练字的明媚神情,利箭穿身,像个刺猬。这里岂止是战场,更是他的刑场。

  “金丝细软,凤冠霞帔,源哥哥,我好不好看?”他喃喃道:“知道你累了,不想说话,动动手揭个盖头吧,盖头一揭,便是你的人了。”

  “戴了我的同心结手链,再不娶我,真就跟别人跑了。”

  起风了。大红盖头吹落在地。

  “哄你的,只会跟你跑,”宋亚轩破涕为笑,“来接我的常胜将军回家了。”

  世人的常安将军,只是他一人的常胜将军。

  他把衣冠带回了京城,身子葬在了琼南,那里离皇城近,他不愿两人日日对着。琼南能眺望整个北渝,魂佑百姓,想来也是愿意的。

  张夫人等到了丈夫和儿子,当日下午便自缢,追随而去。

  坊间传闻,宋家公子逃婚当日,宋府满门被灭。同日,城中第一茶楼,醉生梦死楼,惨遭匪徒屠戮,死尸遍地。

04/画皮

  “千人千面,阿兄独一。”

  严浩翔醒来时,殿外桃花谢光了。薄衣不知被谁换下,身上的厚重感让他恍惚,明明与刘耀文一道喝酒还是春分,一切都不对劲了。

  “你睡了一年多,我便守了你一年多。”

  殿外背光走来个人,风雪愈重,披风遮挡他的面容,披风之下,脸是刘耀文的脸,声也是刘耀文的声,但,“还是不像。”严浩翔笃定道:“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来人很是从容,话间还有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与宠溺:“当今世上,惟有你能一眼认出我。”

  体力尚未恢复完全,严浩翔虚浮撑桌坐下来,“幼时我便说过,骨相是你永远的破绽。”

  “我这千面狐的名号,于你永远是摆设。”

  “所以贺儿说的旧人……是你?”严浩翔很快想通。对方不说话,几乎应证了他的猜想,气到扫落了桌上的茶杯。

  “你当初脱离宗门不就图个自由,现在怎又搅进这皇宫浑水里?这儿全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纵你有千万张皮也不够他们玩弄,尤其当今太后,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说话啊!”

  “我以为,你会先问自己,”丁程鑫轻笑一声,没了伪装,真实嗓音疲惫不已,“张家没了,飘渺宗的人也都死了,是我带人去围剿的。”

  严浩翔红了眼眶,一个不慎跌在碎片堆里,血手握成拳,凌厉拳风却停在丁程鑫眼前。

  差一点,他真的起了杀心。

  丁程鑫背过身,“阿姐有令,张家功高盖主,不能留,飘渺宗能人异士众多,亦然。”

  严浩翔嗤地笑出来:“我倒不知,一个村里闹饥荒,靠食人肉活下来的孤儿,竟有个富贵人家的姐姐。”

  丁程鑫并未恼怒,平淡沉稳,如老朽一般,“那年鞭刑,是阿姐救了我——”

  “那就可以为了报答她,赔上这么多条性命吗?”严浩翔猛地扼住他咽喉,抵上木门,“那都是和你自小一起生长的家人,你怎么狠的下心!”

  “事到如今,你要打要骂,我无怨无悔,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立刻逃出宫去,这里很快要变天了。”

  严浩翔判断着他话里真假,紧接着又问刘耀文在哪。他有满腹疑虑,都得等个解释。

  “御书房,那里现今是他的寝宫,”见严浩翔要走,丁程鑫高声道:“你确定还要去见他?”

  “你昏睡一年可是他的功劳,张家领兵,灭飘渺宗的旨意都是他下的,真源的死,师兄弟的死,桩桩件件他都脱不了干系。”

  “我相信他有苦衷,纵是瞒我骗我,也得我亲眼验证过才行。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千人千面,阿兄独一。从何时起,我们愈行愈远,你也再不唤我兄长了呢?阿翔。”

  丁程鑫瞧着那背影,喃喃细语,不自觉流下两行清泪,“真的好想再听你唤我声阿程哥。”

  “可惜,再没机会了。”

  严浩翔在皇宫走动不多,但刘耀文总待御书房,来得多了,也便熟了。短短路程,他走得极为缓慢,不止身体缘由。

  丁程鑫的话,他是怕的。刘耀文的反常,现在细想,都有迹可循。

  他躲在门外,听见内里欢愉,白日宣/淫,女人声声唤着陛下,又娇又媚。婢女从里间出来,说这回狠,从昨晚到今早,五六个时辰了。

  严浩翔现身不多,婢女却脸熟,被他问着,羞羞怯怯地答,“陛下和新封的柳贵人在里面,整整一夜了。”

  “陛下一直如此吗?”

  “公子抱恙一年间,陛下都是如此,如今都有两位小公主了呢。”

  苦楚全被压下,一瞬间,他竟觉得那才是对的,手握大权,佳人在侧,那本就是他的生活,紫幽林,严浩翔,都是意外。

  桃花不过偶然开过界,他竟痴心妄想,也能拥有满园春色。

  门内,床笫之欢仍在继续,男女呼吸声交替,不绝于耳。刘耀文五花大绑于柱前,裸露在外没一处好肌肤,有些伤处结了痂,狰狞可怖。

  他别过头,满眼不屑:“一年了,母后何必白费心思。”

  姚氏在镜前抹面脂,莹白软膏冰冰凉凉,听了这话,好心情去了大半:“不过就要你纳妃生子,下药鞭打,各式方法用了都不肯。你不听话,那我便造个听话的,都是我姚氏后人,有何所谓。”

  她语带鄙夷:“你且好生看着,顺便治治你那断袖。”

  刘耀文还欲反驳,不堪之声随即停了,罗帏在此时拉开,走出个瘦弱男子。

  “完事了?”

  “姑姑放心,过后她只记得被皇帝宠幸一晚,其他什么也记不得。”男人穿好衣服,挪步过来,替姚氏捏肩,谄媚夸赞:“姑姑今日更好看了,瞧着只有二八年岁。”

  没等姚氏喜上眉梢,门外吵嚷便惊动了巡逻士兵,太后嘱咐男子跳窗逃脱,后出门查看。

  刘耀文得空逃脱,刚出御书房,见严浩翔一身血衣,几步一尸,游走于屋檐之上。

  他亲眼见他从巍巍宫墙出去,像只振翅飞翔,永不再归的蝴蝶。此刻后,他便是那相思殿外扎了根的桃树,花谢花开,都没意义了。

  严浩翔走了,刺客还得抓。

  相思殿走水,尸体烧焦难以辨认,太后声称刺客杀了皇帝挚友,见者立即斩杀。

  丁程鑫刚向姚氏交差,说血洗皇宫的严浩翔已被他困于相思殿焚烧,没等走出宫门,一大批侍卫便倾巢而出,向他而来。

  悬崖边,队阵前,那黑色斗篷下的身形脸孔,丁程鑫再熟悉不过。倏然,他放下手中的剑,士兵们生怕有诈,不敢上前。

  这一刻他早料到的。冯氏,张家,飘渺宗,严浩翔,下一个就是他。

  “贼人,报上名号!”

  名号?丁程鑫恍惚。我是谁呢,是阿姐的小狐狸,是刘裕昂的黛美人,还是黄袍加身的刘耀文,亦或是对自己人痛下杀手的千面狐?

  可最初,我明明只是想做丁程鑫啊。

  “画人画皮难画骨,师父教导的果然没错。”

  “阿姐,自相见那日你救下我,小狐狸的命就是你的,想要,拿去便是。”

  “地府冰凉,小狐狸先替你探探路,过了奈何桥,此后生生世世,就别再见了。”

  丁程鑫当着众人撕下那张丑皮,精致脸蛋惊艳一众士兵,他轻轻向后一倒,身影便消失于悬崖边。

  女人漠然看完全程,后拉缰回马,下令:“派人下崖探查,确保刺客已死,尸体就地焚烧,不得有误。”

  “是。”

05/两别

  “这皇座冰凉,我畏寒,便不与你一道了。”

  皇帝亲临,浮生寺却大门紧闭。拦了太监伸出的手,刘耀文亲自敲门。木门开了缝,露出颗小儿脑袋,“浮生寺今日不见客,施主请回吧。”

  刘耀文低下身子,“我不是客,是旧人。”

  “你可姓刘?”小和尚思索片刻,问他。

  刘耀文点头。

  “那便对了,严哥哥说了,最不想见你。”

  严哥哥,刘耀文惊喜他没找错,低头又轻柔道:“那麻烦你去告诉一声,我就在此等着,他不见,我不走。”

  隆冬时节,鹅毛大雪裹挟利刃般的风,凌迟每一寸肌肤,刘耀文一动不动,视线全然模糊之际,大门重又打开。

  阔别多时的重逢,却不似当年月城,如今的严浩翔双膝跪地,垂头,是在迎天子。

  “你跪我?”刘耀文猛扑上前,靠他极近,紧盯他眉眼,低吼:“你怎敢跪我!”

  “天子在上,世俗礼教不能忘。”

  “世俗礼教?”刘耀文气急反笑,凑他耳边,“与我同宿一床,也是你的世俗礼教?”

  “你我二人从未逾矩,陛下应当知晓。”

  “那接吻拥抱呢,也不叫规矩?”

  严浩翔低头不语,这些他没法反驳,之前的话说出去,也只是蒙骗旁人,他与刘耀文之间,早就没了所谓界限和规矩。

  刘耀文见不得他低眉顺眼,锢起下巴,逼他相对,“母后以你性命要挟,我以为一年时间,我会处理好所有事的——”

  “你所谓处理,便是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身边的人通通都死光死绝是吗!”严浩翔的情绪有了起伏,咬死嘴唇,冒出这么一句,“那当初,你还不如让她杀了我呢。”

  刘耀文第一次见他这样,也知道他定是恨极了自己,“阿严,你若有恨,尽管来杀我便是,这般折磨,我比死了还要难受。”

  这也是严浩翔痛苦的,他杀不了刘耀文,下不去手,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刘耀文难受,他又何尝不是。

  “你知道的阿严,高处不胜寒,没你在身边,我日日难安。”

  “耀文。”他终肯松口,软声唤他。刘耀文三两下松开,望他眉眼,许是寒气侵袭,多情眼竟似结了霜。

  “相思殿不是紫幽林,桃花再不是那处桃花,你我也再回不到初见。”

  “这皇座冰凉,我畏寒,便不与你一道了。”

  刘耀文双膝全软,只觉饮了鸩酒,毒性蔓延,痛彻心扉,比起那年受人暗算,剔骨疗伤还甚。

  “这次是你一去不回,却不愿我来寻你了。”

  “晓得了阿严,”他长叹一声,解下披风裹紧他,柔声道:“寺庙寒冷,炭火烧得足些,别嫌麻烦,委屈了自己。你不愿,我再不来便是。”

  最后一句说得迟缓,咽喉干涩,他咬破口腔,以血润泽,方才甩袖下令。

  “传朕旨意,浮生寺独立于皇权之外,永享自由,闲杂人等,概不得滋事打扰。”

  刘耀文背影宽阔,严浩翔只敢在背后,贪恋看上一眼,他瘦了,也憔悴了。

  皇族队伍浩浩荡荡离开,浮生寺重归平静。待人走远,严浩翔脱力般瘫坐雪地。

  小和尚忙不迭扶他,惊奇道:“严哥哥怎的哭了?”印象里,严哥哥不会生气,更不会哭,一直都温温柔柔的。

  严浩翔揪着胸口,摇头涕泪。

  “既然心痛不舍,何不随他走了?”

  走?百条血债加身,他这副残破身躯,尚且无颜面对自己,又要如何面对刘耀文,而今他既已有了后,也该趁此机会,回去原来的轨道。

  严浩翔怔在原地,寒风凛冽,白雪落了满头,仍未离去。披风绑得紧,像刘耀文在后背搂抱,这次,身子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今日一别,恐再无相见。愿我日日念经,度尽亡魂,保我的耀文无灾无病,岁岁平安。”

  而一墙之隔,刘耀文去而复返,长阶之上,单薄衣袍孤身寺外。被囚一年,日夜服药殴打,他身子大不如前,却自虐般立于风雪最甚处。钟声沉沉,他仰头遥望,心也似被敲进海底。

  那些经姚氏手拟的圣旨,刘耀文不想再去狡辩,他顾忌着严浩翔,能阻止而未阻止,如今谁对谁错,早已分不清了。

  母债子还,他从未抱怨,可如今,单只是失去严浩翔这一条,便足以叫他痛不欲生。

  小和尚出门清扫,屡次碰见刘耀文,从最初的惊诧到后来习以为常,雨天甚至心疼地递去把伞。

  直到最近,刘耀文很久没来了。

  后来知道,惠仁太后病逝,天子雷厉手段,一日抄尽佞臣满门。朝堂清明后,亲率边关数将,饮露披霜,直取东蜀。

  狼烟起,白衣临,战鼓停,血衣归。

  彼时严浩翔已然积郁成疾,坐了木椅,念经之余,整日惟剩饮茶。见小和尚满目钦佩,失笑:“你竟对他改了观。”

  小和尚挠头,为刘耀文要他保密之事纠结,只得说:“也不完全,只是这刘主前后矛盾,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你只记着,桀骜不羁,鲜衣怒马,才是真正的刘耀文。”

  “莫非还有假的他?”小孩是刨根问底的性子,激动会凑他跟前,一如刘耀文当年。

  严浩翔推远他,执杯停驻:“假的他么,估计此时已经入了轮回了。”

  他看着窗外,想起那年练武偷懒,被父亲责罚,丁程鑫偷买糖葫芦给他,笑着说阿程哥在,阿翔做错什么,阿程哥都能替你担着。

  “这辈子,你担着的东西太多,太重了。”

  “下一世,只为自己而活吧。”

  “阿程哥。”

06/轶事

  “这里的春天,来的也太迟了。”

  “说书的,这故事没个后头?”

  茶楼酒肆,说书人醒木一敲,银子近在眼前又被收回,姑娘轻皱眉问。

  “小丫头,现今北渝覆灭,三分天下也早已姓马,故事讲至末尾,还能怎个后法?”说书人挺起身,摇头笑道。

  姑娘不过十三年岁,揪着后法二字思索,片刻,她惊叫,“不好!你沽名钓誉,这银子,本姑娘不想给了!”

  “这倒有趣,听个乐子,怎又扯到我沽名钓誉上?”

  “不轰烈,不足为后世道,”小姑娘答得利索又认真,“刘主残虐不仁,你一句画皮顶替就脱了他所有罪,世间哪有这玄乎东西,定是你为了银两,胡诌骗人的。”

  说书人倒觉有趣:“这北渝史书都未记载的东西,你怎能一口咬定刘主残暴?”

  “因为我是……”

  “乐生。”身旁,紫衣男子呵她,钱袋递过去,白色面纱下传出声:“小妹不懂事,先生莫怪。”

  “皇,”小姑娘撒着娇,单只一字便咬舌转音,“兄长……”

  说书人这才看她身后的男人,神色微变,还了钱袋,收拾东西急步离开。

  “贺宗主留步!”男子追至小巷,解了面纱唤他,“今日我乃有事相求。”

  “太子说笑,世人皆知刘主灭飘渺宗,那宗主贺峻霖也早已剥皮示众,现今怎把个死人,与我这说书郎同语?”

  被认出身份,马嘉祺干脆挑明,“疑虑未消,还有一问。”

  “帝位将得,还有何问?”

  “无关江山,只为了却私心,百晓生是何人,现在何处,还望宗主告知。”

  “百晓生……痴人,”他回头,“你心无旁骛,有些事自是不懂,既有疑虑,何不当面去问,至于那痴人——”

  他背过身,脚底皑皑白雪踩出声响:“痴人已死,切莫再寻。”

  马嘉祺定想不到,在他找来前一天,贺峻霖刚处理完宋亚轩的尸首。

  前朝旧人相继被杀,百姓流传琼南一战,乘风营将士有怨,化身厉鬼回来索命。朝廷惊动,官府通缉,罪犯却在个雨夜,主动到了个说书人家里。

  “亚轩?”贺峻霖一眼认出他,说是认出,只因这脸不是宋亚轩的脸,形却是宋亚轩的形。

  “所以这阵子的杀人案,都是你做的?”他不禁大怒:“我给你这副皮,可不是让你如此用的!”

  那日赶回醉生梦死,满地尸首让他心惊,高阶之上,他见到一个本该逍遥于世的人。

  “太后垂涎丽贵妃手里的驻颜之术,殊不知那是宗内弃用的害人法子,她使用频繁,用量又多,如今已没有几月寿命。”

  丁程鑫留了少部分人性命,面皮一戴,隐姓埋名几月,待太后一死,闲云野鹤,自在一生。

  “我今日,是特来与你道别的。”

  宋亚轩摸上脸颊,“亏得这张皮,旧人旧事,我已全部了结,现在,也是时候去见他了。”

  “亚轩,你又何需如此执着。”

  “这世间,我已再无牵挂。碧落黄泉,有他才是归处。若说还有愧疚,便是手足惨遭屠戮时我已离宗,不能……”话未说完,他便直直倒下去,嘴里不住吐着血。

  “你这是怎么了!”

  “半生散,可让人短期内功力大增,然其寿命仅有半年,如今大限已至,我将他葬于琼南,现今想与他合葬,只能……拜托你了……”

  “你算尽天下,可算到自己是这般结局,”贺峻霖怅然望天,“如此,便只剩我自己了,不知道习不习得惯。罢了,反正孤身一人的,又不止我一个。”

  而他嘴里同样孤身的另一人,正在紫幽林里招待不速之客。

  “怎么选在此处隐居?”

  

  “阿严不让我近僧门,怕我扰了清净,我守在这紫幽林,也算离他近些。”

  刘耀文懒得同他叙旧:“有话直说罢,我再无精力与你博弈。”

  马嘉祺听惯话里有话,弦外之音,刘耀文此刻的坦诚直率反倒让他无措,重又整理思绪,他开口问:“北渝吞并西湘东蜀,南皖胜算并不大,那你又为何偏偏假意输我,拱手让了天下?”

  刘耀文听罢笑出声,诧异他竟会问这个。

  “我这一生,只为一人俯首称臣,你既不是我的太子,更不是我的陛下,但你会是个明君,百姓渴求也迫切需要的明君。”

  他吹着茶杯,喝了口,“而我需要明君,为我做两件事。”

  刘耀文独守紫幽林第二年冬,严浩翔终于撑不住,于浮生寺逝世,死前只有小和尚陪着。

  “福生,闻没闻见桃花香?”

  小和尚鼻涕一把泪一把,抽噎回他:“严哥哥糊涂了,寒冬腊月哪来的桃花,寺庙地处偏冷,阳春更没这么早到。”

  “那里的桃花总是开的很早,可惜啊,这里的春天,来的也太迟了。”

  严浩翔浑身动弹不得,虚虚笑望窗外,他气若游丝,一字一句像从远处飘来。

  恍惚间,他看到了紫幽林,屋外落英缤纷,桃树下,刘耀文温好了酒,在等他。

  “耀文,林子里的桃花开了,我们去……”

07/河山

  “十年沙场忠肝胆,一梦黄粱断琼南。”

  东宫,灯火通明,上下人等皆候太子归。

  明月高挂,马嘉祺走步极缓,见院中人,他屏退左右,问了句为何睡在此处。

  太子妃酣梦中转醒,忙欲行礼,趔趄了下,被马嘉祺搀扶站稳,更觉窘迫,“初入东宫,嬷嬷教导了一日规矩,我,不,臣妾……还不太熟。”

  “随你心意吧,此处只有你我,”马嘉祺少有闲暇时候,此时才注意起这位妻子,“我记得初相见,你是一身戎装。”

  苏氏之女苏南雪,性情刚烈。当初他羽翼未丰,急需支持,苏老将军年事已高,强逼孙女嫁于他。成亲后他忙着筹谋,竟从未注意过她。

  “祖上历代从军,我虽为女子,也向往卫国卫民,戎马一生。”

  说起大漠孤烟,这位寡言少语的太子妃也难得多话,此等鲜活,竟让马嘉祺想起几面之缘的张真源。

  “那你……可曾遇上张公子?”

  “北渝张氏张真源?”苏南雪欣喜,“听闻此人文武双全,十三便上了战场,一生从无败绩。可惜未曾相遇,更未曾交手,实在可惜。”

  马嘉祺抬头望月:“是可惜,琼南一战,乘风营大胜,却也大败。张小将军谋略卓绝,却还是败给人心二字。”

  “十年沙场忠肝胆,一梦黄粱断琼南。”

  可悲可叹。

  “为军者,当以此身为利剑,护家国安宁,虽死不悔。结局既定,与其死在朝堂,不如死在日夜护卫的国土之上,也算死得其所。”

  “蓉蓉,你可怨我?”他突然打断,“妃位尊崇在你心里,怕都不如边塞一杯烈酒快意。”

  这是她乳名,苏南雪怔住,双亲去世早,祖父死后,再无人这般唤过她。

  “不怨的,”须臾,她眉目舒展,抬眼也瞧着弯月,“您能守诺,留我正妃之位,已是感激。”

  “那你,爱我吗?”顿觉唐突,马嘉祺解释,“今遇故人,谈起爱上一人时,眼里有日月春秋,一时好奇。”

  “我不爱殿下,正如殿下也不爱我。”她仰视着他,道:“事事思量在先之人,何谈情爱。”

  马嘉祺点头,心尖一点失落,不多时也随风而散,“原来这就是他所说,我宜做帝王。”

  薄情阴诡,帝王之选。

  “夜里凉,你也早些歇着吧。”他微微叹息,迈步行往书房。

  将将一步,身后有声音道:“天下,乃百姓之天下。手握权势者,须思民所思,想民所想。然路途之险,高位之寒,非常人可受,故有所得必有所失。行路者非有决心,不可易踏。”

  “这是——”

  “是您幼时说与先生的话,偶然路过,便记下了。”

  “当今君主奢靡无道,想得到,必先失去,”苏南雪跪伏,对他行君臣之礼,“望陛下狠心决断,为这真正的春与秋,日与月,更为这天下百姓,此世人间。”

  有史记载,天下一统不过一年,皇帝于巡游途中遇刺,太子马嘉祺继位,改年号文浩,施新政,纳贤才,国泰民安,盛世空前。

08/同往

  “阿严,今年可愿见我了?”

  文浩七年,江湖传闻,紫幽林内仙人飞升,百鸟飞散,灵蛇也随主而去。

  马嘉祺方才下朝,拒了同皇后苏氏的用膳,提两壶好酒,孤身前往紫幽林。

  浓雾深处,芳菲仍在。往日桃花林,现今物是人非,繁盛,却更觉凄凉。屋前那棵粗壮依旧,阴凉底一块墓碑。

  他想起那年桃树下,那人要他办两件事。

  “一,我身有旧疾,命不久矣,我要你护阿严安稳,有朝一日他若身殒,将他与我合葬于这颗桃花树下。”

  “二,即位后更改年号文浩。这世间不承认我俩,那我便要这史书万世,都永记我二人。”

  当日神采,马嘉祺久久难忘,生死一事,宛如饮茶般从容,仿佛死亡才是他心之所向。

  “知道你俩不喜人打扰,我年年来此,看在好酒的份上,别嫌烦,只有这里,方才能随心所欲说点话。”

  “刘耀文,答应你的都做到了,假使我不在位,年号也不会更改,”小酒壶倾斜,他低头轻叹,“智慧如我,现也不知你到底是求得少,还是求得多了。”

  刘耀文的死讯是有人告知马嘉祺的,虽无依据,他总觉得是贺峻霖所为。能在皇宫飞箭传书还全身而退,他想不出旁的人。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严浩翔死后第二年冬天,贺峻霖去到浮生寺,在他坟前待了整整一天。

  “飘渺宗散了,剩下的人都有了去处,震天虎,还记得吗,你总笑他块头大,空有一身蛮力那个,他现在开了家打铁铺,娶了媳妇,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有轻功很好的水上飞……”

  “刘耀文把皇位让给马嘉祺了,那家伙把国家治理得不错,除了派杀手弑父,不过,史书不会记载便是了。”

  “张哥走了,丁哥走了,亚轩走了,现如今连你也走了,我这张破嘴,没人能受着,还真有些孤独。”

  说着说着他便哭了出来,“你说说你们几个,个顶个的怕冷,怎么就都没等到春天呢。”

  “傻子严浩翔,一个人很难熬的,再等一晚,我这就把他送去陪你。”

  隔天清晨,拿着假人皮,他去了紫幽林。

  “百晓生的消息果然不假,姚氏余孽就在此处!今日定取他首级,祭奠亲人在天之灵!”

  姚氏造孽太多,当初有丁程鑫帮扶,更是肆无忌惮,欠下的累累血债,死后几年都未还完。

  刘耀文正在桃花树下小憩,那群人刚刚踏入桃花林,他便感知到了杀气。以一敌多不在话下,但他不想害人性命,利剑从未出鞘。

  直到折扇从眼前那人腰间打落。

  “此物何来?”刘耀文神色大变。

  严浩翔折扇从不离身,之前的练武时被毁,刘耀文亲制了一把赔罪,选木,提字皆是精挑细选,他不会认错。

  那人胸腔被打,后撤几步才堪堪站稳,捂着胸口,他抬头笑道:“认出来了?可惜我们去迟一步,他已经死了。”

  “胡言乱语!你怎知他的住所!”

  那人只说了三个字:百晓生。

  “想为你的张将军报仇啊,”刘耀文轻笑,“其实你何必如此费心,阿严已死,我自不会独活。”

  “我只想知晓一件事,阿严是何时死的?”

  贺峻霖面色沉静:“去年冬。”

  “多谢。”他仰天长笑,缓缓闭眼。

  仇敌四方涌来,寒光长剑破皮入肉,血色喷涌,染红他一身白衣,落在身上的雪都成了桃花,他只觉身心轻盈,几年光景皆成幻影,仿佛他从未出过紫幽林,从未与严浩翔分开。

  若我不姓刘,那该多好,但那样,也许你我便不会相识。

  究竟有多恨,竟连死,也不愿告知于我。

  来找你赔罪了,这次实在匆忙,没带桂花糕,别又生我气才好。

  阿严,今年可愿见我了?

  —全文完—

  多点评论真的会谢。彩蛋今生番外。



【本文地址】


今日新闻


推荐新闻


CopyRight 2018-2019 办公设备维修网 版权所有 豫ICP备15022753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