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的诗《锦瑟》表达了什么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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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的诗《锦瑟》表达了什么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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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 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 正如金人元好问在《论诗三十首》中对《锦瑟》做出的评价那样，流传了千年的《锦瑟》像一位蒙着面纱的佳人，动人却又缥缈。 历来她与欣赏者之间的会面，总是笼着云雾，隔着雨帘，让人瞥见她的美貌，却又无法目睹真容。细数历代诗家学者对《锦瑟》作的注解，不知凡几，却总让元好问遗憾““独恨无人作郑笺”。 并未不愿、不做，而是不能。李商隐的诗不愧以“无题”见长，让人猜了又猜，却总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那么到底如何解这首《锦瑟》呢？在谈这个话题之前，让我们来看看历来对这首诗的解读都有哪些呢？ ①咏物诗：诗中专门有一类诗叫做咏物诗，“锦瑟”本为乐器，因此就有提出《锦瑟》为咏物诗，诗中杜鹃啼血、日暖生烟等意象都是对音乐的描绘。 ②寄托诗：认为李商隐在《锦瑟》这首诗中寄托了牛李党争事件，这样阐释“沧海句言李德裕已与珠海同枯，李卒于珠崖也；蓝田句言令狐綯如玉田不冷，以蓝田喻之，即节彼南山意也。” ③爱情诗：这种说法又分不同的情况，有人认为是李商隐写给情人的，锦瑟代指一名女子，全诗写他与那位女子的绝望之恋。还有人认为这是一首悼亡诗，锦瑟有夫妇之之喻，是李商隐对已逝妻子王氏的悼念。 ④感伤诗：这种看法认为是李商隐对年轻时的感情经历的忏悔，“到今始知其有情皆幻，有色皆空也”。 ⑤论诗诗：即属于诗歌创作层面，认为这首诗是李商隐对自己诗歌创作的总结，著名的学者钱钟书先生就认为这首诗是在讲作诗的技法和创作的心得。 咏物、寄托、爱情、悼亡、感伤、诗法……真的是各执一词，有人看到了乐器，有人寻觅到了一段风流韵事，有人取琴断丧偶之意，有人扯上政治事件……“诗无达诂”，其实无论那种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 虽然如此，但往往众说纷纭的解释反而更激发了读者想一探究竟的心理，想要找出那个究竟是何的答案。而这些咏物、寄托、爱情、悼亡、感伤、诗法等说法，也似乎更如管中窥豹，盲人摸象一般，让人感觉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不妨跳出来看，在诗的国度中，李白被成为“诗仙”，杜甫被尊为“诗圣”，那么李商隐被称为什么呢？答案是“诗魂”。李商隐的所有诗歌中，以无题诗最为有名，既然题名“无题”，便是不想要告诉你具体的事情，而只是想传递某种情感。 义山诗以意象的朦胧多样见长，既然他以心写诗，我们何不从诗人的“灵魂”出发，去求索诗人独特的灵心善感。笔者在这里推荐两位教授的解读，一版高简瑰奇，一版精密深微，提供了不同的思路视角，各有精彩，让人看罢不觉茅塞顿开，瞬间妙悟！  一、高简瑰奇版高简瑰奇版之骆玉明教授公开课《古诗诗词鉴赏》之李商隐之《锦瑟》。这集视频全长30分钟，不算长，建议全部实用。 【骆玉明公开课】8.4 李商隐《锦瑟》｜古典诗词鉴赏_哔哩哔哩_bilibili几年前看的，为了写这篇回答，笔者昨晚又刷了一遍，并摘录部分精华如下： 李商隐创造了一种新的诗歌表现方法，就是表现那种闪烁的、不确定的、不明晰的情感活动。也就是说，”隐晦“是李商隐所追求的一种艺术。李商隐是对诗歌的美的一个重要发现者。“锦瑟无端五十弦”，锦瑟是一种华美的乐器，但“无端五十弦”就使人产生了一个怀疑，这个五十弦那就是不正常的，所以有人说瑟是二十五弦，无端五十弦，就是说断弦了，那么老婆死了，所以这首诗是怀念他老婆的。这个解释好像很好，可是这样一解释以后，这句诗变得蠢得无比。锦瑟牵连着什么东西呢？华年，我们美好的青春。“一弦一柱思华年”，当我们思华年的时候，那么毫无疑问地是说华年已经不在了，华年已经离我们远去了。无端是什么？华年无端而去了。人无端的生，无端的死，没有任何理由。所以舞起锦瑟的时候，李商隐想追问的是：华年到哪里去了？华年怎么就没有了。“庄生晓梦迷蝴蝶”——庄生梦蝶的故事。我们常说人生如梦，我们会把人生的一部分变成是真实的，一部分说成是梦的。但是我们认为真实的东西，它未必真实，我们认为是梦的东西，它未必是梦。人生如梦是庄子最厉害的一句话，当我们说人生如梦的时候，这句话还是一句梦话。“庄生晓梦迷蝴蝶”究竟是指什么？从上面推下来，一定和画年有关，就是华年的往事让他感到人生如梦。下面的一个典故是和庄生晓梦对应的——“望帝春心托杜鹃”。望帝是古代蜀国传说中的一个君主，据说有两种不同的原因，一个是跟大臣的妻子私通，后来羞愧而死，还有一种是政治上失败了死了，无论是哪一种死法，反正是精神上负担很重的一个结果。望帝死了之后，变成了杜鹃。杜鹃鸟每到春天的时候，就发出痛苦的啼叫，一直啼叫到吐血。这两个典故对应，你现在能明白他说什么吗？很多东西是不清楚的，但是他的情绪是非常清晰的。就是虽然人生如梦，但是人生当中的痛苦是确切的、是深刻的、是不可遗忘的。你现在不要追求李商隐了，你追究你自己吧！你曾经有过的哪些往事，它现在缥缈得像一个幻影，可是那些往事里面留下的那些痛苦和悲哀，它不是刻在梦里面，它是刻在你心里面的，所以人生是如此的虚无，而痛苦是如此的深刻！这就是两个对句所要表达的东西。“沧海月明珠有泪”，这是东海鲛人的故事。每当月满的晚上，鲛人就会流下眼泪，眼泪聚成了珍珠。我们不能确切的知道，李商隐在说什么？他的往事究竟是指什么？但是我们能够体会到这个记忆是一个非常珍贵的记忆。痛苦的往事不仅留下那种每到春天都要啼血的悲伤，还有如此珍贵的，晶莹的光泽。但是当你需要去追忆它的时候，它一会又没有了，又变成一个虚幻了，“蓝田日暖玉生烟”。我们没有办法确切地知道每一个诗指什么？但是他的情感表达的方法是非常清楚的。它所传递给我们的信号是非常强烈的，那些往日珍贵的回忆，你想要仔细去看它的时候，它又变成了一片虚无。生命就是这样一种似乎是虚淡的，又似乎是真实的，是不可捉摸的，又是刻骨铭心的。《锦瑟》传递的信息，有些地方是非常强烈的，有些地方是模糊的。这种模糊性的好处在于，它对你来说是一个想象空间，你自己去体会。为什么庄生梦蝶？为什么人生如此虚幻？为什么那个痛苦还要像杜鹃吐血？既然是人生如梦，为什么 还要杜鹃吐血？既然是泪聚成珠了，为什么走近之后又是缥缈如烟？生命的真实和虚幻，在这里交替地展现。最后一个写得非常美，“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只是”在唐诗里的解释是：正是。此情岂是到追忆时才惘然，在当时就已惘然。人生的迷茫不是回忆的时候迷茫的，当时就迷茫。《锦瑟》是强烈的又是闪烁的，它强烈的地方令你震撼，它闪烁的地方令你无法捉摸。说以它很美。二、精密深微版精密深微版之欧丽娟教授在《唐诗新思路》这本书中最后一部分《哀伤绝望的诗灵——晚唐李商隐的》对《锦瑟》诗的解读。 这本书还有视频版，叫《唐诗新思路》，在b站上可以搜到，最后五段视频都是讲《锦瑟》的，每个视频大约20分钟，全听下来差不多1小时45分钟，有点长。 看书的话也有40多页，内容比较多，这里我整理出部分个人觉得启发性很强的内容，供食用： “无端” 者，谓无缘无故、没有原因。……当诗人面对如此兼具美丽与哀愁的锦瑟时，心中所兴起的， 竟是一种难以理解而充满疑惑的无端之感。原来整个一生悲欢离合的经历与喜怒哀乐的遭遇竟然都是无法解释，也无从究诘，更欠缺理性的答案；一切都是冥冥中一股无名力量的展现，它隐身在茫昧之中， 随意拨弄命运的齿轮，于是被迫启动并不断向前展开无常的人生，“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切的解答。 ……无论是幸或不幸，是美丽或哀愁，是人生际遇或历史发展，都是出自那深不可测的形上命运的奇异决策，受赠者只能被动承接命定的结果，根本无从预知，也无力抗拒，更不可能叩问答案。因此，当李商隐在代表了一生的“五十弦”之前冠以“无端”一语，便深深呈现出李商隐回首一生的前尘往事时，那种无以名状、难以言诠 的迷惘之感。 “庄生晓梦迷蝴蝶”即领衔展现出一种耽溺执迷的情感形态，而这正是李商隐性格中最鲜明的一个特征。 …… 往事的美好如清晨的晓梦般短暂，却又如蝴蝶般令人深深眷恋而迷醉。清晨时那令人迷醉的美梦是何其清晰，又何其短暂! …………在投入了全部的情感之后，那如清晨晓梦般令人沉迷的短暂时光，就像流星霎时照亮了生命的黑幕却又瞬间消逝，除了留下清晰的回忆之外，便只创造出无尽的苦涩与无望的缅怀；彷徨无所托的炽热情感又必须寻求出路，于是终其一生，李商隐都在迷醉与幻灭中摆荡挣扎，塑造出一个失落了美好记忆而在无垠的黑暗中彷徨无依的灵魂，注定只能孤独地在无底的深渊中无望追寻。 ……“望帝春心托杜鹃”一句……在原始内容上又复添加了“春心”与“托”字， 则更传达其情志如春般的珍贵芳美，以及那呕心泣血般的悲凄哀苦; 而这美好却凄怆的心灵，将如望帝一般寄托在杜鹃鸟世世代代的啼鸣中而永恒不绝、生死不灭。 “月明珠圆”及“鲛人泣珠”两个典故经过李商隐的融并裁铸之后，便产生了新的意义，即在此月明之际，由泪所凝成的珠最为硕大圆润；而这同时，最充盈饱满的眼泪之上竟又“有泪”，这就形成 了“泪中之泪”此一哀甚悲绝的彻底伤心之境。此乃昔日人生遭遇中，包括漂泊之苦、丧妻之痛和失志之悲在内的种种不幸的写照，而至今泪光依然闪烁。 但除了饱胀的泪水之外，浮光掠影的往事中依然闪现了几许温存的记忆，当那记忆被召唤而来时，暖融轻柔的氛围沁人肌骨，足以令人遍体生春，接下来的“蓝田日暖玉生烟”一句，就是总括李商隐一 生的甜美梦想的意象感受。 ……所谓“此情”，指的是以上所说的包括“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与“蓝田日暖玉生烟”等充满悲喜哀丽的种种情感。而“可待”者，即岂待、何待，为“何必等到”之意，是一个否定疑问词，带有“无须”的否定意味。……这些感受不必等到事后成为追忆才觉得珍贵，在当时就珍惜不已，可是又因为知道一定会失去，在那预知必然失去的当下，拥有的幸福与失去的恐惧融为一体，所以就在倒数计时的凌迟当中，明明还拥有的时候却已经提前预知它的失落和幻灭，现在的真实和未来的幻灭交织在一起，以致当下的真实就被幻灭的虚无感所笼罩，握在手里的东西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越想要握在手里，却越感到它的模糊不清与虚幻不实。“惘然”的意思，正是如幻影般的不真实感。一个艺术家死前最具有代表性、最伟大的杰作，我们会称为“天鹅之歌”，《锦瑟》就是李商隐凄美至极的天鹅之歌。李商隐或后人把这首诗放在他诗集的第一首，可以作为读者进入他心灵的路标，确实是很有眼光的，那就可想而知，这首诗除了美之外，还有一种雕塑他心灵素质的特性。……对李商隐而言，每一个必然来到的而可以预期的明天，都会开启另一个更大的厄运；而每一个手上握有的今天，无论是多么的残破不幸，都已经是个人所能拥有的最佳状态。未来只有更不幸，而没有最不幸，这种每况愈下的命运，就是李商隐习惯于绝望的原因。他形成了一种习惯于绝望的心态，对他来说，现在所拥有的幸福很快就会被剥夺，绝望变成了一种宿命，若非求之不得，就算一旦拥有了也会很快失落。……由春到秋、由生到死，他认识到这样悲剧性的存在本质，深深知道只要他活着、存在的一天，这个情，也就是恨、就是遗憾、就是悲剧，就会一直伴随着他，和他的一生相始终，生命的意义就是恨的创造与完成。“绝望”就是他的命运，幻灭就是无可逃避的必然。这就是他最与众不同的独特性格，而《锦瑟》诗便可以说是他最后一次，也是最优美动人的一次，对他的生命观所作的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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