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乐真正醒来了，昏头昏脑地躺了会，感到醒来的感觉，脑袋突然跳出一句话：好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然后他揉了揉脑袋，确认现实这事他做了很多次，没必要再干了。闷哼着，他摸手机看时间。挺好，是可以吃午饭的点了。

张佳乐觉得不能再睡了。肚子很饿。如果再睡，可能明天电竞之家头条就是：张佳乐冠军梦达成，却饿死在房间。

他坐起来，关掉手机免打扰。很多消息，QQ、短信都不少，群里因为是饭点，安静地遗留了99+给睡得昏天暗地的张佳乐。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黄少天话多得让他想屏蔽他，不过QQ群没这个功能。有人打赌张佳乐什么时候起。

下面有人说，霸图昨晚肯定狂欢了，那他也肯定睡到日上三竿。为什么不说韩文清和张新杰？他俩早起了，一个很自律，一个严格遵守时间。

这话没错，昨晚他久违地喝了酒，没有特别醉，但特别疯。积累的压力宣泄和梦想达成的极度喜悦下，他大喊大叫大哭大笑，大口喝酒大口呕吐，晚上回宿舍基本是立马睡死了。

醒来后心情非常好。QQ短信都不少祝贺。短信的祝贺很多没标明由来，他盯着末尾是感叹号的祝福，想到了老搭档孙哲平。

这些祝福有没有他的一份？

张佳乐觉得有吧。不过他验证不了。他不知道孙哲平的电话号码，就算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他应该也换卡了。就像张佳乐第一次退役时，换了电话卡。

以孙哲平的风格，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不署名地给张佳乐发去祝福。

张佳乐突然就在想这个人，想很多东西。他在赛场上发的“加油”，他在列屏群山受的一枪，他在百花留下的队服……

张佳乐很想验证自己的猜想。孙哲平肯定给自己发了短信。鬼使神差的，他上QQ找叶修：你有没有孙哲平电话

百花缭乱：速度

百花缭乱：哎给我保密，谢谢

君莫笑：老张啊，怎么拿了个冠军就开始使唤前辈了

君莫笑：做人不能膨胀

张佳乐无语，十来秒后，叶修就发来了电话号码。

张佳乐复制下来，道谢。有点硬邦邦，因为他认识到了自己这么做有点傻逼。

他捏着手机，捏着孙哲平的号码，捏着新生的不知所措又冲动的心。

叶修那边又弹了几条消息。张佳乐很想逃离这个世界，也很想拉黑叶修，或者暗杀荣耀教科书。冲动寻找老搭档电话这事，有点不知所云，有点中二，有点尴尬。

不过张佳乐没退聊天窗口。剪切板上有一条通向过去的道路，他还在因此发愣。所以他看到叶修搬弄几句后来了句有信息的：你和老孙可真不愧是老搭档，这么有默契

张佳乐被这句话施了定身咒，小心问后续的语句没来得及打完，叶修就贴心地发来新消息：他昨天晚上刚找我要你电话，你今天早上就找我了

君莫笑：我像个卖选手电话号码的黑心商家，哎

张佳乐发过去：你不就是吗。然后心底对叶修所说的事实感到惊讶……和惊喜。

他一手撑头，愣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叶修发了个大兵叼烟的表情后就识相地不再发消息。张佳乐不做声地呆着，周围的安静让他一心一意的放空。十几秒的发呆后他发现自己在笑。

好吧，他顺水推舟地承认了自己为此开心的事实。孙哲平确实给他发了消息。

像被鼓了气，他不再纠结，拨通了孙哲平的电话。电话显示属地是北京的。他知道孙哲平退役后回了北京老家，卡应该是在那办的。

响了几声，对面接了：“喂？张佳乐？”

张佳乐更开心了，回道：“嗯。”他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不是给我发短信了？”

孙哲平手机贴在耳朵旁，哦了声说，“是啊，那不得给冠军祝贺祝贺？恭喜啊。”

张佳乐笑出声，“谢谢！”在孙哲平身上得到的喜悦顺溜地渡过张佳乐全身，他舒坦得很，手搭在下巴上，笑得捂了捂嘴。

梦想达成后他轻松了，好像一转身就是光芒璀璨。幸福感围绕着，他飘飘然的。与孙哲平再联系，他觉得是必不可少的。张佳乐所谓割弃不了的过往很大一部分是他，而现在张佳乐终于可以卸下包袱，打开那沉重的行囊，好好看看这人了。

听着对面传来的一些杂音，张佳乐有了实感，梦想达成再和多年老友再度联系，非常非常好。

话筒对面孙哲平说话了，张佳乐本来无意识盯地面的眼神一抬。“唔，前面这超市在庆祝霸图夺冠。”

张佳乐问：“你在Q市？”孙哲平理所应当地答到，“肯定啊，昨天总决赛嘛不是。”

张佳乐噢噢噢对对对，又说，“给我看看呗。”

孙哲平说好。“QQ发你。”他说，声音有点小，应该是因为要拿开手机拍照，声波就靠着风吹，侥幸撞一点到话筒里。

张佳乐很快看到QQ消息提示，再睡一夏给您发来消息。啊，再睡一夏，他心里一跳。点进聊天框，顶上还显示对方来自群对话“荣耀职业联盟”，系统提示着您与对方还不是好友，聊天要谨慎。

他以为昨晚已流尽的泪水又有了出现的迹象。啊啊，这是干嘛，他眨眨眼，顺手发去好友申请。然后看向对话主旨：孙哲平发来的照片。超市门口挂着“恭喜霸图夺冠，超市全场八二折”，地上散落黑红色和金色的彩纸，有小孩子在捡着玩。边上冰柜和墙面贴着一堆霸图海报。

张佳乐看着韩文清严肃得要入党的眼神，笑出了声。又看到自己的海报，有点羞耻，但这很好笑，他继续笑着。

孙哲平也笑了：“拍得真不错。”张佳乐骂，“滚啊，真喜欢我找经理送你一箱。”

孙哲平：“这就不至于了，攀关系不好吧。”

张佳乐乐呵呵的，然后他顺理成章地说：“吃饭没？我刚起饿死了，中午咱吃个饭呗？我知道个很好吃的湘菜馆，那里老板还提供自酿酒，特别好喝。”现在他可以喝个够了。他又想起来，补上一句：“啊我问问有没有度数低的。”

孙哲平笑笑。科技真发达啊，张佳乐好像感到了他那边的户外干燥的阳光和孙哲平的神情。

“好啊。”他很自然地答到。

挂了电话，张佳乐下意识向后倒去，头却狠狠磕到了床头上，非常疼。他扭曲着倒在被子里。缓了好一会儿，大脑被后脑勺神经传来的痛觉占满。

疼痛过去，他躺着，舒展开来，盯天花板，被吸顶灯晃眼。白灿灿的，灯的外形他已看惯。身下被子枕头无序纠葛着，硌着他的背。

然后张佳乐像受了什么刺激，猛地蹦起来，拉开衣柜，很迅速又大脑混乱地找衣服。胡乱换上后，他捏着手机拉开门，另一只手把外翻的裤子口袋塞回去，然后手一勾把门带上，乓的一声，又低头看看时间，打开导航软件。他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