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老的传唱“十三香”

“小小的纸儿四四方方

东汉蔡伦造纸张

南京用它包绸缎

北京用它包文章

此纸落在我的手

张张包的都是十三香

……”

这充满呔味委婉动听的曲调，就是起源于唐山滦南、乐亭一带唱卖十三香的独特演唱方式。

提起十三香，大家都会想起超市调料专柜里的商品，其实，真正卖十三香的传统行当，过去都是在集贸市场撂地摆摊的唐山行商。他们游走四方，把一块约2米长、1米多宽的白布铺在地上，再把尺把高的红布用支架围住前三面，白布摊儿上摆满十几个小盆小筒，分别盛着13种调料，然后摊主盘腿而坐，无锣无鼓，不用丝弦，只凭一曲随口而出极具风味的地方小调，就能把四处的人们招来围观。更令人叫绝的是，卖十三香的都是边卖边唱，边包边唱，边算账边唱，买卖不停，歌唱不停，歌词内容从眼前到历史，从神话到传奇，从饮食到健康，从天文到地理，无所不包。

这个十三香，真正香，话说杨家保宋王。 

金沙滩双王来赴会，杨家个个是忠良： 

大郎替了龙王死；二郎替了八贤王；……正月里开迎春春光属正，刘伯温修下北京城， 

能掐会算苗广义，未卜先知徐茂公， 

斩将封神名姜尚，诸葛亮坐草船借过雕翎。……八月里开桂花桂花滋味高，潘仁美害七郎命丧芭蕉， 

秦桧行事多奸诈，最奸不过老曹操， 

董卓专权乱了朝政，张士贵冒战功要害白袍。……十二月开腊梅数九寒天，秦琼救驾在临潼关， 

朱童发配苏州府，关云长单刀赴会五月十三， 

孟良盗谷洪阳洞，赵太祖打关西得了江山。

这些唱词好似信口开河，却是声声入耳，句句动人，其中既有赞美与颂扬，更有诙谐与戏虐，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转来转去唱的还是十三香。一个出色的十三香摊主，必然同时是一位出色的民间艺人。叫卖十三香，卖的是调料，讲的是唱功。许多顾客光顾小摊，大多都是为了欣赏摊主的演唱，而在叫好之余，一包包十三香即被看客们快乐地买去。过去，唱卖十三香的唐山人背井离乡走遍长城内外，黄河上下，从京津冀到东三省，无论繁华闹市，还是穷壤古镇，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如今，由于时代的变迁，这种唱卖十三香的古老行商已经十分罕见，但是正像任何伟大的文化遗产都难以轻易泯灭一样，这一看似最低级不入正史的唐山唱卖艺术，却正在由当代最显赫的文艺明星们不断演绎。叫卖十三香，巩汉林在唱，郭德纲在唱，从星光大道走出来的演唱新秀滦县孙昊林更是凭借一曲“唱卖十三香”而走红网络和电视。

由此可知，十三香的唱卖不愧为唐山民间文化一绝，是唐山继评剧、皮影、乐亭大鼓之外的又一朵民间艺术奇葩。但是，由于多种原因，关于唐山唱卖十三香的文史介绍几乎为零。搜遍网络，更是天下文章一大抄，所有的人都在不断重复转抄河北记者早先的一篇报道。除此之外，很难再找到一点点新的内容。那是一个关于滦南县薛家帐子村农民李凤林先生的故事。李凤林从小就常听乡邻叫卖十三香，唐山大地震后，为谋生计，也加入了叫卖十三香的队伍，半路出家，为把十三香唱得更出彩，他下了一番苦工夫，没用几年，即走遍了东北的大小城市，获得了“叫卖王”的美誉。李凤林彻摊后，对其叫卖生涯中的所有唱词进行了重新整理，并将精彩部分编辑成册。但是记者同时说，其实这些原汁原味的民间唱词，不只是李凤林老人的个人财富。应当说，它属于一个群体，属于所有那些背井离乡的唐山十三香的唱卖者。

事情说到这里，我就很想知道，那些所有背井离乡唱卖十三香的唐山商人，他们集中分布在什么地方？其最早的历史又是从何时开始？唱卖十三香的唱腔依靠口口相传，唱词大多是即景生成，那这种土得掉渣的民间艺术，它是否最早也有一个祖师爷呢？

待续……

本文是葛士林同名专题片的解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