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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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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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州半岛富饶土地种植甘蔗的历史悠久,作为汉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向南亚、中东输出丝绸、茶叶、瓷器等产品的同时,从印度引进甘蔗种植和制糖技艺,想必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学者季羡林先生的《糖史》里有考证,制糖的起源是甘蔗的原始种植地印度,历史我国对制糖技术进行了成功的改良,中国精制的白砂糖最后返销回了原产地(国人对食品的发扬光大无可匹敌),所以在后期印度语里“糖”的意思就是“中国的”,其中肯定有不少就是“雷州半岛的”。

近几百年来,雷州半岛的糖业愈发兴盛,清中期当地官府的财政收入,基本依靠糖捐和糖税。湛江的历史,有过潮州会馆、福建会馆,为什么掌控着内海船运的潮州人和福建人要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这里有糖。“九八”这个如今湛江人都很熟悉的行业,就是这些潮州商人们最早来此开设的,所谓“九毛八的成本,两分钱的利”,这些惯于以薄利多销的方式经营农产品的精明商贾,带来了巨大的生产推动。他们与半岛人合作,以一种类似金融借贷的方式经营糖寮(糖寮,是旧时广东人对土法制糖作坊的称谓),把加工好糖产品通过船只再转陆路,源源不断的运往北方,再把北方的棉布等物资运回来,赚取差价。往来贸易的增多,港口的繁荣,让这片远离政治中心的红土地,因为糖业的富庶辉煌而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开发。

于是乎雷州半岛遍布糖寮,蔗糖产量长期占据全国产糖量的半壁江山。这种境况几百年来一致延续,只是从民间作坊演变成为现代化的大工厂。过去一到甘蔗收获季,城镇里的学校都要放专门的“农忙假”,就像华北大平原村里放“麦假”般,让学生们回家帮着收甘蔗,整个天地间满是甜蜜的味道。追随着甘蔗的清香,你很容易就能找到一间糖厂,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的甜味就会愈发浓重起来,到最后浓醇如酒。这个比喻很真切,因为现在糖厂也会用蔗汁发酵来制作酒精。运送甘蔗的大货车,在大门前排队十几公里,司机们常常一等就是两天两夜。工厂里生产的主要是白砂糖,经过现代技术的加工,晶莹剔透的白砂糖畅销海内外。

值得庆幸的是,传统的制作红糖的老手艺还在延续。工业化生产的白砂糖,并不是李时珍《本草纲目》里记载的有药用价值的蔗糖。李时珍所推崇的,是熬制之后可以咀嚼的红糖。在雷州半岛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红糖的药用方法和食补配方,无论是解毒祛湿、医治风寒,还是给妇女补血化瘀,安胎养月,或者日常烹制各种糖水甜品,都离不开红糖。半岛人对红糖非常喜爱,感情深厚,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是红糖给了他们最直接的甜蜜和安慰。因此在这方土地,一直保有制作手工红糖的传统。

整个获取蔗糖过程从选材开始的。当地多品种、大面积的甘蔗种植,为他们的精挑细选提供了条件。我们在充满蔗香的院子里见到的,都是经过挑选的良种甜蔗,粗细均匀,表皮油亮,节骨附近有一层糖霜样的灰质。一旁的老师傅告诉我们,据说这层细密的灰质就是红糖之所以具有药用价值的秘密,只有手工古法制糖,才能最大限度的保留这些有益成分。

手工技艺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其中“人”的因素是无法取代的,因为这里面有许多的精髓,不可能用机器加工复制。他们工作一上手,就会变得万分专注,熬煮糖汁的火候是最关键的,精准有力的手法控制和无法言说的经验判断,是生产高品质手工红糖的唯一保证。若你和我一样是在现场观看,必定也会被他们的匠人精神所深深折服。

熬好的糖浆,被倒在青石台的草席上,有方形的木条模具围着。师傅在糖浆凝结前的一两分钟内,必须迅速用木板来回的翻搅又抹平,以排出过多的气泡,使最后的红糖片质地均匀细密,易于保存。新鲜出炉的红糖,还带着暖暖的温度,咬一口,松软不粘牙,中间部分还没有平时所见的白色结晶。入口的感觉就像巧克力,而且满满的甘蔗清香,甜而不齁。从来不知道红糖的口感竟然可以如此诱人。含一会儿,仿佛鼻子里呼出的气息,都有了水果的甘甜味道,而化开的糖汁缓缓入喉,一种甜蜜的幸福感充盈身心,让你不自觉的就开心起来。果然糖是人类最好的安慰剂。的确,只要你品尝一口,再不用任何人、任何文字去形容,你就会知道品质高低的区别。

对于传统的认知,曾有一定的误区,有人常盲目追求所谓的最原始,忽视了传统制造所经历的不断的创新和进步,真正值得传承和弘扬的,必是其中技术和品质最好的产品,否则,千百年来人类对技艺的革新和扬弃,对品质的不断更新迭代,又意义何在?一如峰哥所在的国际庄,有两只“鸡”久负盛名,一是“金凤扒鸡”属于扒鸡类;一是“马家烧鸡”属于卤煮类,虽大相径庭,又殊路同归,皆为经年力作、传世臻品。细细咀嚼,你会体察到那绵密酥烂鸡肉组织中镌刻刻有深深的时光岁月的韵味。

而对于蔗糖,传统产品最好代表居然在遂溪,让峰哥跌了眼镜:这有优质足量的甘蔗、有最悠久的制糖方法、有在传承中与时俱进的技艺,还有对红糖深厚情感的人们。你若来时,遂溪这座“甜县”出产的手工红糖,绝对是你不二选择。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谢添导演凭借讲述糖厂工人生活的电影《甜蜜的事业》,获得百花奖最佳导演。而遂溪人自己对乡土的厚爱寄托祖辈流传的手工红糖,同时馈赠了国人,这的的确确是一份甜蜜的事业,而峰哥,同样想把半岛人的这份甘怡的情怀给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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