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是眼界很高的学者、革命家、思想家，但对两位弱冠才俊却青眼有加。1902年4月，他在日本讲出“浙江二蒋，倾国倾城”的赞美之言，这当然包含着章太炎的殷殷期许。

“浙江二蒋”指的是蒋尊簋和蒋方震。蒋尊簋（1882-1931），字百器、又作伯器，诸暨紫东乡浒山村人（今属店口镇）。蒋方震（1882-1938），字百里，海宁硖石镇人。

“二蒋”生于同一年，1899年（一说1900年）从家乡同时考入求是书院（浙江大学前身），学业优秀，意气相投，对时政看法一致，认为只有整军经武，才能报效多灾多难的国家。1901年4月，两人弃文习武，赴日本学习军事，先进成城学校，后又考入日本士官学校第三期。蒋尊簋学骑兵，蒋方震学步兵，1904年11月毕业时，一个获骑兵科第一，一个获步兵科第一，传为美谈。“二蒋”同为《浙江潮》主笔，因一个字百器、一个字百里，不少人误为两兄弟。

由于蒋尊簋是官派留学，蒋方震则是自费前往，这为日后两人不同之路埋下伏笔。又由于二人生命长度不一，蒋方震参与了抗战，而蒋尊簋在中日尚未开战时驾鹤西去，两人都未永年，但人生各有精彩。

蒋尊簋“神州之光”题词。

一、各界所重的革命党人

蒋尊簋在日本读书时就极为活跃，拜识梁启超。参加浙江留日同乡会，为《浙江潮》的主要创办人，也是重要撰稿者。他撰文号召：“励独立之气，复自主之权，集竞争之力，鼓爱国之诚，以与暴我者相抗拒、相角逐。”批判改良主义，宣传民主思想，趋向社会革命。

蒋尊簋感到宣传固然重要，但最终还要靠组织去实施。1903年冬季，蒋尊簋与陶成章、周树人等拟在日本成立革命团体，商议后认为大本营宜放国内为上。陶成章随之衔命回国，与蔡元培、章太炎密商，于1904年11月在上海成立以“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为宗旨的光复会，蔡元培为会长。陶成章再返东京，与蒋尊簋、周树人等成立光复会东京分会，王嘉伟、蒋尊簋、周树人等为创始会员。东京分会与上海光复会遥相呼应，成为最有声望的革命团体。光复会从蕴酿到成立，蒋尊簋出力良多。

孙中山于1905年8月从欧洲到日本，他十分重视蒋尊簋，与他深入探讨革命形势的发展，和扩大革命团体的重要，经过孙中山积极斡旋，光复会与兴中会、华兴会合并为中国同盟会，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全国性政党。蒋尊簋是同盟会创始人之一，为首任宣传部长，从此全力投入资产阶级民主革命。

广州孙中山大元帅府纪念馆对蒋尊簋的简介。

二、与秋瑾“瓜李之嫌”成公案

“浙江二蒋”在日本的优异表现，引起了主政者注意，时任浙江巡抚张曾敭邀请“二蒋”回国编练新军。蒋尊簋是官费生，当局邀请有义务回乡效力。回杭后，他被任命为讲武堂总办、新军第二标标统（相当于团长），在杭州海潮寺创建军事学校弁目学堂，又帮助建立陆军小学堂和炮工学堂，是浙江新军的创立人之一。按照其自述，他1906年春奉命返浙治军，其后“为民族革命积蓄力量”，“为辛亥革命起铺垫作用”。正在宏图大展之时，不经意的事情突然发生。

秋瑾是光复会非常活跃的人物，她与徐锡麟都是激进的革命党人，频繁联络会党，准备武装起义，然计划不慎，事机败露。1907年7月，徐锡麟在安庆被杀，皖浙联动起义失败。秋瑾在绍兴大通学堂也被清政府抓捕。蒋尊簋挺身而出：“关于秋瑾，无论如何危险，尊簋可以设法。”但于事无补。

清军查抄了秋瑾家所，发现秋瑾诗稿中有赠蒋而未提名的一首长歌，内有“久闻吾浙有蒋子，未见音容徒仰止”，还有“秋慕爱蒋子”等诗句。清军急忙上报，浙江巡抚顿感震惊，即派亲信第一标标统李益智监视蒋尊簋。李向浙江巡抚汇报：蒋、秋早有瓜李之嫌、暧昧之情。

秋瑾敢爱敢恨，能文能武，不受封建礼教约束，以“鉴湖女侠”自许，15岁时就能骑马击剑。1904年7月东渡日本，积极参加留日同学活动。很自然的，志向相同、骑术高超，又是小同乡的蒋尊簋成了她的膜拜对象，秋瑾还将刻有“鉴湖女侠”的短剑，作为礼物赠送给蒋尊簋。

蒋、秋回浙后，一个在杭州操练新军，一个在绍兴开办大通学堂，秋瑾不时与蒋尊簋探讨办学，蒋尊簋则把大通学堂毕业生招募到弁目学堂进一步培养，让经过民主革命思想教育的学生充当新军的中下级军官。两地互动是公开的秘密。

“秋案”牵涉蒋尊簋，引起浙江当局高度警惕，欲夺其军权，但顾忌蒋的影响力，又只有嫌疑，没有真凭实据，因而不敢贸然行动。

浙江都督蒋尊簋1912年纪念杯题词。

三、奔赴两广练兵、光复广东立大功

蒋尊簋明白自己已被排挤、猜忌，不再受重用。适逢蔡锷在广西陆军小学当总办，广西当局认为其办学不力，蔡锷辞职。才名洋溢于庙堂的蒋尊簋受广西巡抚张鸣岐之邀，出任广西陆军小学堂总办和参谋处总办，蒋尊簋在异地又意气风发起来。后来大名鼎鼎的李宗仁、白崇禧等就是蒋尊簋教出来的学生。

广西督抚张鸣岐再次升职，调任两广总督，蒋尊簋深受张的器重，也调到广东任混成协协统（相当旅长）。虽然如此，张、蒋的阶级立场和站位毕竟不同。孙中山明示蒋尊簋要快速发展两广军事力量，壮大实力，以等待时机。辛亥风潮涌动全国，蒋尊簋报国观念置于报私恩之上，在孙中山指示下，于1911年11月以军事实力逼迫清廷两广总督张鸣岐退位，广东宣布光复，一个新社会诞生。鉴于蒋尊簋的重大功绩，许多人推举他出任都督。孙中山认为，胡汉民是国民党内的地方实力派，担任广东都督更合适一些，同时任命蒋尊簋为广东都督府军事部长、权摄广东都督。一个名义正位，一个行使实权，这是孙中山政治平衡艺术的典型体现。

1912年蒋尊簋任民国浙江都督的照片。

四、出任中华民国浙江省第一任都督

杭州1911年11月光复，汤寿潜任浙江都督。次年一月，民国临时政府成立，调汤任交通部长，浙江都督虚位以待。蒋尊簋名望隆重，呼声最高。汤上书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寿潜误浙两月，愧对父老，今谬任交通。浙都督已由邦人公推荐军统尊簋，真日公决，众情一致。”所云的“真日”指1912年元旦，“众情一致”公决蒋尊簋为都督。先前也有人推举陶成章继任浙督，但陶认为自己才望不具，在报界公开心声：“仆自维辁才，恐负重任，如汤公难留，则继之者非蒋军统莫属，请合力劝驾。”然而浙江情况比较复杂，有革命党与立宪派的矛盾，革命党内也派系林立，浙督重位并不好坐，蒋尊簋心知肚明，犹豫不决。蒋方震此时力促蒋尊簋：“这个时候不出来办事，我们拿什么面目去见人呢？”孙中山一再催其快速上任。就这样，还不到30岁的蒋尊簋就职浙江都督兼民政长，并发布《敬告浙江父老书》，坦陈面临种种困难，也表示了坚决改革的决心。

对于好友蒋方震的去向，蒋尊簋甚为关切，见其没被南京临时政府所用，就聘蒋方震为都督府总参议，又聘用低二届留日同学陈仪为都督府军政司司长。

蒋尊簋办事干练，民政军事一手抓。明确施政目标：要为人民保治安，实现“农安于野，商安于市，工安于肆，士安于校，共和改造时代，当不使一人有废时失业之忧。”推行孙中山法令，先后出台禁止缠足、禁食鸦片、解放“贱民”等各种措施，为移风易俗，破除封建陋习，解放民众思想起到了积极推动作用。主持成立省参议院，并告知议员是人民选出来的，不得拿工资，应自掏腰包为民办事。这些改革使社会趋势稳定，好评如潮。

然而，政治风云变幻莫测，随着袁世凯接替孙中山大总统后，各路诸侯也随之起伏。蒋尊簋并非袁世凯亲信，先予拉拢，未获效果后，便物色人选取代。原江浙联军总司令朱瑞觊觎浙督之位，借机上进谗言，适逢《浙江自治章程》因未呈报中央批准而实施，袁世凯寻机发难。蒋尊簋顺势请辞，袁未作过多挽留，即让亲信朱瑞取代，时在1912年8月。那时都督府经费有限，蒋尊簋离任时超支了五千元，在富商岳父吴锦堂的支持下，蒋尊簋独立承担了这笔亏空。

1914年宣威将军蒋尊簋加冕照。

五、温柔乡不坠青云志

蒋尊簋为进一步开阔眼界，在辞去浙督后不久，再度出国考察。归国后，袁世凯聘蒋尊簋为北京总统府高等顾问、约法会议议员，后又任参议院参政、将军府宣威将军、两湖检阅使兼保定军校主考等职。原在西南掌握军权的蔡锷被袁世凯调虎离山到北京任职，加上在京休养身体任闲职的蒋方震，昔日的“三杰”再次聚首，还有同气相求的李烈钧、程潜、汤继尧等人，这批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青壮年军官聚集北京。

袁世凯有政治手腕和军事才干，迫让清帝退位有功，连孙中山也“敬他三分”。蒋尊簋、蔡锷等对他也有个认识过程，如在迁都事宜上，赞同袁的意见，而不赞同孙中山建都南京的提议等。

从根本上袁世凯是个崇尚帝制的独裁者，大权在握后，便宣传君主政体，唆使杨度、严复等六人成立“筹安会”——“研究国势前途及共和之利害，以筹一国之治安”，公然宣扬君主政体符合国情，上台做皇帝的野心暴露无遗。

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深知乃父所思所虑，特意建造了将军府，不惜重金把蔡锷、蒋尊簋等一大批军官请到将军府吃喝玩乐，又把他们送去妓院，目的是笼络和消磨他们的斗志，获取他们对“君主政体”的支持。大家心里明白，袁世凯要做皇帝了，袁克定要做太子了。

真实的风流韵事就此发生，尤以蔡锷与小凤仙、蒋尊簋与陈翠娥最为著名。

事情是这样的：北京在明代就设有妓院，到清末民初最有名的是八大胡同，内中的女郎有“清吟”、“小班”、“茶室”三个等级，从中又分北帮、南帮，北帮女郎实诚可靠，稍显拘谨；南帮女士清俏靓丽，活泼可爱，又因“姑苏”两字有文化底蕴，所以南方女郎均自称苏州人。民国初年，八大胡同门庭若市，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文人雅士不时在此留恋盘桓，袁克定、杨度等是常客。蔡锷、蒋尊簋为谋大事计，也常随袁、杨来到这里。蔡锷与艺名小凤仙的女郎颇为投机。小凤仙真名筱凤仙，湖南人，姿色中上，识文断字，谈吐不凡，加之与蔡锷是湖南同乡，双方感情与日俱增。蔡锷英年早逝日本，小凤仙在北京披素遥祭，为两人故事更添悲壮色彩。广为人知的电影《知音》虽有演绎，但确有出处。

蒋尊簋与陈翠娥的故事有过之而无不及。陈翠娥是苏州名妓，俊俏风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蒋、陈从逢场作戏到真正相爱，先后生下了女儿蒋冬华、儿子蒋益门，蒋尊簋为这双儿女取名也从嫡出女儿蒋荣华排行而来。蒋尊簋举兵反袁，反段护法，策熊反蒋，再未回北京。陈翠娥后来嫁给民国总统徐世昌弟弟徐世章做姨太。徐世章故去后，陈翠娥还到上海寻觅亲生子女，那又是一段悲情的历史风尘，待留他处展开。

蔡锷、蒋尊簋等12将军1915年8月佯装赞同袁世凯帝制签名。

六、与蔡锷联动，反袁护国建大功

蔡锷、蒋尊簋这批具有民主革命思想的才俊，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封建王朝的复辟。同时深知，他们是袁世凯推行帝制重点提防的对象，袁世凯大权在握，心思缜密，爪牙遍布，稍有不慎，都将进入牢笼。

在梁启超策划下，反袁义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梁启超所写《异哉所谓国体问题》雄文在8月20日发表，抨击复辟帝制逆潮流而动。而蔡锷、蒋尊簋公开反对梁启超文章，评论梁启超是书呆子，反对君主制是不识时务。为进一步迷惑袁世凯，由蔡锷、蒋尊簋领衔，于1915年8月25日签名上书“主张中国国体宜用君主制”，署名依次是：昭威将军蔡锷、宣威将军蒋尊簋、义威将军孙武、参谋次长唐在礼、陆军次长蒋作宾、陆军中将陆锦、陆军中将贾师范、陆军中将张士钰、陆军少将张一爵、陆军少将姚鸿法、陆军少将蒋方震、陆军少将陈仪。

这十二人是军中少壮派。“签名进谏书”通过袁克定、筹安会上报袁世凯，袁龙颜大悦，对这批实力人士的戒备心减去了大半。

与此同时，蔡锷、蒋尊簋筹划离开京城，到外地策动武装反袁护国方案。11月，蔡锷佯装有病需到天津疗养，随后蒋尊簋也到天津，与蔡在约定的旅馆密商下一步行动。

当袁世凯获知两人滞留津门不归，疑心加剧，派元帅府军事参议陈仪赴天津侦探两人动向，如发现有任何不规，即捉拿归案。

陈仪领命奔赴天津，不久便见到了蒋尊簋。陈仪是蒋尊簋的学弟和老部下，对蒋十分敬重，重要是他也反对袁世凯称帝。当陈仪和盘托出来意后，蒋尊簋首先开导，并晓以利害，认为袁氏称帝将遭天下共诛，让陈仪返京后，以找不到蔡、蒋为由复命。

蔡锷秘密离开天津，辗转绕道，在云南打响了反袁护国第一枪，蒋尊簋南下响应。时人评论蒋尊簋：“袁氏帝制自为，君（指蒋尊簋）与蔡公锷同时出京。君赴浙、蔡公入滇。蔡与君为同学，约共赴难，君以图大举，首贵取得纲领，并注重步骤……集合江海同志，响应讨袁军，内外夹辅，声势浩荡，对方挫败，共和重建，君力尤足焉。”由此可见蒋尊簋反袁护国的功绩。

蒋尊簋为辛亥先烈傅国英题词。

七、离乱时代再显英雄本色

袁世凯复辟帝制被挫败，且呜呼归西。然而历史的波澜此起彼伏，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一幕一幕上演。

1917年7月，张勋复辟昙花一现，各派势力又展开博弈。皖系军阀段祺瑞赶走总统黎元洪，废除具有宪法性质的民国《临时约法》。这一倒行逆势迫使孙中山举起“护法”大旗，自任护法大元帅。蒋尊簋受孙中山派遣，与褚辅成在上海密议“图浙”，暗赴宁波起事。北京政府迭电浙督杨善德，说孙中山正与蒋尊簋密议夺取浙江省，定蒋尊簋为“图浙”主任。蒋介石此时也奉孙中山之命，联络宁绍等地党人参与其事。11月27日，蒋尊簋挺身打头阵：“尊簋受父老付托，爰于本月26日集师浙东，宣告自主，与违法叛国之杨善德脱离关系，誓必荡除叛逆，兴复约法，还我国会，励行自治。”又致电代总统冯国璋，声称独立之举系迫于大义，不得已而为之，并表示一旦约法恢复，立即解甲归田。尽管蒋尊簋在宁波独立遭北洋政府武力镇压而失败，但作为“护法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近现代史上写下绚丽一笔。

大总统冯国璋1918年1月4日下令，褫夺蒋尊簋宣威将军上将衔陆军中将的勋位、勋章和军职，通缉拿办。蒋尊簋转往广东，被孙中山委任为浙闽宣抚使，继续策动浙军起义。“粤大本营成立，任为浙闽宣抚使，又代参谋部长、军需总监，兼滇黔赣联军第一路司令暨大本营高级参谋主任，追随先总理擘划北伐军机。”“直皖战争”以直胜皖败而告结束，时任总统徐世昌宣布取消对蒋尊簋的通缉令。

1921年5月，孙中山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再次揭起护法大旗，蒋尊簋被任命为参谋次长、军政部次长、代理参谋长兼滇黔赣联军第一路司令。1923年3月，陆军总长张绍曾呈请大总统黎元洪，请复蒋尊簋原有官勋，以示“法统重光，贤豪效用”，黎元洪指令照准。

孙中山 1925年3月在北京溘然长逝，蒋尊簋致电哀悼：“国事未定，元勋遽殒，一柱倾颓，四海痛悼。”

1926年12月，根据《浙江省自治组织大纲》，蒋尊簋被推为浙江省政府委员兼军政长，是推动地方自治的重要人选之一。

蒋尊簋致林义顺手书。

八、与蒋介石从战友到政敌

蒋尊簋比蒋介石年长五岁，当蒋介石赴日之际，正是蒋尊簋归浙之时，他们有可能此时认识，也可能失之交臂。但辛亥前后，两人有实质性接触。1917年11月，蒋尊簋在宁波带头武装护法，蒋介石也参与响应，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北伐开始时的军事战略是主攻吴佩孚的两湖，及打击奉系张作霖，与占据苏浙皖赣闽的孙传芳保持中立。蒋尊簋、蒋方震其时都是孙传芳的高等军事顾问，负责与蒋介石调停。蒋介石1926年10月28日记载：“昨夜与伯器谈判，彼乃一老实人也……”，而谓蒋方震“敷衍油滑……”蒋尊簋代表孙传芳表态：“与北伐军共同反奉。”蒋介石致电蒋尊簋：“对皖牵制，使免附奉，事属可行……”。然让“浙江二蒋”没有想到的是，孙传芳一边让他们与蒋介石谈条件，一边又与奉系张作霖、山东军阀张宗昌暗通款曲。蒋介石大为恼怒，向孙传芳开火，使其一败涂地。而“二蒋”被孙传芳这位学弟玩了一把，搞得里外不是人。

北伐功成，蒋介石炙手可热，军政大权一手抓，且搞起了独裁，这使居正、李烈钧等一批国民党元老心里很不平衡，他们策动蒋尊簋抗衡蒋介石。时任上海龙华警备司令部司令的熊式辉曾是蒋尊簋的学生，且情同父子。所谓抗衡，就是由蒋尊簋出面鼓动熊式辉发动兵变。

蒋尊簋虽历经风浪，但不精于政治，把此事看得过于简单。他一时心潮澎湃，赶到熊式辉处说了蒋介石如何如何，试图说服熊发动兵变。然熊式辉不仅是军人，还是个精明的政治家，面对蒋尊簋，他口口声声说听老师的，心里却在权衡利弊。他即向蒋介石汇报这些人的动静，蒋介石知道这批元老已无翻江倒海实力，但社会影响还是很大，便施展既擒又纵策略，让熊式辉请蒋尊簋来商议大事。

友人提醒蒋尊簋，不要轻易参加鸿门宴，但蒋尊簋认为熊式辉不会背叛自己，毅然赴约。也许是巧合，赴约途中发生了车胎爆裂的不祥之兆。蒋尊簋在宴会中果然被扣，而且熊式辉还未露面。

蒋介石的本意是吓唬这些元老，当要人们营救蒋尊簋时，蒋介石顺势给了台阶，仅仅一个星期蒋尊簋就获释，但也有说软禁了近一年。这事给蒋尊簋打击非常沉重，他联想到宁波独立时，还与蒋介石联手护法；东南五省互保，蒋、孙施展翻手云、覆手雨的手段……幕幕阴影挥之不去，身心受到极大摧残。面对暴风骤雨的社会，他想息影江湖，皈依佛门，然而孙科、汪精卫等组成“广州国民政府”时，又把蒋尊簋抬为“广州国民政府委员”。蒋尊簋其时已患病，没有“本钱”了，1931年8月在沪上撒手人寰，享年50岁。

纵观蒋尊簋一生，他是求是书院的高材生，赴日本学军事的杰出者，同盟会创始人之一，浙江、两广新军发展壮大的主要成员。辛亥革命期间在两广、浙江建立殊勋，一度代理广东都督，为中华民国浙江第一任都督。汇同蔡锷反抗袁世凯称帝、护国有功，又为维护《临时约法》的闯将，是孙中山极为重用的军政干才，与蒋介石有分有合……这位官方早年任命的宣武将军“倾国倾城”，是毫无疑义的革命先驱、垂名青史的风云人物。

本书主要参考资料：陈侃章《远去归来的昨天》《飞将军蒋鼎文》、《诸暨民报五周纪念册》、《上海文史资料选辑》2011年第2期、谢一彪《孙中山与蒋尊簋》、《店口乡贤文化》相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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