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enix是什么生物？

那我们先要搞清楚：凤凰和Phoenix有什么区别？

在中国神话里，凤凰是长寿的神鸟，和死亡根本不沾边。但西方文化中同样作为神鸟的Phoenix却有另一个称呼——“不死鸟”！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已经是神鸟了，为什么还要再强调不死呢？

因为Phoenix并不是真的“长生不老”，它是有寿命的！传说每过500年，菲尼克斯就会收集香木自焚而死，然后再从灰烬中浴火重生。

所以西方的艺术品中，往往在不死鸟下方 摆放火堆来展现这一特征。

1490-1500 意大利 “凤凰”铜币

大英博物馆藏

1558 英国 伊丽莎白凤凰铜币

大英博物馆藏

1795 英国 “凤凰”金币

大英博物馆藏

仔细对比的话，我们会发现“不死鸟”在外形上与中国的凤凰也有很大差距， 它并没有五彩斑斓的多根尾羽。

1800 英国伍斯特 描金“凤凰”风景纹盘

英国V&A博物馆藏

1760-1765 英国 粉彩人物“凤凰”瓷塑

英国V&A博物馆藏

这个瓷塑上的凤凰头部看起来更像是老鹰

那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把这两种有所差距的神鸟联系在一起的呢？

到底是谁翻译的？

其实，凭借着中华文明的影响力，凤凰很早就已经“出圈”了～

1275 伊朗 凤纹瓦片

大英博物馆藏

1275-1325 伊朗 凤纹瓦片

英国V&A博物馆藏

这两个伊朗的瓦片中，凤凰的形象和我们中国人认知中的样貌已经十分接近了。说明宋元时期凤凰的大名就已经传到中亚地区。

至于流行于17-18世纪欧洲的中国热，更是少不了凤凰的身影。

1755年英国 克拉克风格青花凤纹葵口盘

大英博物馆藏

1725-1730 德国梅森 青花五彩凤纹葵口碗一对

大英博物馆藏

这时候，已经掌握制瓷技术的欧洲各国，开始仿制中国瓷器的同款流行纹样。不得不说，仿制得还是挺用心的，至少凤纹在外形上与中国器物已经很接近了。

甚至在彩瓷上，还把凤凰羽毛五彩斑斓的特点给展现出来了。

1734 德国梅森 凤形茶壶

大英博物馆藏

1740 德国梅森 粉彩凤凰牡丹纹茶壶

英国V&A博物馆藏

但要注意的是，这时候欧洲人对凤凰的认知，还只是当作一种“中国神鸟”而已。真正把它和Phoenix联系在一起，要等到稍晚时候。

那么，这个“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呢？

之前我们讲西方对龙的印象时（ 灵动威武的盘龙瓷器，在西方人眼里咋就如此邪恶？ ）曾提到过，是耶稣会的传教士利玛窦最早把中国的龙翻译成西方的Dragon。

事实证明，每一个东西方"文化误读"案例的背后，都少不了传教士的“功劳”。

在《凤凰：神鸟传奇》一书中，作者指出：在香港居住了30多年的 苏格兰传教士理雅各博士（1815-1897），最早用Phoenix来翻译 中国的神鸟凤凰，并将之介绍到西方。

或许是因为这两只神鸟不仅在东西文化中都有重要地位，而且都与太阳、火焰相关联，所以理雅各博士才会突然灵感，将形象有所差别的二者联系在一起吧？

不过，对于我们中国人而言，这两个形象的重合，却是因为另一个人——郭沫若。

1920年，被内忧外患所刺激的郭沫若，发表了长篇抒情诗 《凤凰涅槃》，表达了中华民族必将战胜困难、重获新生的爱国之情。

在这篇诗作中，郭沫若不仅指出西方会重生的菲尼克斯就是中国的神鸟凤凰，还极富创意地用佛教术语“ 涅槃”来比喻凤凰浴火重生的特征。

事实确实如诗作那样，伟大的中华民族历经磨难之后，焕然新生。而另一方面，凭借着理雅各博士和郭沫若强大的影响力，这两只东西方神鸟就奇妙地联系在一起了。

张冠李戴？

介绍完凤凰被翻译为Phoenix的由来之后，会不会有人这么想： 这种把有些类似但本质不同的事物翻译为同一生物的行为，不是张冠李戴嘛！

可如果仔细梳理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传播史，你就慢慢会发现，其实这种事情到处都是，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毕竟，西方所谓的“ 凤凰传说”，也是通过张冠李戴的形式慢慢积累起来的。为啥呢？这就要怪古希腊历史学家 希罗多德了～

希罗多德（公元前480-前425）

希罗多德游历到埃及城市赫利奥波利斯时，听到当地人讲过一个故事：每过500年，会从东方飞来一种金色羽毛的鸟，将死亡的父母安葬在 赫利奥波利斯的神庙中。

于是，希罗多德就用希腊文化中一种长寿鸟Phoenix的名字来称呼这个来自东方的鸟。

然而真相是什么样呢？实际上人家 赫利奥波利斯神庙供奉的是埃及神话中的 太阳鸟贝努（ Bennu）

贝努鸟有多重身份，既是引导亡灵灵魂的不死鸟，又被看作是太阳神“拉”的化身。可就是和希罗多德记载的来自东方的金鸟没啥关系。

然而，作为“ 西方历史学之父”，希罗多德的影响力那得有多大呀！当时他只是用Phoenix的“壳”套在贝努鸟的身上，可后来人们就慢慢把二者混为一谈了。

巧就巧在，两千多年之后，又有人“故技重施”，把Phoenix的“壳”套在中国凤凰的身上了

不过，即便是张冠李戴，现在Phoenix与凤凰，在外形特征、属性上也逐渐融合了。

比如，在畅销小说哈利波特系列第五部《哈利波特与凤凰社》的英文版封面上，凤凰的 尾羽已经变为孔雀尾，这与西方传统的Phoenix形象不同，明显借鉴了中国的凤凰造型。

畅销小说《哈利波特与凤凰社》的英文版封面

清光绪 粉彩龙凤纹碗

北京故宫藏

在传播过程中不断借鉴与融合，如同凤凰一般焕发新的生命力，这或许就是文化交流的魅力吧～

— THE END —

参考资料：

《凤凰：神鸟传奇》约瑟夫·尼格

《西凤中凤两不同——“凤凰”一词在中英文中的比较》化玥珉

大 肉 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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