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添祺：没具体算过。

艺术+：您和团队是如何让这部剧常演常新的？

刘添祺：常演是因为剧场有邀请，还有（汪）世伟去联系剧场。常新的话，每场演的时候也没什么改动，有的时候根据每个剧场的条件、灯光或者剧场的大小和观众距离的远近，去适当的调一下位置和走位。

艺术+：有的观众不止一次欣赏这部剧，也有的观众说故事就这样被讲了成百上千遍，但是每一遍都只属于一个人。请问在表演的时候，您和团队如何演绎才能让观众在每次观看的时候都有不同的收获和感动？

刘添祺：还是从剧本出发。 每次演完一段时间后，每一个演员都会有新的感受。我们这帮人每次演完之后都会讨论，大家会想一些小的改动，可能就会有不同的效果，观众看完可能也有不一样的感受，但我觉得还是比较细微的。

话剧《巴西》剧照

艺术+：添祺老师，每次演完以后，演员会有不同的感受，这个感受主要是来自于什么，是观众的反馈还是自己对于演技提升的要求？

刘添祺： 跟（演员的）生活有挂钩吧，可能他们包括我最近经历的一些事情，发现跟剧本有共鸣了，就会有新的处理。我们到不同的地方去演，在演之前我们会去吃东西，会在街上晃悠，就 会感受到不同地方的人大概的交流方式。我印象中比较深刻的像长沙、杭州的人们都很热情，很愿意去表达自己，我们也会受氛围的影响，那几场演的可能就更开一些。有的城市大家比较内敛，也会对演员有一些影响，我们的表达可能就稍微含蓄一点。

艺术+：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解读，因为艺术家对于周边的环境都是非常的敏感，而且善于捕捉，再把它又应用到自己的演出过程中，对吧？

刘添祺：不敢说是艺术家，大概是这意思。

艺术+：《GOODBYE》三部曲今年从北京出发去了很多城市，又回到了北京，当然现在因为疫情，在天桥艺术中心的演出延期了。在这一年的巡演过程中，您遇到过有什么有趣的或者难忘的经历吗？

刘添祺：首先我觉得（十一月）没有在天桥艺术中心演成有点难过。我其实挺喜欢在这演的，我觉得这剧场很好，老师、观众也很照顾我，有点遗憾。（难忘的经历）好像是在佛山，演完之后有一个观众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他看到的就是我对大家都挺好，下面有一句话是希望我对自己最好。我看完有点难过，但是也很感动，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这个让我印象比较深刻。还有每次我和我的朋友们晚上去对灯光，去把场景摆一摆，大家走一走位置，这个过程当中， 大家在为一件事情很专注地在做，我就会突然跳出来，觉得大家很有爱，大家都相互信任。最后每次演完之后，观众对我们的包容。话剧每一场可能或多或少都有点小瑕疵，我们也出过自己觉得比较严肃的问题，但 观众都是抱着有爱和包容的态度，那个时候感觉心里很有能量。

关于《GOODBYE》和戏剧创作

艺术+：话剧《GOODBYE》的《鸡兔同笼》和《巴西》豆瓣评分都很高。第一个问题是关于《鸡兔同笼》，这个剧名称寓意有几重？能否请您解读一下？

刘添祺：当时想了一个故事设定，之后就想一个主要的事件怎么从头到尾去穿插。当时我列了几个目标，其中有一个是数学题，我就查资料，找到了这道题，我小时候也不太会做，趁这个机会自己琢磨琢磨。算是一个巧合吧，刚好 监狱的这个“笼”和《鸡兔同笼》的“笼”相撞了，但我本来的意思其实就是想找一道能够用多种讲法讲的，比较适合角色能提出来的一个数学题。

话剧《鸡兔同笼》剧照

艺术+：《鸡兔同笼》中舞蹈给人很深刻的印象，请问您为何要在此处做这个设计？

刘添祺：第一版我写了很多大段的台词，脑子想的是挺好的，但是真正排练出来我用手机录了一下，发现有点拖沓，自己也不太想看，就跟当时的演员，还有其他朋友说要不要全部用肢体去展示。那段时间我就看了看资料，看了一些关于默剧的东西，也算现学现卖，自己就编出来了一段。

艺术+：下一个问题是关于《巴西》的。《巴西》的剧名有什么深刻含义吗？

刘添祺：倒没什么深刻的含义，我那个朋友他特别喜欢的电影叫《巴西》，就直接用上了，我觉得挺有趣的，但是这个电影我没看完，他看完了。

艺术+：很多观众都被《巴西》这部剧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打动了，请问现实生活中您是喜欢热闹还是喜欢独处？

刘添祺：独处多一点，但是也分情况，跟我喜欢的人在一块的话我也喜欢热闹。目前这个阶段的话，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的多一点。

艺术+：您一天中个人最佳创作时间是什么时候？

刘添祺：我吃饱了，睡好了就行，也不太分时段。

艺术+：《GOODBYE》的三个故事都是关于告别的，请问为什么以告别为主题创作？

刘添祺：仨告别是因为撞上了，巧合。那个阶段刚好写的好像都是（关于“告别”的主题），没有说故意的。

艺术+：这些关于告别的故事的灵感来自哪里？

刘添祺：《鸡兔同笼》是我之前去演戏会接到一些小的试戏片段，这个试戏片段给我之后，我没有试上角色。（后来）我晚上没事的时候就想把它改编一下，刚好也用上了，很巧合，运气很好用到了乌镇戏剧节。《巴西》是因为一个关于植物人的新闻。《小上海》是我和李彤老师一块创作出来，当时我的感受是 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去写了。

话剧《小上海2054》剧照 摄影/燕飞

艺术+：《GOODBYE》的故事讲的是告别，但内核传达的又是关于爱。请问您是一个乐观主义者还是悲观主义者？这和自己的创作有没有关系？

刘添祺：我感觉我挺乐观的吧，但有时候遇见了事，也会往坏处想，我没太给自己分什么乐观还是悲观主义者。

艺术+：这些世界观对您的创作有什么样的关系？

刘添祺： 每个人看世界的角度和经历不太一样，他表达的方式和选用的词汇就会不同。我目前就是这么看待这个世界的，写出来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艺术+：《鸡兔同笼》和《巴西》讲的是亲情，您的新作《小上海2054》讲的是友情，请问您接下来的创作是不是会考虑讲述爱情？

刘添祺：没往这上面想，爱情我处理的不太好，没太弄明白，所以没太往那边想。

艺术+：《小上海2054》里哪些是您比较满意的，您觉得还有哪些是有待于进一步提升的？

刘添祺：《小上海2054》这种形式我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大底，是剧场老师们的信任，还有观众。观众的作用非常大，给我了很多的信心去弄这样的形式。我最开始是没有安全感的，但目前来看观众还都能看得懂，只不过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我觉得能看懂我心里就会踏实一些。不太好的是有一些临场演的时候台词的处理，包括一些走位还不够娴熟，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再去练。

话剧《小上海2054》剧照

艺术+：添祺老师，接下来我们的问题是关于戏剧创作的。今年8月初我们在采访话剧《GOODBYE》主演们的时候，吴宗奇老师曾经说，他最感动的是刘添祺导演有时候是趴在地上给大家导戏，请问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有没有身体状况更好一些？

刘添祺：我身体还行。我的腰是当时刚毕业，不知道在舞台上怎么使劲，都想调动自己，就把自己的腰给扭过了，现在挺好。我就是害怕临演出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万一临演出前出现问题的话会拖累大家，给观众带来不太好的效果，（所以）平常排练的时候我就能趴就趴会，尽量不让腰负重，现在没啥问题。

艺术+：多保重身体。

刘添祺：谢谢谢谢。

艺术+：添祺老师，您的团队规模不大，但是个个都是精兵强将，请问您挑选队友的标准会是什么？

刘添祺： 其实是他们挑选了我。在我心中我的朋友们都挺优秀的，他们的表达欲望，包括他们对于事情的处理，他们的创作热情，尤其是创作热情，我感觉我有时候很羞愧，（觉得自己）不如他们。有时候我会偷懒，觉得差不多就行了，他们就觉得不行。我记得有一次吴迪（吴宗奇）拉着汪世伟说必须要排练。吴迪（吴宗奇）是我很少听到他嘴里会说“我不同意”，会直接否定别人的人。那次就听到他说不行，他不同意，他今天必须要排练，其实我已经很困了，但他晚上就要拉到房间里去排练。吴峥是一个不太能容忍自己在戏上出现问题的人，当他发现这个问题别人提出来了，提出来两次了，他就会觉得这个事情很大，他会逼迫自己在短时间内把这个事情给解决掉，解决完之后他还问大家，他是否真的解决掉了。世伟不单要做表演的工作，还要做（各种准备工作）包括在剧场里边安排人员怎么弄，给大家订饭等等，我觉得他很厉害。所以 他们是选择我，不是我在选择他们。

艺术+：添祺老师，在疫情之下，现场演出都面临着生存的危机，您的团队是如何迎接挑战化险为夷的？

刘添祺：大家也不完全靠这个去吃饭，像吴迪（吴宗奇）他有他拍摄的工作，吴峥大部分还是靠这个吃饭。我是比较懒，只要赚够自己能够生活的那个标准就行。（汪）世伟有的时候不会想太多，他会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事情上，所以说 对于我们来说（挣钱的）欲望不是很大，对于做（好）事情的欲望其实更大，压力上还好。

话剧《鸡兔同笼》剧照 摄影/海淀阑尾

艺术+：之前观众朋友熟知的刘添祺老师，可能是《戏剧新生活》里边有一些社恐的形象。最近一年多的时间，你在媒体镜头中的形象变化比较大，从害羞到与观众、媒体互动等都落落大方，请问这一年你心理是得到怎样的建设和成长进步的？

刘添祺：我觉得落落大方真的是太抬举我了。之前的经历确实是没有太多说话的机会。通过节目，包括节目里的一些老师、表演以及工作人员，这些老师都会给我机会让我去发言，很耐心地听我表达我的意思。在剧场演出过程当中，观众也很有爱，也耐心。我脑子比较慢，有的时候说话会慢一点，是大家的耐心和关照对我有一些锻炼。我妈妈也说，尽量让我放松，不要太紧张。我觉得 是大家的鼓励，确实使我能感受到我有一些改变。

对世界保持好奇心

艺术+：您参加了《戏剧新生活》，也与很多戏剧人一起创作，这对自己的创作理念或者创作戏剧观是不是有什么影响？

刘添祺：会有影响。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们的想法产生共同点和不同的时候，每个人的感受也不一样，有的导演会坚持，会自信一些，我是会有点怕自己出错，就会多听别人的理解和建议。 当另外一个人的想法跟我偏离越大，我的好奇心就越大，我就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的重点就会放在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产生之后他打算怎么去实现？这是我以前不太能发现的，是综艺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发现，我原来是这样思考的。

艺术+：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对于原创的话剧团队，优质的创作是生存之道，也可能是压力来源之一。请问您平时是如何观察记录生活，并且将这些转化到创作中的？

刘添祺：观察的时候没想着刻意地为了创作去观察。因为我不太乐意创作， 观察纯是好奇心，（观察）生活当中谁的表情或者谁的目的和行动。我就想看看不同的人他们是怎么处理问题或者不同的人他们的表情和肢体有什么不同。有的时候要真逼迫着我写东西，这些素材脑子里会有备份吧，这个时候它就会出来。

艺术+：在戏剧创作中您最关注的是什么？或者什么对您来说最重要，为什么？

刘添祺：创作过程中如果是我不太能搞定的，它的 未知性更大一点，我会开心一些。如果说我知道大概路子什么样了，我就可能不是太乐意做，会犯懒。如果说有很多不确定性，我就会愿意弄，但是不确定性多的时候我又有点觉得难受，有点害怕，但是怕着怕着又想往下弄。这个是做戏的时候，我个人觉得比较重要的东西。还有一方面就是观众是否喜欢，我很害怕弄出来观众不喜欢。但是观众喜不喜欢，都是真实的，我也得想办法去接受。 一个是未知的东西，一个是观众，我觉得很重要。

艺术+：您指的未知是指比如说舞台技术方面，还是说之后的票房方面？

刘添祺：展现出来的成果是不是我脑子里想的那个成果。有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那个东西，出来之后会发现是我想当然了，我觉得这个很可怕。之前上学的时候，包括现在排练也会出现，我就会否定自己。不光是做戏吧，每一个工作的人可能都会有那么一时间，觉得这个事情好像有点意思，能成，但是真正实践的时候，一步一步展现到眼前的时候，发现差距越来越大，那就说明自己还是不娴熟。

艺术+：如果其他人想从您这边来汲取一些戏剧方面成功的经验，您认为您的哪些优良习惯是值得他人借鉴的？

刘添祺：我发自内心觉得不太应该去借鉴。 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看世界的角度和方法也是不一样的，他只要对他好奇的东西好奇，好奇的程度决定了他去了解这个东西的程度，在这个过程当中就是学习。如果说专门去借鉴的话很容易出差错。我上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谁，我就下意识去模仿，我觉得那个样子很酷，但是转了好几圈之后会发现很费力，很不舒服，对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这个效果就不太好。反而我对于某些事情比较好奇，不带着某些功利的心去观察的时候，他对我思考（的帮助）会更大一点。

艺术+：请问您对于未来的创作和新作品有什么计划？

刘添祺：没有什么太大的计划，它随机性比较强。说实话我有点懒，有的时候好朋友聚到一块或者打个电话，聊着聊着就觉得这个事情很有趣，我就愿意因为这个事情再思考思考。比如说最近我突然间觉得漫画很有意思，我发现漫画里面也能学表演，不同的漫画有不同的叙事，我这段时间看电影就很少，就在看漫画。脑子里也会想出一些东西来，但也没有想罗列计划，因为我感觉我做东西（比较随性），大概是他能成就成，如果说做到一半半途而废就说明我这段时间可能不太想弄事儿，那我就把它搁置到那儿。所以说我也不敢有啥计划，我们这一帮人里边我计划性是最弱的，他们计划性都挺强的。

艺术+：都说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那您一年之中在外面演出的时间挺长的，请问您是如何平衡工作和生活的关系的？

刘添祺：我觉得疫情这个阶段还是要多注重生活。我现在的理解是 在工作中去找生活，在生活中去好好活。以前我的想法我感觉是不对的，（以前）比如说我们在排练的时候谁定一个奶茶或定点甜品，我会觉得把注意力给转移了，我们要好好排练，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进来；或者说谁分享一个自己经历的小事情，我会觉得大家不严肃。但是现在我觉得当时我想的是错的，我只是着急而已，而且我着急的点也不对。 生活是更重要的，其实工作是生活的一个乐趣，我们不能把它形成很大的压力。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我是很辛苦的那种工作，比如说卖早点的阿姨，我要整理这个，整理那个，还要洗菜，备菜，做好了之后还要拉到哪儿去，，在比较艰巨的工作当中，更要努力地去找生活。我在疫情阶段也观察身边的人，大家下意识觉得生活其实是一切，生活是最重要的。就像戏剧我觉得也没有那么重要，戏剧是大家生活中休闲娱乐的一部分，是找机会和喜欢的人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可能是看戏，也可以做别的事情，这个戏只是为了我们能够在休息的时候，不开心或开心的时候多提供的一个选项而已。

艺术+：非常富有哲理。请问您对这次采访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刘添祺：希望大家能好好生活。

文字编辑/排版：王梓豫

采访/责编：赵萍萍

采访问题编辑：赵萍萍、刘燕

音频编辑：张云帆

音乐创作：王枘

艺术+

“艺术+”为北京天桥艺术中心自制的视频栏目，旨在采访音乐剧、话剧、舞剧、儿童剧、秀、音乐会等台前幕后的艺术家、工作人员和观众，挖掘剧中蕴含的精神内涵和时代特色，以最形象、生动的传播方式讲述舞台剧好台前幕后的故事，让更多观众了解舞台艺术，走近舞台艺术，走近剧院，感受艺术，感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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