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艰难的决定，无论对于诗音，还是对于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清楚地感觉到了这样一个事实：

诗音即将离我而去，就像凌野，就像舞，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是什么令我在那一天以精神恍惚的状态简简单单地答应了诗音。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她是为此而活下来的，从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天，直到现在，历经了如此之多的磨难，全部是为了她心中的那个美好的愿望……

从一开始，诗音就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和我一同踏上这段旅程的……

而我，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同行的路人或者相爱的恋人，更多的像是陪伴她走完最后一段路的送葬者吧。

诗音……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在病房中了，在我向凉介说明情况之后，凉介指示手下的研究人员允许我自由出入诗音的病房，距离在海滩上的分别，已经过去了三天。

病房中诗音穿着纯白的病服，银色的长发散落在床面上，让人感觉格外地痛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效果，她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一些，原本就娇小的身体，已然变得脆弱不堪……

此时诗音靠着床头坐着，静静地读着那本书，我也仅仅是无言地坐在她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需要说些什么，我们所想的，只是静静地享受在一起的时光……

尤其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的时候。

“佑？”诗音没有抬起头，用轻柔动听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

“嗯？”我也轻轻地回答，怕自己的声音过多地破坏了这小小房间中的静谧。

“你还记得，蓝天的样子吗？”

蓝天……

天空还是蓝色的时候，我还曾经与凌野和舞在一起……

怎么可能会忘？那样美好的时光？

只不过如今，一切美好都已离我而去，留给我的只有冷冰冰的现实……

守护之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而我只能无力地看着，挣扎着，这样冰冷的现实。

每多看她一眼，这样的感觉就会在我心中更加加深一些……

“诗音……”我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能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似乎我一直在妄想，有一刻我的心思能够传达到她心里，能够令她回心转意……

我想让你活下去……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我还小的时候，那已经是战争爆发之前的事情了……”诗音没有理会我，而是自顾自地娓娓道来，“那个时候的天空，比现在美丽的多，我和雪奈，嗯，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就是在那片天空下玩耍的……”

“诗音，迟早有一天天空会放晴的，那个时候我们……”

“我会努力活到那一天的。”诗音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说。

少女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很了不起的事情，仿佛即将失去生命的是我而不是她……

“诗音……难道你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问到，甚至有些无法理解她。

“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诗音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轻轻地反问我说到。

那个声音，依旧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平静而又充满着令人不可反抗的威严……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丝温柔的声音……

诗音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与诗音见面多少次，但是每一天，我都会祈祷诗音能够活着，然而每一天，我却亲眼看着她的身体越发虚弱……

我不明白实验的原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对诗音做了什么，我只知道，这么下去，诗音会死。

“你不觉得可惜吗？”我问她。

“为什么？”诗音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我。

“你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美丽吧，有许多幸福的滋味你还没有体会过……”

“佑，人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着的哦。”诗音平静地回答，好像是在教育孩子一样对我说到。

“那你就不能为了我而活下去么……”我近乎绝望地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诗音没有回答，而是将头转向了窗外。

我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这个时候的沉默令我感到有些慌乱，我抬起头，却看不见诗音的眼睛，或许是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吧……

“诗音，我……”

“佑，”我刚想道歉，就被诗音打断，“我不想再解释这个问题了，请你不要再一遍遍地问了吧。”

诗音似乎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要说什么，但是我也就此作罢，道歉之后，房间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诗音打破了沉默说到，“就不要再谈论这些事情了。”

“那，说些什么？”

“……”

“……”房间再一次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诗音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声，一只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胸口。

我这注意看到她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水。

“没事吧？”我问到，同时拿起旁边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

诗音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可爱的样子令我怦然心动。

“有点……”诗音说着用手按住了侧头，皱了皱眉。

“不舒服吗？”我赶紧起身，浑身上下突然紧张起来。

“没什么……”诗音沉默了一会，调整好了呼吸之后说，“佑坐下吧，不用这么紧张。”

“我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我问到。

“没有，”诗音轻轻摇了摇头说，“和佑在一起的时间很快乐，如果可以的话……”

“寂寞吗？”我问到。

“哎？”诗音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望着我。

“每天早上独自醒来，会觉得寂寞吗？”我回想起一路的旅途中，诗音因为害怕醒来时孤独一人的寂寞，而一直坚持让我和她同住一屋，我也是睡了一路的地板。

“嗯……稍微有点吧。”诗音思索之后回答说，“与其说寂寞，不如说觉得有些压抑。”

“压抑？”

“嗯，”诗音轻轻地点了点头，

“醒来看到这个白色的房间，就好像一切都已经到了终点一样。”

“……”

诗音真的……就那么想死么？

或者说，那么执着地想要拯救其他还活着的人吗？

我不知道，失去了诗音之后，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不断地失去身边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命运将她们无情地从我身边的带走，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无力，我已经受够了……

一直淅淅沥沥的雨难得地停了下来，虽然还是阴天，但是我还是带着诗音走了出去，在凉介允许之后。

看门的卫兵并没有过多盘问，便为我们打开了门。

我和诗音从中无声地走了出去，外面的世界，对于我来说仿佛已经变得无比陌生……

天空中蒙着一层灰色，雨后的地面泥泞而又湿滑，我即便穿着军靴走起来也十分吃力，诗音也穿着一双高高的靴子，今天的她，难得地打扮了一番。

在听说今天能够和我一起出去散步的时候，诗音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她说让我等一会，稍微收拾一下就出发。

收拾一下就是一个小时，但是当诗音穿着那身漂亮的淡粉色连身洋装，戴着一顶白色草帽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那副迷人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们来到这个基地已经快一个月了，诗音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连走路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双手抓住我的胳膊，将自己体重的一部分压到了我的胳膊上，艰难地不断地重复着迈步，迈步，前进的动作。

诗音的脸上渗出了汗珠，但是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以往一样的执着。

没走出多远，我就感觉她的小手在不断地颤抖着。

“休息一下吧。”我提议说。

诗音倔强地摇了摇头，解释说，“难得出来一次，我想要到那里去看看。”

从基地正门出去向东四五百米有一座不高的丘陵，可以到那上面去，凉介这么告诉我。

我将脚步放得很慢，好让诗音跟上，可是即便如此，四五百米的路程对于她来说还是显得相当吃力。

泥泞的小路两边只有枯黄的小草，在灰色的世界中显得黯淡无光，我们离基地渐渐远去，视野也逐渐开阔，地势开始稍稍上升。

“啊……”诗音发出了轻轻的赞叹，说着迈开腿跑了起来。

“诗音！”我喊着赶紧跟在她身后，确保她的身体在我伸手即能触碰到的距离之内。

“佑！”诗音转过身，张开双臂转了一圈。

山岗上挂起了一阵微风，吹得她长长的裙摆和银发随风飘动，还有她身后许许多多的……

花……

那确实是花，一种不知名的，白色的小花，数量并不很多，说实话，在这灰暗的天空下也并不显得多么鲜艳，但是……

那确实是花，在这样的世界中，还有花在盛开着……

“真美啊。”诗音停下了脚步，赞叹道。

“小心一点，别摔着了。”我紧跟在她身后，轻轻提醒道。

“佑总是像个家长似的，”诗音调整着她稍显凌乱的呼吸，微笑着说，“别担心那么多了。”

“诗音……”我看着她美丽的样子，不禁怦然心动，“你变了啊。”

诗音背着双手看向远处的海岸，目光仿佛越过了海平面直到遥远的云层背后，那片蔚蓝美丽的天空中去……

“你也是，佑。”

她回过头，微笑着说：

“谢谢你，我现在很幸福。”

现在的诗音……会感到幸福吗？

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会感到无比的幸福吗？

看着少女纯净的笑容，我察觉到了她身上的不同……

那种悲伤已然消失不见，这个时刻都面对着死亡的少女，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和伤感，仿佛睁开眼睛看到的每一天，都是这个世界美丽的宝物一般……

诗音……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不愿意失去你……

她的笑容中不再有悲伤，从高崎到大阪近一个月的行程中，我曾经无数次想象她这样没有悲伤的笑容……

然而直到我们到达了大阪，当她的命运已经与死亡纠缠在了一起的时候，才见到了如此的笑颜……

这大概也是……命运恶劣的玩笑吧……

“嗯……我也是，很幸福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诗音撒了谎，在命运的尽头痛苦挣扎的我，不得不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不想对诗音撒谎，但是我觉得，如果这里我说了实话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

然而诗音却并没有回应，戴着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对着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过身，一只手按住头上的草帽。

“佑啊，太温柔了呢。”这样轻轻的话语顺着风传进了我的耳朵。

是啊……诗音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我的想法，我的心情，她全都明白，甚至比我自己都更加清楚……

然而她依旧选择了死亡，而不是我……

山岗上又吹起了一阵不小的风，诗音用手轻轻理了理飘扬的长发。

“感觉真好……”她轻轻地说到，“好像张开双臂就能飞起来一样……”

我们走吧，诗音，逃离这个地方，过上我们两个人的新生活，远离过去所有的一切，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相信，在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上依旧有着一个僻静的角落，作为我们的容身之所……

我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才在这一天带着诗音离开了基地。

在去山丘的时候不小心走丢了，然后发现了一辆研究所遗失的吉普车，上面刚好装满了食品和水，结果两个人就开着车逃跑了，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吧。

这是凉介告诉我的话，我相信他不是一时兴起在安排我们两个出来玩的……

诗音在前面走着，沿着一条不知道是什么人走出来的小路，我在后面紧紧跟着。

诗音，你知道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每一个见过你的人，凉介，樱山，甚至舞和我，都抱着同样的一个愿望。

希望你活下去，诗音，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而走到了今天……

诗音难得地哼起了歌，那是一首我从没有听过的曲子，旋律悠扬而又美妙，空灵的节奏之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曲调太过迷离，仿佛随时都会突然中断一般，却又让人忍不住像继续听，不想让它结束……

是的，就如同她的生命一般。

只有在这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在生命最后的终点，她才终于展现出了她的最美。

在放下了一切沉重的包袱，少女以她娇小的身躯面对着攫取了无数人性命的死神的时候，显得那么的轻松自然……

是的，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正是为了事情不变成那样才在这里的。

我活到了今天，失去了所有至亲至爱的人，我的生命，只是为了守护诗音而存在的……

我绝不会再失去你了，诗音。

走在前面的诗音忽然停了下来，我也赶紧刹住了脚步。

诗音呆呆地望着前面，似乎吃了一惊。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我们刚刚拐过了一个小弯，在前面十几米的地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

“这是……”诗音有些不解地说。

“谁停在这的呢？”我接下诗音的话，走上前去检查。

吉普车的状态良好，打开后备箱，里面有两箱压缩饼干和两箱饮用水，一把步枪，一盒子弹，还有一顶折叠帐篷。

“我们需要的东西这里面刚好都有。”我说着合上后备箱，然后拉开了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

拉下遮阳板，接住了掉落的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拧动，柴油引擎发出了隆隆的轰鸣声。

“诗音？”

诗音站在一旁，惊讶早就从她的脸上消逝，如今她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微笑令我感觉从未有过的痛苦。

然而我还是成功地隐藏起了自己的慌乱，又一次叫着诗音的名字。

“诗音。”

“再见。”

“什么！？”

天上传来了隆隆的雷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雨……

“谢谢你一路上照顾我，佑，”诗音轻轻地说，“能遇到你是我最……”

“等等等等！”我打断诗音，“上车来我们一起走啊。”

“我哪也不会去的。”诗音轻轻地摇了摇头，面带微笑地说。

“为什么！”我按捺不住，从车上跳下来对诗音嚷道，“你就那么想死吗？”

我从没有对诗音大声叫喊过，我很心疼，对着这样一个娇小的女生大喊大叫，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恐怕她是不会听我的。

“不想死！”诗音低着头，倔强的声音传来，“我当然不想死了！我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情，还想一直和佑在一起！如果死了的话……死了的话……这些就都做不成了……”

一滴晶莹的液体从诗音的脸上划过，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

泪水与泥土碰撞的声音，重重地冲击着我的耳膜……

诗音轻易不会流泪，她是个坚强的女孩……

“那就和我一起活下去吧……诗音……”我朝她伸出了手，虽然诗音的悲伤令我也非常痛苦，但是已经近在咫尺了……

诗音，只要你抓住你眼前的这只手，这个人就会带着你直到天涯，用一生一世去守护你，诗音……

伸手啊，诗音！

诗音！

……

诗音的泪水招来了满天大雨，浓密的雨滴重重地撞击着地面，砸起一片烟尘，诗音的身影，变得飘渺迷蒙……

刚刚那近在眼前的小手，如今似乎已经遥不可及……

灰色的雨幕，将我们分隔到了两个世界……

“佑，”诗音抬起头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悲伤的笑容……

那种像是，濒死之人看着继承了自己意志的孩子成长起来，那种欣慰，悲伤，令人心如刀绞的笑容……

“我想让你活下去……”

“那就请你也活下去！”我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雨点重重地打在身上，打湿了全身上下的衣服，但是我依旧没有丝毫的动摇，只差一步，诗音就能够逃离那样悲惨的命运，实现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我的话，已经……”

“难道你让樱山白死了吗！？”我情不得已，喊出了这句话。

正如我所料，诗音被这句话惊得睁大了眼睛，有一瞬竟显得茫然不知所措……

“樱山临死的时候最后托付给我，让我不要带你来大阪，不要让你见到父亲，樱山也是，少校也是，还有你父亲，还有我！”我隔着雨幕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我们都希望你活下去啊！”

无力的叫喊很快被暴雨的噪音吸收，不留下丝毫痕迹，令人耳朵发痛的寂静，只有一成不变的，如同白噪音一般的暴雨声回荡在耳边。

……

我只看到，诗音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诗音……究竟是为什么啊……

……

一定要失去你吗？

面对这样的命运，难道我还只能一如既往无力地屈从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从我身边离去吗？

既然这样的话……

我从腰间掏出了手枪，拉动滑套，将枪口对准了诗音。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在这里了结一切。”

雨水不断地击打着钢铁的枪身，也许是太久没有战斗了，我竟觉得持枪的胳膊有些发酸，不禁地颤抖着……

“扣下扳机之后，”诗音轻柔的声音隔着雨幕传入了我的耳朵，“佑会把枪口对准哪里呢？”

“……”

“开枪吧，”诗音坚定的声音穿破了层层雨滴，撞击着我的大脑。

开枪……

扣下扳机……

只需要轻轻地弯动食指，就能够结束一切……

不会再悲伤，不会再挣扎……

我们便能脱离这样残酷的命运，逃脱这个世界的魔抓……

只要我现在，朝着她，宫泽诗音，扣下扳机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佑真是最差的演员了。”诗音用略带嘲讽的语言说。

“怎么都……改变不了你的心意吗？”我近乎是绝望地抛出了这个问题，就像是穷途末路的赌徒等待对方开出的最后价码。

诗音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再也没有力量支撑自己的身体，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扔下了沉甸甸的枪，跪倒在了地上。

双手撑住地，防止自己的身体栽在泥里……

只能最低程度地维持着意识的我……心中只剩下了诗音的名字……

还有那生命尽头，坚定，固执，坦然……悲伤的笑颜……

“请你活下去吧……”一个声音点亮了我的世界……

“佑，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请你活下去，哪怕是在没有我的世界里……”

“怎么……怎么可能……”我只看到诗音挂着泪水，悲伤的脸庞，和她放在我双肩上的两只小手。

“这需要你自己去想办法，”诗音说到，“我知道，这很过分，佑，抛下你一个人，但是，我还不希望这么早在那边见到你……”

“为什么……”

“因为活下去，总归是好的。”

活下去……总归是好的……

难道要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么……

“答应我，佑！”诗音晃动着我的肩膀，背后感觉到了坚硬的东西，“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多么痛苦，多么孤独，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给你活下去的理由的！”

理由……

活下去的理由……

舞？

凌野？

诗音。

意识突然变得清醒，诗音正把我按在吉普车上，大声地对我说着什么。

我猛然站起身，抓住诗音瘦弱的肩膀，大声喊到：

“它已经给了我不止一个了啊！”

“每一次！每一次我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离开，什么都做不了！诗音！我原本以为……原本以为……”我忽然变得无力，只要每次一想到这里，就再也无法支持自己，“原本以为，诗音你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佑……”

下一刻，我只感觉到了她细弱的双臂，和怀中娇小的身体。

“对不起……佑，对不起……”

耳边只回荡着她一遍遍重复着的道歉……

……

我们是如何从那座山岗上回来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印象中只有雨和沉默……

还有凉介惊诧，绝望的眼神……

脱下了湿透的衣服，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我躺在宿舍里，全身上下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