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推荐  诗人刘春《顾城: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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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凌推荐  诗人刘春《顾城: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

2024-07-08 16:1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阿凌推荐 wbr wbr诗人刘春《顾城: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

 

                     顾城: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始终没有长大                      

文/刘春  图/刘春 

 

我会呼吸,像青草一样 

把轻轻的梦想告诉春天 

我希望会唱许多歌曲 

让唯一的微笑永不消失

 

——顾城:《我会像青草一样呼吸》(节选) 

 

       2000年夏天,我在应“90年代诗歌论坛”(又称“衡山诗会”)主办者之邀列举“90年代最震撼人心的10个诗坛事件”时,列出了“《后朦胧诗全集》出版,顾城杀妻、自缢,《诗歌报》停刊、复刊再停刊,《〈他们〉十年诗歌选》出版,盘峰会议,70后诗人浮出水面并引起重视,诗生活、界限等网站的出现”等内容。尽管在行文时将《后朦胧诗全集》出版列于首位,但事实上我首先想到的是顾城。我至今忘不了1993年10月13日,那一天,正在四川乐山市造纸厂进行毕业实习的我从当天出版的《乐山日报》上看到了顾城于10月8日在新西兰辞世的消息。这个消息给我的是双重震惊:首先,我几近崇拜的诗人英年早逝;其次是他离开人世所采取的方式以及此前的行为——把多年以来一直关爱着他的谢烨用斧头砍死!整整两天,我都神志恍惚,百感交集。我知道,受到震撼的绝不止我一个,直到今天,人们仍然不时谈论这一话题。在纷纭的传闻中,每个人都在对事件作出自己的甄别和判断,自然,结果不会相同。 

 

每次想起顾城的死,我都会想起他的那首《墓床》,这是我读到的顾城最令人动容的作品,值得细细琢磨,无论从艺术角度还是社会角度。我认为它冥冥中折射出了顾城的生活以及他内心所面临的困境,甚至暗示了诗人的最终结局。全诗只有八句——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 

一点点跟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从表面看,整首诗安详、平静,仿佛一个看透世事的老人在喃喃低语,然而实际上却充斥着“永逝”、“悲伤”、“人时已尽”、“休息”等等谶语,这些词句无声地揭示出了诗人内心的厌倦以及因厌倦而招致的结果。多年以来,我向大量朋友介绍过这首作品,2003年1月,我在一篇关于张枣的诗歌印象的文章中,再一次提起了《墓床》:“读张枣的诗歌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顾城,那个绝代天才,他对文字有着天生的敏感,他的诗就像用手指轻拂丝绸,总能让你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舒适,即使他的本意是要表现并不‘舒适’的诗意,最典型的代表是八行短诗《墓床》……”把最不舒适的诗意用最舒适的语言表达出来,当代诗坛,除了顾城,还有几人能够做到?

 

     当我翻开一部过往的文学作品集时,我习惯给那些优秀或不优秀、著名或不著名的作品进行如下分类:哪些是有文学的意义的,哪些是有文学史的意义的,哪些两者兼具,哪些两者皆无。用这一套方法,不同的读者可以较为便捷地挑选出各自感兴趣的篇章,从而将那些对自己毫无价值的作品排除在外。《墓床》无疑首先是以其文学价值而存在的,但因为字里行间若隐若现的心路历程,它足以成为研究者的重点关注对象,即它兼具了文学和文学史的价值。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我知道,更多的顾城诗歌爱好者的目光不会在这首诗上过多停留,他们喜欢《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简短、响亮,所蕴涵的“道理”得来全不费功夫;或者喜欢《简历》,清新、直接,从中可以窥视诗人的性情—— 

 

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 

始终没有长大 

我从北方的草滩上 

走出,沿着一条 

发白的路,走进 

布满齿轮的城市 

走进狭小的街巷 

板棚。每颗低低的心 

 

在一片淡漠的烟中 

继续讲绿色的故事 

…… 

 

    不能说那些文字不漂亮,也不能说没有价值,它和其他很多作品一样,对读者了解顾城的诗风不无帮助,可是在“命运”本身面前,风格只能退居其次,所以我对顾城那些“风格清新、想像奇崛”的作品的评价不像某些论者所评价的那么高,我不大喜欢它们,如同我不大喜欢北岛的《回答》。后者社会学上的意义更为突出而文学性稀薄,或者说,它具有文学史的意义而不具有文学的意义,它“震撼人心”依靠的是历史的外因帮助而不是艺术本身的魅力。历史是“人造”的,而艺术永恒。 

 

    想起顾城杀妻事件,便很自然地联想到黑龙江的诗人阿橹,这个据说也曾经是天才诗人的杀人犯。我对阿橹的作品的最初印象是他发表在1993年冬天的某一期《诗歌报》上的随笔,内容是喜欢清净的生活,安于贫穷,只有如此灵魂才会干净,才能写出优秀的诗篇之类。这篇大约2000字的短文于次年被评为《诗歌报》的两篇年度随笔奖之一,另一个获奖者好像是甘肃诗人林染。对阿橹的诗歌,我的印象并不深刻,90年代初期,我太年轻,对诗歌的理解能力有限,更不要说“先锋诗”了,而阿橹却是“先锋诗”的代表人物之一,获得过某权威刊物评选的“中国十大先锋诗人”的称号。但他的诗才无疑是优秀的——当他东窗事发之后,太多诗人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我对阿橹最深刻的印象是他成了谋财害命的杀人犯。他与顾城不同,顾城是一时情急之下杀了谢烨,阿橹杀人完全是经过周密安排和谋划,而且所杀不止一人。从一个崇尚安静贫穷的人沦为杀人犯,不过三四年时间,我看到了贫穷对一个诗人人格的伤害,也看到了一个灵魂走向疯狂时的狰狞。 

 

    饶有深意的是,在阿橹写出那篇获奖随笔的那一年,顾城举起斧头,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翻阅顾城的诗集,我们会发现,顾城似乎早就为自己后来的举动发出了预言。事发前几个月,顾城写了了一首题为《新街口》的短诗,诗歌中充满了血腥之气—— 

 

杀人是一朵荷花 

杀了 就拿在手上 

手是不能换的 

 

    一开头就是“杀人”!短短三行,出现了两个“杀”字和两个“手”字。有意思的是,如果把这两个字连起来,就成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有名词:杀手。可想而知,很少读者会乐意去面对这个不祥的词语,但它是这首诗的诗眼,若要解读诗歌,就不能绕过。十余年来,曾有不少诗人和读者向我了解这首诗的意思。每一次我都尝试着解释,但每一次都语焉不详。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评论家能够完全说出它的意思,我们只能说,这首诗是诗人内心思想的反映,在写作的时候,诗人的心理已经产生变化,人格在扭曲,不复有以前人们熟知的“童话诗人”的单纯。将“杀人”这一残酷的动作比喻为优美的名词“荷花”,除了技艺上的考虑,更强化一个曾经单纯率真的诗人即将发展成一个夺人性命的恶魔的人格反差,而用“荷花”这一美好事物为意象,也多少还能令人联想到当年的“童话诗人”的身影。简而言之,“杀人是一朵荷花”表明的是当事者的变态心理,他把“杀人”这么惨烈的事情也当作荷花一样美好;后面的“杀了就拿在手上/手是不能换的”两句,则强调了杀人行为的独特性。杀人的方式有千万种,每一种都各不相同,《新街口》展现的就是这种残酷的美学。在顾城后期的诗歌中,“杀人”这一意象并非罕见,《我把刀给你们》一诗把死亡写得更绚烂,也更阴森:“再刻一些花纹,再刻一些花纹/一直等/凶手/爱/把鲜艳的死亡带来”。在这里,“凶手”就是“爱”,“爱”却带来了“鲜艳的死亡”。的确,“杀人”这一行为也是一种艺术,一种独特的美学。特别是在古代,刽子手执法时,同样是刀,同样是人的脖子,刀的锋利程度与刽子手的力度稍有不同,其结果就有天壤之别。事前打点过执法者的,可以死得很爽快,一不留神就上了天堂;让刽子手不高兴的,可能就会死的很难受、很很难看。比如本来应该是一刀过去人头落地的,他却故意没砍断,让你的还连着一层皮。这里面的分寸,对于以杀人谋饭碗的刽子手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你敢说庖丁解牛不是一门艺术?诗歌的标题“新街口”也颇有意味,我猜测,“新街口”也许就是古代执行死刑的地方。 

 

    顾城和阿橹的行为以及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如同某些学者所说的,昭示了诗人乌托邦的破灭。的确,十余年来,优秀的诗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或者出国,或者早逝。除了顾城和阿橹,因故离世的还有海子、戈麦、方向、昌耀、徐迟、宇龙、杨春光……死因各不相同,却各有各的方式和理由。而无论崇高还是卑*,这些身影会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记忆中,留下来的是干净的诗篇。或许,相对于永恒的艺术,肉身是微不足道的,艺术之神是一盏明灯,需要人们忘我地寻求。在这个过程中,不同的追寻者采用了不同的方式,有梭罗式的隐居者,也有艾略特式的银行家。套用顾城的诗歌来说,是“我唱自己的歌”。但是无论是诗人还是其他类别的艺术家,他们与普通人的区别也只是在他们进行创作之时,创作之外,所做出的一切行为都不应当被“特殊对待”。就像其他行业的人也会做坏事一样,诗人干了坏事,结果只能由他自己负责。然而文学界内外,都有一种“不把诗人当人看”的观点,于是我们看到了太多对诗人的指责,而且这些出自个人的行为往往在无形中被别有用心地“推广”——海子想用朗诵的方式与酒吧老板换酒喝,人们就认定所有写诗的人都是疯子,食指脑子出现障碍,人们就便认为所有诗人应当住进福利院;顾城杀害了妻子,所有的诗人便成了六亲不认的潜在杀人犯。1997年的某一天,阿橹从一个诗人变成“死人”之后,我看到了下面这些想像力丰富的文字:“当阿橹在骗取他的一个又一个的东北老乡信任,然后又残忍地杀掉,仅仅是为了谋财害命,由一个追求理想的诗人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王的时候,我们更深的思考着:真正堕落的不仅仅是阿橹个人,而是中国走在变革时期的诗歌。”(荒城之月:《海子、顾城、阿橹》)再没有比这更混账的逻辑了,一个诗人犯罪,整个诗坛都要承担后果! 

 

     顾城的《山影》一诗中,有这么几句—— 

 

他变成了浮雕 

变成纷纭的故事 

今天像恶魔 

明天又是天使 

 

    这也可以说是顾城对自己身后的形象的一个总结。作为一个诗人,顾城将像天使那样会长久地立足于人们的记忆中;作为一个犯下罪行的杀人犯,在许多人的心目中,顾城就等同于一个恶魔。因此,他既是永恒的浮雕,也是纷纷纭纭没有定论的故事。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个顾城。 

 

    在我看来,出国之后的顾城必定是苦痛缠身,这苦痛来自于日常生活的逼压,更来自于精神的煎熬。他在国外过着十分窘迫的生活,为了过日子而不得不做一些不符合自己心性的事情;他想同时拥有两个女人,把自己当作至高无上的帝王。而最后当他发现这一切都不像自己所想像的那么完美时,结局只有无可阻拒地疯狂……在这里面,没有谁是幸运者,温柔善良的谢烨死了;顾城也在惶恐和悔恨中结束自己的性命;英儿没有死,但她的一生都不会好受。而我最关注的是顾城和谢烨的儿子小木耳,一个无辜的,在幼年便失去父母的孤单孩子。每一次读到顾城写给木耳的诗歌《回家》,我都禁不住要流泪:“我离开你/是因为害怕看你/我的爱/像玻璃/是因为害怕/在台阶上你把手给我/说:胖/你要我带你回家”。 

 

    昔人已去,留下我们这些碌碌之辈,为谋取每日的口粮而低首敛眉,过着平常而自得其乐的日子,没有得到顾城般的才华,但也没有感染上那份血腥。这样挺好,诗歌本来就不应该是任何人的主业,杀人更不是。那么,就让我们这些写诗的先学习做好一个寻常人吧,少张扬,不骄奢,为小小的幸福而感恩……当我重读顾城那些清新明快的旧作,感慨不已。在这一瞬间,我忘记了前面所说的关于“文学的价值和文学史的价值”的分类,我想,即使仅仅是出于对一个“始终没有长大”的诗人的缅怀,我们也有理由记住它们。     此文选自刘春《一个人的诗歌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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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刘春,男,著名诗人、评论家,“70后”诗人的代表性人物,曾用笔名西岩。1990年起在《人民文学》《诗刊》《上海文学》《花城》《天涯》《山花》《诗歌报》《星星》等刊物发表大量诗歌和随笔作品,其作品被广泛收录于各种权威诗歌选本中,并被大量媒体评论。其2000年独立创办“扬子鳄”诗歌论坛,是国内最有影响的网络诗歌论坛之一。著有文化随笔集《博尔赫斯的夜晚》《或明或暗的关系》、《让时间说话》,诗集《忧伤的月亮》《运草车穿过城市》《幸福像花儿开放》等,诗学专著《朦胧诗以后》《一个人的诗歌史》,编有《70后诗歌档案》《命运的火焰》等。获得过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广西人民政府文艺创作“铜鼓奖”、北京市文艺评论奖、广西文艺评论奖、宇龙诗歌奖等。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西作协理事、诗歌委员会副主任,现任《桂林日报》副刊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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