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30日，《信息战杂志》发布日本陆上自卫队上校高木光一郎（Koichiro Takagi）的文章《认知中心战：未来战争中的间接方法建模》（Cognitive Centric Warfare: Modelling Indirect Approach in Future Warfare），提出了认知中心战的概念与一个影响对手认知的综合模型，包括认知领域（由政治领导人、军事决策者和民众组成）、信息领域（由信息和通信基础设施组成）、物理领域（由军事力量组成）。文章通过分析俄乌冲突的案例，探讨了如何从陆地、海洋、空中、太空、网络、电磁和认知领域等多个领域对对手施加认知影响。

认知中心战：未来战争中的间接方法建模

作者：高木光一郎（Koichiro Takagi），日本陆上自卫队上校、美国华盛顿特区哈德逊研究所研究员，研究领域包括未来战争、认知战争以及新兴技术与作战概念之间的关系‍

编译：佑溪‍‍

全文摘要与关键词

1.影响对手认知的概念及其历史：

①政治战：最古老的是政治战争，在冷战期间由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使用‍

②信息战：20世纪90年代被广泛使用。它是一个包含技术方面（以计算机、通信网络和其他信息和通信设备为目标）和人类认知方面的概念‍

③影响力行动：指的是在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对外国目标进行认知影响，以改变其态度、行为和决策的努力‍

2.影响对手认知及其历史的方法：

①宣传：一个与意识形态不可分割的概念，是一种刻意的、系统的试图塑造和操纵人类认知，并诱使对手以某种方式行事的行为‍

②虚假信息：即恶意和虚假的信息。然而，在信息战中传播的信息不一定是虚假信息，但真实和虚假信息的混合被认为是有效的‍

③战略叙事：即政治行动者构建关于国际政治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意义，并塑造国内外行动者行为的手段。战略叙事不是自发出现的，而是由具有特定意图的政治行为者创造的，旨在影响他人‍

3.建模：“三环模型”，由政治领导人、军事决策者和民众组成的认知领域；由信息和通信基础设施组成的信息领域；以及军事力量

4.跨领域综合行动：

①认知领域的行动：提高信息透明度；指控对手从事非法活动；反击来自对手的虚假信息；展示友军的战果和勇气

②信息领域的行动：收集有助于创作叙事的信息；通过网络手段传播虚假信息；发送虚假信息和数据；强加复杂性；破坏或干扰通信基础设施

③物理领域的行动：友军的合法活动；通过部队的实际行动进行转移、恐吓和意图声明

5.结论：

战争是双方意志的较量，战争的目的不是消灭敌人，而是使敌人屈服，同时要赢得对方国家人民和国际社会的民心，于这些原因，我们需要认知中心战的概念。

自古以来，战争就是参战双方的意志较量，人类在认知领域的战争也是如此。公元前6世纪，孙子坚持不诉诸武力而降服敌人的重要性。公元前5世纪，修昔底德（Thucydides）认为战争的三个要素是恐惧、荣誉和利益。19世纪初，克劳塞维茨（Clausewitz）指出，战争是一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敌人的行为。因此，人类在战争中的认知是战争理论的核心。孙子和巴兹尔·利德尔-哈特（Basil Liddell-Hart）认为，避免肉搏战、影响敌人意志的间接战略非常重要。

1 影响对手认知的概念及其历史

在不使用物理手段的情况下，对对手的领导人、军队和民众施加心理影响以达到战略效果的方法随着技术的发展而发展。这些技术在20世纪20年代变得特别活跃，当时无线电被开发出来。随后，这一概念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包括政治战、信息战、影响力行动和认知战。

政治战：最古老的是政治战争，在冷战期间由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使用。政治战是一个包含信息战的概念，信息战涉及真实和虚假信息的混合传播，包括政权推翻活动。

信息战：20世纪90年代被广泛使用。它是一个包含技术方面（以计算机、通信网络和其他信息和通信设备为目标）和人类认知方面的概念。然而，当使用“信息战”一词时，定义不是恒定的，有时侧重于技术方面，有时只考虑人类认知方面。

影响力行动：指的是在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对外国目标进行认知影响，以改变其态度、行为和决策的努力。包括利用社交媒体干预其他国家的选举。影响力行动也是一个关注人类行为认知方面的概念。

2 影响对手认知及其历史的方法

如上所述，政治战、信息战、认知战和影响力作战的定义各不相同，并且随着技术的进步而发展，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即信息作为武器，通过非物理手段实现战略效果。在物理战中，子弹摧毁并杀死敌人，而在非物理战中，信息就是子弹。在这里，子弹是出于战略目的而传播的真实和虚假信息的混合体，这些信息可以以各种形式表达，例如宣传、虚假信息和叙事。

宣传：一个与意识形态不可分割的概念，是一种刻意的、系统的试图塑造和操纵人类认知，并诱使对手以某种方式行事的行为。

虚假信息：即恶意和虚假的信息。然而，在信息战中传播的信息不一定是虚假信息，但真实和虚假信息的混合被认为是有效的。

战略叙事：即政治行动者构建关于国际政治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意义，并塑造国内外行动者行为的手段。战略叙事不是自发出现的，而是由具有特定意图的政治行为者创造的，旨在影响他人。

影响对手认知的概念和方法多种多样。然而，这些先前研究中的概念并没有提到使用所有领域的活动。为了探索使用最新科学技术的方法，本文分析了俄乌冲突中的案例，以提取使用所有领域影响对手、盟友和国际社会认知的方法。

3 建模

背景：五环模型

1988年，美国空军约翰·沃顿（John Warden）上校于提出了“五环模型”。该模型被用于规划海湾战争。在该模型中，敌方目标群根据其特征由五个同心圆组成。离同心圆中心越近的目标越重要。海湾战争时，代表伊拉克的同心圆从中心开始依次为领导层、关键产业、基础设施、人民和作战部队。

攻击目标建模：三环模型

要在战争中规划作战行动，就必须将陆、海、空、天、网络、电磁和认知手段整合起来并同步进行。为此，本文提出了“三环模型”，由政治领导人、军事决策者和民众组成的认知领域；由信息和通信基础设施组成的信息领域；以及军事力量。该模型综合了迄今为止描述的所有领域的方法，并整合了影响对手认知的方法。

（1）认知领域。该模型以认知领域为中心，包括政府领导人、军事决策者和民众的认知和决策。

（2）信息领域（太空、网络和电磁）。信息和通信基础设施极为重要，是这些决策者向终端单位和其他人传达其决策的手段，也是这些决策者收集决策信息的手段。

（3）物理领域（陆地、海洋和空中）。像约翰·沃顿（John Warden）的模型那样直接攻击军事力量并不是一个好方法，因为双方都有人命损失。因此，应尽量避免将物理域作为攻击目标。

下图显示了友军在认知、信息和物理域影响对手认知的跨领域综合行动。

图：认知中心模型

4 跨领域综合行动

4.1 认知领域的行动

认知领域的行动是通过向国家领导人、民众和国际社会传播叙事来进行的。在制造叙述时，利用信息透明度和指责对手从事非法活动是有效的。展示友军成就和英勇事迹的叙事对于打击对手的战斗意志和获得国际社会的支持非常重要。

提高信息透明度

民主国家可以通过大规模的透明度武器化来获得优势。拜登政府在俄乌冲突之前战略性地发布机密信息是促进透明度的有效例子。

案例：2022年2月18日，在俄乌冲突之前的新闻发布会上，拜登表示，他“确信”俄罗斯总统普京已经“做出决定”入侵乌克兰。2月23日，即俄乌冲突前一天，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明确表示，他预计俄罗斯将在第二天入侵乌克兰。这种做法被认为是为了震慑战争，获得国际社会的支持，并驳斥俄罗斯所谓的特殊军事行动，而不是战争。

机构间合作对于信息透明武器化至关重要，还需要及时解密和及时发布信息。此外，信息源的保护始终是重中之重。

指控对手从事非法活动‍

指控对手进行非法活动并揭露对手领导参与非法行为是有效的，可使敌方失去国际社会的支持。如今，收集战争罪行的责任证据是很重要的。

案例：2022年3月底，当乌克兰军队重新占领乌克兰城市布查时，他们发现了许多平民尸体和乱葬坑。俄罗斯声称这是乌克兰捏造的。作为回应，西方媒体使用商业卫星图像证明，自俄罗斯军事占领以来，布查街道上的尸体和乱葬坑就存在。乌克兰政府还创建了乌克兰公民通过官方政府应用程序向政府提供信息的机制。许多乌克兰公民使用该应用程序向政府提供俄罗斯军事行动和非法活动的证据。

反击来自对手的虚假信息

由于战争时期虚假信息泛滥，有必要适当反驳，并赢得国际社会的支持。

案例：在俄乌冲突期间，俄罗斯发布了虚假的经济统计数据，使人们怀疑其经济制裁的有效性。俄罗斯还声称，新兴经济体的食品和能源不安全是由西方经济制裁造成的，而不是俄罗斯对黑海的封锁。在2022年，这种虚假信息被传播并获得了支持，特别是在非洲国家。

2月中旬，就在俄乌冲突开始之前，俄罗斯错误地宣布已开始从乌克兰边境撤军。作为回应，北约秘书长展示了商业卫星图像，澄清了这一声明是虚假的。近年来，卫星图像的精度迅速提高，在检测虚假信息方面效果显著。

展示友军的战果和勇气

展示友好的战果和勇气可以有效鼓舞盟友的士气，打击对手的战争努力。它还具有向国际社会传播优势、赢得支持的作用。

案例：2022年5月11日，乌克兰国防部的推特账号发布了炮弹成功攻击过河俄军的消息。这条推文收到了超过14000个赞和约2000条转发。同样在同一天，一名乌克兰士兵的推文获得了许多点赞和转发，成为新闻周刊和France24等新闻媒体的主要信息来源。

4.2 信息领域的行动

太空、网络和电磁领域的行动对人类认知具有重要影响。有助于创造叙事的信息主要通过太空、网络和电磁领域的活动收集。此外，通过网络手段传播虚假信息也能有效影响对手认知。在人类认知领域，政治领导人和军事力量如何快速准确地做出决策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发送错误信息和数据并将复杂性强加给对手，可以在决策的质量和速度方面取得相对优势。

收集有助于创作叙事的信息

要形成有说服力的叙事，就必须收集相关证据。特别是，如果对手从事非法活动，就有必要通过各领域的活动收集有关非法活动的信息。

案例：在俄乌冲突期间，卫星获取了俄罗斯在布哈的军事暴行证据。美国通过拦截通信获取了俄罗斯发动战争的秘密信息。

通过网络手段传播虚假信息

网络和电磁活动可以干扰对手的决策。罗夫纳（Rovner，2022年）指出，俄罗斯在乌克兰战争中的许多网络攻击除了窃取信息外，还旨在通过传播虚假信息来影响公众舆论。

案例：在俄乌冲突之前，有文章指出，随着战争的开始，俄罗斯可能会对电网发动大规模的网络攻击，造成大规模停电，使数百万乌克兰人在严寒中没有暖气和电。事实上，在2015年12月23日，俄罗斯的网络攻击导致乌克兰西部的灯光同时消失，影响了22.5万户乌克兰家庭。通过此类网络活动传递信息可以影响对其他国家或人民的看法。

‍发送虚假信息和数据

在俄乌冲突期间，乌克兰黑客建立了美女的虚假账户，诱骗俄罗斯士兵向其发送照片。乌克兰军方利用这些照片确定了俄罗斯基地的位置，然后炮击并摧毁了该基地。发送错误的数据还可能对人工智能产生影响，利用这一点，发送受敌方训练数据污染的数据可以迷惑对方的机器学习，降低人工智能的质量。

强加复杂性

除了常规的诱饵之外，未来还可以使用大量的无人武器。此外，太空、网络和电磁领域的作战可以欺骗对手的ISR活动。此类活动可以增加对手决策的复杂性，并可以在决策质量和速度方面提供相对优势。

破坏或干扰通信基础设施

由于信息传播至关重要，因此有必要维护通信基础设施。此外，破坏通信基础设施以中断对手的信息传播也很有效。

案例：俄乌冲突初期，俄罗斯就对乌克兰政府、军队和关键基础设施的计算机系统发动了网络攻击，导致乌克兰的一些系统出现故障。乌克兰军事和情报机构使用的KA-SAT也停止了运作。作为回应，乌克兰在美国网络部队和高科技公司的支持下维持了其信息和通信基础设施，致使乌克兰能够迅速向世界传播信息。

4.3 物理领域的行动

物理领域的行动也可协助认知领域的行动，并影响对手的认知。近年来，在一场透明度较高的战斗中，军事力量必须合法，必须有助于创造有利的叙事。此外，通过军事力量行动向敌方传达意图进行转移和恐吓是传统而有效的方法。通过信息和物理域摧毁或扰乱敌方的通信基础设施也能有效干扰敌方决策。

友军的合法活动

在如今的战争中，战场变得更加透明。在这种情况下，友军和士兵必须始终依法行事。这种合法活动将受到国际社会对其国家及其盟国的支持。此外，为了打击虚假信息，有必要积极传播友军没有从事非法活动的信息。

通过部队的实际行动进行转移、恐吓和意图声明

在影响对手的认知方面，传统的物理作战领域，陆地、海洋和空中领域仍然很重要。通过虚假的部队调动，转移战术和突然袭击对对手产生心理影响是自史前时代以来反复使用的传统方法。此外，通过实际军事行动进行的威胁和意图声明有时会对对手产生重大的心理影响。

案例：从2021年底到2022年2月初，俄罗斯军队从北部、东部和南部包围了乌克兰，并进行了军事演习，以恐吓乌克兰领导人和公民。然而，这种恐吓并没有使乌克兰政府和人民屈服。

5 结论

本文分析了俄乌冲突中从多个领域对对手施加认知影响的案例。分析表明，对人类认知领域的攻击来自陆地、海洋、空中、太空、网络、电磁和认知领域的所有作战领域。为了规划军事行动，本文提供了对对手的认知影响方法的图解和综合模型。在此基础上，考虑到人类认知是战争的核心，以及信息通信技术的最新发展，提出了由认知、信息和物理三个领域组成的三环模型。

战争是双方意志的较量。战争的目的不是消灭敌人，而是使敌人屈服，同时赢得对方国家人民和国际社会的民心。要做到这一点，有必要关注人类的认知，而不是物理方面。基于这些原因，我们需要认知中心战的概念。

参考文献：

https://www.hudson.org/corruption/cognitive-centric-warfare-modelling-indirect-approach-future-warfare-koichiro-taka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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