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中“降低几倍”的表达方式

1 问题的提出

这不是个新问题。可是，平时却不常遇到。前天晚上，一个学员传来一段话，让帮助她理解，我给她做了解释。但解释完我并没有释然，因为我总觉得没有给她解释透。于是，我又翻了翻不少“底账”，并上网查了查，最终算是找到满意的答案。

这段话是：

Last month, for example, Britain’s National Literacy Trust released the results of a study of 34910 young people aged 8~16. Researchers reported that 39% of children and teens read daily using electronic devices, but, only 28% read printed materials every day. Those who read only onscreen were three times less likely to say they enjoy reading very much, and a third less likely to have a favorite book. The study also found that young people who read daily only onscreen were nearly two times less likely to be above-average readers than those who read daily in print or both in print and onscreen.

翻译过来就是：

例如，上个月英国国家识字信托慈善会发布了针对34910名8到16岁的少年儿童所做的调查结果。调查者报道说，39%的少年儿童每天使用电子产品阅读，仅仅有28%的少年儿童每天阅读纸印书刊。那些只读屏幕文字的人三倍地不大可能（three times less likely）说他们从阅读中获得了极大乐趣，三分之一地不大可能（a third less likely）拥有一本特别喜欢的书。该项调查还发现，每天仅仅读屏幕文字的少年儿童和那些每天阅读纸印书刊或者既阅读纸印书刊也阅读屏幕文字的少年儿童相比，几乎两倍地不大可能（two times less likely）是大于平均年龄的读者。

这段翻译还算通顺，可是，里边三处涉及到“不大可能”的翻译，含义晦暗，中国人理解不了。那位学员也理解不了。尽管我给他用大白话做了解释，但是，我相信她还是没理解——因为我自己后来还是没理解。

2 汉语表达增减的说法

平时我们可以说：

例1：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增加3倍。

这句话在数学里定义得很清楚：假如去年的产量是12个或者12吨，那么，今年的产量就是48个或者48吨，也就是说：“12个或者12吨”是“1倍”，“增加3倍”就是净增加“3个12”，今年的产量是“4个12”即“4倍”。

但是，如果将这句话译成英语：

The output of this year is 3 times more than that of last year.

有人认为它有两个含义，即“净增3倍，今年的产量是48个或者48吨”，以及“净增2倍，今年的产量是36个或者36吨”。如果写文章的人没有给出基础数据背景，那就会让读者弄不清到底今年的产量是多高。而对数据认真的人，则会采用其他表达，例如：

The output of this year has increased by 3 times as compared with that of last year.

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增加3倍。

The output of this year is 3 times as high as that of last year.

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增加2倍。

本人赞同“The output of this year is 3 times more than that of last year”为“净增2倍”，即：今年的产量除以去年的产量商值为3，并且认为，“净增3倍”的观点是受了汉语影响而多心了。只有理解为“净增2倍”，才是和下边第4节所述，特别是其中的三个例句（例9、10、11）吻合的。

平时我们还可以说：

例2：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增加三分之一。

这句话在数学里定义得也很清楚：假如去年的产量是12个或者12吨，那么，今年的产量就是16个或者16吨，也就是说：“三分之一”是“12个或者12吨”的三分之一。

反过来说行不行呢？

例3：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减少3倍。

这在汉语里是不允许的。可是，在英语里却是允许的：

The output of this year is 3 times less than that of last year.

但是，今年的产量到底是多少呢？是4个或者4吨。也就是将去年的“12”分成3等份，每1等份“4”是“1倍”，去年比今年多，多达三倍；今年比去年的少，少到仅仅是去年的三分之一。“three times less”就是“呈现三倍关系的减少”。

很明显，英语里这个地方的含义是：把作为比较的基数分成若干等份，每一等份照样叫“1倍”，增减倍数是“除”的关系，不是“减”的关系。

那么，汉语怎么表达这个意思呢？一般这样表达：

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减少三分之二，或者：

今年的产量是去年的三分之一。

将例2反过来说行不行呢？

例4：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减少三分之一。

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今年的产量是8个或者8吨。

很明显，汉语是以作为比较的基数为“1倍”，而不是把它分成若干等份后仍然把“1份”叫作“1倍”，而是把它叫作“几分之一”。

3 汉语表达“可能性”的说法

“可能”是对客观事物的状态或者动作的模糊判定。

例5: 他的体重可能超过80公斤。

例6：他明天可能参加。

例7：他可能会那么干。

例8：他可能正在喝酒。

对应着这样的判断，还会有不同程度的判断：绝不可能、不太可能、很可能、绝对可能。

实际上，以现代数学语言描述这种场合，是可以量化的，有些人平时就爱这么说：百分之百可能（不可能）、百分之三百可能（不可能）、可能性不过百分之五十等等。这样的说法除了强调个人判断的感情取向外，并不是严格的数学语言。严格的数学语言是：“可能”是一个概率，它不会是百分之百，比如，说“某某现象可能”的人，在他的脑子里这个概率可能是80%、85%、90%、95%等等，而说“绝对可能”“百分之三百可能”的人，在他的脑中里这个概率可能是100%，这是平时说话口满的人的思维和说话方式。说“绝对不可能”“百分之三百不可能”的人则是前者的相反类型。

我们容易注意到，前述表达方式多是中国人的口语，在书面语中，特别是在科研报告中，作者多是用严谨一些的数学语言。而别说是书面语，即使是在口语中，中国人也不会在“可能”前面加上“多少多少倍”或者“几分之几”。可是，在英语中却是允许的。

4 英语中“××times less likely”和“×× less likely”的含义

各个民族都有表达模糊判断的语言。对应于汉语的“可能”，英语单词是“likely”，其反义词是“unlikely”，它们前面可以加表示程度的副词“very（很，非常）”，也可以加比较级和最高级标志词“more”“most”或者“less”“least”。加上这些词，翻译起来倒不难，问题是，在比较级前再加上倍数或者分数，就让汉语学子感到难以理解了。

我们还是回到“问题的提出”才好讨论。

按照前述例3对应的那句英文，我们不难理解“××times less likely”和“×× less likely”的含义。

由于这里涉及到的是概率“可能性”，我们不妨假定“可能likely”性为99%。将这个99%分为3等份，那么，three times less likely是3倍关系减少，那么，可能性就是33%。

再看Those who read only onscreen were three times less likely to say they enjoy reading very much这个句子。那些仅仅阅读屏幕文字的人说他们“感受到读书的极大乐趣”这句话的可能性仅仅33%。这句话的物理含义是什么呢？也就是：如果阅读纸印书刊的人可能（前面假定这种可能性为99%）说他们获得极大的读书乐趣的话，阅读屏幕文字的人仅有三分之一（33%）的可能性说出这话，即他们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可能说从读书获得极大乐趣了。比如说，阅读纸印书刊时他们一年内说9次“读书很有乐趣的”，现在天天光看屏幕文字，他们一年内说这句话不过3次。

据此，就不难理解前半句话的后半句“a third less likely to have a favorite book”。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用的是分数而不是前半句话的倍数。这个含义是直接减少三分之一，那么，可能性就剩了三分之二。结合前半句话，这个后半句话的含义是：那些仅仅阅读屏幕文字的人只有三分之二的可能性拥有一本自己特别喜欢的书。可以理解为：阅读纸印书刊者拥有三本特别喜欢的书的话，天天光看屏幕文字的人顶多碰上两本特别喜欢的书。

那段英文中还有一个“two times less likely”，还是有必要再议一议。

“two times less likely”和“three times less likely”结构完全相同，但是，它的后面却给出了比较对象“than……”。

比较对象是看纸印书刊或者既看纸印书刊又看屏幕文字的少年儿童，参加对比的是天天光看屏幕文字的少年儿童。后者超过平均年龄的可能性比前者少一半，即看纸印书刊或者既看纸印书刊又看屏幕文字的少年儿童超过平均年龄的可能性如果是100%的话，天天光看屏幕文字的少年儿童超过平均年龄的可能性仅仅50%。也可以理解为：超过平均年龄的少年儿童在两个群体中的分布比例是2比1，大孩子中看书的多，小孩子中看电子产品的多。

以下三个例句会进一步帮助读者理解“××times less likely”和“×× less likely”的含义：

    例9：It is reported that jogging makes you three times less likely to suffer from a heart attack. 

据报道，慢跑（jogging）可将患心脏病的可能性减少三分之二（可能性只

剩三分之一）。

    例10：Analysis of the results revealed that those who broke into a sweat from exercise at least three times a week were 70 per cent less likely to develop wet AMD.

研究结果分析显示，每周三次以上的出汗运动可使湿性老年性黄斑变性的发病率减少七成。

例11：Women are 3 times less likely to become scientific researchers.

妇女成为科研工作者的可能性是男性的三分之一。

关于这一含义，下图表达很清楚：在所有取得博士学位的人中，男性占75%，而女性仅占25%。这就是“三倍关系之少”。

5 准确的译文

    修正完那几处数字后，译文就完善了。整段写过来就是：

例如，上个月英国国家识字信托慈善会发布了针对34910名8到16岁的少年儿童所做的调查结果。调查者报道说，39%的少年儿童每天使用电子产品阅读，仅仅有28%的少年儿童每天阅读纸印书刊。那些只读屏幕文字的人说他们“从阅读中获得了极大兴趣”这句话的可能性不过三分之一，而他们拥有一本特别喜欢的书的可能性则减少三分之一。该项调查还发现，每天仅仅读屏幕文字的少年儿童和那些每天阅读纸印书刊或者既阅读纸印书刊也阅读屏幕文字的少年儿童相比，大于读者平均年龄的可能性不过二分之一。

6 结束语

为什么一项社会调查总是用“可能”这个模糊概念呢？毫无疑问，调查几万人是获取了很多信息。但是，不可能问到所有人“你说从阅读获取乐趣这话的频度”“你在多长时间内拥有几本特别喜欢的书”等问题，那么，调查者就会模糊判断一些东西。

英语中为什么对于数量的增减不是很清晰呢？不是英语本身不清晰，而是使用英语的国家太多，我们学习的英语都是自己国家编写的英语教学资料，极少有英美原文，比如英美社会的报纸、企业文件、国家审定的教科书等，那么，本是清晰的英语也会被编写或者说明得不很清晰了。另外，和我国一样，一些写公共文章的人数字概念不强，再说，也不是编写财务分析报告，既无基础数据，又没必要较真，于是，就会有相悖的说法并存的现象。即使在我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增加3倍”这句话。多年来，文字水平很高的编辑记者断不了制造数理化方面的错误，这也是文字语言不如数学语言精确的天然缺陷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