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津:辨认古籍作伪的十一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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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津:辨认古籍作伪的十一种手段

2023-07-23 17:5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有的书被书估撤去了序,是为提前刻本的年代,以图卖个善价。徐康《前塵梦影录》卷下云:“ 《周府袖珍方》,正统十年民臣熊宗立刊黑口本,每半頁十六行,行三十字,十二冊。乾隆朝士人,沿明季书帕習气,往往重价购宋元版书以充羔雁。而书估黠者,又割去明之紀元,冒为元刻,余见过两部,皆割去紀元。”

津曾見 《诗经集传》八卷,上海图书馆原作「明万曆刻本」。此书无錫市图书馆、清华大学图书馆、浙江玉海楼三处都有入藏,三馆之藏本有崇祯四年魏浣初序、崇祯辛未汪应魁自序,而上图本这两篇序皆被估人截去。

台北「国家图书馆」藏 《尚书辑录纂注》六卷附书序一卷,元至正十四年(1354)建安翠岩精舍刻本。此本有牌记,云:「庆元甲午孟夏翠岩精舍新刊」。然「庆元」两字係后人手书,非原刻字样,盖係书贾伪作以充宋本。据董鼎自序署「至大戊申」,戊申即至大元年(1308),至大为元武宗年号,而庆元(1195-1200)则为宋宁宗年号,下距至大百馀年。又按陆心源《皕宋楼藏书志》著录之书,与此同版,但「庆元」两字原係空格。

二、以丛书零种充作单刻本。丛书零种和单刻本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书估收得丛书的零本,当然不值几个钱,而且也配不成全帙,所以别有用心者就以零本当作单刻而欺骗顾客。多年前,我看到上海图书馆藏 《娄江志》,清顾士琏辑,原著录作「不分卷」,清康熙十二年(1673)刻本。此实为 《吳中开江书》之零种(另二种為《新刘河志》正集一卷附集一卷、《治水要法》一卷),应作二卷。书口所刻「卷上」二字為书估挖去,以充全帙。盖此书佚去卷下,卷上也缺後面二页。书估将卷上析为二冊,所有卷数字样,悉被书估剜削,以泯不全之跡,然尚有馀痕可寻。

《云林石谱》三卷,宋杜绾撰。清顺治三年(1646)两浙督学周南、李际期宛委山堂刻 《说郛》本。无序跋。按,此书「哈佛燕京」所藏,原作善本,今刪。此《云林石谱》在《说郛》內,同冊还有《砚史》、《砚谱》(二种)、又《端溪硯谱》、《歙州砚谱》、《歙砚記》、《辨歙石说》、《渔阳石谱》、《宣和石谱》九种。书估应是得一《说郛》残本,中有《云林石谱》,抽出後加以衬纸使之变厚,而成每卷一冊。津细察衬纸,皆为残书之页,中有明天啟二年(1622)刘懋勛刻本《刪定武库益智录》(二十卷本,明何东序辑,国內仅贵州省图书馆藏一部)、明万曆刻本 《元曲选》、清嘉庆刻本 《介休县志》及不知某书之排印本残页。由此可以知道,这必为小书估所为,大书估不为也,大书估要做做大的,这种费力少利之亊懒得考虑。且当时店中残本甚多,售与纸厂为还魂纸,论斤秤也不合算,于是将残本拆开,充作衬纸,一本为三冊,或可多得几钱。

「哈佛燕京」藏书中也有数部染色充旧之書,如 《尔雅注疏》十一卷,明刻递修本; 《图像本草蒙筌》十二卷首一卷《总论》一卷,明崇祯元年(1628)金陵周如泉万卷楼刻本; 《新刊迂斋先生标注崇古文诀》三十五卷,明刻本(且有刘墉「石庵」伪印)皆是。津又见「哈佛燕京」藏题宋刻元明递修本之 《新刻名臣琬琰之集》,纸张即为染色,不匀之处,一眼即可知晓。

六、假印例。版本鉴定,印章是辅助因素之一,前些时,津曾写过一篇专讲藏书印鉴定的小文,举了数十例,现再作补充。1978年5月,津陪侍顾师廷龙先生在杭州某图书馆看书,見一明崇祯刻本 《易经纂註》,八冊,有劳权钤印数方,如「劳权之印」、「丹铅精舍」。原著录作「清劳权校」。但细审之下,均为伪作。

书估制作假印,真是什么名人都敢做,我曾见过有好几种书上,都有元赵孟頫印,或钱谦益印。赵、钱二人都是大名家,所以也是不良书估的造假对象。八十年代时,我在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看明天顺四年(1460)贺沈、胡缉刻本,书上钤有「赵子昂印」、「赵氏子昂」、「赵文敏公书卷末云吾家业儒辛勤置书以遗子孙其志何如后人不读将之於鬻颓其家声不如禽犊苟归他室当念斯言取非其有毋宁捨旃」、「钱印谦益」、「牧斋」等印,篆工拙劣,印色暗红一律,差勁之极。又赵氏所钤印中,绝不可能自称「赵文敏公」,所以,书估的文化水平不高,历史知识浅薄,也可见一斑。

《唐宋白孔六帖》一百卷目录二卷,唐白居易、宋孔传辑,明刻本。鈐印有「松雪斋图书印」、「赵氏子昂」,伪印也。按,今存之《白孔六帖》,有三种宋刻本,均为残本,為《新雕白氏六帖亊类添註出经》、《孔氏六帖》、《唐宋白孔六帖》。元代无刻本,明代仅有一刻,即此明刻本。估人鈐以赵氏伪印,可矇人以为赵氏所藏宋本。

津嘗见 《周宪王乐府》三种,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作「明宣德刻本」,误。此实為石印本,乃民国间罗振常蟫隐庐仿古影印,此书钤「石经阁」印(冯登府)处原有小印一方,为后人挖去,钤冯氏印记于上,做得极工,纸染淡,配以粉笺封面。

《通志》二百卷,宋郑樵撰,元大德三山郡庠刻元明递修本。此书有王士祯印,伪。

《节孝先生文集》三十卷,宋徐积撰,明刻本。此本有「子晋」、「汲古主人」两印,皆伪。原著录为元大德十年修刻本。此本目录末之次页后,有割裂,补以它紙,割裂处应为牌记或记载此本刊刻之年之依据。

此外,津历年所见如明正德刻本 《南行稿》一卷 《北上录》一卷,以及明崇祯十三年秦氏求古斋刻本 《九经》五十卷上所钤的劳权印;清抄本 《内阁藏书目录》八卷上的毛晋印;清陈贻穀撰稿本 《左传嘉集》四卷上的陈鱣印;宋刻元明遞修本 《古史》六十卷中的天禄琳瑯诸印等,都是书估伪作。伪印钤在善本书上,不啻有佛头着糞之感。

早时,读一知先生「古书作伪种种」,有「南北市肆作伪之本领通天者,当首推吳下之文学山房。估人颇知版本,熟读目录及藏书家故实,常以残书改头換面而为完帙,受愚者不少。余箧中亦有两种。……此肆尚有吳中著名藏书家伪印不少,往往得旧本钤印其上。常見者为袁寿阶五砚楼印,然印甚劣而印泥亦不佳,一見即可見其伪,不足道矣。」

当然,也有另一种很特殊的情况,即书好跋真,但藏印却伪。究其原因,是由于书估或个别藏家处有前代著名藏书家的各种伪印,却又生怕别人不知道某书之珍贵,于是在所得的珍本上遍鈐名家伪印。潘师景郑先生曾告诉我,道光间的藏书家张蓉镜就做过此亊,如明万曆间姚宗仪纂修的 《常熟私志》二十八卷,稿本,存卷一至五,书上钤有项元汴、毛晋的伪印。又如明初刻本 《寿亲养老新书》四卷,有黄丕烈跋,但书中的黄氏印却是伪印。再如「哈佛燕京」藏旧抄本 《广成集》十二卷,书中有佚名录清黄丕烈跋,黄跋后钤有「荛夫」小印,又有「汲古阁收藏」,皆伪印也。此书另有张氏「曾藏张蓉镜家」、「小琅環福地秘籍」等印。三种书上的伪印,皆为张蓉镜所钤。

七、剜序。书估的作假手段无奇不有,剜去原书上的序年也是一种。如 《和靖尹先生文集》十卷,宋尹焞撰,明嘉靖九年(1530)洪珠刻本。蔡宗兗序末署年被剜去,意图充宋本。蔡序应作於嘉靖九年。又书末洪珠刻书序,也被抽去。洪珠,字玉方,福建莆田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此本又有「季振宜藏书」、「沧苇」印,不真。

《诗外传》十卷,明嘉靖沈辨之野竹斋刻本,此本有翻刻本,凡有刻工王良智者则为原刻本,有刻工郑宇者则为翻刻本。曾见重庆市图书馆的一部,也被书估玩弄小技,将书中「至正十五年龙集乙未钱唯善序」中之「至正」两字剜去,改印「淳熙」年号,又将序后下半页原有「吴郡沈辨之野竹斋校雕」牌記及首页版心下「王良智刻」四字挖去,以充宋本。

《亊类賦》三十卷,宋吳淑撰並註,明嘉靖十三年(1534)白玶刻本。此本仅卷三十末刻「宋绍兴丙寅右迪功郎特差监潭州南嶽庙边惇德、左儒林郎绍兴府观察推官主管文字陈绶、右从政郎充浙东提举茶盐司幹办公亊李端民校勘」三行。按,此书有宋绍兴十六年(1146)两浙东路茶盐司刻本,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载此书「有嘉靖十三年甲午冬十二月朔嵩渚李濂序,称开封太守南宮石岩白公刻诸郡斋云云。前绍兴丙寅仲夏廿三日右迪功郎特差监潭州南嶽庙边惇德序,次吳淑进书状、卷末銜名三行。有嘉靖甲午祥符县儒学署教谕亊麻城陈同后序,称绍兴中郑提举镂梓於东浙,而中州四方传布未广。甲午岁,余领教在汴,太守石岩白公命校阅,將捐俸锓行,且录本间或脫略,请於大宗师颐庵吳公,得其善本质定,然后脫简完辑云云」。此本序及后序俱佚去,书估所为,有意充宋本。

八、妄加牌記、魚尾。津曾在浙江某地看到一部 《纂图互注荀子》二十卷,半页十二行二十六字,四周双边,黑口,双魚尾,有耳题。原著录作「元至元二十五年(1288)刻本」,依据是卷十八末有「至元戊子刊行」一行。经与上海图书馆藏本相核,当为一版,乃明刻本,非元槧也。所谓依据,是估人摹描妄加,意在明本上描以「至元戊子刊行」牌记,以充元本,或得善价。

我見到的一個最花费工夫的、且最肆无忌惮的拙技,是将一部书的书口上妄加魚尾、黑口,以充另一版本。那是 《荀子》二十卷,明刻本,存卷一至十二,十行二十字,白口,无魚尾。但是,书估用小木块雕成魚尾状,又用另一长方形量好尺寸的木块在书口上分別在白口处盖上魚尾和黑口。此外,一不作二不休,竟然还伪造了清代重要藏书家黃丕烈的跋写在书末,並钤上伪造的黃印。这种为牟利,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九、剜去出版者,以充它种版本。《汉隶字源》五卷《碑目》一卷《附字》一卷,明常熟毛氏汲古阁刻本,此书有汲古阁、钱曾、何焯藏印,均伪。版心下「汲古阁」三字俱剜去。

十、剜去书口上之出版年或补刻之页,以充宋元版本或原刻。清代书肆中,时有宋元本现身,但亦有真赝之别。黄丕烈《荛圃藏书题识》卷七跋宋刻本《碧雪集》中说的一段话,就非常有趣,他说:「道光癸未岁三月,余挈儿辈就试玉峰。因遍覌骨董铺,中見有标题宋板者无不取阅。闻有郝李二公祠,中为邑故家某氏所藏物聚处,遂过之。举所云宋板者,非特元明之物视如珍宝,即近日复刻本亦重价居奇,无他,欲以贋乱真,欺人不识也。」癸末,是道光三年(1823),距南宋近700年,与我们今日見到的明初刻本时间上差不多。可見当时古董铺中所售之书,题宋版者,多为不真之物,所云「近日覆刻本」,当是嘉庆、道光間的仿宋刻本。所以书估作假唬人的把戏,只能骗骗一般的读书人或新的没有实践经驗的「藏书家」,而碰到像黄丕烈这样的「老眼」,就不行了,也是因为假货太多,使黄丕烈大失所望,「故各市皆懶再过之」。

上海的孙实君在他写的书估作伪的文章中,举例有宋刻明修补印本 《王临川集》,說旧社会中书贾为谋求高额利润,将原来补刻的书页尽行撕毁,另以染色的抄页代替,冒充宋刻宋印,並伪造名家藏印,以抬高书价。孙先生见到的一部,每冊都钤有毛晋汲古阁伪印。他还见到元兴文署刻本 《资治通鑑》、元刻本 《玉海》、《通志》,都有将明代补版的书页撕去另行补抄的情况。

这种手法,津六十年代在上海图书馆时也曾见过几部,所有卷數,悉被書估剜削,以泯不全之跡,一部是宋刻元明遞修本 《南齐书》,此书五十九卷,书口上也为书估作了手腳。由于是官刻的遞修,所以在书口刻有何时补刻的字样,如「嘉靖八年补刻」、「嘉靖十年补刻」等。但是,这些补刻的字样全数被挖。粗心的顾客或藏家一時疏忽,沒有見到遞修的字样,就会误认此本为宋刻原本,当然,这部书的做工虽然很细,谨慎审看还是能发现破綻的。另一部是元大德十年(1306)信州路儒学刻明嘉靖递修本《南史》八十卷,也是用的同样手法。

《汉书》一百卷,版本项原作「元刻明修本」,实为「明正统八年至十年刻本」。书中有估人作伪,将书中书口之下书口剜去,重新換上薄紙並塗上黑色。笔者当时有疑惑,为什么要塗上黑色,变成黑口。后來,在日光灯下一照即露出破绽,但为何这么做呢?幸好上图还有一部,於是调出來,二本放在一起,真相方才大白。原來下书口上原有「正统八年刻」字样,估人剜去並作手腳,目的是想做成上下黑口,以期作为元刻本去卖。无独有偶,上图另有一 《后汉书》九十卷,原作「元刻明修补印本」,书口下镌「正统八年」、「正统十年」字样,版式和《汉书》相同,知同时所刻,故版本项改作「明正统八年至十年刻本」。

《六艺流別》二十卷,此书原作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刻本,今改作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黄逵卿刻本。「玄」字避帝讳。中国科学院图书館也有入藏,見《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此本嘉靖辛卯黄佐序后割裂一行,再用它紙补之。疑即「黄逵卿」之依据。《四库存目丛书》集部第300册用的底本是翻刻本,但作嘉靖本,为中山大学館藏本,鉴定错误。序后有「康熙丁卯秋七月玄孙逵卿云孙銘重梓」。

《花间集》十卷,明正德十六年(1521)陆元大刻本。正德间陸元大据宋绍兴十八年(1148)建康郡斋本重刻,迂宋讳缺笔,卷后有晁谦之跋,与宋本同。跋后有「正德辛巳吳郡陆元大宋本重刊」一行。此行他印本多剜去,或原版有之而后人割去以充宋本。《天祿琳琅书目后编》宋版《花间集》,即此本。

十一、拼配例。部分佛经也要注意,有经文和扉画不是一刻的情况,我自己遇到过一种《开宝藏》中的 《秘藏铨》(见拙著《中国珍稀古籍版本书录》)。這里说的是第二种,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大集譬喻王经》,原版本项作「宋刻本」。有人考证:此经实是由二个本子所配,一《普宁藏》,一《碛砂藏》,计二冊,原为内廷之锺粹宮故物,曾著录於《秘殿珠林续编》。经摺装,每冊卷端有扉画三頁及盘龙牌记一頁,以上四页共一板。牌记为一金刚座,其顶及两柱分刻三盘龙及云纹,中题楷书「皇帝万岁万万岁」七字。扉画为说法图,题「教主释迦牟尼佛说经处」。此经之经文属于《普宁藏》,扉画则是《碛砂藏》。

就像古代字画一样,善本图书自从它有经济价值那天起,就有人做假,用尽方法來掩人耳目,招搖撞骗。嘗阅《丹铅录》,谓苏杭坊刻作伪射利始於嘉靖之季,如取王涯之诗以益右丞,割张籍之卷以入他集之类。盖是时伪学已行,故人心之伪端亦启。苏州书肆中善作伪书者有好几家,手段五花八门,或挖补,或抽跋加目,或伪造藏印等。书估作假,开始也是钻研、实践、临摹,久之而专精,从而造就作假高手。赚钱乃天经地义之亊,理所当然。谚云:「利之所在,眾必趨之」。又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利之所取,亦应有道,即应通过正常手段取得,如若尽想歪门邪道,昧己瞞心,迷人眼目,那信誉必遭人逅病。

版本之鉴定,实在是不易之亊,前人於此,虽名气大的版本专家,也不免阴错阳差,也有看走眼或犯错的时候,真是贤者不免,「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所以孙庆增的《藏书纪要》,详述购书之法与藏书之宜,语重心长,其中鉴別一节所用篇幅最多,也是作者之心力所在。有云:「夫藏书而不知鉴別,犹瞽之辨色,聋之听音,虽其心未嘗不好,而才不足以济之,徒为有识者所笑,甚无谓也。如某书係何朝何地著作,刻於何时,何人翻刻,何人抄录,何人底本,何人收藏,如何为宋元刻本,刻於南北朝何时何地,如何为宋元精旧抄本,必须眼力精熟,考究确切。……凡收藏者,须看其板之古今,纸之新旧好歹,卷数之全与缺,不可轻率。」

某《收藏》杂志上,曾介绍过一位「古籍版本学家」,並将此位专家鉴定过的几部明版善本配图印了出來。然而仔细一看,所举的几部「明版善本」都有问题。如图的第一种,应是清嘉慶十四年(1809)胡克家影宋刻本。所谓的「宋淳熙本重雕鄱阳胡氏藏版」,是指江南布政使胡克家请太仓胡兆荪据宋淳熙本《文选》校订重刻。这就是著名的胡克家本《文选》,胡本流传甚多,是极普通的版本,《中國古籍善本书目》所著录的胡克家本《文选》,一定要有名人批校方才收录。另一种《增补古今医鉴》,当是清代坊刻本,看上去也到不了清初。所以说,把普通线装书当作明代版本來鉴定,也可知所谓「版本学家」的鉴定水平名不符实。

周越然先生1945年初曾写过一篇「古书的研究」,他举了二个例子來说明此点。一是说叶德辉旧藏 《韦苏州集》,叶的《郋园读书志》中称之为「北宋胶泥活字本」,后來书归周氏,周细细审察,知为明代所刻,非宋代之本,更非活字本。二是说四川重刻 《唐诗纪亊》,断定原本为「宋刻」,因字之缺笔避讳,统与其它宋版书相同。实則原书系明嘉靖乙巳张子立刻本,重刻者不見子立原序,遂有此妄断。周氏藏有明刻本,且原序未失,故知其误。 《盐铁论》的明代刻本,传世有十一种之多,其中名声最大,也属最重要者,当推明弘治十四年涂桢刻本。而叶德辉旧藏明正嘉间刻本《盐铁论》,将之误作明弘治十四年涂桢刻本,更是受到傅增湘的批评,傅氏云:「涂本字体秀劲,正嘉本則方整而神气板滞,全无笔意,已开后來坊工橫轻直重之体,为古今刻书雅俗变易之大关键。凡鉴书者,但观其刀法,审其风气,即可断定其时代先后,百不失一。此收藏家所宜知也。叶氏乃以秀劲者為嘉靖本,反以板滞者為弘治本。強词以伸己说則可,若取两本並几而观之,当憬然於其故矣。」「叶氏阅肆未久,闻见颇隘,其持论倒置,宜哉!」

大凡专家权威只是相对比一般的人要精、专一些,但不可能是万能的。因为人的見识及学习时间毕竟有限。当然也有所谓「专家」、「权威」,或许因为在图书馆的文献部门或特藏部门工作,有一点基础知识,或者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所見当比社会上一般爱好者为多,但是有一些人却不往心里去,也不去作更深一些的研究,因此這类「专家」見识也就不深,在鉴定版本時,有时误断率就很高。至於心术不正或凭个人关系妄下鉴定结论,那就是另一回亊了。所以专家权威之论,也应有真凭实据为证,应说出个所以然來,不应妄下结论。对於一般的学者或藏书爱好者,自己要多查工具书、参考书,要做到不轻信前人的著录、要慎思独行,才有收获。

在各种版本中,有一些极易被误判,如明崇祯六年寒山赵氏刻本 《玉臺新咏》,《竹汀日记》言:宋刊《玉臺新咏》小字本,刻甚工,每页三十行行三十字。按此刻实崇祯六年寒山趙氏翻宋麻沙本,赵氏本有跋,书估撕去充宋刻。陶斋督两江時,以龙元百枚购一初印本,亦误以赵本为宋刻。宋本行款参差不一,赵氏刻时已整齐一番,且多改易字。《荷香馆琐言》卷下云:王士祯《香祖笔记》谓在京师曾見宋本《玉臺新咏》,今寒山赵氏翻刻本可谓逼真,此语恐未可信。《香祖笔记》成于渔洋晚年,解组后殆追忆模糊,故見赵刻遂谓逼真也。

宋沈括的 《梦溪笔谈》的版本很多,最早者为元大德九年(1305)陈仁子东山书院刻本,次为明弘治八年(1495)徐瑤刻本。明代还有明刻本、万曆三十年(1602)沈儆吤(口改火旁)刻本、万曆商濬刻《稗海》本、崇祯四年(1631)马元调刻本。这些本子中,明刻本(十二行十八字,黑口),很容易被看错。过去《天禄琳瑯书目》续卷五著录的宋本即为明刻本,书中钤有乾隆帝三玺,封面为醬红色,黄绫书籖,黄丝线,黄绫包角,可见当时就将此书看得很贵重。实际上,此明刻本流传不算很少,国內今存8部。

有些书,书估因其稀见,就会千方百计去做假,以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赵怀玉亦有生斋刻本 《斜川集》六卷,宋苏过撰(又有《订误》一卷,清吴长元撰。附录二卷)为例。清人吴长元跋此书云:「宋苏叔党先生《斜川集》,著录于《直斋书录解题》者凡十卷,《宋史》本传称二十卷,久佚其传,无从考定,以世艳称之。鸡林黠贾,时以贗本钩致厚价。」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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