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x金光瑶】千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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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x金光瑶】千帆

2024-07-15 21:44|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武林正派掌门蓝涣对恶人榜魁首金光瑶一见钟情,遂将其带回家调教的甜蜜故事

·一发完,特宠溺

 

 

·把小美人捡回家

       那年的江湖不太平。

       姑苏的惊蛰雨淅淅沥沥,一连潮了好几个日月。小孩子好顽皮,托一身泥水归家多半就要讨大人骂。做娘亲的揪两下顽童耳朵亦不解气,便扬言:“成天就知道出去野,哪天叫恶人捉了你去!哼哼,榜首上名号‘敛芳’的,专吃你这种坏小人!”

       然而小人毕竟是小人,唬他两句也罢了。但对于正道上立志惩奸除恶的侠义之士而言,捉住大恶人‘敛芳’可是当务之急。

       姑苏蓝氏素以逢乱必出称,又听闻大恶人一朝失势流落辗转至江南水国,自然严阵以待。于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泽芜君蓝曦臣特地下山,一则护姑苏城黎民安危,更为一举擒拿那榜首恶徒。

       一夜风檐冷雨声。湿漉漉的暗巷中作作索索,星火一闪,似是谁的眸光匆忙熄灭。

       乱中,急行者的提灯浸灭在雨水里。

       少年跌坐在地上,雨将他湿润,其眼睫上沾濡的雨珠更似啜泣后咸涩的泪滴。他看上去不及弱冠,身子也略显单薄。

       “今儿可巧,老子做寿,不宜见血,”这条街上的恶霸扬了扬下巴,“这算你命大。”

       少年抬头看了看那大汉,只是看了看。

       黑夜如先秦异志所提及之上古巨兽,酣梦太久而日渐驯顺温柔。雨水冲洗其细密鳞甲,湿润其鸿蒙初开般晦暗瞳孔。夜阒然无声,曾吞下从古洎今太多人的肝肠寸断,惨淡黯然。

       大汉从这个深陷泥泞的少年眼里,洞见一抹刺目的冰冷,耿耿如寒灯,雰雰然令他遍体生凉。

       少年的神情让大汉心中发慌,他从前教训任何一个人都不似这位少年之淡然,近乎不悲不喜。而少年愈是这般,大汉心中便愈是恼怒。

       “你这张小脸倒生得好,可惜爷爷我不是个走后门的,便宜我兄弟们好了。”大汉龇牙大笑,满脸横肉且抖了抖。他深恶少年的眼神,其中不加遮掩的矜傲令他几将气急败坏。

       少年突然眯了眯眼睛,向那大汉身后望去。

       后者疑惑回身,没待他看清来者是谁,便冷不丁挨了一掌,直直栽倒下去,不省人事。

       蓝曦臣欲上前去扶那少年,“小公子可还好?”

       原来泽芜君夜行至此见不得恶霸作奸犯科,自然仗义相助。本来倒也是寻常,他一生所行善事不可谓不多,而蓝曦臣在看见那少年时突觉心头一痛,一只何其无辜的手轻易拨乱了他的心弦。

       他太好看了。

       尽管是夜,蓝曦臣所见那少年眼睫轻卷,雨滴顺其乌漆发梢蜿蜒至白皙面孔,他幽暗如深潭之双目驱使着蓝曦臣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沉沦。

       那孩子湿润而艳红的嘴唇轻轻一抿,看得蓝曦臣心头一跳。

       他没要蓝曦臣的搀扶,兀自扶着墙根站起身,也未开口说句‘多谢’便自顾自路过大汉,路过蓝曦臣,好像分明看不见他俩似的。

       他拐出暗巷,一步一步走去。少年清癯的背影在雨中更显落寞,蓝曦臣看得直皱眉。

       少年突然感到头顶上有人撑开了一把伞。

       他转头瞥了一眼给他打伞的蓝曦臣。

       “在下蓝涣,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我且送送你。”蓝曦臣温声道,并不在意那少年神情疏离。

       伞下的秀美少年并不理会他。

       两人无言走了一炷香工夫,少年却突然停了下来,侧身直直望着蓝曦臣。

       蓝曦臣正不解,见少年面色不好,不知是哪里触怒了他,却见那孩子咬了咬红唇,嗫嚅道:“我冷……”

       蓝曦臣一愣,还没待他讲话就被少年一把抱住了,小朋友缩在他怀里软绵绵的。泽芜君一个激灵,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让他情不自禁将怀里的小美人紧紧搂住。

       江湖上人人敬重的泽芜君蓝曦臣在对一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一见钟情后,迅速拥得美人在怀。

       “我叫阿瑶,我没有家……”少年一改先前冷淡,声音甜得出蜜,“冷呢。”

       “乖,拿伞。”

       金光瑶乖巧地从蓝曦臣手里接过伞,后者将他一把抱起。

       “阿瑶今晚便同我睡罢。”

       温声轻语,而不容拒绝。

       风褰起蓝曦臣素袍一袖,远处帘栊映枯老梅枝,映胧胧半夜灯。

       无人看见那被搂在怀的少年轻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只有灵活狡黠的小狐狸才有的,得逞的笑容。

 

·小美人说他怕疼

       泽芜君捡了个小孩儿回来的消息立马传遍了云深仙苑。

       有说这是要破格收外姓亲传弟子的,也有说只是泽芜君随手做了件善事的,众人说法不一,却独独无人想到这是泽芜君养的屋里人。 

       当然,无怪乎众人猜不透,就是金光瑶本人,也没想到自己在泽芜君心中是这么个身份。

       几夜的雨辞去了,天方回晴。金光瑶躺太师椅里晒太阳,就看看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闲得很。亭午十分,腻云亸亸,他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金光瑶:?

       “依我看,阿瑶在这儿住得还挺称心。嗯?”蓝曦臣笑道。他忙中抽空来看看这个初来乍到的少年。

       这两日江湖上敛芳客死江南的消息甚嚣尘上,蓝曦臣连夜回了云深与诸门派长老计议此事,竟顾不得那少年,只将他安顿在自己处所,令其自便了。

       谁成想金光瑶日子过得还挺滋润。蓝曦臣来时一路上听闻人家说什么:喏,泽芜君弄来的那小子,好生难养活!吃的穿的无有不挑挑拣拣的,怎么着,难不成筑个金窝供着他?玉帝老子都比不得他考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个别说完还要啐上一口,以平心头怨愤。蓝曦臣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却还得做个正经样子出来。

       “背地里嚼人长短,怎么罚?”声儿倒还算平和,话也不甚严厉,却叫下边人纷纷噤声。

       走进院里,蓝曦臣一眼就看见了眯着眼睛晒太阳的金光瑶。见他神情和悦,大别于当日暗巷之中,蓝曦臣不免也通身酥暖,连日来的疲苶烟消云散。

       金光瑶闻得动静,抬眼去看来人,见是蓝曦臣,他也不吭声,大有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

       蓝曦臣心想这小孩可不能如此荒废下去,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做,至少得让他学会如何尊敬自己的未来夫君。

       “阿瑶念过书么?”

       金光瑶愣了一下,心道那可不,我是个多有学问的恶棍哪。而嘴上却大大方方的,“没念过。”

       “同我习武如何?”

       “怕疼。"

       金光瑶其实不怕疼,也特别好养活,平时讲文明懂礼貌逢人三分笑,只是此时他得作出一副养尊处优小公子的样子来。既然一开始就扮上了这么个角儿,那做戏就得做全套。

       蓝曦臣闻言笑了出来,“这么说阿瑶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想学?”

       金光瑶从椅子里抽身,朝蓝曦臣软软笑了一下,“你凭什么说我什么都不会?”

       “哦?那阿瑶会什么?”蓝曦臣伸手捏捏少年的脸,“愿闻其详。”

       蓝曦臣似乎是见那少年眼珠子轱辘转了转,便道:“先说好,会吃会喝可不算的,休要蒙混过关。”

       金光瑶不太喜欢别人碰他,但出乎意料,自己对面前这个人的触摸不甚排斥,更有种不同寻常的熟悉感。他想到了一个恶劣的玩笑,“过来,近点告诉你。”

       蓝曦臣依言倾耳。

       “我还会哭呢,在哥哥床上哭 。”

       少年温热的鼻息和缠绵的呼气轻喷在蓝曦臣耳边,后者登时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向一处涌去,呼吸也不觉重了几分。

       金光瑶见此大为得意,直接笑出了声,而未待他笑完,便被蓝曦臣推进躺椅,那泽芜君正面看着他,眼神暗了又暗,哑声道:“要是怕疼,往后就不该跟我说这些话。”

       语毕泽芜君一脸云淡风轻,他很有意味地拍了一下金光瑶的屁股,心满意足地走了。

       金光瑶还躺在椅子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欲以平息突突心跳,双颊不自觉浮上一层轻薄的羞红。

       春色三分,一分在野,两分在人。姑苏人家逢上好天气踏青赏花,饮酒煎茶,江南三月,熏梦堪温。

       陌上游人归也未?

 

·小美人vs蓝老头       

        金光瑶还是被送进了蓝家的家学里。

       春日宴那天金光瑶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关在寒室里边刻苦温书,好像明天就要进京赶考去似的。

       金光瑶抄书的时候装得一本正经,蓝曦臣进来了他也没理睬,只当自己确实是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

       蓝曦臣看着好笑,便明知故问:“快开席了,阿瑶怎么还不去春宴?”

       “我课业繁重,比不得蓝掌门清闲。”金光瑶朗声道。

       蓝曦臣整天忙得尾巴着火,此刻听见有人说他“清闲”,却也不反驳,“只是吃一餐饭的工夫,也没有的?”

       金光瑶边抄边念:“‘学如不及,尤恐失之’,就是告诉我们啊,学习知识时生怕追不上,追上了又害怕再失去。所以要温故而知新,孺子懂否?”最后一句话是学着蓝启仁的腔调说出来的,金光瑶说得老气横秋。

       “叔父出门前又教训你了?”

       “是你叔父,这可要说清楚了,那样的叔父我再是没有的。”金光瑶把笔搁案上,“说我什么?他说我越学越客气了,前一天教的东西当天晚上就还给他了。哦,他还说让我谢谢他呢,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蓝曦臣想笑,却也忍住了,“既然是我的,也合该是你的——怎么?阿瑶不乐意读书?”蓝曦臣走过去将金光瑶一把捞起,蹭在他耳边轻语,“你不想念书我们就不念了,听话,饭还是要吃的。”

       金光瑶懒洋洋的,在蓝曦臣怀里舒舒服服地哼了两声。

       

       蓝家的春日宴历年有之,无非是这偌大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寻个风雅的由头聚一聚,宴饮倒在次,主要还是有事要议。

       既然宴不重吃,厨房便钻了个空子只精心备办上座一人份的佳肴,本该用在底下人吃食上的银子自然给那起人中饱私囊去了,上座倒也不会知晓。毕竟大家来都是有正事的,哪有闲工夫去打那个小报告。

       蓝曦臣简单介绍了一下金光瑶,说三叔二伯大舅舅哎,这位是我三弟,才德兼备鳌里夺尊哪。金光瑶很是受用,翘着尾巴和大家问了个好。

       蓝掌门上坐了,金光瑶和众人侧席坐了。

       案上桃花若干枝,银箸生光辉,金光瑶还没等蓝曦臣发话,就自己吃上果子了,惹得邻座的蓝家老头频频侧目。

       大家皆是奔着一桩事而来,很快就有老头挑了个头。

       “我蓝家不学那起上不来台面的人饶舌,咱们向来有事说事。今日你叔父远赴鹿台山,我就代他挑这个话头。掌门,武林众派皆不信敛芳已死的说法,扬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交不出人来,就是窝藏恶贼!”

       蓝曦臣微微蹙眉,轻叹道:“先生说的,蓝涣何尝不知?然而人死了就是死了,还指望去哪儿找呢?”

       坐金光瑶旁边那个老头脾气很大,拍了案吹胡子瞪眼叫嚷起来:“蓝掌门慎言!别人不知道,老朽还不清楚么!当年温贼作恶,那敛芳于尔有周济之恩,尔岂忍眼见其死?然而——掌门!此事干系重大非苟徇私情之时,望掌门三思!”

       江湖众派都以为蓝家把敛芳藏起来了,蓝家都以为掌门把敛芳藏起来了,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老头们全给急坏了。

       “三思啊掌门——”下面乌泱泱一堆人附和,金光瑶头晕目眩,一时不能回神。

       自己认识蓝曦臣?那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他尽力思索,片刻一无所获。这段记忆竟似日晞朝露,凭空消散。

       这个坏蛋为掩其内心慌乱,举箸吃了口菜,即刻皱起小脸,呸,真难吃啊。

       他探头去瞧上头蓝曦臣的宴席,饫甘餍肥,玉粒金莼,其阜盛自然不必再多言语。金光瑶登时不自在了。

       此刻蓝老头们等蓝掌门发话,蓝掌门一言不发。厅中悄然。而这等场面自然得有一个命中注定之人来搅和。

       “这等饮食也堪宴我?二哥好生看不起人。”

       蓝曦臣闻言眉头总算是舒展几分,“那你要吃什么?”

       金光瑶笑道,“你桌上的就不错。”说着施施然往上座走,一屁股坐蓝曦臣腿上。

       “胡闹!你是什么身份?还不快下来!”座中一人冲金光瑶叫。

       金光瑶抬臀蹭了蹭蓝曦臣,“二哥,你看,有老头嫉妒我能坐你怀里呢。”

       刚刚说话的长老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你……”半天也“你”不出下文来。

       蓝曦臣纵要顾及族中老人的颜面,却也没忍住笑。他一边给金光瑶布菜,一边捏他的腰,示意其安分一点。

       蓝老头们眼睁睁看着平素雅正自持的掌门一筷子一筷子给那少年喂菜吃,他二人四目相对眼波传情,其场面之旖旎不可细述,总之他俩也就差滚一起去了。

       老头们个个自诩君子,自然非礼勿视,这便纷纷叹着气避席而去,边走边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张张老脸写满了痛彻心扉:掌门耽于男色,天要亡我族!

       金光瑶吃饱喝足,自己捧了盏茶,“我帮你把他们都气走了,二哥怎么谢我?”

       蓝曦臣笑笑,不答,就着金光瑶的手抿了一口茶,“方才那么多人凶你呢,不怕?”

       “怕什么?让凶我的人都等着,晚点我挨个凶回来。”

       “那我呢?阿瑶怕不怕我?”

       “你有什么好怕的?”

       “二哥的可怕之处阿瑶你尚不知晓,须知那江湖头号恶人敛芳,可是被我吓死在江南呢。”

       金光瑶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死了的谣言一定是蓝曦臣传出去的,“捕风捉影的事,二哥也信?”

       蓝曦臣挑了挑眉,笑得人畜无害却让金光瑶心头一紧,“你既说他没死,那他此刻在哪儿呢?”

       金光瑶搂着蓝曦臣的脖子,贴在他耳边道:“管他在哪儿,横竖逃不过二哥的手掌心。”

       蓝曦臣笑意更深,歪头想了好一阵子才道,“也是。”

       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风自昔年来

       金光瑶午睡起来,见夕日欲颓,便自己呆坐了片刻。

       半月前蓝曦臣被远在鹿台山的蓝启仁唤去了。临行前蓝掌门特地叮嘱金光瑶小朋友乖乖吃饭,好好睡觉,金光瑶一一应下来。两人最后又抱着煽情地吻了吻,终于别过。

       梦中他和蓝曦臣在一张床上,后者左手翻闲书,右手捏着金光瑶白腻的脚玩。

       梦中蓝曦臣问他,你,都想起来了吗?

       

       待夜深了他方下山,到那晚的暗巷中将事情悉数了结。

       巷子里边是恶霸一家老小的血。有几处结了块就发黑,有几处洇洇渗入砖墙。

       那恶霸即雨夜欺凌过金光瑶的大汉。那晚金光瑶不杀他而任之作为,盖其算准了泽芜君定会路经此处。

       果然不错。

       江湖中要杀他的人太多,换个身份的金光瑶倘能得泽芜君之庇护,自然是他求之不得。谁成想这蓝掌门护他护得有些过头了,那架势说是养儿子也不为过。

       有时候他想啊,一辈子和那人呆在那座山上也不是不好。

       他笑一笑,踩在血里。

       寻仇嘛,无所谓早晚,只要杀得够多,何愁不解恨呢。他阴阴笑意里,眼神深不见底,似众鬼挣扎欲出的地狱。

       阴鸷、淬毒、甜蜜入骨。

       猛地,他脸上的笑意突然一滞,脑中光怪陆离。

       梦境是一地月白,风是经年的风,云散、云乱。各人有各人的劫后余生,他们相逢时春华满枝,冰轮碾云衢。

       金光瑶感觉到失去的那段记忆在身体中隐隐作痛。

       那一年杏花雨嫩,柳枝风暖,行人一棹天涯。那人于船头向他笑,说,阿瑶,不要忘了二哥。还说,阿瑶,我会回来,你要等。

       要等。

       落红几番随水逝,光阴之飞驰而过若可见者然。

       他等太久了,久到因那人呼来甘霖而曾被浇熄的恨意死灰复燃;他将那段记忆洗去,原来洗去记忆的痛苦远没有相思的凄楚来得刻骨。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金光瑶可以无牵无挂地作恶,蓝曦臣觅爱不得,俯仰流年数载春,终是蹉跎了。

 

       察觉到金光瑶的不对劲,立于其身后的苏涉小心地唤他:“大人?您……还好么?”

       “无事。”金光瑶微愣,回过神后轻轻道。他眼中似有热气喧腾,不知不觉中眼眶红了。

       “那……属下继续说了。”苏涉清了清嗓子,“传闻鹿台山产一种草,名曰‘引魂’,用以寻人。其草千年方生一株,威力极其霸道,被寻者于神州之内但存一缕生魂,则其草与人魂相引相吸,人若不出神州外,则神灭魂销,永世不入轮回。”

       金光瑶蹙眉。

       “大人,此番武林众派齐聚鹿台山,为的就是这草,您……您快走罢,只要出了神州,则无有性命之忧。”苏涉声音渐低。

       “放心,我不会有事。你自保重,去罢——”

       苏涉欲言还休,半晌称“是”,且去了。

       青天万里泻银潢。金光瑶走出暗巷,身后是浓重抹不开的腥戾之气,有时他也会分不清,究竟是面前临深渊,还是身后有断崖。

       那一刻金光瑶竟然没像从前一样急于抉择,而是,他在想,蓝涣怎么还不回来呢。

       好想他。

 

·小舟从此逝

       云深不知处茂林修竹昂霄。蓝曦臣来时自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

       千尺瀑泉高挂,洗云根山骨。金光瑶掬了一捧水欲饮,却被人叫住了。

       “水冷,伤胃呢。”蓝曦臣笑道,“回来了。想不想我?”

       金光瑶转身紧紧抱住他二哥,水弄潮了蓝曦臣的衣袍,“不想。”他嘟囔。

       “既不想,阿瑶抱我那么紧?”蓝曦臣吻了吻少年眉心,“二哥也好想你。”

       金光瑶没看见蓝曦臣苦涩地向自己笑了笑,好像隐去了莫大的痛楚和神伤。

       睡前他懒懒地问他二哥,“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蓝曦臣微愣,“你记起来了啊,”复笑道,“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二人皆不多言过去。或许有蓝曦臣这句“一眼认出”便足矣,又或许要用一整个余生的痴缠才勉强能补缀这些年的缺憾。

       蓝曦臣半夜方睡去,睡得不知深浅。

       碧落云高,月胧烟澹。金光瑶支着身子侧坐起来,他附在那枕边人耳畔,轻轻说:“二哥,为你,要我死也罢了,好么。”

       

       渡头人尚不多,船亦不多。岸花汀草,暄妍明艳。

       蓝曦臣牵着金光瑶的手,给他指那些白帆看。鼓满风的船帆似厚重宽容的云,柔白无害。

       蓝曦臣说,你记不记得从前我走那天,也是坐的船,后来回来找你,便再找不到你了哪。

       金光瑶说,还是逃不过二哥的手掌心,这不人就在这儿么。

       是啊,说得不错。蓝曦臣笑道,你就在这儿呢,不走了。

       苍旻幽蓝,匆匆的鞍上客打马过桥,几点白鹭疏疏翥。

       远处风吹尽了云,余乱山无数。

       金光瑶突然察觉不对劲,他的身体有一丝僵硬,好像举动受到了谁的支配。他讶异看向蓝曦臣,“你做了什么?”

       “这样阿瑶才会听话。乖,别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灵咒,伤不到你。”

       金光瑶的身体不受支使,跟着蓝曦臣上了船。

       “这船往东瀛,到那儿你就安全了。好么?”

       “我说不好,你会让我留下?”金光瑶冷笑,“你不去么?”

       蓝曦臣也笑,“二哥还有一整个蓝家,这是我的责任啊。”

       他看见金光瑶眼里有一道浅浅的波光,柔柔溶漾,似潺湲的春水。他真好看。

       “要给二哥写信,不许忘了。”蓝曦臣握着金光瑶的手吻了吻,才放下,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执起吻了又吻。

       “我要不写呢?”金光瑶眼泪下来了,不多的几滴而已。他其实一向不太会哭,小时候苦吃得太多,把眼泪稀干净了。

       “你不写,那我给你写。”蓝曦臣想了一下,又说,“乖乖吃饭,好好睡觉。”

       他拭干金光瑶的泪水,“不哭,二哥舍不得阿瑶哭的。你知道的……我爱你……你知道的。”这么说着,自己倒红了眼眶,他仍要向金光瑶笑,声儿同从前一样温善可亲,“我不要你为我死,二哥要你好好活着,明白么?你要长命百岁,要岁岁平安。二哥想……等我们都华发满头、皱纹如縠,我还给阿瑶簪桃花好不好……你戴那个好看……你怎样都好看呢。我……很喜欢。”

       金光瑶没有说话。他目光所及处生长着蓊蔚洇润的花藤,缠绕甜蜜与哀愁,萦缘热望与凄惘,他眨了眨眼睛,让泪水像珠玉一般坠下来, 他浅浅地弯了弯嘴角。

       蓝曦臣放下金光瑶的手,他说:“剩下来的路你我都要独自走了……你,珍重。”不是天意难违,并非缘浅祚薄,但人总要自己上路。

       一个人的路。

       离散的人或许将再重逢,诀别的人或许将再难见,但所有的路终将指明同一个终点,万化冥合,殊途同归。

       长风吹来,船帆如花片于枝头翕动,鼓胀满遥远而冰蓝的风。

       人间愀然无言。

       离开时,蓝曦臣略有恍惚,他举目望去,枝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

       始共春风容易别,原来是这个意思。

 

·千帆

       戏馆里飘出来姑苏女孩子唱的曲子,莺燕呢喃似的甜甜糯糯,蓝小公子很爱听。

       依稀听见唱的是什么,“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蓝小公子喜欢春天,那天他与祖父说起这一茬来,祖父说:“少年逢春喜欲狂,长年心事易凄凉。”他是叹着说的。

       祖父老了,须发皤然,他和家里别的长辈都不一样。他总是温吞和善,故蓝小公子与他亲近。小公子常常缠着祖父带他下山散心,祖父笑而应允。

       渡头船来船往,千帆竞渡,蓝小公子搀着他祖父,他隐隐看见身边这位德高望重、垂垂老矣的泽芜君眼中水光轻闪。小公子纳了闷,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了。

       古人说啊,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新凉。

       岸边青草萋萋,枝上杨柳凝碧,东风吹得蓝小公子浑身酥暖,他听见祖父喃喃说了什么,却又不很真切。

       你不回来了,不回来,也罢了。

       蓝小公子不很懂大人,便轻声道,“老祖宗,春天不是挺好的么。”

       泽芜君笑了笑,“是好。祖父往先有个故人,同你一样喜欢这个时节呢。”

       “他是谁呀?我可认得?”蓝小公子歪着脑袋问。

 

       茶馆里说书的醒木一拍,滔滔亦不过一壶新茶。离合悲欢,一抔黄土,葬的是往昔。

       “众位茶客请听,且说当年的江湖不太平,这不太平只因出了位煞星……几十年前啊,江湖恶人榜上头号便是这……”

 

       “认得,认得他的人可不少,你也认得呢。”泽芜君笑道。

       

       他的头发白了,他终于老了。

       蓝曦臣察觉自己的眼睛模糊了,潮湿的天地间,有人曾向他嫣然一笑。

       “阿瑶,二哥老了呢……”他是笑着说的,顺手揾了揾眼睛。

       春尚未尽,也许永不尽;人也未回,也许永不回。

       蓝曦臣告诫自己,他不回来,反是好事呢。

       他想起了那一年,自己在鹿台山苦求叔父放过金光瑶。他叔父说,非我一人所能决定,这是众心所向,一个人,斗不过一群人。

       “曦臣,上一次是他送你走,这一次你要送他走,怎么就舍不得了?你放过一次手,就该料到有第二次。这就是命,你得受着。”

       他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不经事的孩子。

       一代人替去一代人,原来千帆过尽后,是他孑然一身。

 

 ·在那尽头

       泽芜君蓝曦臣百岁而终,寿终正寝。人谓其行如膏雨,性比幽兰,贤明厚德,和泰朗心,生前扬名,死后流芳。

       所谓春去春来,云起云退,人生代代无穷尽,大抵如是。

       后世千万年,可还有人记得当年他二人执手同游,沙河塘上春寒浅,看尽游人缓缓归?

       又一年,又一年春山,又一年春山眉黛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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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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