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小便器去展览,给蒙娜丽莎画胡子,就改变了艺术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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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小便器去展览,给蒙娜丽莎画胡子,就改变了艺术的定义

2022-06-02 17:5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原标题:他送小便器去展览,给蒙娜丽莎画胡子,就改变了艺术的定义

杜尚的决定

讲述:陈丹青

今天的特邀嘉宾,是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为什么请他?因为此前十五集谈的都是绘画、绘画、绘画,一百零三年前,1912年,杜尚断然放弃了画画。

不画画也算艺术吗?这要兜远了谈,长话难以短说。好在如今中国建立了不少当代美术馆,还有北京798之类,年轻人早已知道,弄艺术的花样多极了,不单是画画。

大家知道,二十世纪的西洋艺术,翻天覆地。今天看回去,杜尚的潜在影响,远远超过毕加索那伙人。理由千万条,其中一条,至关重要:毕加索还是画画,杜尚不画画。

马塞尔·杜尚,1912。摄影:Helmut Friedel

绘画和雕刻延绵数千年,岁数实在太老了。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说起“艺术”,仍然指的是绘画与雕刻。杜尚机警,一百多年前就想:除了绘画和雕刻,他试着重新看待“艺术”,重新定义这个词。

杜尚做到了。他死于1968年,之后,西方世界逐步回应了他:欧美各国的绘画教育,逐年递减,“艺术”的概念,大幅度改写,非绘画创作,越来越多,种类之杂,几乎淹没绘画。大约是2000年吧,巴黎美术学院正式关闭了最后一间绘画教室。事情到这一步,当然,并非只因为杜尚,但他可能是最早的一个人,在现代主义绘画最猖狂的发飙时刻,停止画画。

相反的例子是,当巴黎美院关闭最后一所画室,新世纪初,中国,以世界美术史从未有过的超级规模,扩增美术学院,成为学画人口比例最高的国家。

但是绘画(Panting)和雕刻(Sculpture)这两个词,早已和艺术(Art)分离。这一分,艺术的所指、能指,无限扩大。

上次播放玛瑞娜坐在现代美术馆和一个个观众默默对视,分手多年的老男友乌雷忽然混进展厅,坐到她跟前,两人又哭又笑,还拉拉手,围观的家伙起劲鼓掌,好几架录像机早就全程窥视,然后,满世界播放。

这类勾当也算艺术吗?如果大家同意,对,也算艺术,那么,即便玛瑞娜和乌雷根本没想到杜尚,他俩的观念和当初杜尚的意思完全不相干,可是,在我们时代许许多多观念艺术和行为艺术之前,不能想象没有当年的达达运动,更不能想象没有一个杜尚。

杜尚生于1887年,小毕加索六岁,属于同代人。杜尚的哥哥画画,他也画画。美国费城博物馆藏有他不少早期油画,画得好极了。

《布兰威尔的风景》1902年油彩﹑画布61cm×50cm

《下棋》1910年油彩、画布114cm×116cm

1912年,他用立体主义手法画了《走下楼梯的裸女》(Nude Descending a Staircase),被他超现实主义的同行拒绝了。他说,这件事打醒了他,决定从此不再画画。

《下楼梯的裸女第2号》 1912年 油彩、画布 147.3cm×89cm

1917年,他提个小便器送去展览,取名《泉》(Fountain),1919年,又在明信片的蒙娜丽莎脸上画了一道胡须。这是他在纽约干的事,半世纪后,这两件“作品”成了杜尚的标志。

《泉》 1917年 瓷制小便器 62.5cm×46cm×36cm (图为1964年复制品)

《L.H.O.O.Q》 1919年

最新研究发现,杜尚的《泉》抄袭一位女艺术家。大概是吧——历史又追认了一位被遗忘的叛逆者,而且是女性——但我不很关心这件事。杜尚一生的作品不多,他用大玻璃、小盒子、自行车轮胎、门板,还有其他材料,继续做他的事,晚年还偷偷弄了一件大型装置作品,他死后,也被费城博物馆收藏,锁在一道大木门里,挖个小洞,让你用一只眼往里面窥看。

杜尚晚年的装置作品《Etant Donné》(现场)

上次说到,所谓前卫,是事情做得太早,历史看不懂,看不见。当年印象派小子好比上前线,直接和沙龙斗。杜尚的前卫,总是笑眯眯躲着,稍微弄几下子,冷眼热肠,不声张。

他一辈子办的展览不过两三回, 远不及眼下中国的当代艺术家。最正式的一次是1966年在伦敦泰特美术馆——那年,中国爆发了“文革”——杜尚的作品很少有人买,就算买,不过几百几千法郎。我在纽约时经过他曾居住的下城区十三、十四街一带,据说他常在楼下餐馆叫杯酒,吃一盘意大利素面。他晚年瞧着安迪·沃霍尔他们蹿红,人家问起,他也笑眯眯的,轻描淡写,总之,他老是置身事外,做独行侠。

和他一度有关的土匪,是起于瑞士,后来流窜到柏林和纽约的达达运功。这帮家伙叫嚣“反艺术”,比杜尚还要极端。他们用各种材料,包括发出巨大噪音的战争警报器,举办展览。

当杜尚在纽约入美国籍的时代,美国主流艺术还是绘画,所以杜尚的姿态老是不远不近地退开,偶尔入伙,帮着朋友弄些小活动。他不在乎是否被接受、被理解,凡事笑眯眯的,一张聪明透顶的脸,对什么都无所谓:不强调,不反对,不赞同,也不太解释。他说,他重视呼吸,甚于一切。

二战后形形色色的现当代艺术,各有脉络,我不会说全是受了杜尚的影响。可是追溯源头,他是先觉者、先行者。到了晚年,他只顾自己下棋。人问他还画画吗,他说不会。“你又不欠社会一幅画。”他随口说道——这句话既是反讽,也是大实话,往大处看,道出了绘画的功能,已告终结。

是啊,除了人口万万分之一的收藏家、有钱人,当今世界,谁要你画画?谁等你这幅画?过去千万年,帝王、百姓,都需要绘画。中国人拜菩萨,西洋人画十字,你不能想象古代的庙堂不需要艺术家。北宋末年,金人打进洛阳,宋徽宗和皇亲国戚,还有一大群妃子,全给押送东北,浩浩荡荡的俘虏队伍中,包括几百位朝廷的高级工匠:那时王希孟已经夭折,张择端不知道在不在里面。

“谁养艺术家”那一集,点明古代绘画全是订件,例举了画家的巫师时代、奴隶时代、工匠时代、同业公会时代……进入自由职业时代,画家们自以为解放了,绘画终告自由。一战到二战期间,毕加索的立体主义、马蒂斯的野兽派、巴黎画派、纳比画派、超现实主义、意大利未来主义、德国表现主义,等等等等,活蹦乱跳,风靡全欧,可是很少有人想到:不再需要绘画的时代,同时开始了。

中国总是例外。1912年杜尚告别画画,1919年,我们的徐悲鸿林风眠束装出国,学习洋画,又过将近十年,颜文樑刘海粟也出去了。他们回国后,建立了西式的美术学院。

然而西洋影响不绝如缕。过去三十年,影响中国的艺术观,终于轮到上百年前放弃绘画的杜尚了。旅美中国学者王瑞芸女士长期研究杜尚。她翻译了《杜尚访谈录》(Dialogues with Marcel Duchamp),在我读过的艺术家访谈中,没人能像杜尚那样,透彻而洒脱,每次拿起来读,就放不下。

左:《杜尚传》(第二版),王端芸 著;右:《杜尚访谈录》,[法] 皮埃尔·卡巴纳 著 王瑞芸 译

王女士有时以禅宗诠释杜尚,我不懂禅宗,但她说,杜尚留给世界的不是作品,而是态度。什么态度呢,不好说,也说不好。以我现在的年纪,杜尚使我明白:你弄艺术,是一件事,你用什么态度弄,是另一件事。说来奇怪,我现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画画,简直没态度,其实是杜尚教我的。他有句话,我很喜欢,他说:

“你拒绝,或者接受,其实是一回事。”

“现代艺术”的定义有好几种,所以现代艺术的起点,好多说法。以绘画为立场,自然是从塞尚逝世的1906年起算——顺便一提,塞尚去世的上一年,1905年,慈禧太后刚刚下令废除科举考试——以非绘画的立场,好像应该从杜尚放弃画画那年起算。最近十几年,杜尚的研究专著仍在持续出版,我一个字也读不懂。我从未弄懂我喜欢的艺术家,更何况杜尚。我只抓住一条:他放弃了画画。

我知道,好多人讨厌现代艺术,他们说:艺术总要让人懂,让多数人接受—多数人,是指多少呢?我记得“文革”结束后,一个美院小子玩点变形,就被领导找去谈话,三十年过去,老百姓在奥运会和世博会看到蔡国强的焰火,没人说看不懂,都能接受。几年前,徐冰用废钢铁做了一只巨大的凤凰,在我画室楼下的广场上吊了好几天,民工和路人停下来看,很好奇,很开心——世界真是变了。

蔡国强,北京奥运会,2008年。Hiro Ihara/摄

但我胡扯半天,不谈现当代艺术。原因呢,一是总共十六集,谈不过来,一是现当代艺术花样太多,不好谈。所以想了半天,请来杜尚——观众会扫兴吗?我是要提醒大家:如今并不是绘画的时代。罗兰·巴特在《写作的零度》(Writing Degree Zero)中说过一句话:

“文学已经不受保护了,所以现在是走向文学的时候。”

我来改一改:绘画已经不再光荣,所以现在是闲聊绘画的时候——包括闲聊杜尚不画画。

做完这个节目,我要回去画画了。我蛮想给杜尚看看我的画:以我对他的想象,他不会说:小子,别画啦。他有几个朋友一直画画,譬如毕卡比亚(Francis Picabia),比如契里柯(Giorgio de Chirico),他还为他们认真辩护过——我喜欢哪个艺术家,部分因为他的性格。譬如安吉利科的清贞,譬如苏里科夫的牛脾气……杜尚把庞大悠久的事物,譬如绘画,一页就给翻过去了,可是他性格好,好在他不强求自己,也不强求人家。

2015年8月2日写在北京

本文节选自陈丹青《陌生的经验》一书,理想国,2015年1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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