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诗人奇异相遇后,王小妮这样理解萧红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萧红弟弟张秀珂 两位女诗人奇异相遇后,王小妮这样理解萧红

两位女诗人奇异相遇后,王小妮这样理解萧红

2023-10-03 21:14|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青豆爆款书暑期囤货场

点击预约,囤点好书!

在《萧红:人鸟低飞》 之前,我没有读过萧红的传记,但我读过萧红的作品,并且很喜爱。这本书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传记,我觉得,叫它小说或者传记小说或许更恰当。王小妮自己坦率地讲:“我要找到她的心理线索。”所以,她并没有着力去梳理、罗列萧红的生平事迹。

我们不如说这是两位女性、两个女作家、两个女诗人(在我眼里萧红是个诗人)一场奇异的相遇。

这是一种极致的相遇:萧红英年早逝,才活了31岁,她1911年出生,1942年去世;王小妮1955年出生,至今创作力旺盛。她们两个人实际上未曾相逢,生活中没有交集。

通过这本书,王小妮表达了与萧红在精神上的相遇:一个已经走了,另一个仍然在时间中写作。

活在时间中的女作家王小妮,对已在历史中沉默了的、看上去已被归档了的女作家萧红,不光是表达一种敬意,我觉得她更表达了对萧红的那份懂。

这个“懂”字,也许比“理解”更能切合王小妮本身的需要——她告诉自己需要写这么一本书。她肯定知道萧红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位置和评价,但她写这本书更是出于这种切身的需要: 要写出对萧红的那份“懂”。

这本书的叙事结构,是第三人称和第一人称交错叙述。第一人称,王小妮可以把自己的那份心理动力关联起来,第三人称,则便于她从历史的纵向来展开画卷,也就是萧红作为一个历史人物,她有一种历史的真实,所以用第三人称。但以第一人称出现的这一部分,可能是另一种更本质的真实,内心的真实。相比之下,我更看重她的第一人称。

王小妮谈这本书时曾说过,那些大的历史事件,她会尊重它,但是她要写的是小说的部分,也就是血肉饱满的部分,她称之为细节、画面和动作。

一百多年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真正的作家是稀有的,而萧红一定是在稀有的作家之列的。

现在她的《火烧云》进了小学的课本,在中国文学史占了一席之地。 中国现代文学,如果没有萧红,会失色很多。

鲁迅、茅盾都有慧眼,他们发现并肯定了萧红。

鲁迅说萧红是那个时候最有前途的作家,《生死场》出版时,鲁迅写了序,把萧红的写作称为天才。鲁迅还说,萧红可能会接替丁玲的位置,而且比丁玲接替冰心的位置要早得多。

茅盾评价《呼兰河传》,说这本书不像小说。这是非常精到的评价,因为萧红写她的爷爷,在生命里给了她温暖和爱的那个人。

鲁迅去世后,其他人的怀念文章,也许更宏大,而萧红写到的,都是些婆婆妈妈的小细节,但今天再读,我们在萧红的文字里读到的,是真实的、血肉饱满的、在生活世界里的鲁迅。

鲁迅无意中列出了女性作家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序列,那么接续下来的,就是1980年代的朦胧诗人,比如舒婷、王小妮、翟永明。这个序列实际上离我们并不远。

在中国女性——尤其是女性作家身上——更让我们看到了命运里不公的部分、不幸的部分,我把它称之为中国男权社会的压抑所导致的某种分裂状态。

萧红身上实际上有很多分裂。

当然,每个人身上都有分裂,因为人没法按照自己的本我生活,而人的所有努力,实际上就是为了实现如我所愿的本我,她的不幸和幸运结合在一起,也是一种分裂状态。

萧红最初是个诗人,她有一个笔名叫悄吟:“悄悄地吟诵”。

1937年,她从日本返回,一到上海就去拜谒鲁迅的墓,隔了一个月就写了一首诗纪念鲁迅。诗情和诗性是一直贯穿在萧红的生命中的。

我们去看《生死场》,里面语言的隐喻、比喻的强度,还有那些短句,完全是诗人所为。王小妮肯定也感知到了萧红本质上是一个诗人,萧红成名于小说,但骨子里带着诗人激烈的叛逆的个性。

文学史并不需要王小妮专门为萧红写一本书,我想,王小妮应该有自己更个人的一种愿望:就是要写出她对萧红的“懂”,写出她对女性作家的一种认知,写出萧红所经历的幸运和不幸。

也许,中国女性的命运,透过这些了不起的女性作家的认知,能让我们更加真切地把握。 这本书实际上一定有女性的自觉,对女性命运本身的关切。

王小妮也是东北人,书里有对东北方言的运用,这是她“懂”萧红的天然有利的条件,她还说“我能为一切悲惨和不幸动心”,这句话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这实际上是王小妮作为一个诗人对人性的关怀,只有诗人敢于这样说。

而萧红的一生在我们身上激发出来的情感,恰恰来自她经历中悲惨的部分。她命运中不幸的部分,跟她在文学史上后来灿烂的位置(其实是被遗忘过的),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这本书中有一句话很有分量:“母亲是什么?母亲是一根针”,实际上这是两句好诗。

因为我5岁就失去了母亲,我对“母亲”这个词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个词带给我一种疼痛,又有一种温暖。

萧红的妈妈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感染霍乱去世了。第二年,她爹就又娶了老婆,继母对萧红不亲,实际上对她最亲的不是她父亲,是她爷爷。失去母爱之后,父亲在她那里实际上就是一张板起的面孔,他想安排女儿的一生。

以萧红的个性,她首先要反抗的就是父亲的决定, 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说,萧红是一个儿童时有心理创伤、个体生命里天生有反抗基因的人。

中国男性已经够分裂的了,但是受压迫的男性还要通过各种各样的传统去压迫女性。

对萧红的一生,人们有各种各样的评价。对萧红的文学天才,没有太多争议,但对萧红的为人,对她选择的生活道路、她选择的伴侣等,就存在争议。

比如有一位男性传记作家就说她 “做人不及格”,可是,谁给了他这把道德尺子,去量出萧红做人的“不及格”呢?

王小妮对萧红的解读中,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线索,就是萧红的父亲,萧红一生的不幸,可以说由父亲埋下的一个根。

萧红1942年在香港不幸去世,几年后抗日战争胜利,萧红的弟弟张秀珂参加的是新四军,作为得胜归来的军官,他回到呼兰县城,据说当时骑着高头大马,有八个保镖,可见是个重要人物。

这个时候,萧红的父亲居然自己拟了对联,请人写好张贴出来。对联是这么写的:“惜小女宣传革命粤南已去,幸长男抗战胜利苏北归来”。

实际上张秀珂是弟弟,但他偏要写成“小女、长男”。

横批是什么?更有意思:“革命家庭”。

萧红的一生,幸和不幸都跟我们的文化有关系。她是被革命话语塑造的。但文学才华本身,我认为,有它本体的位置,它不光是在哪个社会语境里或者那种文学流派里,而是天然地会超越文学流派的界限。

萧红也是这个情况。她的《生死场》,现在读来,你会觉得,她对现代汉语的理解,在那时的白话文的基础上,有一种粗朴和优雅。她的粗和雅,在《生死场》里非常强烈。那是一种拙朴。粗的部分是这些人命运的悲惨,但她成文的时候,是非常有文采的。文采来自她的诗性,以及她那种感觉能力。

王小妮写萧红,她说在那些细节上她要虚构。她真的是想以一颗诗人之心,透过岁月去感应另一颗心。她对萧红是给予了那样一种同情,实际上已经是一种爱了,现在大家用得比较多的一个词,就是一种同理心,一种共情。

我是学法语出身的,我觉得,中国和法国女性最大的区别,就是在法国整个社会有一种普遍的女性自觉。像和哲学家萨特作为伴侣度过一生的波伏娃,她就写了《第二性》。

中国社会经历着艰难的现代性过程,而我们还在艰难的路途中的标志,就是女性的位置、女性的想象力、女性的创造力,在我们的社会文化里,还经常处于被压抑的状态。

从萧红的一生经历来看, 所有的压抑,只有通过反抗才能真正和它相峙,潜意识中她必须通过一个切实有力的反抗才能达到一种平衡。

反抗,仍然是我们的文学赢得创造活力的一个最重要的行动。当然,不光女性,男性也一样,不反抗,你就无法找到自己真正的文学个性。

实际上,女性是社会真正的构成和未来。一个社会对女性不尊重,女性没有创造力的话,这个社会从根本上说是被自己困住的。

男性在社会上寻找非常虚的位置,在中国就是权力,而且回过头来,他们又拿赢得的这个权力,对女性构成有形或无形的压迫。

当然我说的反抗,有的是直接的,更多的是间接的,文学就是作用于人的心灵的一种间接力量。

人的一生,最终实际上是要去辨认并实现“我”,但这个“我”并不是生下来就现成的,它必须在“反抗”中逐渐生成。

尤其在中国的语境里,对于一个女性,她应该是怎样的一个形象,在这个年纪应该做什么……这些限制简直太多了!这不是一个现代社会应有的状态。

所以必须有一种反抗的意识,从意识到行动,以你所能的去实现一种反抗。但是,反抗的背后需要一种怀疑的能力,给定的那些价值、限制,都要敢于去质疑。

中国人,男性,女性,最终都具体为“一个个体”,只要他/她想张扬个性,总是要通过反抗。它不见得是直接的政治反抗,文化的反抗、哲学的反抗、文学的反抗都可以。但反抗肯定是我们这代人的主要内容。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是一本对中国人的现实呼应得非常强烈的书,尽管它在二十多年前就写出来了。

但我也同意王小妮的话,这本书初版的时候,她就说实际上这本书不好读—— “谁愿意在安逸的岁月里寻找浑身发冷的感觉?”

我认为,这本书虽然不好读,但它会吸引真正的读者,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他们会通过王小妮的“懂”法,去重新理解萧红的一生。

写这本书的时候,王小妮好像切身感受到了萧红人生的复杂性。萧红身上的真正的发生,她的心理事实,并没有在她自己的作品中呈现。王小妮实际上是想呈现她的心理构成的复杂性。

好的书能穿越岁月,尽管有时会被人忽略,但终究会吸引有眼光的读者。

这本书也向我们展现了王小妮自己的一个形象。

王小妮是当代最重要的女诗人之一。 她的诗里那种经由朴素词语所抵达的感悟深度,实际上是独一无二的。

除了诗人这个角色,她也一直在写小说——我把这本书也理解为一部小说。

王小妮的先生徐敬亚是一位诗人,也是一位诗歌批评家,他们是中国诗坛上非常特殊的一对诗歌夫妻。我写诗,也翻译诗,跟王小妮、徐敬亚是很好的朋友。时代带给徐敬亚身上的狂怒,造就了他的凌厉文笔。但王小妮特别沉静、质朴,她所有的写作力量,都来自她和自己相处的那份安静,那份沉默。

他们两个人的生活,穿越了文学话语和政治话语的很多坎坷,但他们的爱情非常美好而坚实。

徐敬亚是这么评价王小妮的:“在我的视野中,没有一个女人比王小妮有着更少的庸俗!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躲避着金钱内部包含的阴影……在最看重名声与利益的年代,她几乎不用与自己的私念战斗就可以安然默默地写作。”

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评价,他的这种夸赞也堪称是对妻子的“懂”。

读这本书,你可以感受到王小妮身上这种特殊的气质。 这种气质把她引向真正的质朴精神。

在一个诗人那里,一定会以质朴的语言方式呈现出来,它不是那种感伤的浪漫的抒情,更不是修辞上的九曲十八弯,而是白描式的直接呈现和精神上的直觉能力。

她对自己非常警醒。我记得她有这么一首诗,题目叫《重新做一个诗人》。她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一个诗人,但她还在思考怎么“重新做一个诗人”。

诗的最后一节是这么写的:

我预知四周最微小的风吹草动

不用眼睛。

不用手。

不用耳朵。

每天只写几个字

像刀

划开桔子细密喷涌的汁水。

让一层层蓝光

进入从未描述的世界。

没人看见我

一缕缕细密如丝的光。

我在这城里

无声地做一个诗人。

翻开《萧红:人鸟低飞》

见证两位女诗人奇异相遇

文章来源:晶报·深港书评

作者:树才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本文地址】


今日新闻


推荐新闻


CopyRight 2018-2019 办公设备维修网 版权所有 豫ICP备15022753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