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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的全球商业霸主——荷兰

2006年首播的大型电视纪录片《大国崛起》在其第二集《小国大业》中记录了17世纪的大国荷兰的崛起之路：

早先（1358年），一位荷兰渔民发明了只需一刀就可除去鲱鱼肠子的方法，让鲱鱼的保存时间大大延长，从而帮助荷兰人的鲱鱼贸易在与苏格兰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因为当时没有冰箱，如何保存食物非常重要），进而奠定荷兰以海上贸易发家致富的传统。

接着，荷兰人冒险设计了一种仅能运送货物、不可装置火炮（造价更加低廉）且甲板很小（可减少船税）的船只，以此降低货物的运送成本，加上以巴伦支船长为代表的经商精神——即使濒临险境，也丝毫不动委托人的货物，从而再一次打败苏格兰，赢得了海运贸易的世界市场，成为欧洲的“海上马车夫”。

而贯穿这其中的，也是荷兰崛起最重要的原因，则是荷兰人建立起了一套独特的经济、商业制度。

1581年，荷兰七个省份联合起来，宣布成立荷兰联省共和国，历史学家说它是世界上第一个赋予商人阶层充分政治权利的国家。

为了突破当时的海上霸主西班牙的封锁，荷兰人从精明的中间商变成远洋航行的斗士，靠自己去开辟前往东方和美洲的航线。

为了筹措远洋航行需要的大量资金，1602年，荷兰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联合的股份公司——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

通过向全社会融资的方式，东印度公司成功地将分散的财富变成了自己对外扩张的资本，成千上万的国民愿意把安身立命的积蓄，投入到这项利润丰厚同时也存在着巨大风险的商业活动中，一方面是出于对财富的渴望，更重要的是，荷兰政府也成为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之一，大大增加了东印度公司的权限和信誉。

为了进一步得到投资者的长期投资，荷兰人还同时创造了一个新的资本流转体制。1609年，世界历史上第一个股票交易所诞生在阿姆斯特丹。

在那时，阿姆斯特丹的股票交易所中就已经活跃着超过1000名的股票经纪人，成为当时整个欧洲最为活跃的资本市场，前来从事股票交易的不仅有荷兰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外国人，大量的股息收入从那个面积不超过1000平米的院子流入荷兰国库和普通荷兰人的腰包，仅英国国债一项，荷兰每年就可获得超过2500万荷兰盾的收入，价值相当于200吨白银。

当大量的金银货币以空前的速度循环流通时，荷兰的经济血脉开始变得拥堵起来，这一次荷兰人解决问题的探索，直接进入了现代经济的核心领域，那就是建立银行。

纪录片如此叙述道：“历史学家们比较一致的观点是，荷兰的市民是现代商品经济制度的创造者，他们将银行、证券交易所、信用，以及有限责任公司有机地统一成一个相互贯通的金融和商业体系，由此带来了爆炸式的财富增长，到17世纪中叶，荷兰联省共和国的全球商业霸权已经牢固地建立起来。

此时，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拥有15000个分支机构，贸易额占到全世界总贸易额的一半，悬挂着荷兰三色旗的10000多艘商船游弋在世界的五大洋之上。

在东亚，他们占据了中国的台湾，垄断着日本的对外贸易；在东南亚，他们把印度尼西亚变成了自己的殖民地；在非洲，他们从葡萄牙手中夺取了新航线的要塞好望角；在大洋洲，他们用荷兰一个省的名字命名了一个国家新西兰；在南美洲，他们占领了巴西；在北美大陆的哈德逊河河口，东印度公司建造了新阿姆斯特丹城，今天这座城市的名字，叫作纽约。

在这一集的末尾，纪录片讲道：“1688年9月，一支庞大的舰队从阿姆斯特丹港拔锚起航，这些船上载着荷兰的最高执政官威廉三世和2万名荷兰士兵，威廉三世此行是受英国议会的邀请，前去保护英国国民的宗教自由和财产。历史的安排竟是这样的巧合，17世纪末期，荷兰发展的速度慢了下来，逐渐失去了左右世界的霸权，无论在时间上还是空间上，威廉三世离开荷兰到英国，都成为了世界中心舞台的一次极有象征意义的转移（指大英帝国的崛起）。”

不过，关于荷兰发展速度是因何慢了下来，又是因何逐渐失去世界霸权的，纪录片没有从荷兰自身的原因再展开细说，而是通过接下来的霸主英国的崛起来间接表达。

02

荷兰失去世界霸权的原因

不可否认，荷兰在17世纪末期的逐渐衰落的确与英国逐渐强大、不断侵蚀荷兰的海上利益空间有关。

从1588年战胜西班牙的大海战，到1688的光荣革命，在整整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英国一方面调整内部制度，一方面积极对外扩张，经过百年时间的积蓄，英国的综合实力大大增强，光荣革命前后的英国，人口大量增长，商业和手工工业迅猛发展，对外贸易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国计民生，而经过3次英荷战争，英国最终迫使荷兰接受了《航海法》。

光荣革命以后，英国的发展更是开了挂。为了满足因殖民扩张和海外市场成熟带来的越来越大的商品生产需求，几乎整个英国都被动员了起来，而随着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从而推动瓦特成功改良蒸汽发动机，从此英国开启了工业革命。

利用自身首屈一指的工业生产优势，英国开始积极推行自由贸易政策，逐步建立起了自由主义的经济体系，英国制造从此在更大的世界市场里长驱直入。

面对人类历史上一种崭新的生产方式，荷兰自然是招架不住，但是，事物的发展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且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正如一个国家外部的崛起，实际上是它内部力量的一个外延，一个国家的衰落也往往从内部开始。

很多人认为，荷兰衰落的最主要原因是缺乏发展工业所需的资源以及广袤的国土和众多的人口。诚然，在当时，荷兰人口仅有150万，陆地总面积只相当于今天的两个半北京，如果用国土、资源、人口等条件来衡量，荷兰几乎不具备成为一个大国的条件。

但是，英国的崛起也并非仅凭自身资源，更多利用的是海外市场的殖民地资源，而这其中，工业技术创新成为了关键因素。回顾荷兰，也同样是通过一系列创新而建立起的世界经济中心地位的。

所以更为关键的原因在于，当时的荷兰没有了持续创新的环境和动力。

在政治制度上，荷兰虽然成立了联省共和国，但其内部的七个省份实际上依然各自为政，某种程度上就像今天的欧盟，结构非常松散，即便成员国在税收方面能够取得一致，但在其他方面，如果意见不统一，就不能作出任何决定，如此它很难有一个强有力的国家力量，来对抗当时的西欧各国。

而英国则是最早确立了内阁制、君主立宪制、两党制的一套政治制度。

在经济上，荷兰经济迅速金融化。在成为“海上马车夫”之后，荷兰开始更多地玩起了借贷和股票。

由于经济的极度繁荣，18世纪的荷兰成了全世界的大借贷国。有个形象的比喻说，荷兰就是一个由舰队守卫的账房。

但问题在于，当荷兰向每个国家贷款时，就意味着它必须和每个国家保持友好的关系，若与英国或法国开战，则意味着这些国家将立即停止支付大部分的利息。不管荷兰卷入与谁的战争，都将意味着它在与本国资本作战。而且在战乱频生、各国经常入不敷出的情况下，贷款就常常收不回来。

更糟糕的是，靠利息就能过上不错生活的荷兰人，丧失了前辈们的进取精神，他们不愿意将投资在国外赚取较为稳定高利润的资本，转而投资于国内利润较低的产业，造成本国经济基础的薄弱和物价的高涨，这反过来又导致本国投资成本更高，形成恶性循环。

与此同时，股票投机之风的蔓延也加剧了这一点，17世纪30年代初期的“郁金香泡沫”，作为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早的投机活动，就发生在荷兰。

03

金融大变局正席卷而来

《大国崛起》在其最后一集讲到：“有历史学家认为，近五百年来，真正意义上拥有过世界霸权的，只有三个国家，荷兰、英国和美国，（因为）这三个国家对市场经济进行了接力棒式的创新和发展。”

然而如今，市场经济的马太效应不可避免地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愈演愈烈，与此同时，金融资本在全世界攻城略地，急速拉大贫富落差，特别是在美国，市场经济发展到最高阶段，驱动经济金融化，虹吸社会各种资本、资源进入“钱生钱”的自我炒作，这一系列的恶果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已暴露无疑。

回溯历史，经济金融化意味着一国自身创造财富的能力开始切换，不断下降，往往是霸权的末日余晖。

不止于荷兰，法国当年被称为“高利贷帝国主义”，金融资本发展迅速，而工业资本相对慢了很多，最终在一战催化下走向衰落；在德国和苏联，霸权衰落之前都经历了金融的畸形繁荣和恶性通货膨胀。

今天，从2008年金融危机到如今的疫情危机，全世界似乎也都走入了一个怪圈，全球债务型经济愈演愈烈。

疫情后，一边是以美股为代表的资本市场乱象频出，美国股市也已经背离经典股市，与经济增长背道而驰；另一边是随着美国经济走颓，美元价值和角色进一步削弱，数字货币渐起更是跃跃欲试准备取而代之。

国际金融市场正经历大变局，老金融体系格局动荡，新金融体系正欲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