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想，作为白鹿原经典吃食的“水饭”，在相距不远的关中东府怎么就没有呢？这个做起来几乎没有技术含量的饭食，以前怎么就没有尝试过呢？想起来倒有一丝遗憾呢。其实，中国的饭菜可能就是这样，十里不同俗，在一个地方兴盛的饭食，换到另一个地方可能就没有。比如关中东府人非常爱吃的刺蓟面，到了西安一带几乎就没有，道理可能都一样。其中原因，可能就是地域文化的差异，在一个地方被发现并创制、进而通行的做法，由于交流的原因，另一个地方的人却不知道。天长日久，这些饭食就形成了地方特色。当然在交通便利、交流频繁的今天，各种地域饮食互相交流乃至融合已经风行，这是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成果和明显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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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鹿原》里看到的“水饭”，合起书来做过几次，其实慢慢也淡忘了。忽然间又提及，是因为在西安的“回坊”，近来有专门的店家卖起了“水饭”-----与《白鹿原》里的“水饭”异曲同工、但已经大大丰盛了的饭食。这是开在“回坊”的一个早餐店，卖的是“水饭”和炸油饼，生意很是红火。他家的水饭，就是在包谷糁里煮了荠荠菜之类的青菜，但这还只是“水饭”的底色。这样的“水饭”盛到碗里之后，店家还准备了十几种小料，包括了炒熟的芝麻、花生碎、黄豆，甚至有煮鸡蛋和变蛋之类。这些小料的添加依着食客的喜好，丰俭由人，可以全加、也可以选择几样加入。加入了小料的“水饭”，变得丰盛异常，在原本清淡的菜粥之上，又佐之以鲜香咸香油香等，让这一碗稀粥上了一个或者几个台阶。这样的一碗“水饭”，再配上可以夹入菜蔬的油饼，干稀都有，吃一口喝一口，心满意足，幸福感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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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回坊卖“水饭”是在当今兴盛的短视频上，看到之后就想到了《白鹿原》里的描写，兴冲冲去吃过一次，果真所言不虚，没有令人失望。吃的间隙问年纪很长的店主，咱这“水饭”以前就有么？当然有，这是咱人老几辈子吃的东西。说起来那时候二三月青黄不接，粮食不够吃，可不就是见着什么能吃的野菜就给锅里下呢么，拿菜当粮填肚子呢。不过说起来，这原本是“瓜菜代”的东西味道还真好，后来日子好过了，就不用再“瓜菜代”了，这些饭似乎把人也吃伤吃烦了，多少年都不吃了。可到了后来，好吃的吃得太多了，偏偏又想起这一口，于是就又开始做了，现在的娃们家好多都不知道这饭呢，光是名字都不太懂呢。

是啊，原本为了糊口的“凑合”或替代的许多东西，比如红薯、比如搅团，等等，许多陕西关中农家饭，在曾经的饥馑岁月救了命，但也“吃伤”了许多人，许多人发誓不再吃这些东西了！但小时候打下的肠胃基础，还是让人忘不了那一口，在日子已经十分好过的时候，偏偏又想起那一口，于是就又做起来吃，现如今西安城里兴盛的“搅团”店就是明证。这些过程想起来也是一种幸福，原本是为了活命的无奈的饭食，到如今成了偶尔的打牙祭性质的“复习”，实在是社会的巨大进步。

有了这个过程，就想为“水饭”写点文字。动笔之前又想，这种东西就陕西有吗？别的地方有没有“水饭”？网络一搜寻，结果大跌眼镜，同样的名之以“水饭”的饭食，在东北极为兴盛，但内容已经大相径庭：东北的水饭包括大米、大碴子、高粱米等，都是在大锅里煮开之后，再将“米”捞进凉水之中，之后连米带水一起吃，当然吃的时候会配上东北的各色小菜甚或大酱之类。这种“水饭”是夏天解暑的好物，主要取其冰凉之意。呵呵，真是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同样名称的饭食，但内容和形式却几乎是不搭界啊。看来真的是文化多元，体现在饮食上更是丰富多彩。

再后来又看到“水饭”的词意阐释，原本这种“水饭”的叫法应该是“稀粥”的统称。这就对了，原本的统一的称谓，到了不同地方，历经千百年变迁，有了不同的内涵，这也是文化发展中一种变化。可能陕西的“水饭”也罢、东北的“水饭”也罢，其实都是秉承古意，原本是稀粥的统称。只是后来其中的内容发生了不同变化，于是这种“统称”就变成了稀粥之中一个品种的特指了。

苞谷糁子里下荠荠菜的“水饭”、煮开之后浸入凉水的“水饭”，都是不同地方的人们在生存中的智慧，都是对饮食文化的贡献，应该也都是一种美味。我们作为饮食传统文化的受益者，察其名、究其实，进而更好地传承、更好地享用，也是一种不忘初心，也是希望能赓续发展。

明白了“水饭”的概念，有机会去尝试一下“水饭”，又是一个小确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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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同武简介

张同武，西北大学毕业，政府机关供职。业余从事文学创作，涉猎散文、杂文、评论、剧作、诗歌等，出版有散文集《未央桥畔》，另有文章逾百万字见于国家级及省、市报刊、网络。曾获全国性征文特等奖、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成果二等奖及其它文学、戏剧、新闻类奖项数十次。曾参与有关国家级、省级重大课题研究，受聘中国西部传媒与社会发展研究院研究员、陕西省地方志编撰委员会委员、陕西省知识产权讲师团讲师等。近年侧重饮食文化散文写作，在《美文》杂志、《澳门月刊》等开设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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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猫饼 主编| 安娜

图片 | 张同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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