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美国马萨诸塞州 1863年 马奇家

乔：冲！

艾美：我宣布，你们永远无法战胜我。

梅格：你这个恶棍，放了我的人。对吗?

乔：别停，继续！

艾美：不投降我就把你切成片。

梅格：乔, 帮帮我。

乔：继续，继续！

梅格：我忘词了。

乔：你只有三句台词，马上就死了。

艾美：不投降我就把你切成片，挖出你的心当晚饭。

梅格：艾美!

贝思：那不是她的词。来吧，让我们转到刺激的情节，我想演割喉。

梅格：我够了。

乔：只是假装的。

艾美：贝思，你演梅格的角色，你不在乎割喉吧？来，贝思. 我数三下，一、二、三

劳伦斯：够了！

梅格：劳伦斯先生。

劳伦斯：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艾美：演戏，乔写的。

劳伦斯：演戏？

艾美：就像你去剧场看到的。

劳伦斯：姑娘，我知道什么是戏，可是一个像约瑟芬·马奇这样的小姐写这种戏？

艾美：她不喜欢人家叫她约瑟芬。你要这样称呼，她会啐你，拉你的头发。

梅格：闭嘴。

艾美：我说的是实话，她干得出来。

梅格：乔，你不会啐别人，也不会拉人家的头发，对吧？

乔：不会，除非他们罪有应得。

艾美：你捏我干什么？

劳伦斯：这么说你喜欢写作。

乔：是的，先生。

劳伦斯：年轻小姐写战争和割开喉咙的戏？况且，用嘈杂的游戏打扰诚实的好人也不对。

梅格：以后不会了。

劳伦斯：不要这样了。

乔：如果我不能决定脑子里想什么怎么办？我也不想人们杀戮格斗，但如果我想了，这些故事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出现，我无法把它们留在脑子里。

劳伦斯：这些东西是如何在你的头脑中产生的？

艾美：我们的父亲上战场了。

乔：事关爸爸，它会对你产生一种想象的效果。

劳伦斯：如果你对战争有兴趣，你要知道，它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乔：妈妈告诉我们，你在战争中腿受了伤。

艾美：一定很刺激。

劳伦斯：这是一个人所经历的最可怕的时刻，战争和鲜血。你知道吗，死亡是有气味的？如同潮湿的皮革、恐惧和其它无形的东西，在生命的每一天都与你同在。

太刺激了，想象辽阔的平原向远处延伸，地平线上升起火球般耀眼的太阳。在海市蜃楼般的朦胧中，你看到他们。他们来了，越来越快，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你的马儿跃起，疾风扑面，一切都不同了。无论多害怕，你必须抓紧，手一定要稳，你的命在你手上。

艾美：把他们切成片！

劳伦斯：有很多傻故事。

贝思：我们不认为你的故事傻。

劳伦斯：如果有兴趣，我可以让你看看，我有很多征战地图。

艾美：地图？

贝思：我喜欢。

劳伦斯：那请进吧。

艾美：快，我们走吧。

贝思：我想听他讲故事。

艾美：地图很枯燥的。

梅格：不一定，你也许能学到些东西。

梅格：乔，你来吗？

乔：我得马上记些笔记。

梅格：写故事？

乔：也许。

梅格：那就是了，别耽搁太久。

劳里：你把所有的事都记下来吗？

乔：你是谁？

劳里：如果这样，我说话得当心点。

乔：你从哪儿来？

劳里：一个不想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下来，从而陷入麻烦的人。

乔：你在监视我？

劳里：我在村里见过你们四个姑娘。

乔：她们是我的姐妹。

劳里：我看到你们在隔壁进进出出。

乔：我们居然是邻居！

劳里：是吗？

乔：可我没见过你。

劳里：如果我刚搬来呢？

乔：劳伦斯先生是我们的邻居。

劳里：那个老人是我外公，我叫劳里。

乔：你是劳里·劳伦斯？

劳里：我的名字是西奥多拉，但是同学们总叫我多拉，我就改了名字。你在写什么？

乔：没什么。

劳里：我明白了。

乔：明白什么？

劳里：明白你和你的姐妹们不一样，我也是，我外公拿我没办法。

乔：为什么？

劳里：我想弹琴，不想上大学。

乔：你会弹琴？

劳里：我有魔法手指，要证明给你看吗？

乔：这里没有钢琴。

劳里：这难不住我！

乔：好吧，你会弹琴，我叫乔。

劳里：大作家。

乔：所以你自认为了解我。

劳里：因为你和我一样。我敢说你听到词汇和我听到音乐的反应一样。人对你来说是人物，对我是音符。在你眼里，天是章节，周是剧集，年是小说；我则把它们看成奏鸣曲、快曲和交响乐。你的小说发表了吗？

乔：我倒是想！

劳里：我打赌，你想过把它们寄给杂志换取稿酬。

乔：我不肯定，除了我的姐妹和母亲，还有别人对我的故事感兴趣。

劳里：如果我可以——我知道我只是个陌生人——但我想如果你不让它发生，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乔：你可以发表意见，我们不是陌生人。

劳里：那我们是什么？

乔：我们是邻居，不是吗？

艾美：乔, 梅格说，你马上就去劳伦斯先生家。这是谁？

乔：劳里，劳伦斯先生的孙子。我妹妹艾美，她是最小的。

艾美：你不用见谁都这么说。

劳里：幸会，小姐。

乔：我们进去吧。你如果觉得没意思，可以走。艾美，我想我会留下来。

劳里：太好了，我们才相互认识。让我们看看，外公见到我手挽两个美女有什么反应。

第二幕 劳伦斯先生家

劳伦斯：现在，让我看看，看到了?这是从这里出发，在这里扎营，盘旋在敌后。

贝思：很难想象你打过仗，劳伦斯先生。当然，你很粗鲁，但我觉得你内心很温柔。

劳伦斯：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贝思：贝思。

梅格：她是个正常的好孩子，我们中间最好最善良的。

劳伦斯：我也许看起来温柔，但要吵了我的午觉，我会变成一头发怒的熊。你们这些姑娘等在这里，不要动。

梅格：看，我们一定得罪他了，怎么办？

乔，我们惹麻烦了。

乔：劳里, 这是我姐姐梅格和妹妹贝思。他是劳伦斯先生的外孙。

梅格：恐怕我们冒犯了劳伦斯先生。

劳里：你们这些姑娘不怕我外公？

乔：我什么都不怕。虽然他的嘴唇冷峻，但他有一双善良的眼睛。看样子他很有个性，这一点我很喜欢。虽然他不及我外公英俊，但我喜欢他。

劳伦斯：谢谢你，小姐。虽然你没有继承你外公的相貌，但继承了他的精神。他是个好人，更难得的是勇敢正直。作为他的朋友我很自豪。

艾美：那是柠檬水吗？

劳伦斯：你喜欢柠檬水？拿吧。

艾美：劳伦斯先生，乔说的对，你一点也不像表面那么坏。

劳伦斯：那么你们对我的小男孩做了什么？

乔：什么也没有。

劳伦斯：我希望你能让他有些理智，他玩音乐，写歌，整天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男孩子必须上大学，找份职业。

乔：音乐也是职业。

劳伦斯先生：一份能吃上饭，挣到钱的职业。

乔：为什么男人不能以音乐谋生，就像女人以写作谋生？

劳伦斯：他说的对吗？

乔：是的。我打算把故事寄给一本杂志，我相信稿酬不差。

艾美：终于下决心了！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乔?

乔：陌生人的建议。我认为，如果劳里想弹钢琴，你应该帮他。为什么对我扬眉毛，梅格?

梅格：我们该回家了。

艾美：柠檬水！

梅格：我们还有事要做。

贝思：谢谢给我看地图，劳伦斯先生。

劳伦斯先生：放在图书馆也是落灰。

贝思：你有图书馆？

劳伦斯先生：是的，你喜欢书？

贝思：我爱书，阅读是世上最大的乐趣。

梅格：劳伦斯先生不想让我们再烦他了。

劳伦斯：贝思小姐，如果愿意，下次可以来我的图书馆看书。

乔：说谢谢，贝思。

贝思：我

梅格：要有礼貌，贝思！妈妈怎么说的？

劳伦斯：如果愿意，你现在就可以挑本书，好吗？这边请，姑娘们，来吧。

劳里：从我记事起，外公就从不让人进图书馆，里面都是我母亲的书。

乔：他不让你进？

劳里：有魔法手指的劳里？我是败家子，不是吗？我希望你不介意有个不肖的邻居。

艾美：我们不介意。

劳里：希望我们常见面。

希望你投稿那个故事。

乔：看到我的名字印出来会感觉怪怪的。

劳里：别让奇怪挡了你的路，我认为和世界分享我们的思想是件美事，如果你不介意我把我们相提并论的话。

乔：我很高兴你搬到隔壁。

劳里：我也很高兴，后会有期，邻居。

乔：回见。

第三幕 马奇家

梅格：你为什么这样和劳伦斯先生说话？你太不像淑女了。

乔：那是你！挤眉弄眼，我还以为你发病了。

梅格：我们说好，我们在一起时，你的谈吐或行为不像淑女，我就扬眉毛。你生来就不是淑女。

乔：我想过，不知我是否应该是男孩。我这样构想过一个新故事，一个人单枪匹马从嗜人血成性的敌人的包围中拯救了整个小镇。

梅格：你不能写些优美的东西吗？

乔：谁想要优美？我想要冒险！我有那么多要说的，那么多想象，我不能只写岁月静好，我们已经过着这样的生活。我想写那些我没经历过的，发生在旷野，平原和山丘的事。你看不到吗，纯净的空气掠过身体是多么激动人心。有时我希望自己是一匹马，不停奔跑，屏住呼吸，感受风在发梢掠过。

梅格：有时我觉得这间小房子盛不下你了。

乔：这就是我的感觉，我不太适合这里。

梅格：你想多了。

乔：我不停地想，故事把脑海挤得满满的，要溢出来。我做梦都在想它，梅格，看到、感觉到世界所给予的一切，太美好了。

贝思：什么这么美好？

梅格：乔又做梦了。

乔：也许不仅仅是梦。

贝思：你什么意思？

马奇太太：姑娘们！

梅格：在这里，母亲。

贝思：乔，告诉我们你的想法。

梅格：她脸上有了那种表情，她有了想法，但要等到她愿意说，我们才会知道。

马奇太太：姑娘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艾美：劳伦斯先生不喜欢乔写的戏。

马奇太太：不喜欢我的乔的作品？

贝思：我们不知道他对作品怎么看，是噪音打扰了他。

乔：没那么严重。

马奇太太：那就好。记住，你们都是有梦想和希望的小妇人，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为你们骄傲。现在，我要去赫梅尔家，我答应了带些新鲜食品，贫穷很可怕。

贝思：我和你一起去。

马奇太太：艾美，去花园摘些樱桃带着。

艾美：我们等了很久它们才长熟。

马奇太太：我们要节制欲望，亲爱的，记住，会有更多樱桃长出来的。

艾美：很难做到总是那么好，那么善良。

马奇太太：也许有时你会发现一、两件顺手就能做的好事。

乔：我也有贝思的心意，只是有时很难找到合适的话，写在纸上容易多了。

贝思：怎么了？

乔：我想把故事寄给杂志，看他们是否会付酬。

贝思：看起来靠谱。

乔：如果故事不够好怎么办？

贝思：这不由别人决定。

乔：我也希望不是，但结果往往如此。

贝思：别人是否喜欢真不重要。

乔：比起不喜欢我的故事，我还有更怕的，贝思，如果有人喜欢怎么办？

贝思：那不是你想要的吗？

乔：如果我再写不出来了？如果我思维枯竭了？

贝思：你脑袋里的故事都溢出来了，乔。

乔：不止如此，还有另一个黑暗、自私的担心，贝思。如果感觉不尽如人意？我向往成为真正的作家，如果事实和想象不一样？我不知道在这么久的希望和梦想之后，我能否忍受。

贝思：的确，虽然想象未知的事很容易，但不可能事事如意。不是说它们错了，只是不同而已。不要停止梦想，乔，我很遗憾，但我们要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乔：这不仅是梦想，也有几分真实。

第四幕 马奇家花园 数周后

艾美：就是！我鼻子怎么看都不对。

劳里：我认为你鼻子长得很好。

艾美：别取笑我。

乔：艾美不喜欢她的鼻子。

艾美：你的鼻子非常漂亮，但我的长成这样，这不公平。我希望能画一个新的。

劳里：你什么都不要改变，特别是那个可爱的小鼻子。

艾美：你的谈吐很绅士。

劳里：我被美女包围时才这样，这么说你是画家。

艾美：我想当画家，但我的才艺远不如乔。

乔：你画的美丽风景就是梅格想象中的生活。

艾美：到处是猪，鸡和干草的乡村。

梅格：我有所安静的小房子就很开心了。

艾美：什么会让你开心，劳里？

劳里：我想先多看看世界，然后安定下来，成为著名音乐家。大家都来听我弹琴，但我无意于金钱或名誉，好吧，也许有点在意。我会享受自我，为音乐活着。

梅格：你呢，贝思？

贝思：劳伦斯先生让我读喜欢的书，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有时想，我应该喜欢看看没去过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哪里，是什么样子，但知道我在那里会自在，安宁和平静。

艾美：满满的书，就像乔那里满是墨水瓶。

乔：但愿是一个神奇的墨水瓶。我希望房间有高高的书垛，大大的窗户，我能眺望远方，希望我的作品会和劳里的音乐一样有名。

劳里：你会住在空中城堡里。

乔：我喜欢这样，但进城堡前，我想做些精彩、美妙的事，让我在死后被铭记，这是我的梦想。

劳里：我们很有野心，不是吗？不知能否得偿所愿。

乔：我有了城堡的钥匙，但是否能打开门还有待观察。

艾美：我的铅笔是我的钥匙，我想成为著名画家，但我不认为我有多少机会。此外，我想去巴黎，坠入爱河，这是我的梦想。

劳里：我们十年后再见，看看我们中有多少人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乔：１０年，那我３０了！

艾美：那么老了！妈妈，想想，乔３０岁了！

马奇太太：等你到了３０岁就感到没那么老了，亲爱的。给你的，乔。

艾美：来看看我的画，妈妈，我担心我的鼻子。

贝思：怎么了，乔？

乔：我有一个惊喜。

贝思：是好事？

乔：我读给你们听，你们来决定。

艾美：乔在读什么？纽约文学增刊

乔：我不行，我读不了，谁帮我读读。

艾美：我来！

马奇太太：劳里，你来，亲爱的。

劳里：纽约文学增刊，1863年7月18日。介绍一个激动人心的冒险故事，美国中部的亡命之徒。小编有幸推出《卑鄙的舞蹈》，我们的新晋作家，来自马萨诸塞州的乔·马奇小姐的处女作。

艾美：乔，你的作品出版了？

马奇太太：天哪！

艾美：你要出名了！

马奇太太：干得好，亲爱的！

乔：我不敢相信他们付印了。

劳里：他们都喜欢，成功了。

贝思：我们太骄傲了。

乔：我觉得不真实。

艾美：我想成为第一个读者。

梅格：不，我最大。

马奇太太：姑娘们！

劳里：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梅格：你过来，西奥多拉·劳伦斯。

劳里：你来抓我。

梅格：我来了，多拉－多拉，我来了！

约翰：小姐，对不起。

劳里：约翰？

约翰：劳里。

艾美：你是谁？

劳里：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应该明天来的。

约翰：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劳里：没关系。我给你介绍，无以伦比的马奇姐妹和她们亲爱的妈妈，马奇太太。这是马奇太太。

约翰：康科德的约翰·布鲁克先生。

劳里：我们是同学。

约翰：抱歉以如此失礼的方式见面，夫人，我该请求谁的原谅？

梅格：不，是我的错，我叫玛格丽特。

艾美：大家都叫她梅格。

约翰：也许我在乡下期间，我们还可以见面，玛格丽特小姐。

劳里：你们肯定会的，我们整天在一起，对吧？

马奇太太：我们今天该告退了，你们先生之间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艾美：我想留下。

马奇太太：来吧，姑娘们。

劳里：现在我明白了，你说有了城堡钥匙是什么意思。

乔：我离城堡还很远，而且现在还不想进去。

劳里：你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要做。

约翰：再见，玛格丽特小姐，我希望很快再见。

劳里：你一点没变。

约翰：你什么意思？

劳里：你傲娇的小心思一览无余。

她们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约翰：玛格丽特小姐忘了她的手套。

劳里：我去追她们。

约翰：别麻烦了，我以后还她。

劳里：你要堕入爱河了，是吗？

约翰：你怎么样，还没爱上她们谁吗？

劳里：你把我说得像无赖。

约翰：你名声在外。

劳里：被八卦总比听八卦强。我赞成你选择梅格，有一天，她会成为一个男人的贤妻，如果那个人是你最好。来吧，我们去看看外公，告诉他你失业了，暂时分散一下他对我的关注。

第五幕 马奇家

艾美：你看到他了？他的脸红得像番茄。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坠入爱河。

贝思：谁恋爱了？

艾美：贝思，你能醒醒吗？当然是梅格和布鲁克先生。

梅格：我没爱上约翰，布鲁克先生。

艾美：你骗不了我们。

乔：梅格不可能对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男人有感觉，对吗，梅格？

梅格：有人看到我的另一只手套了吗？

贝思：你带出去了吗？

乔：一定在屋里。

艾美：我想是布鲁克先生偷的，他想有你的一件东西随时陪伴他。

贝思：编故事是乔的专长，不是你的。

艾美：你们等着瞧吧，记住，我最先看出来的，布鲁克先生爱上了梅格。

乔：编故事可以说是我的工作，如果我为此付酬的话。

艾美：你会给杂志社寄新故事吗？

乔：我有几个在构思中的。

艾美：几个？给我们读一个，乔！

乔：我还没写完。

艾美：我们不介意，只读开头就行。

乔：不，我还不满意。

艾美：你只是想让我们等。

贝思：乔到时候会让我们看的。

艾美：我打赌她不会。我打赌，她会有钱，会出名。她会对所有的故事保密，因为只有她可以。

乔：不是这样的，我没法解释。

梅格：你不用解释。来帮我上楼找找手套。

艾美：不。

乔：艾美!

贝思：这样不好。

艾美：我不在乎。乔不喜欢的事就可以不做，我为什么不行？

乔：我的故事是我的，它们属于我，艾美。

艾美：我认为你自私。

乔：我不是自私，事情就这样，我没法改变。一起上楼，帮着找找梅格的手套吧。

艾美：你不能命令我，我不！

乔：那好，你自己待在这里。难过和和孤独时别过来哭，觉得我们甩了你。

艾美：我不会，我愿意自己待着，谁都不想。走开，别烦我。

乔：好吧，我们走。

艾美：我不想你们任何人开心，你们会看到的，我不想！你会后悔的，乔·马奇，你会看到的。

乔：艾美，我不想我们吵架失和，为一、两个无聊的故事不值得。我很抱歉，你知道我有时脾气急。

艾美：对不起。

乔：你怎么了？

艾美：对不起。

乔：那你来帮忙吗？

艾美：就来。

乔：你在那里干什么？

艾美：没什么。

乔：你背后拿了什么？

艾美：没有。

乔：艾美。

艾美：我说了没有。

乔：我的写作本呢？原来在桌子上的，哪儿去了？

艾美：不，求你了。

乔：我说了故事还没写完，你为什么一定要看？

艾美：我没有。

乔：不要撒谎，艾美。

艾美：我说的是真的，我根本没看。

乔：你把它们撕了。

艾美：我不是有意的。

乔：为什么？

艾美：就这样发生了，我保证不是有意的。

乔：但是你做了！

梅格：你们在喊什么？

艾美：对不起。

乔：走开。

梅格：乔?

艾美：回来。

乔：别烦我！

艾美：这是一个错误，我不是有意的，我要让她知道。

梅格：先让她冷静一下。

艾美：她会原谅我吗？

梅格：喝点柠檬水，你脸色苍白。

艾美：我难受，我再不喝柠檬水了，也再不会微笑和快乐了！

梅格：艾美！艾美，回来。

第六幕 马奇家花园

乔：我没想到这里能遇上人。

劳里：外公在给约翰看作战地图，我溜了。你看起来很生气，出什么事了？

乔：没什么。

劳里：这说明有事。

乔：别好像你无所不知！对不起，人为什么这么复杂？角色更容易相处，他们只做应该做的事。

劳里：他们不真实，我们不该害怕真实的东西。

乔：我什么都不怕。

劳里：我怕，我怕天不遂人愿，无法成为优秀的人。我做的一切，写的每首歌都在追逐我永远无法企及的伟大。更可怕的是，如果我达到了——

乔：感觉没那么伟大怎么办？

劳里：千真万确。

乔：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怎么办？何时停止？有退路吗？

劳里：我觉得你不怕。

乔：也许有一点。

劳里：外公想让我上大学，读商科。

乔：因为他不了解你。

劳里：我也只能这么做。

乔：放弃音乐？

劳里：男人必须谋生。

乔：钱？这有关系吗？

劳里：他发誓，如果我拒绝，他就剥夺我的继承权。

乔：你会成为一个富有和著名的音乐家。

劳里：那只是梦，乔。

乔：不，还记得我们的空中城堡吗？

劳里：空中城堡是不真实的。

乔：我们会让它成为现实，我们说过。

劳里：你不明白，乔，你还是个小姑娘。

乔：这是什么意思？

劳里：你不像男人那样需要钱。即使得不到空中城堡，你还可以嫁有钱人。男人没有遗产或职业，就等于废了。你看赫梅尔一家，一贫如洗，靠施舍过日子，连孩子都养不活。你还不明白吗?

乔：我明白了，你不是我想的那样，不是真正的音乐家。如果你是，你不会听任别人让你离开。你这样做，你知道你是谁吗，西奥多·劳伦斯？你是弱者，懦夫。

劳里：你才是懦夫，乔·马奇，逃避现实。如果你感到郁闷孤独，冒险故事有什么用?

乔：我不郁闷，我有姊妹。

劳里：她们会嫁人，离开，把你甩下。

乔：我还有妈妈，我一点都不在乎。

劳里：你是不在乎，你会永远把你和你的故事锁在城堡里。

乔：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希望你没来过，我没遇见你。我希望，你上了大学永远不回来，这辈子再不写歌和唱歌。

劳里：你说你不会用词，我想你很清楚怎么用它们伤人，用得好。

乔：妈妈，我该怎么办？我想不发火，我真的想。我甚至以为我控制住了，但只有爆发得更糟。情绪失控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觉得自己野蛮，谁都可以伤害，还乐在其中。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做出很可怕的事，让每个人都恨我，如果他们现在还没恨我的话。

马奇太太：没人恨你。

乔：我希望能把脾气锁起来，藏在心里，这样别人就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坏。

马奇太太：生气不会让你变坏，如果这样，我也很坏。

乔：你从不生气。

马奇太太：我这辈子几乎天天生气，只是学会了不表现出来，但永远学不会不感觉。别去尝试，亲爱的，我已经为你试过了。锁闭心扉可能会让日子好过和平静一些，但却是有代价的，你的生活会变得更悲伤孤独。而伴随恐惧、愤怒和痛苦而来的是爱、激情和宽恕。如果你拒绝生活的给予，只看到故事反射出来的一切，而从未真正体验它，你的生命就不完美。别害怕感觉、伤害和幸福。如果我可以建议的话，别让你的愤怒吞没了太阳。

乔：我必须和艾美谈谈，我对另一个人也太残酷了。

马奇太太：我想全村都听到了，亲爱的。我们不能评判别人的选择。我们可能不理解，但要尊重他们。

乔：劳里很有才华，不应该被荒废。如果我鼓励他在大学继续做音乐，好吗？

马奇太太：鼓励年轻人开发天赋完全没错，但他必须自己决定。

梅格：妈妈，有一封电报。

乔：盖着部队印章？一定是父亲的！上次收到他的信已经是几周前了。

梅格：为什么发电报？

马奇太太：天哪！

梅格：怎么了，妈妈？

马奇太太：你们的父亲病了，他在华盛顿的医院。

乔：你必须去看他。

马奇太太：我不能，我们怎么付得起？

乔：我拿到了稿酬。

马奇太太：不够，亲爱的。我们该做什么？不，这不好，我们必须为了贝思和艾美坚强，你们明白吗？她们不像我们三个，她们还小，我们要引导她们。没时间流泪，你们听到了？

梅格/乔：是的，妈妈。

马奇太太：好，你们是好孩子。

乔：我们能做什么，梅格？我们必须找到钱，让妈妈去看爸爸。

梅格：我但愿我知道。

乔：一定会有办法。

梅格：我们怎么能找到这笔钱，乔？我恐怕不可能。

乔：我也以为出版小说不可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第七幕 马奇家

马奇太太：我们必须为了你们的父亲保持冷静和镇定。

艾美：如果他病情恶化怎么办？

贝思：你不能去看他吗？

马奇太太：你父亲不希望我离开你们，他在医院，有医生照顾，我肯定。

梅格：你认为他们会送他回家吗？

艾美：他会像劳伦斯先生那样，变成愤怒的瘸子吗？

马奇太太：我知道的是，我们必须坚强勇敢，不被恐惧击倒。让我们隔空祈祷，相信他会听到，知道我们想念他。

艾美：他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却是独自一人。

梅格：乔，你去哪儿了？

乔：给，妈妈，你可以去华盛顿了。

马奇太太：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梅格：她的头发。

艾美：头发去哪儿了？

马奇太太：亲爱的。

乔：我不需要，钱有更好的用途。

艾美：你卖了头发？

乔：够吗，妈妈？加上故事的稿费。

马奇太太：我想够了。

乔：如果我们抓紧，你还能赶上晚班火车。

马奇太太：是的，我必须赶上。谢谢你，乔。

梅格：我无法相信，你把头发剪了。

乔：想到爸爸，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艾美，我有话对你说，我为自己的态度道歉。我先刺激和伤害了你，你才撕了我的故事，我不怪你。

艾美：该道歉的是我，乔。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

乔：我们俩都应该忘了这件事。

艾美：你的故事找不回来了吗？

梅格：你可以把它们再写下来。

乔：它们很傻，对我没经历过也不懂的事无病呻吟，我很高兴它们丢了。

艾美：你要写别的东西。

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要写一个故事，灵感来自妈妈。没人写过我们这样的生活，很少有人看到，但它们和伟人、战争和政治的故事一样重要。想想母亲如何支持我们，无怨无悔。这就是我要写的，一个我理解的真实题材的真实故事。我不写短故事了，我要写一部长篇小说。拿到丰厚稿酬，妈妈就不用再担心钱了。

马奇太太：我万事俱备了，你们要答应，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彼此，不吵架打架。

梅格：我们答应。

马奇太太：记住，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是我的小妇人

艾美：有自己的梦想和未来的生活。

马奇太太：有你们，我太幸运了。我要走了，否则就离不开你们了，没时间流泪了。

贝思：把我们的爱带给爸爸，替我们抱抱他。

艾美：我们去车站送你。

马奇太太：我想，乔有事要做。

乔：我会的，谢谢你，妈妈。

马奇太太：我很快就回来。

艾美：我很遗憾你剪了头发，乔。

乔：我不在乎。

艾美：这是你唯一漂亮的地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你说的对，曾经是。这可以治治我的虚荣心，还健脑，我的脑袋变得又轻便又好使。

艾美：我觉得你勇敢又聪明，乔，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姐姐。

第八幕 劳伦斯先生家

劳伦斯先生：男孩，青年，绅士，到处胡闹，好像无家可归。耻辱！有辱劳伦斯家族的清誉，那个男孩会要了我的命。

乔：劳伦斯先生。

劳伦斯先生：你母亲没教过你敲门吗？

乔：你看到劳里了吗？

劳伦斯：我正要问你呢。那个男孩和他的朋友整天四处游荡。他最好去上大学，学会成为一个男人。

乔：他为什么一定要上大学才能成为一个男人？他在这里也能成人。

劳伦斯：整天玩和唱歌？有什么用？男人要谋生，要能养活自己。

乔：他继承的财产能养活他。

劳伦斯：男孩不能靠这个，他必须学习，这是为了他好。

乔：我认为你错了，这很残忍，就像不让贝思读书。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吗？

劳伦斯：我孙子有男人的事要做。

乔：劳里想成为音乐家，就像我想成为作家，我做不了别的。

劳伦斯：西奥多拉没有这样的权利。

乔：你会看到的，劳里会成为著名音乐家，即使他必须先经商。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如果你让他现在就追随他的心愿，他会更富有，也更出名。

劳里：怎么了？

劳伦斯：乔·马奇的例行演讲。

乔：希望我的话没白费。

劳伦斯：她就是个小妇人，真是个小妇人。

乔：你很清楚我为什么来。

劳里：是吗？

乔：你一定要我说出来，是吗？

劳里：说什么？

乔：我很抱歉，我不该让你感觉那么糟糕，我只是认为，你顺从自己的心很重要。上大学并不意味着必须放弃梦想。

劳里：男人还有别的压力，乔。

乔：钱并不是一切。

劳里：但确实很重要。

乔：答应我，你会考虑，别忘记我们的梦想。

劳里：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做什么？

乔：我不知道没有你我怎么办，如果没有你，我永远不会寄出第一个故事。

劳里：你迟早会的，你不需要任何人，只需要你的故事。

乔：不对，我写小说是因为你，我想把它寄给纽约的出版商。

劳里：这是件大事。

乔：除非他们喜欢它。很奇怪的感觉，寄出小说就像断了一条胳膊或失去一个亲人，我想这不合理。

劳里：很合理。乔，让我们承诺，在我上大学和你完成小说之前，充分利用这个夏天的最后几周。

乔：那你要答应考虑继续做音乐。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夏天，未来在等待我们。

第九幕 马奇家

乔：亲爱的先生们，请查收附件的第一章手稿。在样本章节的基础上，我想自荐我的小说，希望你们发现其价值并给予鼓励。诚谢拨冗，你们真诚的约瑟芬·马奇小姐。

贝思：乔，你不会相信，母亲从华盛顿拍来电报。父亲好了，他没事了，妈妈要回家了。

乔：这是献给你的，妈妈。还有你，亲爱的爸爸。

贝思：我真高兴父亲康复，妈妈要回家了。

约翰：我希望你们的心情能轻松起来，我真为你们高兴。

梅格：谢谢你，布鲁克先生。

约翰：请叫我约翰。

劳里：应该举杯庆祝一下，你们说呢？

乔：那是啤酒吗？

劳里：上面有你的名字。

乔：不，谢谢。

艾美：我要。

梅格：你喝柠檬水。

劳里：约翰？

约翰：我不要。

劳里：胡扯。

约翰：我说了不要，谢谢。

劳里：我明白了，约翰以后不能擅自做主了。

艾美：什么意思？

劳里：丘比特之箭重重地射进了一个男人的心里。

约翰：你才是那样的人，我们在学校时，劳里至少每月堕入一次爱河。

劳里：出来的也一样快。

约翰：啊，进出之间忍受着的那些希望、绝望和放弃啊！

劳里：你不懂这样的激情，我想，乔也许是这里唯一懂的。

乔：和真实的男主角相比，我更喜欢虚构的。厌倦了，可以把他们关在我的写作本里，真实的要难管理得多。

艾美：我想要我自己的男主角，你呢，梅格？

梅格：我没想过。

艾美：她会的，来吧，梅格，你的男主角什么样？我的会是高高的，很强壮，很英俊。现在轮到你了，梅格。

梅格：我不知道。

约翰：也许有一些你欣赏的异性的品质？

艾美：你为什么脸红了，梅格？

梅格：我，对不起。

艾美：太奇怪了，没关系，我们来玩牌。来吧，劳里。约翰，你洗牌。

贝思：梅格这些天看起来很异样。

乔：是的，她心烦意乱，有些激动，不是她自己了。别人会觉得她恋爱了。

贝思：她喜欢布鲁克先生。

乔：喜欢，不是爱。

贝思：她变了，爱情看来是最好的解释。

乔：不，她是我们的梅格，布鲁克先生不能把她偷走。

贝思：我们到时会走入自己的家，这是很自然的。我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人妻，但我想梅格会喜欢。

艾美：我早发现了。你们还记得，梅格几周前丢了手套，这事很神秘。我不是说了，是布鲁克先生偷的？刚才他从口袋拿手帕，不经意拿出梅格的手套。他以为没人看到，可我看见了。现在我们知道真相了，他爱上了梅格。

现在，让我们找点乐子。

贝思：你不可以让梅格或布鲁克先生尴尬。

艾美：梅格，你还记得丢的手套。

梅格：是的。

艾美：我想起来了，我们还没问过劳里和布鲁克先生，是否见过你的手套。布鲁克先生，你见过梅格丢的手套吗？

约翰：我－没有。

艾美：好好想想。

约翰：对不起。

劳里：你在花园找到的那只手套？

约翰：我忘了。

艾美：手套在哪儿？

劳里：你还了吗？

艾美：他没有。

梅格：艾美，别烦布鲁克先生。

艾美：肯定在什么地方。

约翰：我恐怕帮不了你。

艾美：翻开你的口袋。

梅格：艾美！

艾美：你藏了什么东西，布鲁克先生？

梅格：够了。

艾美：另外一个。

梅格：别这样。

艾美：天呐，怎么会在这里，布鲁克先生？

约翰：对不起，我得走了，日安。

艾美：这太好了。

梅格：这是残酷的恶作剧，我为你羞耻。

艾美：只是玩笑。

梅格：这不好笑！

乔：梅格！

艾美：我只是想找点乐子，大家都总以为我有坏心，这不公平！

贝思：为什么大家总要吵架？

劳里：你总能让事情变好的，小贝思。你把每个人都拉回到一起，又到了你履行姊妹职责的时候了。

第十幕　马奇家花园　稍后

乔：梅格，等等。

梅格：我不，我很生气。

乔：你不是生气。

梅格：我是！艾美做的那些事，那孩子，有时我想揍她。

乔：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因为你尴尬？因为你喜欢布鲁克先生？

梅格：这是慢慢到发生的，我一开始几乎没注意到。突然之间，这成为了我唯一考虑的事。我该怎么办？

乔：我不知道。

梅格：我必须做好准备，万一他要和我谈这件事。

乔：我想他迟早会的。

梅格：你想？这就是我担心的，拒绝他很难。

乔：你要拒绝他？

梅格：我不能离开你，妈妈，贝思，还有艾美。

乔：我也不想失去你，但事情已经开始了。有些事变了，不要害怕你的感觉。

梅格：说说你，你和劳里。很显然，你们相爱。

乔：你为什么这么说？

梅格：你们总在一起，总在门廊窃窃私语，以前你的秘密是告诉我的。

乔：劳里在帮我写小说，我不爱他，不是那种爱。

梅格：他不是你想象的男主角，真实生活和梦想大不一样。

乔：为什么要一样？我为什么必须接受约翰·布鲁克式的求爱模式？我会看紧我的手套，多谢费心。

梅格：我不想吵架。

乔：劳里对我来说像哥哥。

梅格：你们很类似。

乔：确实，我们都热爱自由。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我们会毁了彼此，我的心会听命于他人。

梅格：说到劳里的心，我想已经太迟了。

贝思：艾米在牛棚哭，拒绝人劝。有一封你的信，乔。我去赫梅尔家，我上次去时，小乔治咳嗽得很厉害。这些吵闹之后，我很高兴去走走。

梅格：可怜的贝思，总想在我们争执不休时让我们和好。

劳里：一个正常的好人，她带给了外公很多快乐，有她在，老东西变了个人。

梅格：在贝思之前，他从不让人进图书馆？

劳里：那是我母亲的图书馆，我们的贝思让他想起了她。所以我们都非常，非常爱她。

乔：梅格，你看到劳里脸上的表情吗？很清楚，劳里恋爱了，但不是和我。太好了，不是吗？你不认为劳里和贝思在一起会很幸福吗？

梅格：劳里和贝思，你肯定？

乔：我安全了，梅格，劳里和我的关系会这样持续下去。

梅格：我相信你的话，你不打开那封信吗？

乔：我不能，信是纽约来的。

劳里：你说纽约？打开它，乔。快，你必须打开。

是关于她的小说，信是纽约最好的出版商写来的。

梅格：信里说什么？他们喜欢吗？

劳里：当然喜欢。

梅格： 乔?

劳里：别让我们猜，姑娘。

梅格：乔？没关系，你知道，他们怎么说都没关系，没人指望你第一次就行。

乔：他们想见我，他们喜欢它，他们真的喜欢。

劳里：我就知道！

梅格：乔!

乔：我该怎么办？

劳里：去纽约。

梅格：可是费用

乔：他们寄了钱，第一章的预付款。

劳里：那就定了。

梅格：乔！我要跑去告诉艾美，别让她哭出病来。

乔：我无法相信。

劳里：去纽约成为一个名作家，就像我们梦想的那样。

乔：那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

劳里：一切都变了，乔。

乔：你生气了？

劳里：只是有一点为我自己悲伤，也许是嫉妒。

乔：你会和我一样有名的。

劳里：我为你高兴，乔，真的。

乔：没有你我做不到。感觉不像真的，你知道吗？

劳里：真的感觉不像真的。

乔：纽约，我要去纽约成为一名作家！

纽约　出版商萨姆森办公室

萨姆森：约瑟芬·马奇小姐，欢迎来到纽约！

乔：萨姆森先生，谢谢你。

萨姆森：第一次来纽约？

乔：第一次。

萨姆森：你会喜欢的，纽约在膨胀。现在，谈谈你的故事吧。

乔：你喜欢吗？

萨姆森：很喜欢。

乔：是吗？

萨姆森：毋庸置疑，你有些天分。当然，你还有工作要做。

乔：我知道，萨姆森先生，我很勤奋。

萨姆森：我喜欢这样。如果你能做些改动，它可以从优秀提升到卓越，孩子。

乔：改动？

萨姆森：你以为我什么意思？

乔：我以为你的意思是完成它。

萨姆森：你还没完成？

乔：我还写了一些，我带来了。

萨姆森：你还有工作要做。我需要你尽快脱稿，快得像说出亚伯拉罕·林肯这几个字。马奇小姐，要改变故事结构，人物发展和对话要真实。别把它当作对你作品的侮辱。

乔：我可以接受批评，但不做任何改变，我真的不想。

萨姆森：第一次最难，但是我给你找了最好的。弗雷德里克·巴尔教授，纽约最好的编辑，你要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乔：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教授？

萨姆森：他以准时闻名，我约了两点。

请进！我说什么来着？分秒不差。

教授，这是约瑟芬·马奇小姐。我向马奇小姐解释过了，我去印厂了。马奇小姐，你要给我写出一部伟大的小说，你所读过的最伟大的小说，伟大的美国小说。

弗雷德里克：好，我们开始吧。你的写作很有潜力，但不无缺陷。

乔：怎么讲？

弗雷德里克：它煽情动人，但缺乏真实性和深度，浅薄，还只是缺乏内涵的空壳。

乔：一个空壳让我受到了纽约最好的出版商的青睐。

弗雷德里克：我没时间听你自夸。

乔：我乐于接受公正的批评。

弗雷德里克：你认为我不公正？你的人物行为缺少正当理由。

乔：有时生活不也如此？

弗雷德里克：行为，语言和感觉都必须有意义。想要我们爱你的人物，你要先爱他们。他们必须是你的血肉和经历。明天回来，用心谈谈你的人物，我不能容忍偷工减料。只有和人物融为一体，你的小说才不会成为街边的廉价货。马奇小姐，明天放下你的骄傲，否则就别回来了。

乔：欢迎来到纽约，真正的工作开始了。

第十二幕 　马奇家

艾美：我先看。

梅格：别急，艾美。

艾美：我想知道纽约怎么样。

梅格：我想知道乔怎么样。

马奇太太：姑娘们，贝思读，我们一起听。

贝思：“亲爱的每一个人，纽约很好，甚至比你们想象的还大。建筑在不断扩张，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梅格：想象一下。

艾美：她的书怎么样了？

贝思：“我在和编辑一起改稿子。”

艾美：改？乔为什么要改她的故事？

贝思：这里还有，“我不确定是否喜欢他，他粗鲁易怒。我们每天见面，他给我的作品批注，,然后我必须重写，重写，有时再重写。有时他让我做些奇怪的事，比如绕着中央公园散步，把看见的一切写下来。”

艾美：好奇怪，可是中央公园！

马奇太太：我们必须给她送去我们的鼓励。

梅格：这个人应该知道他在说什么，乔应该听。

艾美：他听起来是个傻瓜，为什么乔要按他说的去做？

贝思：我认为乔应该听，但不是不假思索地全盘接受。乔会找到自己的方式，自然地精进写作。

艾美：我不懂乔为什么不开心，如果我去纽约，我绝不会不开心。

马奇太太：我们写信吧，我认为乔比她说的更需要我们。

第十三幕 纽约办公室　多日后

乔：你为什么生气？你吩咐我的，我都做了。

弗雷德里克：的确如此，但你做得很机械。这正是初次见面时我就发现的问题，你不懂变通。

乔：我重写了每一个字。

弗雷德里克：徒劳无功。你拒绝感觉，故事应该是鲜活的，燃烧着激情。你的故事是死的。

乔：它是我的一切。

弗雷德里克：你有所保留。如果你想写作，不能这样。

乔：告诉我怎么做。

弗雷德里克：我无法为你的心解锁。

乔：不是我的心在写，是我在写。

弗雷德里克：两者是一回事，是相同的。想想有一个时刻，你感觉自己活着。不用写下，告诉我，真正活着的那一刻。

乔：当我收到萨姆森先生的信，说他喜欢我的小说。

弗雷德里克：我说了，收起你的骄傲，马奇小姐。

乔：当我写出了第一个短篇，发表在纽约文学增刊上。

弗雷德里克：又是虚荣，来吧，再想想。

乔：我不能，我没法这么工作。

弗雷德里克：那你永远成不了作家。

乔：那时我7、８岁，还是小女孩，马戏团来康科德，妈妈和爸爸带了我们所有的姑娘去看，尽管艾美还小，什么都不懂。我还记得缤纷的颜色，感觉云雾弥漫，响声如雷，亮片如星星般闪耀。演员荡着秋千在我的头顶上空急速翻飞，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棒的事情。这就是我对写作的感觉，不断上升，直至飞翔。我知道这一刻会到来，在临界点有事要发生，心在跳，喉咙发紧，很美好。尽管知道迟早会落地，你仍在冰封的永恒中坚持，如履薄冰。你很可能掉下去，但如果不会呢？如果能看到未来呢？你要做的，就是伸出手，抓住它。

弗雷德里克：如果把它写到作品里，人们会记住你，他们别无选择。

乔：谢谢你。

第十四幕　马奇家花园

艾美：妈妈，我有好消息，你都不会相信。你知道我的好朋友珍妮·斯诺吗？

马奇太太：我以为你们因为酸橙闹翻了？

艾美：忘了这事吧。珍妮和她妈妈夏末去巴黎，珍妮的表妹凯蒂本来要和她们一起去，但她得了猩红热，所以她们把票给了我。

马奇太太：她们真好。

艾美：我一直想去巴黎。

马奇太太：恐怕我们负担不起。

艾美：她们知道，斯诺夫人给票完全出于善心。

马奇太太：我们不接受怜悯。

艾美：可是妈妈，我们姊妹至少有一个要嫁得好，我要做那一个。

马奇太太：什么让你认为到巴黎就能找到丈夫？

艾美：巴黎是世界的浪漫之都。

马奇太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要再听这个话题了，我们不接受怜悯。

劳里，亲爱的，你脸色苍白，你吃东西了吗？

劳里：我没胃口。我有个新闻，我要走了，去巴黎读书。

艾美：不！

马奇太太：艾美！

艾美：可是巴黎！

马奇太太：别说了。

艾美：你最好写信告诉我你做的一切，我是说一切。

贝思：布鲁克先生也去巴黎吗？

劳里：他去芝加哥，他叔叔给他安排了教职，我想他对离别和我一样痛苦。

艾美：你在想他和梅格，他很喜欢她。

马奇太太：艾美，来帮我弄花。

艾美：你最好给我写信，劳里。帮我留意合适的丈夫，好吗？

贝思：离开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很难。

劳里：也许我不在时，我的梦想可以留下，你们姊妹们可以为它保鲜。

贝思：你可以把它带走。

劳里：我不是从前的劳里了。

贝思：你也许应该少喝点酒。

劳里：我不需要说教，贝思。你不懂，没人懂。我无法控制笼罩着我的乌云，它宿命般地让一切黯淡绝望。我无法反抗，只能让它浸入我的身体，将我淹没。不要为我难过，贝思，我不配。

贝思：你没那么坏。

劳里：如果我打你？如果我自残？

贝思：我恐怕你错了，劳里。

劳里：我也很害怕，也许最好离开，在巴黎也许能找到解药。

贝思：我赞成，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临行前一定要向乔道别。

劳伦斯：这么说去巴黎了。

劳里：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外公。

劳伦斯：但愿如此。

劳里：我做这些是为了你。

劳伦斯：这是让你免于伤害的最好方法，你会幸运地找到一个爱你的，志同道合的女孩。

劳里：我不在乎爱情，我不需要爱情，我不需要她！

我受不了了！

劳伦斯：我懂，孩子，我懂。乔小姐就是那个女孩，是吗？我看出来了，离开会有帮助的。

劳里：我不会逃离一个女孩，乔无法阻止我去看她。即使这是最后一次，我也认了。

劳伦斯：最后一次？你什么意思，孩子？

劳里：我要去纽约，我不让她走。

劳伦斯：劳里，西奥多拉·劳伦斯，你回来，听我说。

劳里：不，外公，你没看到吗？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会怎么样。

劳伦斯：魔鬼会带走你的，孩子。

劳里：让他来吧，也许他已经带走我了。

贝思：劳伦斯先生？怎么回事？

劳伦斯：魔鬼，魔鬼带走了他。

贝思：没事的，靠着我，别紧张。

劳伦斯：我希望他母亲还在，她为什么不在这里，贝思？

贝思：进去吧，会好的，会好的。

第十五幕　纽约办公室　数日后

弗雷德里克：这和我读过的你的其它作品完全不同。

乔：这部好吗？

弗雷德里克：当然，但也有问题。

乔：当然。

弗雷德里克：但它有心，真实，我不能要求更多了。

乔：现在该做什么？

弗雷德里克：写，再写，这样写下去，你会有作品值得出版的。更重要的是，你会有值得一读的作品。我们的工作完成了，马奇小姐。

乔：那我要回家了。

弗雷德里克：完成后，我希望能读到它。

乔：我会第一个寄给你。

弗雷德里克：我想没有我盯着你，你会很开心的。

乔：我已经习惯了，我还不知道没了你的鼓励，该怎么办。我想这就是告别了。

弗雷德里克：祝你好运，马奇小姐，虽然你并不需要。

乔：谢谢你，为所有的一切。

弗雷德里克：这是我的荣幸。无论你去哪里，我的鼓励和你同在。

乔：再见，教授。

第十六幕　中央公园

乔：你所有的树、小径、石子和花床，你怎么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从来没想过异乡会植根于我心。我离开时会带着你，每朵花，每颗芽，这个公园的每寸土地，这个城市的点点滴滴。不管想到谁，回家的感觉都很奇怪。

劳里：哈罗，乔。

乔：劳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劳里：我必须要见你，你见到我不高兴？

乔：当然高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劳里：你的家信，中央公园，65街旁，大橡树荫下的长椅，你每天都来这里。

乔：这是我在纽约最喜欢的地方。可你这么远过来？我过几天就回家了。

劳里：我不能再等了，乔，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乔：劳里，不要。

劳里：没用的，乔，我们得说出来，越早越好，对我们俩都是这样。

乔：可是你爱贝思。

劳里：贝思对我来说像妹妹，我不能爱她——

乔：请别——

劳里：我要说，你必须听我说。我爱你，乔。自从我认识你，我就爱上了你。我想表示出来，可你不让。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乔：劳里，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劳里：可是女孩子很奇怪，她们嘴里说不，实际上她们的意思是肯定，把男人弄得晕头转向。

乔：你这么想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像你希望的那样爱你。

劳里：你不能试试吗？试试看！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乔。

乔：我不认为我有爱的能力，爱需要打开心扉，而我知道，那是我最怕的事。

劳里：有一天，你会爱上别人，然后呢？我将独自一人，而你不在乎。

乔：不是这样。

劳里：那说你接受我。

乔：我不能，也不会。

劳里：你会后悔的，乔·马奇，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乔：劳里，你去哪儿？

劳里：去见鬼！

乔：你不会，你不会让我后悔，不会为此后悔。

第十七幕　马奇家花园　数日后

梅格：把家里打扫干净，欢迎乔回来，真好。

马奇太太：整理东西总是有助于我理清思绪。

梅格：我的思绪很清晰，你为什么这么想？

马奇太太：你这几周心烦意乱。梅格，虽然我不希望你下嫁，但我更愿意看到你幸福。

梅格：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马奇太太：布鲁克先生快要启程去芝加哥了。

梅格：他在那里会过得很好。

马奇太太：梅格。

梅格：这个话题，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妈妈。我上楼拿毯子。

乔!

乔：我回家了，你想我吗？

梅格：乔!

马奇太太：欢迎回家，亲爱的。

梅格：我们想听听纽约和那个混蛋教授的事。

乔：结果他没那么坏。

马奇太太：进来，看看我们辛勤劳动的成果。

乔：我马上就来。

马奇太太：你经历了很多新事物，需要时间适应家里的生活，慢慢来。

乔：我应该过好在家的日子，不去多想纽约。我可以在这里继续工作，这是我从前也是将来写作的地方。

贝思：乔，是你吗？我真高兴见到你。

乔：你好像要哭了，过来。贝思，你身上滚烫！

贝思：我冷。

乔：你这么苍白，出什么事了？

贝思：纽约，纽约怎么样？

乔：贝思，你抱的什么？

贝思：我想听听所有的一切。

乔：我会告诉你一切，让我拿吧，你看起来很疲惫。

贝思：我很好。

乔：你去哪儿了？

贝思：赫梅尔家，我想去看小乔治。他上周咳得厉害，我想带些汤去。我到那里时很静，我敲门，但没人出来。门没锁，我走进去。他们躺在那里，看起来很安详，乔，在火边，一动不动，很平静。我确信，他们看起来几乎是幸福的，赫梅尔夫人拉着她丈夫的手。

乔：小乔治呢？

贝思：火的余烬还亮着，乔。我很怕他的皮肤冷了，但却是暖的。你摸摸，乔，他的皮肤是暖的。

乔：贝思。

贝思：不，他是暖的，你为什么感觉不到？

乔：我来抱。

贝思：不，他认识我，不怕我。是吧，乔治？乔治？我也病了，乔？

乔：不，妈妈柜子里有颠茄，你会好的。

贝思：他们说发病从头疼开始。

乔：贝思。

贝思：你抱一会儿，也许我累了。乔，我很快会好的。他们说猩红热有各种奇怪的感觉，但我真觉得没事，也许有点发飘，只是有点像飘在地面。我必须努力回到地球。听起来很奇怪？

乔：我们进去吧？

贝思：我想在外面待着，我有种感觉，如果现在进去，可能就永远出不来了。我可以抱他，乔，把他给我。

乔：贝思。

贝思：他死了，是吗？我只是希望，祈祷他不冷，因为我太想这样了。现在我也病了。

乔：你会没事的，我会照顾你。

贝思：给我讲讲纽约，告诉我所有的事。

乔：我答应你，先进去吧。

第十八幕　马奇家　数日后

马奇太太：我们要燃着炉火，但开一扇窗户。感谢上帝，我们都得过猩红热了。

梅格：猩红热，我没想到赫梅尔一家病得这么厉害。

马奇太太：谁也想不到，亲爱的。

艾美：她会没事吧？

马奇太太：今天她精神很好，我们应该欣慰。坐下，亲爱的，你需要什么？

贝思：想听乔讲讲纽约，我一直等着。

乔：她生病以后，我每天都在给她讲。

马奇太太：是猩红热的缘故，再给她讲一遍。

贝思：我想象着中央公园和我没见过的高大建筑物，还有所有那些人。那些人的生活，而我的乔就在其中。我希望能活着看到你的小说出版，乔。

乔：你会的。

贝思：我也想。我努力着，可是每天我都在衰弱，再也恢复不了了。就像潮汐，退潮时，尽管是渐渐减退，却不可阻挡。没关系，我一直有种感觉，我活不长。不像你们其他人，我从不做计划，也没想过结婚。我想象不出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小贝思。但我从不想走，不想离开你们。

乔：你哪儿也不会去。

贝思：我会的，所以你要替我做所有的一切，不要因为我停止做任何事。

乔：别这么说。

贝思：乔，看，一只小鸟从窗户飞进来了。它多温顺，来，小鸟。我最喜欢这种鸟，它们不野性，不漂亮，是忙碌的小东西。妈妈说它们让她想起了我，总唧啾着心满意足的小调。你不一样，你是海鸥，强壮野性，喜欢狂风暴雨，远飞大海，自得其乐；梅格是斑鸠；艾美是云雀，总想飞上云雾，但内心恋家，总会回来的。

乔：贝思，怎么了？

贝思：乔，帮帮我。

乔：我去找妈妈。

贝思：别离开我，别走，我害怕。

乔：我在这里。

贝思：我害怕，我虚度了一生。

乔：你把我们聚到一起，你没有虚度。

贝思：替我照看他们，乔，他们所有人，答应我。

乔：我答应。贝思，你是小鸟，是大家的朋友，永远把他人的幸福置于自己之上。小鸟每年春天飞来，从不爽约。

贝思：那我很高兴。我希望，每年春天你看到小鸟，就会温柔地想起我，我们没有天各一方。我们近得像两片云漂浮在天空，自由自在。

乔：贝思？贝思，不！

第十九幕　教堂外

马奇太太：好了，亲爱的，我懂，我们必须坚强。贝思最希望我们在一起。

艾美：可她走了，我想要她回来，我想要她回家，我想要我姐姐！

梅格：没事的，妈妈。我们去看看艾美，我们会亲密无间的。

乔：我一会儿就来。

梅格：别把自己封闭起来，乔，我们需要你。

乔：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贝思？我不知道如何走下去。我承诺过，像你一样，照顾他们大家，但我做不到。我感到绝望和不顾一切想要逃离的冲动，但愿有人来帮帮我。我很自私，你做这一切时，从无怨言。

劳伦斯：你没和家人在一起？

乔：劳伦斯先生。

劳伦斯：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的感觉和你现在一样，黑暗的日子。

乔：您女儿去世的时候。

劳伦斯：我从没看到有人像她那么爱书，直到你妹妹来了，像天使那样歌唱。

乔：音乐在劳里的血液中，你为什么不让他唱歌？

劳伦斯：劳里的母亲爱错了人，他抛弃了她，她心碎而死。所以劳里必须学会做正确的事，有责任感。这就是我想要的，教导他成为一个好男人。

乔：我相信，他会好的。

劳伦斯：那你呢？你妹妹走之前来看过我，说应该有人告诉你，重新拿起笔。

乔：我现在还怎么能写？

劳伦斯：现在才应该写。把你的感受写到纸上，让别人知道，他们不是在独自哀伤失落，这是你的责任。不要逃避，否则当你到了我的年纪，回首往事时，你会遗憾没有时间纠正错误，不要等到为时已晚。

梅格：乔，你过来，是艾美，她走了，带走了所有喜欢的衣服。我恐怕她想逃离悲痛。

乔：她会去哪里？

梅格：斯诺夫人和女儿今天动身去巴黎。

乔：我们去车站。

梅格：去纽约的车已经开了。我们找到她以前，她已经在去巴黎的船上了。

劳伦斯：我给劳里写信，他在巴黎，他会关照她的。

梅格：谢谢你，这会让妈妈安心些。

艾美怎么能这么做？她知道贝思希望我们在一起。

乔：贝思知道艾美还小，她相信艾美不会轻易忘记家。梅格，我们也必须相信，尽管很难。

第二十幕　巴黎北站

艾美：对不起，你看到——我和斯诺雪夫人一起旅行，我迷路了，你能帮帮我吗？请帮帮我！

劳里：艾美!

艾美：劳里！你怎么找到我的？

劳里：我听说，你和斯诺夫人偷偷跑出来了。

艾美：下了车我就和她走散了。

劳里：幸好我在，你知道你们的住处吗？

艾美：在这里。

劳里：和我的住处只隔几条街，马车来了，上去。

艾美：真高兴见到你。

劳里：你让大家非常担心。

艾美：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必须离开。

劳里：我非常遗憾听到发生的一切。

艾美：一切都很奇怪而不同，很难说是否还会回到正轨。你看起来疲惫沉闷。

劳里：我在巴黎没有什么快乐。

艾美：它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神奇。

劳里：我们可以分享痛苦，如果你接纳我的话。

艾美：我想，我喜欢这样。

劳里：我们到了。有了你，巴黎也许要明快些，至少感觉如此，如拨云见日。你先请，小姐。

第二十一幕　马奇家

乔：劳里来信说艾美很好，安静悲伤，但安全。

梅格：她不回家，我就感觉不到一切正常。

乔：我想也许永远不会再正常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正常。我想，我们必须发现一种新常态。

梅格：我希望能回到从前。

乔：不可能的，梅格，我们必须改变，否则总会遇到事，总感觉事与愿违。

梅格：我知道你是对的，但很难。

乔：布鲁克先生明天启程去芝加哥。

梅格：你怎么知道的？

乔：走之前和他说。

梅格：我不能。

乔：你不会得再有机会了，我希望你不会生我的气，梅格。我认为这是你想要的，你应该幸福。请进，布鲁克先生！

梅格：乔，你做了什么？

约翰：玛格丽特小姐。

梅格：布鲁克先生，我母亲需要我，我得走了。

约翰：请让我说完。我不想打扰你，但在离开前，我必须告诉你，我倾慕你，还有你全家。我只要求些许希望，我会努力，争取有一天能配得上你。

梅格：是我配不上你。

约翰：你这么能这么说？亲爱的梅格，你是我所渴求的一切。

梅格：你以前从不叫我梅格。

约翰：你不高兴了？

梅格：很奇怪，可是不，这不讨厌。可你要走了。

约翰：你说句话我就不走，我可以留下，在这里我比在世界任何地方都幸福。你怎么说？

梅格：留下——

乔：妈妈，你快过来，布鲁克先生在干不要脸的事，而梅格竟然喜欢！

梅格：乔，她会当真的。

乔：我很难让梅格走，如果不是她自己愿和你共度人生，我绝不会把她交给别人。

梅格：很奇怪，居然能在悲痛中感到高兴。

乔：这会让贝思开心，非常开心。

第二十二幕　教堂外

乔：很奇怪，一项持续了这么久的工作结束了。

梅格：你把稿子寄给出版商了？

乔：还没有。

梅格：你担心他们的反应？

乔：我发现这已经不重要了。当然，我希望作品得到好评，但我已经做了我要做的。我希望先收到一个人的评价。

梅格：你纽约的编辑。

乔：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批评，没有会觉得失落。

梅格：再等等，它可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看看我们，乔，我们想得到这些会发生吗?

乔：一个已婚女人，婚姻不像我以前想的那么糟。不过和你不同，我想浪漫之花和我无缘。

梅格：你可以试试看。

乔：然后枯萎而死。

梅格：这就是我的乔，栗毛刺。外表是刺，内心柔软如丝，但愿有人能触碰到它。总有一天，爱情会让你袒露内心，脱落粗粝的毛刺。

乔：风霜会剥落栗子的毛刺，捡栗子的男孩也会，我不介意被他们抓住。

梅格：你听起来像过去的乔。

乔：有点老了。

梅格：更智慧了。我进去了，别在外面待太久。

乔：我做了你想要的，贝思。我又拿起了笔，每天都变得容易些。刺痛仍在，但是，我要想我的小鸟在天上飞翔，我们像云朵一起漂浮，相依相偎，一如既往。

艾美：乔?

乔：艾美，你回家了。

艾美：很高兴见到你。奇怪梅格居然结婚了。

乔：你走后发生了很多事。

艾美：我知道，很抱歉我躲了，贝思之后我不知道怎么办，出走似乎是个容易的出路。

乔：是吗？

艾美：结果却是你无法逃避自我。

乔：不，你不能。

艾美：我一辈子都想去巴黎，但在那里的日子，我只想回家。我知道我坏，乔。我一直很自私，以自己为先。我想到，我撕了你的故事本，我知道这很邪恶，我知道会伤害你，但我不在乎。

乔：我告诉过你，那些故事不好，它们不是我。

艾美：这对我是个教训，乔，过去几周给我的教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

乔：我不想你孤独痛苦。

艾美：我得偿所愿了，我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让上天把劳里给了我。他不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男孩了，他不再多愁善感。虽然很少甜言蜜语，但是他给了我难以想象的幸福。

乔：这么说他好了。

艾美：他救了我，乔，我想可能我也救了他。

劳里：哈罗，乔，外公说你又开始写作了。

乔：是的。

劳里：我很高兴。

乔：我有很多故事要讲，没想到我还能这样。

艾美：你是个天才，乔，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的。

乔：不，我不是天才，我也不想成为天才。如果幸运的话，我可能有天赋，通过努力工作，创造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艾美：我对此从不怀疑，我去看看妈妈。

乔：这是爱情的力量，她完全变了。

劳里：我真高兴，看到我的乔看事情这么直截了当。很多次我想给你写信，但我不像你，找不到合适的词。我想说件事，然后我们永远忘记它。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你，乔。但现在这种爱变了，我已学会接受这是更好的方式。你是对的，我那时看不到这一点。我很抱歉，我意识到了我举止不当，你相信吗？我们能回到这一切发生之前吗？

乔：我相信你，但是我们永远回不去了，我们也不应该做这样的尝试。我看到了你的变化，就像你也看到了我的。我会怀念邻家男孩，但是我会像爱兄弟一样爱这个男人，并更欣赏他。告诉我，你和艾美谁当家作主？

劳里：现在是她，以后我们会轮流的。

乔：你会像开始那样继续下去，艾美会做主你的一生。

劳里：我完全不在乎。

乔：我的劳里，一个惧内的丈夫，且乐在其中。

劳里：我的乔，你充实了我的心，也打碎了它。你也爱过我吗?

乔：也许来世有所不同，但今生我注定是老处女了，一个做文字的老姑娘。不要为我遗憾挂怀，我很享受。

劳里：不要锁闭你的心扉，乔，这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我知道。

劳伦斯：马奇小姐，西奥多拉。

劳里：外公。

乔：见到你真好，劳里。

劳里：告诉我，你的小说有名字了吗？

乔：我还没决定。

劳里：我希望这张脸还不太惹人嫌。

劳伦斯：有一段时间是这样，那时我几乎不在乎你是否还回来。

劳里：那时我是个自私的畜生。

劳伦斯：是的，的确如此。

劳里：我从没想要让你蒙羞，假以时日，我希望能证明，我已是新人。

劳伦斯：我知道，改变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容易。另外，即便你是畜生，但不是自私的畜生。进来，我要做的事列起来有一臂长。

劳里：谢谢你，外公。

劳伦斯：先别谢我。当你的事了结了，我们可以开放你母亲的图书馆。把它永远锁起来太可惜了。小伙子，你说怎么样？

劳里：我想我母亲会喜欢的。

劳伦斯：好，今天真是好日子。

第二十三幕　马奇家花园　数日后

梅格：劳里这些日子似乎变了。

乔：我为艾美高兴。我知道不对，但是我不会原谅劳里放弃音乐，他做了我永远不会做的事。不管多难，无论有任何阻碍，我想我会一直写我的小说。

梅格：这就是你们的不同。劳里会因为别人的希望做出人生的改变，而你只有在自己想要时，才会自主改变。

乔：这让我更加确定，我不可能嫁给劳里。

梅格：你开始怀疑了。

乔：开始没有，但是贝思死了，有时我照镜子，看到自己眼里的渴望和空虚。它让我觉得，如果劳里再试一次，我可能会答应，但不是因为我爱他。

梅格：因为和从前相比，你更在乎被爱了。我觉得你在贝思之前就变了，你从纽约回来后就不一样了。

乔：梅格, 你觉得劳里完全得到了他想要的吗？

梅格：他和艾美会让彼此幸福的，这不会错。有些事我还没对你说。乔，有人来看你了。

乔：谁？

弗雷德里克：马奇小姐。

乔：教授。

梅格：我进去了，听听他说什么，乔。

乔：你怎么来了？我给你写过信，寄给你我的手稿，你一直没回信。

弗雷德里克：我一开始读不下去。

乔：为什么？

弗雷德里克：你离开我办公室时，有话没说完。我去了中央公园，你最喜欢的地方，有一个男孩和你在一起。

乔：劳里。

弗雷德里克：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事。

乔：他是我朋友，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弗雷德里克：我还是读了你的手稿，很震撼。

乔：你不必奉承我。

弗雷德里克：我奉承过你吗？它美在角色是真实的，是有缺陷的人。我感受到了一切，我和他们一起爱，一起失去，为他们哭泣。在这部作品里，没有丝毫的骄傲和虚荣心，只有真心。马奇小姐——

乔：乔，我的名字是乔。

弗雷德里克：弗雷德里克。

乔：你愿意留下喝点柠檬水吗？

弗雷德里克：我愿意。

乔：那我们进去吧。

第二十四幕　马奇家花园

艾美：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空中城堡吗？好像很久以前了。

梅格：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艾美：梅格，你要和你的夫君进入城堡了。

梅格：你很快也要步我的后尘了。

艾美：劳里和我不会走远，我不想离开你们大家，离开贝思，离开家。

梅格：你呢，乔?

艾美：乔有自己的城堡，她的书要出版了。

乔：我曾经想要的生活现在看来太孤独了。我没放弃写作，也永远不会，但它已不是梦想。它是真实的，生活让它变得更好。

梅格：你会告诉我们小说的名字吗？还是我们要等到出版？

乔：我想现在正当其时，它叫《小妇人》。

艾美：妈妈总这样叫我们。

乔：你们都在里面，以不同的形式。

艾美：我为你骄傲，乔。

乔：我为我们大家骄傲。

梅格：我想知道，下一个是什么。

艾美：梅格的宝宝，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有，太奇怪了。

梅格：乔的第二本小说。

乔：我还有其它想做的，我想将来去教书。我的故事过去不够好，我想教授这个。

艾美：此刻我最想念贝思。

乔：此刻贝思和我们在一起。

艾美：来吧，乔，告诉我们故事的开头，好吗？

乔：愿意的话，我读给你听好吗？第一章：朝圣者。“没有礼物圣诞节怎么过”“贫穷是如此可怕”，“我认为这不公平，有些女孩有很多漂亮的东西，其他女孩什么也没有”。

梅格：这听起来像你，艾美。

艾美：我希望不是，好吧，也许有点像过去的我。你呢，梅格——“贫穷是如此可怕”！

乔：好了，我希望你们俩最先读到它。

艾美：我先来。

梅格：艾美！

艾美：来，梅格，你抓不到我！

梅格：有些事永远不会变。

乔：假以时日，它们会的，但不会被忘记。我们会永远记住，它们曾在那里，像夜空的云飘过星星。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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