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前几年，法国的陆军部长梅西米曾建议更换陆军军服，却遭到很多法国人的反对。这些人认为，军服的颜色关乎法国的荣誉。如果让法军也穿上泥巴颜色的军服，就会违背军队的职能，损害士兵的精神面貌，影响军队的士气。有人说“红裤子就是法兰西”，把一条裤子的颜色和国家荣誉捆绑到一起，要求换装的人，简直就要和卖国贼同罪了。还有人提出的反对理由是新军装的颜色违背法国人的审美，仿佛战争是一场浪漫的爱情，色彩不够明艳就会黯淡无光，丧失了法国人独有的情怀。

一战中德军枪骑兵军服

想不到在一个换装问题上竟遇到如此大的阻力，那些提出换装建议的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因而在一战开始时，法国只是把陆军上装的蓝色做了一点改变，降低了一点饱和度，换做较深的蓝色，但下半身鲜红的裤子却仍由旧式，脑袋上还是顶着醒目的红帽子。法国士兵们就穿着这样的军装，迈开大步，走向前线。

但现实很快狠狠打了法军的脸。拿破仑时代前后，步枪的射程只有两百步，而且精准度极差，士兵不得不排成密集队形进行齐射，这样才能增加杀伤力。战斗中很少需要隐蔽，军服鲜明的色彩更容易在距离很近进行厮杀的战场上，在前膛枪炮射击形成的巨大烟雾中，识别敌我。同时，还可以让本方产生某种心理上的凝聚力，对敌人构成威慑。然而，到了一战前，杀人手段早已有了重大升级。马克沁机枪可以像割草一样杀戮士兵，步枪的精度和射程都有了长足进步，大炮的口径越来越大，杀伤力和准度都大幅增强，士兵们不可能再昂首挺胸，排成一行，步伐整齐地冲锋了。铁丝网、空中侦查，都在颠覆旧有的战斗规则，士兵需要排成散兵线，需要匍匐前进，需要在战壕中隐蔽，这时，鲜明的军服就成了给敌人的警示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一战期间法国军服演变

一战爆发不久，法国将军们很快发现代表法国“荣誉”的军服，给法军带来了更多死亡。法国士兵的伤亡率高得惊人，这中间固然有战略、实力等复杂原因，但红裤子也要负很大责任，德国人只要向着一片闪耀变化的红扫射就可以了。很快，不再有法国人讨论军装的荣誉问题了，鲜血和生命教育了虚幻的荣誉心。法军也开始陆续换装，到一战后期，多数法国陆军采用了灰蓝色的军装。

到了今天的俄乌战争，我们看双方的军装，从颜色上几乎已看不出什么差别，全是迷彩，很容易混淆。要判断属于哪一方，不得不要借助其他一些特征。但无论俄乌，都不会觉得自家军人服装和敌国差不多，会有损自己部队的士气，伤害国家荣誉。

一战前，法国那些坚持本国军装不能改变，拼命维护祖国“荣誉”的人，他们心中恐怕想到的只有阅兵仪式上的整齐鲜明，却没有想象过战场上的断肢残躯，横流的鲜血，痛苦哀号的士兵。如果他想要这样的“荣耀”，而自己又不亲自上战场，那就不只是愚蠢，而是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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