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文 延边大学艺术学院

罗伯特·舒曼1810 年出生于莱比锡旁的小镇，19 世纪德国作曲家、乐评家，是浪漫主义发展时期的最典型代表人物之一。他能在音乐发展史上获得极高的地位，与他的家庭环境有着直接的关系。舒曼出生于一个文学世家，他父亲是书商，这使他从小就具有较高的文学素养。罗伯特·舒曼年轻时，他的父母计划将他培养成一名高水平的天才，而他本人从童年起就表现出了良好的音乐天赋。6 岁时便跟随老师学习管风琴与钢琴，并尝试创作，也想由此踏上职业艺术家的道路。然而因为练琴方式的错误，导致他右手四指演奏能力下降，他不得不抛弃了想要作为一个钢琴演奏家的理想，并开始专注于研究歌曲制作和评论。他喜欢标题音乐，能通过音乐很好地描绘幻想的世界。尽管他的钢琴作品形式很简单，但是在旋律上却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他在音乐创作方面也有着独特的风格，能使曲子充满浪漫色彩，所以被称之为“音乐诗人”。

1.音乐是崇高的存在

根据舒曼的音乐美学文献得知，舒曼对音乐有着绝对的看法。在他看来，音乐是崇高的存在，而不是人们闲来无事所讨论的作品。因为音乐本身是具有高深的艺术内涵和各种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是一个国家非常重要的精神武器。它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每个人的艺术意识和音乐思维，不断净化人们的精神世界。所以在他的世界里，音乐是崇高的存在，可以更好让人们认清自己的内心与灵魂。

2.艺术家要具有宏观的眼界

舒曼曾说过，既然音乐是一个国家的精神武器和高尚的东西，那么创作音乐的艺术家必须有着极高的文化素养与扎实的表演技巧。艺术家不仅要从实际的审美角度创造出适合于当时德国浪漫主义下的艺术作品，还要站在宏观的角度上能够分析出各种的艺术形式，艺术家要不断强化自身的演奏技巧，才能提高自身的表演能力和创作手法。

3.艺术家的灵魂是音乐创作的基础

舒曼对音乐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独特见解，这与他的家庭背景以及性格有关。他的父亲是一位明智的书商，为了使他拥有较好的文学素养，从小便培养他阅读大量书籍，这就导致他不能容忍空洞的音乐作品。正是因为他对音乐有着严格要求，因此他精神世界一直很孤独。他为了追求艺术的自由和高贵，将自己的灵魂渗透到音乐作品中。在当时的浪漫主义思潮下，他这种创作思想被未得到认可。然而，这种以灵魂为基础的创作思想已经成为未来音乐领域中一种非常重要的美学思想。

1838 年2 月，舒曼在德国莱比锡几乎完成了全部的《童年情景》，这是一部极其私人的作品，准确地说是舒曼写给恋人克拉拉的“情书”，里面包含着舒曼对克拉拉浓烈的爱意。一些音乐评论家认为该曲描写的是舒曼回忆自己的童年，笔者认为这样有失偏颇。因为舒曼曾经告诉克拉拉：“因为我记得你的童年，所以我在维也纳写了这部作品。每次我演奏这些歌曲，你的童年时光都会在我的脑海中醒来，深深地打动我。”所以笔者认为这首歌描述了舒曼的观察和对克拉拉的印象，对一个可爱的孩子，他有着兄弟般的眼神。舒曼把曲子送到克拉拉那里，提醒她不要忘记她的情人。这13 首组曲的标题都是描绘普通儿童生活场景，比如《木马游戏》《惊吓》《捉迷藏》《奇怪的传说》等等。虽然《童年情景》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有深刻的含义，如果听众只是把《童年情景》看成动人的曲子，那么将无法理解曲子背后的意义。

《童年情景》是一部短篇小说，是一本回忆录，是一首情诗。它的故事中，有的有趣、有的疯狂、有的严肃。我们在聆听它的同时，也是在看一本回忆录，念一首诗，读一本故事集。

在这本故事集中，小时候的她要坐在钢琴旁边练一整天的琴，练完琴她就会抓紧一切时间玩她最喜欢的捉迷藏。她满院子疯跑，精力旺盛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淘气的小男孩，就和她弹琴一样，蛮横起来像个“匈牙利轻骑兵”。有时候她会到父亲的书桌面前，小心翼翼却又满眼期待地问：“爸爸可以陪我玩一会木马吗?” 父亲同意后她会感到无比的幸福，小时候的她总是那么容易得到满足。她在面对她认为重要的事件时，都会表现出过分的认真、严肃，甚至有点可爱的态度。儿时的她听到奇怪的传说都会受到惊吓，现在听起来倒是有点儿天真。每到傍晚，她都会倚在壁炉边唱着儿歌。玩了一整天以后，她就穿上了公主的睡裙静静地进入梦乡。睡梦中，诗人还在她耳边讲大海另一头的故事。舒曼在《梦幻曲》中表现出对这些美好回忆的无尽想象。《童年情景》中的十三首作品虽结构简单，但旋律却精致而甜美，就如同曾在记忆里定格了万千回而被记录下来的一样，都是作为留念。尽管只是小曲，但日后却成了舒曼的杰作，创新意义甚至超过了他煞费苦心创作出来的大型交响乐。

《童年情景》是钢琴套曲，由十三首小曲构成，在乐曲结构上，舒曼选择了一般的单一部、单二部或单三部形式。在创作手法上舒曼则使用了模仿复调，每一个小曲子都是一个小故事。

从曲子整体来看，曲子是较难演奏的四声部复调音乐，舒曼选择使用独特的对比手法，将每一个小曲子连接成互相紧密、互相联系、互相呼应的艺术形式，依据整个套曲来看，可以分成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总体上是带再现的单三部曲式，第一首和第二首是呈示部，说明这个部分的主体思路和主要内涵；第三首起着连接作用；第四首等于展开部；第五首等于再现部，这里是主题与调式调性的重复；第六首是对第一部分总结性的尾声；第一部分是随着主调向属调转变的过程。

第一首《异国异国人民》。这首乐曲主要讲述异域风情，开头1、2 小节使用紧凑的跳音并加上反向级进的附点音符来递进乐曲主题。这首曲子采用的形式是单三部曲式，是G 大调的浪漫主义抒情乐曲。

第六首《重要事件》。这首作品也是单三部曲式，A 大调。全曲的和声部分运用的是柱式和弦，乐曲旋律部分与伴奏织体的结合和带有强弱明显的演奏记号，使曲子具有波澜壮阔的风格。这种风格使曲子具有特定的紧凑效果，表示这部分的主题内容进入到尾声。

第七首和第八首的主题和风格很相似，无论是旋律还是调性的转换过程，他们所表现的音乐风格与第一部所表现的音响效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体音乐风格是静谧的、优美的。例如《梦幻曲》是以歌唱性旋律为主，在曲子中加入了不同深浅的踏板，从而使音与音之间是连接且贯通的，突出了乐曲的抒情特征，在《梦幻曲》中的最后几小节处加入了自由延长的演奏形式，让人进入到一种梦幻的气氛中，也为了最后的结束做了铺垫。

从整体上看，这两部作品的音乐结构不像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有着鲜明的风格，而是表现出一种相互过渡的作用。从音乐旋律来看，第十首《过分认真》的旋律明显带有民族风格。曲子中的切分音构成了严肃单调的色彩，从而恰当地描绘出儿童认真思考时的样子。

总的来说，这三首歌都表达了德国作家舒曼对整个童年场景的最终回顾，调性的回归也是主题的终止，这种终止感主要体现在最后一首《诗人的话》中，舒曼在最后几个小节中的扩充与发展处加入了四分休止，呈现了断续的音乐效果，这正是乐曲在整个套曲中最巧妙的安排，让“诗人的话”变得意犹未尽，给人留下充满遐想的空间。

情感论是欧洲具有悠久传统的音乐美学学派，是19 世纪最重要的音乐美学潮流。19 世纪时期，音乐界一直有两种观点，一种是形式论，它认为音乐本身就是美的，不需要用音乐来引起听众情感上的共鸣，同时也不需要用作曲家的情感介入到音乐中；另一种就是舒曼一直推崇的情感论，作曲家将情感通过音乐语言的方式传递给听众，与之产生内心情感的共鸣，听众沉浸其中、深受感染，那么怎样的音乐形式也就无所谓了。所以，在当时舒曼会批判形式论的音乐，他认为形式论的音乐非常空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音乐。舒曼非常重视情感论，在音乐创作过程中一定要加入自己内心的情感，如果作曲家将情感和情绪作为创作的动力，就会使音乐充满灵魂。

《童年情景》中的故事情节与克拉拉有着莫大的关系。正是因为克拉拉的儿时趣事，给予舒曼创作这部钢琴套曲的灵感，同时也是舒曼送给恋人克拉拉的“情书”。其中蕴含着舒曼对克拉拉强烈的爱意，用非常细腻的音乐语言描写了克拉拉快乐的童年生活，整首曲子充满了舒曼对克拉拉的爱意，同时也是舒曼重视情感论的标志性体现。

舒曼的父亲是一名书商，从小就在文学方面对他进行培训，因此他成年后具有很高的文学素养，父亲对他的教导他一直铭记在心，一生都在追求对诗歌和音乐创作的高标准。舒曼年少时想当一名和雪莱一样伟大的诗人，并在大学时期当上了文学社的社长。舒曼很崇拜同样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海涅，在他后期创作声乐套曲《诗人之恋》时他选择海涅《诗歌集》的诗词进行创作，使诗歌和音乐在艺术上完美结合。在浪漫主义思潮影响下，舒曼在1840 年将拜伦的诗剧《曼弗雷德》改编成序曲，舒曼认为他和主人公曼弗雷德有着相似的内心世界，因此舒曼给这部诗剧配了十六部配乐。这部序曲可以看出舒曼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才华，是舒曼最伟大的作品之一。舒曼的音乐作品普遍都是富有韵律的，这与诗歌的特点十分吻合，这也是舒曼总对诗歌改编的原因。

通过《童年情景》可以看出舒曼的钢琴作品都是包含两到三个段落，每个段落各有四个乐句，而每个乐句又各有四个小节。这种规矩的创作方法使音乐具有一种独特的旋律，同时舒曼将音乐语言表达的尽量短小，在最恰当的位置使用各种重属、副属、离调、变音和弦，使舒曼的音乐作品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同为浪漫主义时期的肖邦作品是有力且灵活自由的，而舒曼的每一个和声、每一个音都是精心考量过的，从而使音乐作品具有诗性。

标题性的含义是指要在音乐作品之前加上文字性标题，也是指音乐本身所具有文学构思的成分，它能够使听众更好地理解作曲家想表达的情感和思想内容。对于舒曼而言，标题性套曲已成为他的创作特点之一。舒曼在《童年情景》中起了一个个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小标题，使舒曼的情感性和艺术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诗人之恋》中，虽然舒曼没有在音乐作品之前加上文字性标题，但是音乐本身具有文学构思。因为《诗人之恋》是参考海涅诗篇中的《抒情间奏曲》加以创作的，所以《诗人之恋》也是舒曼标题性套曲代表之一。当我们听到每段音乐时就会感受到这一个个场面仿佛出现在我们面前，里面的人物好像就是我们身边的人，让我们为之动容。标题性音乐是一门独特的综合艺术，但舒曼却很好地将文学与音乐之间完美融合起来，这也是舒曼能在音乐领域地位不可动摇的重要因素。

在舒曼的音乐观中,我们能够意识到，当舒曼以作曲家或者乐评家的角色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时，可以感受到他独特的个人风格和极致的音乐态度。浪漫主义时期最重要的特征就是用激情滂湃的语言表达他对音乐的热爱。舒曼的艺术评价风格带有鲜明的浪漫主义特色。浪漫主义也有一些反映性的特征，如在表现音乐家本人的情感过程中，作曲家必须运用对比创作手法，使听众进入到一个跌宕起伏的情节中。舒曼曾经说过，重视情感是音乐创作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原则。如果作曲家将自己的情感放在音乐作品中，那么创作过程中就不会出现错误。舒曼在创作生涯中一直实践这一理论，他的音乐作品都包含着自己的情感，比如在他的作品中，五度音程和C 大调往往代表克拉拉，舒曼把这一思想作为重要的音乐美学。

舒曼非常重视如何更好的将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完美融合起来，能让后续音乐更好地发展。舒曼认为贝多芬是将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完美结合的代表人物。作为一名将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完美融合的代表者之一，舒曼认为不仅可以用浪漫的情感色彩来丰富音乐作品的艺术美，还可以用古典时期的表现手法为听众带来更优美的艺术表演。所以舒曼认为，当浪漫主义与古典主义有机融合时，就可以在美学领域获得非凡的地位和最高的荣誉。后期舒曼的学生勃拉姆斯继承了舒曼的这一思想，创作了《狂想曲》这一曲子，代表了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深度融合。

《童年情景》的产生正是舒曼将古典和浪漫融合的时期，从曲式中我们可以看出舒曼选择古典时期的创作手法，从和声学分析，古典主义时期的和声学色彩与作用都具有比较严格的创作手法。舒曼为了更好的达到自己内心的音乐效果，突破了浪漫主义时代的创作手法，给听众带来更为直接的音乐体验。舒曼在《童年情景》用一个个小标题来表达自己内心世界，这种用音乐语言来表达内心情感是浪漫主义音乐标志性特征，同时他使用创新式的浪漫主义创作手法对后期音乐发展也产生了重要意义。

舒曼曾经说过，音乐艺术家必须是音乐的引领者和推动者，不能根据时代的变化而进行创作音乐，这一观点的出现大大提高了公众对音乐艺术家素质的评判标准。具有良好的创作能力和扎实的演奏基础，这是一个音乐家的首要条件，这意味着在罗伯特·舒曼的评价标准下，音乐家不应该是功利主义者，而是让自己成为一名优秀的艺术家。这一想法显然是高要求，但从音乐美学思想的角度来看，这一观点的产生明显改善了德国音乐在美学领域中的重要地位，并为后期德国音乐发展打下了一定的理论基础。舒曼说，音乐创作也需要和我们息息相关的日常生活相结合，在生活中找寻创作灵感，以音符为媒介，正确翻译生活中出现的音乐语言，通过《童年情景》我们可以看出舒曼完美的做到了这一点。

舒曼的人生中总是充满了戏剧性的意外，他的理性一直在和狂热斗争，最终理性失败，精神失常，上演了世界上最痛苦的悲剧。浪漫主义在当时的德国很受欢迎，舒曼是当时的重要人物。古典音乐创作中所表现的内在矛盾和复杂思想感情常常受理性的支配，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作品往往显示出理性无法控制感情、冲动性强烈的现象。典型的浪漫主义艺术家充满了极度的热情和幻想，从而产生各种矛盾。他们往往具有无法区分的多重人格和不平衡的精神状态，这集中体现在舒曼身上，最终舒曼晚年因精神病孤独的在医院去世。

舒曼总是处在矛盾之中，这也反映在他的钢琴创作风格中。他不但要利用主题使观众回忆故事内容，而且还要在音乐中使用很多暗示和隐喻。例如《狂欢节》的主题就是由克拉拉以前居住的小城镇名构成，有时他之所以喜欢某个主题或和声，并不是音乐创作本身的需要，而是因为常常会唤起某种感情的记忆。舒曼在作曲时，经常从个人经验中获得灵感。在他的作品中，个人自传的内容占比更多，所以他的作品都需要仔细研究，从而理解背后深奥的含义。

舒曼是德国浪漫主义音乐成熟时期的杰出代表之一，舒曼在艺术歌曲领域的影响力仅次于舒伯特。他在1834 年创建了《音乐时报》和“大卫同盟”组织，借此平台，向大众推荐了许多“千里马”，比如肖邦和勃拉姆斯等。

舒曼在继承充满冷静的古典主义风格基础上发展了当时德国传统浪漫主义风格，为他后来发展的幻想曲和随想曲创作奠定了基石，同时间奏曲也成为了独立的创作体裁。“阿拉伯风格曲”“新事曲”“幽默曲”等这些体裁，后来也被舒曼独立使用于钢琴音乐创作之中。最为关键的是，舒曼完全使用了舒伯特的声乐套曲形式，把自己的心灵与情感融合进作品之中，将自身经历纪录于精简而充满艺术特性的小品上，再与之连成套曲，以表现完美的诗情画意。他还创造了钢琴小品套曲的新体裁形式。舒曼对音乐极致的态度和独特的创作手法为后续音乐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如标题性，在创作过程中加入自己喜欢的文学作品，用切分与对比的节奏手法对19 世纪中后期，乃至未来音乐各个乐派的众多音乐家钢琴创作都产生了巨大影响。舒曼不仅仅属于19 世纪，也属于未来音乐。舒曼的音乐创作和音乐评论以及他的音乐精神对后世的音乐界产生了重大影响。

总之，舒曼《童年情景》的音乐美学象征着19 世纪浪漫主义音乐家和作品的美学特征。在浪漫主义时代，美学重视情感论，用情感取代古典主义的理性，创造了一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新时代，也为现代音乐创作提供了更多的灵感。

艺术评鉴2022年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