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表演这件事，近几年流传着不少笑话。

比如有些演员不背台词念数字，有些演员骄傲自己“台词背得好，全背了，一段都没有忘”……

话说，背台词究竟是不是演员必备的自我修养呢？

北美一线“技术流”表演指导教师安德里亚·莫里斯认为，演员永远都不应该“背台词”。机械又完整地背出台词看起来完美，实则让你台词缺乏意义和联系。真正的好表演是，入戏，然后让对白走向你。

选自《上镜：别慌，镜头没那么可怕》

[加]安德里亚·莫里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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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要不要背下台词呢？

当演员背下了台词，这叫做“脱稿”。当演员没有把台词背下来，就叫做“冷读”。在关于演技的众多争辩中，最出名的一个就是“演员是否应该在试镜时脱稿”。在这个话题上，选角导演、导演和老师们各自站到了不同的阵营中。有些人坚持认为尝试在试镜时脱稿对于一位演员的表现是有害的，而其他人则坚称背台词是演员的职责。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哪个奏效就选哪个。决定哪个奏效的标准，是哪个选项能帮助你呈现出最好的镜头前表演。

当我和演员一起为试镜或即将开拍的项目做准备时，我开始注意到一个规律：头几次的冷读总是有趣而且算得上优秀，即便演员时不时地会在某些地方卡词。

冷读意味着你不预判或者计划任何事情，所有行为都是新鲜有趣的，即便不够准确。一两天后，当演员背好台词录制一个准确无误的版本，结果反而要比冷读时的表现差一点。

当你努力背下台词，在试镜时复述的时候，很常见的情况是：你看起来就是在背诵台词，却没有传达意义。最糟糕的是，你也许会把重音放错了位置，带着一种奇怪的变音，或搞砸时态，并且以一种现实生活中不常见的方式说话。这个情况太普遍了，以至于迈克尔·塞拉在他的网剧《克拉克和迈克》中进行了讥讽。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不论演技如何。不过，对于经验老到的演员来说，影响可能没有那么明显，而对于擅长记诵的演员来说则可能是陷阱。台词的意思也许能够被完美地传递出去，台词也可能说得字正腔圆，但它还是不够好，总是差点儿意思。欠缺的东西是当你不试着用力找台词时，自然奔向你的微妙的自然冲动。那时的你保持入戏，对白毫不费力地走向你，而你只需要对当下做出反应。

如果一位演员在试镜前很短的时间里记下了台词，剪辑成片的时候，你能够一帧帧地看到当时的状况。在一帧中，他的眼睛突然瞪大，眼球周围一片眼白。在同一帧内，演员说出台词的前一毫秒，恐惧泄漏无遗。不过，这些问题都很微小，一般只会通过微表情暴露。大多数人不会察觉到这样的细节。他们只会表示，对表演的整体印象还不错，但是不够棒。

我曾经合作过一个女演员，她很会背台词，但是一个小动作出卖了她。在一毫秒内，她的眼睛，不是眼皮而是眼睛本身，在她试着忆起一句台词时轻微地往上闪了一下。在发生的当下，她并未觉察，但这个情况可能会在整场戏中出现多次。只有在剪辑的时候，我才捕捉到这个微小的动作，因为它只在一帧内出现，而且极其细微。直到我们一起观看回放前，我都无法确认到底哪里不对劲，后来她承认了自己当时确实在回忆一句台词。

以正常速度播放回放时，观众会认为这个演员不错，但是这场表演不够抓人。在这些时候，选角导演就会直接淘汰这个演员了。未达到最佳标准的表演时常被归因于演员欠缺准备，但其实问题在于演员准备得过多，创造力被束缚住了。

02

除了死记硬背，还有更好的方式

背下对白，让它在你心里扎根，然后毫不费力地说出来是要花时间的。至于需要多少时间，取决于环境和生理条件，不全然受你的掌控。即使你在试镜前已经背好的台词，它们也未必如你所愿，能够召之即来，自如发挥。

但是，除了死记硬背，还有一种方式，不用你一遍遍地读，直到所有意义都消逝。你可以通过一种被称为“习得”的方式被动地记台词。语言学家史斯蒂芬·克拉申观察到，学习语言，沉浸式学习比坐在教室里学更好。如果你想学法语，那么相比于花多年的时间学习词汇、句法和语义，在法国和说法语的人互动，结果会好得多。

克拉申的习得模式，对于演员学习对白也很有效。习得包括通过有意义的互动来被动地学习台词。换句话说，自然地和另一个角色沟通，或者沉浸在对白的语境中，比如行动起来，表演这场戏，这些都很重要。学习对白最好的方式就是自然地、带感情地背下对白。

情感会增强我们的记忆，不论是好是坏，但这就是事实。背台词时感觉到的无聊或者压力实际上会影响你之后如何忆起台词。对白可能会听起来不自然，让它重新焕发生机就是你的新任务。多机位喜剧特别适合使用习得的方法，因为它的排练时间和你演话剧时的排练时间是最接近的。你和你的同组演员一起排练、享受乐趣、练习走位、做各种尝试，排练一整周，然后在周末录制。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有语境辅助，你更容易记住台词。

在第一部分，我们探讨了两种尝试：有帮助的 vs. 没帮助的。有建设性的尝试是为了实验和探索而尝试新的事物。适得其反的尝试是那些为了结果而挣扎的尝试。公共科学图书馆：综合》（PLOS ONE）期刊上的一项研究显示，大人比小孩更难学会一门新语言，因为一旦认知能力完全开发了，大人总是用力过猛。麻省理工学院麦戈文脑科学研究所的博士后研究员艾米·芬说：“这个研究中最令人惊讶的结论是，用力尝试可能实际上对学习结果有害。”

如果不想受到用力过猛的负面影响，记取台词最好的方式是先学会一种优秀的念台词技巧。念台词技巧指的是脱稿念对白的技巧。它不会使你的观众分心，而且你能够专注于人物状态中，沉浸在当下的时刻而非台词中。

我推荐玛吉·哈伯的念台词技巧。肯定也有其他的老师在教这个，但是我学过她的技巧，而这是迄今我从表演课上学到过的最有用的一项技巧。她在加州的好莱坞教周末高强度班，或者你也可以从她的《如何轻松地拿下角色》一书中得到她的秘方。在“以词组为单位来念”一章中，她用几页纸概括了这项技巧，学起来简单，只需要在几周内每天花时间练习就能精通。精通以后，这项技巧将成为一门内化的本领，无需有意识的努力就能做好，它会成为第二天性。剧本选段就握在你手中，不会为了忆起台词而产生镜头能看出来的一瞬间的惊慌。

有着扎实的念台词技巧并且经过镜头前表演训练的演员，在拿到一个陌生的剧本后，能够在十五分钟内准备好，然后完成一场绝佳的试镜。我知道的每一个掌握了上述两项技巧的演员都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不需要用力去背台词，他们的表演充满了新鲜的自然冲动。

通过在镜头前创作，他们以“习得”的方式顺利完成了大多数的对白，表达出了台词的意思，只有偶尔才不露痕迹地看向手中的剧本，有时甚至不需要看。当你对这个过程更熟悉，你念台词的技巧，加上这本书中列出的非分析式方法，将使你几乎可以在试镜时完全脱稿——通过一个有组织的、绕过工作记忆的过程。

这又引领我们回到了认知科学家西恩·贝洛克的指导：“从使用对工作记忆依赖最少的学习技巧开始。”

当然，一定存在例外情况。虽然通常情况下，你希望避免背台词式的麻木不仁，但是在喜剧中，木然的状态意味着对幽默毫无反应，这可以转化为你的优势。正如我们早些时候探讨的一样，在喜剧中，你绝对不能表现出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好笑的样子。如果重复念台词可以扼杀了台词中的幽默对你的吸引力，你倒是可以采用这种面无表情的表演方式。

排版：阿桃

监制：April

原标题：《好演员永远都不该“背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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