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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贾琦

出品：百略网

“多事之秋，共渡难关！”

5月19日清晨，联想集团在辟谣声明的最后写下了这八个字，既表达了对华为的勉励，也颇有些自我感慨的意思。

贸易摩擦，技术禁令，5G元年......一系列大背景下，华为在成为民族骄傲的路上一往无前。与之相随的，第一批“民族品牌”的代表企业联想集团，则在持续掉队的同时屡屡被各路媒体拉出来对比，以其短视、愚蠢、懒惰，甚至“卖国”，来反衬华为的战略眼光、奋斗精神和国之骄傲。

01 衬托者联想

“多事之秋”是很恰当的字眼，而“多事”的时间跨度，可不仅是一个秋天。

2010年伊始，联想还是那个业务规模全球第三的PC巨头。而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后，联想在多个业务端的进展都不太顺利。

2014 年，联想收购 Moto，以总计 7.2% 的市占率一跃成为当年全球第三大手机品牌，但紧跟着，华米 OV 四家在之后的几年里迅猛发展，而联想手机则逐渐被市场所遗忘。

2016 年虚拟现实成为大热门，联想迅速推出 VR 头盔，但很快就迎来了泡沫破灭，所谓的“VR元年”，也在日后成为了资本催熟的反面教材。

紧跟着，人工智能，云服务，产业互联网，智能物联设备，凡是我们叫得上号的风口，联想几乎都追了个遍。但翻翻这些年的财报，联想唯一看得过眼的业务仍然是它的老本行，PC。

但值得注意的是，截止目前，全球的PC市场已经连续七年负增长，并在可预测的未来将持续走低。

联想深陷泥潭，未来不容乐观。

但正如此前任正非所言：“所有的企业最终一定会倒下，这是一个哲学命题。”老实说已经成立了35年的联想集团，在业务上战略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在商业世界中确实称不上是什么新鲜事。

然而在这十年里，除了业务，联想还在其他领域遇到了大问题：舆论战场。

2014年左右，在某些数码论坛上，若干网友以留学生的身份发帖拆箱，称联想在美国等地的售价远低于国内，而底下总会有其他网友留言表示羡慕。

出于留学生的虚荣心也好，抑或是背后有“不明势力”在推也罢，有段时间里类似的帖子有很多，而“美帝良心”这个梗则在这一张张帖子里被炒了起来。

但就结果而论，这个梗在最初并没有爆发出太大的影响力。

随后时间来到了2018年，随着中兴事件让网友们有史以来第一次把足够多的目光投向通信行业时，一篇名为《联想一票之差让华为输掉5G标准》在网络疯传。

与之相随的，还有“美帝良心”这个梗的再度翻红，以及一大段“联想说中国人应该支持民族企业”的反讽排比段子。

攻击来的迅速且凶猛，柳传志亲自披挂上阵撰文驳斥谣言，企业家群体发声支援“柳老”。奈何舆情汹涌，柳传志的亲自下场非但没有扭转联想的公众形象，其自身的一段往事也被网友扒了出来，并被放大为了国运的兴衰转折。

1994年前后，曾做出巨大贡献的汉卡产品在市场上逐渐江河日下，担任联想总工程师的倪光南决心创造新的技术制高点，试图寻求芯片技术上的突破。而已在市场上摸爬滚打10年的柳传志则反对过多投入，他希望在电脑组装生产线上“赌一把”。因观念不同，倪柳关系迅速恶化，联想的每一次工作会议都成了两人的争吵会。

时隔半年，这一闹剧最终以时任联想董事长曾茂朝支持了柳传志而告终，在“技工贸”和“贸工技”之间，联想选择了后者。

回到2018，对应华为在“技工贸”的道路上走出了一片天地的大好局面，柳传志当年的选择也被网友解读为了商人的短视和贪婪，更有甚者还翻出了改制的旧账，高呼“国有资产流失”。美帝良心已经成了最轻的抨击，“卖国”“叛国”“窃国大盗”等诸多词语都被拿了出来，一时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02 为什么总是联想？

前不久，在美国对华为发出禁令后，一则“联想疑似断供华为办公电脑、服务器”的消息在网上迅速流传开来，随后针对联想的负面舆情迅速发酵，山雨欲来。

紧接着第二天凌晨，联想集团发布辟谣声明，称“目前联想集团向华为公司供货正常”，并表示“将在严格遵守联想业务所在国家和地区的相关法律及合规条例的基础上，持续向华为销售产品和服务。”

以及本文一开始所引用的那句，“多事之秋，共渡难关。”

“联想断供”是谣言，连带之前的“美帝良心”，“5G投票”，“联想绑架中国消费者”，“联想总部在纽约”等一系列舆情热点，在近些日子里都逐一被联想官方公众号正面回应，均是谣言。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难免会觉得奇怪，谣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什么总是联想？”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不太善良，很像有些混账老师说的那句：“他们为什么就只打你，不打别人？”

其本质是在做一种受害者有罪推论。

事实上我们确实也应该抨击，不负责任的无良媒体们，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搅动大众情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庸众们，在没有确定证据时就无脑开喷，整天被到处带着节奏。

但是，传播源和传播者是真正的恶，这一逻辑适用于所有“谣言”。而在讨论联想过去一年的遭遇时，这样的批评多少有些显得无力。

因此让我们不妨暂时抛开“政治正确”，一起来思考，为什么总是联想？

有人说是积怨，“美帝良心”这个事是确实存在的，最近联想的官方公众号运营者在“怼”网友的过程中也承认了这件事。

也正是因此，一直被“坑”，心怀怨恨的消费者们在逐渐掌握话语权后，在适当的时机里，选择了大面积的落井下石。

也有人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了解释：怒其不争。

过去，扛着民族科技企业的大旗，各地各个部门没少采购联想产品，全国的电脑用户也是购买联想的主力军，23年前联想的体量是华为的17倍，几乎占有了国内大半的PC市场，他们有着强大的资本力量，可现如今，联想怎么样了？

商业社会，菜是原罪。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民族事件，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2017年9月18日，时值918事变86周年，联想台湾官网首页发布了以日本军旗、日本武士为主题的促销活动，同时还有“感谢祭，ThinkPad诞生25th日本武士”、“25周年庆典感恩回馈大疯杀”等标语。

但无论是“国内外差价”还是“民族事件”，这些原因都很难回答“为什么被黑的总是联想”这一话题。

倒是联想官方声明中自己总结了一个原因，说“不明势力在针对联想搞舆论攻击”。但长达一年多的“攻击”下，依然没有找到有效证据证明这个“不明势力”的存在，也难免让人怀疑这一说法的真实性。

很多时候，“有坏人”是最简单粗暴的解释，但往往也最无用的解释。

事实上在我看来，联想落得如今这步田地，除了以上所有原因的加总之外，其中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在于，联想的“国际化”。

今年开始，联想的官方公众号的运营者开始以一种极其强硬的姿态同各路网友“正面硬刚”。本次“断供辟谣”声明下，这一姿态依然延续。

其中有一条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辟谣声明中，联想的措辞为“严格遵守联想业务所在国家和地区的相关法律及合规条例的基础上，持续向华为销售产品和服务。”而有网友对此条提出质疑，并问话“美国的禁令联想要不要遵守？”

事实上这段对话就是联想集团和广大网友之间认知鸿沟上的一个缩影。

对联想而言，国际化一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标签，早在2006年时杨元庆就曾公开表示，联想作为上市公司是一家完全市场化的企业，而公司治理、多元化股权结构等方面都具有先进的管理理念。最关键的是，联想的投资者是全球化的，也包括IBM 等美国公司。

同时，由于因为联想的公司架构采取了在某地就完全遵守当地政策的做法，所以海外业务的独立性强于一般的国内跨国公司，全球范围的高管很多都是外国人。说它仅仅是一家“中国公司”是非常狭隘的说法。

联想中国区方面，对种种国内语境及文化禁忌自然是熟悉得很，但平级的海外区域就很难说。由于各区域之间的高度独立性，联想的海外区高管很少会为其他市场着想，行政令来了，照章执行即可。

而另一方面，国内的民众在对公司的认识上依然保持着朴素的“出身论”，对现如今由资本所主导的“血统情况”则很难从情感上认可。

对联想而言，尽管其资本构成和组织架构已然彻底实现了国际化，但在情感上我们依然认为它仍然是一家“中国公司”，倘若其拒不承认，那就是“美帝良心”。

而另一边，对一个外国出身的品牌我们也很难转换思路。以麦当劳为例，尽管现如今其已经是100% 中资控股，且名字都改为了极其接地气的“金拱门”，但稍有风吹草动，我们依然会在抵制外企的名单里习惯性地加上它。

对消费者业务而言，联想平日里在中国强调“民族企业”的属性，我们也可以当做是像全球其他市场一样，是一种因地制宜的营销手法。

但值此敏感时期，国内民众也好，美国当局也好，其态度已经到了“二选一”的地步，而另一方面，由于“选边站”的结果一定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流失。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家“国际公司”，都很难不抱着侥幸心理，希望通过辗转腾挪，可以找到那个二者并存的微妙空间。

事实上就我国当局而言，扩大开放，拒绝贸易保护主义一直是我们所坚持的原则，而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我们都很清楚到底是谁的一意孤行。

对联想而言，在每一个市场都能开展中性的业务，确实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而其国际化进程，原本也可以为其他中国企业提供良好的经验范本。

回想五六年前白左横行的政坛世界，那时“全球化”进程的不可阻挡，人类在“地球村”上同呼吸共命运，技术共享文化交流，明天总是会更好。

那个时候包括华为内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研芯片是在“重复造轮子”，是一种“资源的极大浪费”。

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明天”没有变得更好，而联想落到了夹缝里，沦为了“卖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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