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掠无蟛蜞

蟛蜞，蟹的一种，潮汕地区江河沼泽岸边的泥洞、石缝里时有可见。在空港区炮台、地都镇一带的咸草滩以及沟渠里，也常有其身影出没。个子比“大闸蟹”小，身深褐色。脚钳较大，内侧嫩白，外呈褐红，尤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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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俗“识字掠无蟛蜞”指人做事墨守成规、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或瞻前顾后、顾虑重重、患得患失，读死书、认死理，最终一无所获、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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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昔前潮汕某地有一穷酸秀才，平时喜欢“之乎者也”，还读死书认死道理。有一次因为实在饿得不行，只好放下架子偷偷跟在别人身后，来到咸草滩旁，准备捕捉数只蟛蜞回去下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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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草坪，也叫灯芯草滩，是南方一种生长在涂坪上特有的草本水生植物，因质地柔韧，长成后经收割晾晒，可用以积成草席子。《开宝本草》载，灯芯草，生江南泽地。丛生，茎圆细而长直，人将为席。《品汇精要》称：灯芯草，莳田泽中，圆细而长直。南人夏秋间采之，剥皮以为蓑衣。其芯能燃灯，故名灯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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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家乡炮台南潮村，临近南北河“两溪嘴”的外堤，就有一大片灯芯草滩，因其喜长在水质带咸的湿泽涂地，故称为“咸草”。如若在草丛中寻到难得一见的“并蒂草”，更是人们喜闻乐见、办婚事所需取的“结发草”。灯芯草有药用价值，而村人更注重它的经济价值——以引编积草席外销，故此整个咸草滩往往皆由乡人承包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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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灯芯草坪滩的承包者为了不让人们在咸草生长期间任意下滩去捕掠盛产在滩里的蟛蜞以免糟踏坏咸草，往往会在咸草滩前立一牌子“此处严禁下滩捕掠”之类，以避免人家践踏咸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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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书呆子来到此处见此牌示时，一边自命天子门生，一边自以为识得这牌上所示，于是患得患失不敢下滩。而其他人却不理睬上面写着什么，纷纷下草滩照掠无误，最后满载而归。只有那个酸秀才还在之乎者也，结果两手空空。后来村人闻知，无不捂嘴窃笑：“真是识（潮音读‘北’）字掠无蟛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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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此语在人们引用中，除了取笑人家虽读得满腹经书在日常生活中却不懂得灵活运用之外，也常被人自嘲借用，比如有人在生意场上自叹本领虽好反而不如知识平平者赚得满盆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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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些年，该语甚至还一度被“读书无用论”捧为金科玉律，一些长辈愚昧地错认为孩子多读书没有什么好处，而要求他们辍学做生意，这句话在一些一心只想赚大钱而不希望子女读书人的口里就成了一个漂亮的借口。幸好大多人还是能明白“书到用时方知少”的道理，真正领悟到知识的无穷魅力，因而奋发图强，努力学习，认真掌握好本领。

肚困番薯胶胶

潮汕地方有一句俗语叫“肚困哩番薯胶胶，肚饱哩猪脚柴柴。”讲的是肚子饿时吃到番薯感到非常美味，吃起来“胶胶”有嚼头；肚子饱时连猪脚都没什么吃头，吃起来“柴柴”口感如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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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个故事引申为人在落魄时饥不择食，有番薯这类普通的粗粮充饥也感觉非常可口；而在富贵享乐时却忘乎所以，挑肥拣瘦，嫌东嫌西。讽刺某些人得势时骄横跋扈，失势时狼狈、判若俩人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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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潮汕俗语，还有个故事哩：说是古时潮汕某地有一姓胡的阿舍（富家少爷），饱食终日，乐食懒做，过惯了游手好闲的日子，甚至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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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当胡阿舍与一帮猪朋狗友吆三喝四赌得昏天地暗忘了吃午饭，他的老婆杨夫人便命下人阿丁去赌场将他唤回。阿丁来到赌场刚刚开口，便被胡阿舍骂得狗血淋头。不得已，只好回去禀报杨夫人，杨夫人亲自出马来到赌场将胡阿舍耳朵揪住，一把将胡阿阿舍拉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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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到家里，胡阿舍端直饭碗胡乱吃了几口，抹抹嘴想溜走。杨夫人将他扯住，问道：“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胡阿舍嘻皮笑脸，说：“过得去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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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又问为什么不尝尝她亲手下厨烹调的“卤猪脚”，胡阿舍说：“没什么好吃的，嚼起来柴柴的，嫌费事哩”，杨夫人气得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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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等下人吞了一口水，感觉胡阿舍真是太过份了，他们平时连闻一闻猪脚的味道都是难得，可胡阿舍却看都不看一眼，还嫌猪脚不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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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随着胡阿舍的赌瘾越来越大，家业也被他赌空了。一家人只好常常饿着肚子。不久府上的下人也被解散归家。再后来，杨夫人带着儿女回到娘家，对胡阿舍不理不问。胡阿舍饿得受不了，只好上街求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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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当胡阿舍乞讨来到乡下阿丁草屋门口时，阿丁认出了往日这位阿舍。阿丁好心地将自己与老娘的午餐分出一半来——一碗稀饭煮红番薯块端给胡阿舍，胡阿舍接过手狼吞虎咽，连声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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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问他味道如何，胡阿舍连连称：“好吃好吃，胶胶的（指番薯吃起来非常可口），有嚼头。”阿丁不觉感叹一声，说：“唉！肚困哩番薯胶胶，肚饱哩猪脚柴柴。”胡阿舍听了，定睛一看，原来是昔日府里仆人阿丁。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连乞食篮都没拿，灰溜溜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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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生之后，便被人们当为茶余饭后的笑料，慢慢也被引用取笑到一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身上了。潮汕还有另一个故事：“蟹篮索哩温温烧，一根头毛哩嫌烙腰”，与其道理相同。讲有一个富家阿奶，养尊处优，常对下人呵斥指责。晚上，婢女为阿奶铺床摆被，阿奶睡不着觉，转身起来翻被单，看见被下有一根头发，气得把婢女喊来大骂一顿：“贱婢，你把这根头发搁在被单下面，也不拿走，是想烙伤阿奶的腰啊……”阿奶的无理取闹令人气恨。后来，阿奶家道中落，家丁婢女涣散，阿奶沦为乞丐，四乡六里乞讨。当她来到一户平常村民家门口讨饭时，这家女主人认出了她，她却没有认出女主人就是昔日被呵斥的婢女。好心的女主人给了阿奶米饭、茶水后，阿奶又要求留她寄宿一夜。女主人带阿奶来到柴房，让她在此过夜。阿奶睡在用稻草编织而成的蟹篮索上，十分香甜，一觉到天光光，醒来后向女主人道谢，准备告辞。女主人问阿奶，夜间睡得可好？阿奶连声道好，称蟹篮索睡起来温温烧，不用冻醒，真舒服……女主人一听，无比感叹地说：“唉！蟹篮索哩温温烧，一根头毛哩嫌烙腰。”阿奶听到女主人话中有话，抬头定神一看，发觉女主人原来就是昔日那个被自己怒斥的婢女，顿时脸红耳赤，早饭也不吃了，乞食篮也不拿了，夺门而逃……

杨梅唔过五月节

潮谚“杨梅唔过五月节”，与“甘蔗唔过清明节”道理一样，说的是随着时暑的变更，果实也会过时、消去原味原汁，结束果期。潮汕话中的“唔”就是“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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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树主产江南山地丘陵，树冠高大，好湿耐阴，果期较短，在每年农历四月初成熟，五月节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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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本身易熟，特别是五月天气渐热，不耐高温，如果不及时采摘，就会熟透变烂。所以，这句话在褒义方面，也有些“一年之计在于春”、“花开须折堪须折”的意味，告诫人们应该惜时，生活、学习甚至采摘果实都应该赶早及时，不要等到明日黄花蝶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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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贬义方面，却是骂人“日落西山唔久长”、“秋后的蚱蜢蹦跳不了几天”，抨击逞凶作恶者只枭一时。比如说，对作恶多端的凶徒，人们总是喜欢用因果报应来告诫教育自己的子弟：“嗯！这个恶徒，善恶到头总须报。你看吧，如此穷凶极恶之人，必定会跟杨梅一样，唔过五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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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汕还有一句名俗谚，叫做“未食五月粽，棉被唔敢放”。说的是没有到端午节、吃过粽子，家里的棉被都不敢随便收取藏放起来。这是因为在五月节前，天气没有规律，有时白天十分炎热，人们往往一时大意将棉被收藏起来，到了晚上气温突然下降，却被冻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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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过了五月节（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吃了粽球，才算过了春寒、转入夏天，大地始暖，天气也渐渐变热、不再反复无常。这时气温自然升高了，人们才可以放心地把棉被和春服洗净晾干收拾起来，表示季节转换，不必再用棉被了。现在，人们将“未食五月粽，棉被唔敢放”引申义表述到，做事情因为心中没底，所以不敢轻易进行、不敢大胆放手去做。在生意场上，也比喻交易双方没有保障，彼此不肯轻易交款或者付货的行为。

真龙划输无头臼

相传，公元前278年，楚国郢都被秦将白起攻破，爱国诗人屈原闻知后悲愤不已投汨罗江而死。老百姓得知后划着船儿争先打捞屈原尸体，最终虽一无所获，但人们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于是决定在这一天划龙舟、抛粽子，保护屈原先生不被江中水族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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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投江那一天恰好是农历五月初五，后来人们都在这一天改划龙船为竞赛，这种纪念活动一直延续至今，成了我国一个传统节日——端午节，潮汕人也称之为五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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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节，划（潮汕方言俗读帕2，扒义，潮方言称扒）龙舟。潮汕各地也在节日期间开展赛龙舟活动，热闹非凡。每次活动，但见榕江两岸观者如潮，江中近十只龙舟齐齐竞赛，或两只结对，或四只相争，场面甚是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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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阳渔湖（如潮尾袁、塘埔黄）和曲溪、梅云、磐东、仙桥等地龙舟十分出名，一般所划船儿都是龙状长舟，有龙头、龙眼、龙须、龙颈、龙腹、龙尾，全长20多米，宽1.5米左右；舟身模仿传说中的龙鳞形上漆，栩栩如生、维妙维肖，当地人称“划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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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龙”船肚长长的，可以对坐16人左右，中间还设有专人敲锣、击鼓以壮声威。“龙头大哥”均由身强力壮、体魄魁梧的中年人担任，其余个个也是健儿好手，撑舵的师父由较有经验、年纪稍长者负责（俗称“掠龙尾”，专职整只龙舟的转向，也有的地方划舟时没设置此职），在高高翘起的龙尾处，还坐着一名戴雉鸡毛、墨眼镜，手执葵扇的小男孩，寓吉祥如意、风调雨顺，潮俗称“靠（潮音方言读娃2，我）龙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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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东省揭阳市炮台、地都等地，每年到了端午节前后，人们都会自发组织前往榕江划龙船、赛锦旗。也有的村人组织在乡里的内溪中，分成4组、6组进行比赛——划一种两头平平、中间凹下的木船，当地人称之为“无头臼”（也有人称为辑船），这也是当地人在端午节用来竞赛活动的一种小舟。这种“无头臼”辑舟，舟全长10余米，8对桨左右，除“靠龙奎”的小孩改成在舟中用勺泼水外，其余司职与划真龙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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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炮台镇南潮村，每年端年节，村里竞赛划扁舟，横空驾出4只“无头臼”龙舟，凌驰于村内小河之上。这种扁舟，因其短悍精干、来回穿梭不停、时时竞赛呐喊而引来四乡六里的群众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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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开始，划扁舟的场面令人热血沸腾。因溪狭河隘愈有挑战性、趣味性和观赏性，使竞赛现场愈更激烈迫真。在一阵鞭炮声中，锣鼓齐鸣，4条扁舟同在一处水平线，从起点一齐出发。只见随着一锣一鼓的敲响，划龙舟的好手们，手执划撑板子，一起一落，有板有眼。整体看去，只见每条舟上人人动作整齐划一，节奏分明，俨然是威武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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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至河道中段，正是龙舟好手们暗中较劲的时候了。只听得，鼓声顿时一声沉响，锣声越来越紧，似乎在暗中催动众人合力出击！只见得，众扁舟上个个好手不甘落后，耳闻锣鼓之声，全身发力，劲头凝聚于手臂手腕，紧握划撑板子，人人出尽全力，如狼似虎，奋勇当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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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龙舟宛如腾飞的蛟龙、离弦的利箭，气势磅礴；观者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或是跟着手舞足蹈，如身临其中，与划者融为一体。赛这种短悍扁舟，打破鼓、敲裂锣、划折桡的事都有发生，可见其激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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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划扁舟的精彩纷呈，远远可观过大江上的赛龙舟。故此这一带有“真龙划输无头臼”之说，一方面是指两者之间的精彩程度而言，另一方面指在竞赛迅速上，“真龙舟”也远远比不上“无头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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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真龙划输无头臼”这句话慢慢引申变成了人们嘲讽一些花里花哨、好看不中用的人物或东西，比如有人嘲笑李大伯的儿子：“他家小李是个的大男人，插起秧来却一点都不如农家妇女，真是真龙划输无头臼啊。”

来源：揭阳市榕城区文化馆

作者：吴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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