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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023年苏迪曼杯在中国苏州打响，中国羽毛球队单打组主教练夏煊泽在赛前接受采访时，谈到了在场边帮助国羽备战的中国老将谌龙：“因为谌龙刚刚退役不久……” 其实早在2022年10月4日，世界羽联公布当年第40周世界排名时，谌龙的世界排名积分就已被清零，人们大抵也猜到了谌龙即将退役。只是人们未曾想到，作为世界冠军头衔在世界羽坛能排到林丹之后第二人的谌龙，竟然是用这样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拧巴方式，确定退役的消息。这种拧巴，也贯穿了谌龙的整个职业生涯。集齐了奥运会羽毛球男单金银铜牌，拿下两届世锦赛男单冠军，四届苏迪曼杯冠军成员，三届汤姆斯杯冠军成员，谌龙有着仅次于林丹的荣誉，职业生涯却是毁誉参半。最逃不开的黑点，便是个人赛事成绩斐然的谌龙，却屡屡在团体赛担任第一单打时掉链子，关键场次爆冷输球。平心而论，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仅仅是输球，倒并非无法让人接受，但谌龙在团体赛上出任第一单打输的球，场面突出一个难看。用著名体育评论家范志毅先生的话来说就是：“脸都不要了。”2013年全运会羽毛球男团项目，谌龙率领几乎全部由当打之年的国家队主力组成的福建队，与阵容老化严重的江苏队会师决赛。当时的谌龙已经是奥运会男单铜牌得主，世界排名第二，已经是林丹之后当之无愧的国羽第二男单。面对谌龙坐镇的第一单打，江苏队派出的是已经退出国家队5年之久的28岁老将李昱。在此之前，李昱已经在江苏队做了两年教练，基本处于球员兼教练的半退役状态。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上等马对下等马的碾压局，结果不会有任何悬念。未曾想，李昱那一套落后世界羽坛一个版本的突击战术，竟是直接把2比1送走了谌龙。时任中国羽毛球队总教练的李永波在赛后意味深长地感叹：“我做了这么多年教练，没想到李昱会战胜谌龙……这次老队员是别样的风景线。”李昱，这为整个职业生涯都默默无闻的运动员，最高光最为人所铭记的时刻，就是全运会爆冷了谌龙，真可谓：“苍头临大敌，皓首逞神威。力趁雕弓发，风迎雪刃挥。”比起输得难看，更糟糕的是，谌龙作为国羽黄金一代之后的新人，在担任第一单打输的那些场次，往往还导致了一些恐怖纪录的终结，这更让那些伴着国羽黄金一代一路走来的球迷们难以接受。2014年，世界排名第二的谌龙首次作为国羽第一单打出战汤姆斯杯。那一届的汤姆斯杯，随着蔡赟淡出国家队，林丹排名下滑落到第三单打，正是谌龙、杜鹏宇、刘小龙、邱子瀚代表的年轻一代们接班上位的大考。半决赛上，中国对上已经开始崛起的日本队，谌龙作为第一单打，在面对世界排名第四的日本新生代选手田児贤一时直接被对手摧毁了，第二局一度被田児贤一打出20比9的离谱分差，彻底崩盘。这一仗直接输掉了这支年轻队伍的气势，导致了之后出场的第一双打柴飙/洪炜在重压之下不敌对手，第二单打的杜鹏宇在0比2的绝境下被对面19岁的小将桃田贤斗2比1翻盘。中国队无缘汤姆斯杯六连冠，而越战越勇的日本队在决赛中力克马来西亚，首次夺得汤姆斯杯。2016年昆山汤姆斯杯，连续拿下2014、2015两届世锦赛男单冠军的谌龙，再次出任国羽第一单打，1/4决赛中面对韩国男单孙完虎，在交手记录9胜3负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谌龙再次发挥失常，1比2不敌对手。由于韩国当时拥有两对世界一流的男双，要想击败对手，三个男单绝对不容有失，而谌龙一上来就送了大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输掉第一双打后，面对0比2的天崩开局，作为第二单打出场的老将林丹黑着脸，罕见地全程提速，直接打吐了韩国的李东根，试图为中国队挽回气势，却仍难改变中国队最终1比3被韩国队淘汰的命运。这一仗，国羽止步八强，创下了在汤姆斯杯的最差战绩。说起来，孙完虎也算是谌龙在团体赛里的苦主。2014年仁川亚运会男团决赛，正是孙完虎在第一单打击败了谌龙，导致国羽最终2比3不敌韩国，丢掉亚运会男团三连冠。然而随后进行的单项比赛中，谌龙在男单1/4决赛中，立马2比0复仇孙完虎，这下直接让绞尽脑汁给谌龙开脱的粉丝们都哑口无言。无独有偶，2016年汤姆斯杯国羽兵败昆山之后，同年里约奥运会，谌龙又在1/4决赛里稳稳淘汰了孙完虎。团体赛唯唯诺诺，个人赛重拳出击，这在对集体荣誉十分看重的羽毛球项目，无疑是很难让人接受的。孙完虎的故事还没有结束，2017年格拉斯哥羽毛球世锦赛，即将34岁的老将林丹在半决赛以21比17、21比14艰难击败孙完虎，晋级决赛。另一边，谌龙只抵抗了39分钟，便以9比21、10比21脆败，把安赛龙送进了决赛。比赛顺得让安赛龙都做出了“白人问号脸”。安赛龙全场比赛就是这一拍头顶杀直线，屡试不爽最终体能优势更大的安赛龙在决赛中2比0击败林丹，职业生涯首次夺得世锦赛冠军。联想到2016年里约奥运会半决赛的林李大战，林丹虽然三局力战不敌，但鏖战1小时25分钟几乎掏空了李宗伟，帮助决赛的谌龙顺利登顶。于是“奥运会林丹给谌龙留下了一个筋疲力尽的李宗伟，而世锦赛谌龙给林丹留下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安赛龙”，又成了谌龙“黑历史”新的一页。而谌龙一些赛后采访的表现，更是堪称灾难级别。2018年汤姆斯杯决赛又是中日对决，谌龙作为第一单打，0比2不敌桃田贤斗，第一局甚至被桃田贤斗打出了21比9的耻辱比分。赛后在接受采访时，谌龙却表示自己打出了拼搏精神，强行站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好在凭借刘成/张楠、石宇奇、李俊慧/刘雨辰的发挥，中国队最终3比1击败日本，时隔6年重夺汤姆斯杯。而这一仗直接打出了尴尬的“谌龙闭环”——你没做一单的时候国羽就是汤杯冠军，你做一单了以后就没帮国羽拿过汤杯冠军，最后你做一单的时候崩盘了国羽依然能拿汤杯冠军。2018年的雅加达亚运会，谌龙在男单1/4决赛中不敌东道主选手金廷，加上此前石宇奇也同样出局，导致国羽12年来首次无缘亚运会男单金牌。而女单方面陈雨菲和何冰娇早早出局，也创下了自1974年以来国羽的亚运会最差战绩。这样的局面其实很难怪得到谌龙头上，毕竟所有人都拉胯了，锅不能都让谌龙一个人背。但是从未拿过亚运会男单金牌的谌龙在赛后说出了那段“金句”，愣把整支国羽表现不佳的锅，一个人背了：“我来的时候跟自己说：‘全力以赴，不留遗憾。’今天比赛结束了，我觉得自己做到了这八个字。”这句话，直接把CCTV整懵了，当天的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沙桐直接在《全景亚运会》节目中诘问：“所以，中国羽毛球，你们真的没有遗憾吗？”职业生涯单项赛战绩彪炳，却在团体赛一再掉链子；能做到羽坛荣誉历史第二人，商业价值却始终不高；私下为人谦逊，低调善良，却始终遭受各种诟病。作为一个被贴上资深龙黑的标签已经摘不下来的笔者，常常会思考，谌龙职业生涯如此成功，却又如此复杂和拧巴的根源究竟是什么？我找到了一篇2015年《南方人物周刊》对谌龙的专访，或许可窥一二吧。1989年谌龙出生于湖北荆州，最初学羽毛球，只是因为羽毛球队招人，而他觉得“在球场里跑跑跳跳也没什么不好”，就去了。进入厦门队后，“他的字典里没有‘加练’这个词，教练说练他才练，训练结束后他也绝对不会自己‘开小灶’。少年时期的最好成绩也不过是全国八强。”17岁进入国家二队后，“国家二队与厦门队氛围差距甚大，每个人都想着练习，训练都很积极。在厦门队偶尔还偷偷懒的谌龙逼着自己去学习。”拿到世青赛冠军，谌龙想的是：“当时没想太多，就是开心吧。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年龄段，表现得不错。二队最大的任务就是世青赛和亚青赛，两个比赛我都拿了冠军，特别开心。”能成为顶尖乃至传奇的运动员，大抵都是偏执狂，都有着滔天的野心和极度的自我。22岁的林丹就敢放言自己要成为历史最佳，会自己主动关起门疯狂加练，练不好就生气摔球拍。这样的偏执狂们，太清楚自己要达到的高度，和需要付出的代价。相比之下，谌龙更像是一个中国传统意义下的好学生，低调谦逊，内心细腻，从接触羽毛球的一开始，就在按部就班地完成教练交待的任务，尽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世青赛冠军对很多选手来说意义重大，对谌龙来说，也不过是“二队最大的任务”。或许从始至终，谌龙都是一个低调谦逊，内心细腻的日子人，如果不打羽毛球，这些都是没问题，但老天偏偏把历史级天赋塞进了他的躯体，再把他推上领军人物的位置上……好吧，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他确实已经尽力做到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最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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