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山区孩子送上冬奥舞台的邓小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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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山区孩子送上冬奥舞台的邓小岚,走了

2023-07-24 09:1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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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北京日报消息,人民日报前社长和总编辑邓拓之女、《晋察冀日报》史研究会会长邓小岚女士于3月22日凌晨在北京天坛医院逝世,享年78岁。

2004年起,邓小岚开始在阜平县马兰村义务支教,为村里的孩子义务教授音乐课程。她把每年一半的时间放在马兰村,18年来从未间断。

今年2月,马兰村所在的阜平县城南庄镇的44个孩子组成的“马兰花合唱团”登上了北京2022年冬奥会开幕式的舞台,用希腊语演唱《奥林匹克圣歌》。近20年过去,音乐改变了这个偏僻小山村里孩子们的生活,给他们打开了一扇认识并且通向外部世界的门。他们也回馈给世界美好的歌声。

文 | 陆晴

重回马兰

白宝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邓老师的画面,那时他刚上一年级,父母出去干活儿,他和姐姐在家。他家住在村子靠山的最后面一排,姐姐做饭他就去后面山上玩。“我看见一个奶奶,拿着相机自己到处拍照,我就凑过去。”那一年,邓小岚刚去马兰村,在村里各个地方转转看看,拍了很多照片。邓小岚看见大核桃树下有一些新发芽的小苗,白宝剑告诉她说这就是核桃树,“那让它长大可好?”于是,白宝剑捡了一些小石头围着小核桃树摆了一圈。

白宝剑说,当时邓小岚跟着他回他家。“很破旧的两间挺暗的房子,院子也不大,堆了好多东西。”邓老师的印象同白宝剑家现在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将近10年过去,屋里更显灰暗,白宝剑从小就在这间屋里就着炕边写作业、拉琴。马兰村没有多少翻盖的房子,大部分都是这种70年代盖起的土房,木质房梁,极差的采光。白宝剑的父亲和成年的姐姐外出打工,母亲下地干活儿,带着他和爷爷三人过日子,这样的“孤儿寡母”在马兰村是非常普遍的生活状态。那一次邓小岚给白宝剑拍了几张照片,再次见面就是一年后了。

邓小岚

邓小岚出生在马兰村,那是1943年,父亲邓拓任社长的《晋察冀日报》在1939到1948年的9年间6次驻在马兰。“我们叫‘游击办报’,条件特别艰难,都是年轻人,当时我21岁,邓拓当社长才25岁。”报社和当地村民互相保护,马兰村有19个村民就因为掩护报社人员而牺牲了。“鬼子要找我们,他们就说不知道。”

邓小岚出生后的头三年都生活在马兰村,但没有对马兰村的记忆,只知道“母亲生我的时候,那么艰苦的日子就是在这一带”。“我自己的记忆其实只有一点,就是小孩儿上完厕所都拿鹅卵石擦屁股。”作为家里的老大,邓小岚是邓家唯一一个出生在马兰的孩子,她因此对马兰村有着与兄弟姐妹不同的情结。1997年,邓小岚和妹妹一起,为了寻找父母的足迹第一次回马兰村,2002年她又跟保定电视台一起回去过一次。“前两次都是匆匆而过,我觉得这样不行,什么也没了解到,以后有机会一定自己去,想待几天都行,想了解什么自己就去看。”之后,60岁的邓小岚就开始了独自往返马兰村的生活。在高速路修好前的很多年,去马兰村都是从北京坐火车一个半小时到河北定州,换长途车三个小时到阜平县城,再坐通到各村的公共汽车,走山路颠簸一个小时到达马兰村村口简陋的小候车亭,无冬历夏,一年往返十几次。

2月4日晚,北京“鸟巢”国家体育场,来自河北阜平县的“马兰花儿童声合唱团”,献上希腊语奥林匹克会歌。

马兰山谷音乐会

2003年,《晋察冀日报》史研究会的老同志集资想要立一个“马兰惨案”遇难同胞纪念碑。“那时候他们都80多岁了,由我去落实这件事,我到村里问人家纪念碑修在哪儿,石头哪儿取料,再取样来看,为了这个事情就住哪儿了。”邓小岚告诉本刊记者,白天就在村里四处转着看,爬山、拍照。“我是很会爬山的人,那么多年在泰安经常爬山,泰山还有路,这边连路也没有,上山就抓着树,冬天穿着棉大衣下山就坐地上往下溜,很多时候几个小男孩就跟着我一起爬。”没事儿她就去看孩子们上课,周边各村落都有自己的小学,给一二年级学生授课,三年级以后各村的学生都集中到位于岔河村的中心小学。邓小岚发现,所有学校只有语文、数学两门课。“英语不考核,也没有;一节课也没有固定时间,有时候哪个学生做出这道题他自己就放学了。”很多学生的家距离中心小学几公里甚至更远,他们每天要走很远的路来上学,从家里带个馒头,中午就在路上吃。

马兰小乐队的孩子们跟着邓小岚走出了大山

“你们会唱歌么?”后面故事的开端,就是这样一个随意的问题。一次邓小岚扫墓的时候,在树林里碰见几个小孩在地里自己玩,随口问“你们会唱歌么”?结果发现他们完全不会唱,“别说国歌了,连一首歌也不会唱”。这让邓小岚心里很不舒服,在她心里,从小不会唱歌,没有任何音乐为伴,生活里能带给人快乐的东西就丢掉了一大块。“当然你也可以跑山玩,但是没有音乐给你的帮助更丰富、更深刻。”邓小岚回忆说,“后来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我和母亲郁闷的时候我就唱歌,我发现一唱歌就能让自己高兴起来。”

“小时候学唱歌,幼儿园到中学音乐老师都特别好,我自己也爱识谱,以前跟着妈妈、跟着广播里学识谱,我挑一个喜欢的歌学,遇到不会的就跑到音乐教室去问老师。”除了学唱歌,邓小岚还会拉小提琴,她把自己多年学音乐的经验用在了山村小学里,学校里从此多了一门音乐课。“这里的孩子音准不好,自己也听不出来,只能通过记忆和多听,慢慢学、慢慢感觉。现在乐队里能够合在一起唱好的已经很多了,过去可能5个孩子里能挑出一个,唱得还不好。”教唱歌不到一年,邓小岚从北京带去了6把闲置的小提琴,包括她自己的和儿女的。

16岁的白宝剑是第一批拿到乐器的孩子

除了白宝剑,领到这6把小提琴、第一批开始学乐器的还有3个男孩2个女孩,都是音准和乐感相对好的。邓小岚会在每月的某一个周末赶到马兰村给孩子们上课,每次都会带来一些新的乐器、教材和光盘。虽然进度慢,孩子们在家也不一定能保证练习,但每次上课邓小岚都会不厌其烦地磨,逐渐地,希望学习音乐的孩子们领到了手风琴、吉他、笛子、电子琴。孩子多了只能分拨儿辅导。“教音乐有一个好处,可以一边做其他事一边听着。我原来教我的孩子学小提琴就是这样,我会一边做家务、炒菜一边听着,声音一停就知道他没拉,或者哪个音错了也能听出来。好多个孩子就这么教,我在这屋教提琴,那屋的手风琴也听着。”邓小岚说。

玩惯了的山村孩子不是每个都愿意学音乐,加入进来的很多孩子在开始也是为了扎堆好玩,或者为了平时没有的零花钱——去学音乐家长会给5毛或1块的零花钱。把这样一群孩子凑在一起,几十个,好几种乐器,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弦乐要靠自己找音,一个是靠耳朵听,一个是靠感觉,比如这个音低了,我说再高一点,你感觉一下两个手指之间要张开多大。刚拉手风琴,好多小孩根本看不到键盘,琴比下巴还高,全凭手的感觉,手要张多大能够到哪个音。开始进入的这种练习难免会让孩子很快失去兴趣,所以要找好的曲子。选教材很有技巧,比如《欢乐颂》,音节简单,刚拉对一点就会很好听,听到旋律后孩子很受鼓励,想把曲子拉得更完整一些。有的孩子进步快,我就会教给他更多的东西,就这么开始,一点一点地投入进去了。”当教音乐成为常规后,邓小岚一半的精力就都花在马兰了。“回家还想着得买点什么,教材该用什么,老伴说:‘我就整天和我的小狗相依为命,要不然没人跟我说话了。’”

邓小岚带着马兰小乐队的孩子排练《欢乐颂》

学校里想学音乐的孩子越来越多,没上学的小孩子也跟着哥哥姐姐学会了歌谣,嘴里唱着《小燕子》在街上跑着玩。音乐不仅改变了孩子们的生活,一成不变的沉闷乡村生活里有了歌声和音乐,大人的世界也丰富了起来。拉手风琴的孩子王金龙的父亲常跟儿子抢乐器,还找到邓老师说,想让儿子学唱《小放牛》给他听,邓小岚专门给他买了架小电子琴,劳动一天回到家里,他在自己弹奏的简单旋律里获得难以名状的快乐和安慰。

因为名气在外,岔河小学后来已经新修了校舍、更换了校名,新的马兰小学一共150个学生,12个老师,马兰小乐队成员60人。“音乐对他们的生活有很大冲击,这里面可能没有几个孩子能真的学出来,但是学习让他们的生活里多了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邓小岚说,“我特别向往欧洲的森林音乐会,电视里看过好几回,我希望有一天能在马兰办一个,这里没那么多树,就叫‘马兰山谷音乐会’,到那时孩子们会演奏更多的曲目,而且他们长大了,有可能在音乐上有更多的体会。”

一个人和一个村庄

藏在山区里的马兰村,因为地理位置在抗战时期成为报社的暂居地点,却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极大地限制了发展和同外界的交流。几十年来,这里的村民还保持着相对原始的状态,平静地生活着。因为靠近公路,马兰村还算是周边村落相对条件好一些的。村民因为知道邓小岚的家庭背景,刚到村里她能很快和村民接近。刚到马兰村时,邓小岚住在“二姐”家里,虽然从没见过面,这个“二姐”的父亲作为村干部,在抗战期间和邓拓并肩战斗并在后来牺牲了。“一见面他们就叫我‘小岚子’。”因为马兰村自己的小学校舍太过破旧,房间里要用大木头支着房顶,邓小岚就号召兄妹几个集资了4万元钱翻修了几间房,之后她就从“二姐”家搬出来,自己住在挨着音乐教室的一个小隔间里。她不在的时间里,钥匙就放在邻居手里,音乐教室随时对孩子们开放。

拉手风琴的王金龙

刚去的时候,想冲澡满村都找不到地方,邓小岚就建议盖新房时弄出淋浴的地方,后来大伙儿慢慢地开始装起太阳能。她还提倡盖新房时隔出卫生间,使用抽水马桶,写成宣传单让村民传发。“我亲眼见过打着吊针的女孩妈妈举着吊瓶上厕所,多不卫生啊,我自己也是,下雨时伞都没地方放,蹲在里头身子给淋湿了一半。想发展旅游,这个样子别人怎么能愿意住?”第一个盖新房把卫生间盖到房间里的是个学校的老师,她让邓小岚帮着设计一个户型图,虽然坐便器装上了,但是管道到现在都还没接好,但是至少有了冲澡的地方。邓小岚宣传垃圾集中焚烧,中心小学校门口有一个水沟,孩子们吃完东西垃圾就从院里往外一扔,外头是成堆的垃圾。她就在校门口盖了一个垃圾池,推广垃圾集中焚烧的观念。除了音乐,邓小岚也给马兰村的村民带去了很多新的生活方式,尽管村民们改变习惯的过程如此漫长。

马兰村旁有全国最大的一块花岗岩,石头好,裂缝少,就像火山岩整个拱起来一大块石头包。村支书白万强向本刊记者介绍说,当地村民每户土地并不多,农作物种植仅够家里的口粮,村里花70万元办了开矿证,开矿解决了一部分劳动力的就业,但这和当地一直提倡的搞红色旅游产生了一定的矛盾。2009年,来了大型的开矿公司,村民和矿场之间就有了冲突,因为邓小岚在当地的威信,村民找她诉苦。“跟我说他们是黑社会,威胁村民说过年也别想好好过,弄得气氛很紧张,村民晚上出门身上都带着东西自卫,我就去找矿上谈。”考虑再三,邓小岚没找人作伴,她告诉在阜平县城的“二姐”的妹妹,说过了17点要是没回来就打电话。“我说我们不希望在这儿开矿,要开也最好去别处,去深一点、远一点的地方,不要影响生活和旅游。我还给他们带了记录《晋察冀日报》的书,说因为历史原因,我们想保护这块地方做红色旅游。”后来因为村里不停地上告,开矿的工程终于被县里卡住了。

邻居梁林江对本刊记者说,邓老师其实一直有给父亲建纪念馆的心愿,也希望能帮助马兰村把红色旅游搞起来。幸运的是,《晋察冀日报》报社旧址的几间房不在路边,而且面积小,虽然是集体的地,没人愿意在这儿盖新房,所以旧址得以保存,挂起了“旧址”和“邓拓故居”的牌子。然而马兰村距离真正实现做红色旅游,似乎还很漫长。“原来路不通,马兰村就像一个死胡同一样,要出去还得原路返回。马兰本身没什么好看的,没人愿意开车几个钟头专门到这里来一趟,村村通的路修好后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可以从这里继续往西。”几年下来,邓小岚帮着募集的26万元都用在了教育上。

孩子们的未来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长头发、爱喝酒,“长得像新疆人”的叔叔,带着孩子们玩,甚至教他们开自己的小吉普车,经常带着20个孩子开车从各家门口慢慢驶过,车里装的车上挂的都是孩子。

因为2009年参与“重走红色之路”活动的拍摄,阿里认识了邓小岚,这个走南闯北、爱玩爱自然,甚至在国内外流浪过的音乐人“被邓小岚感动了”。“邓老师给他们带去了文化,带去了不一样的生活。山区里的孩子谁去管他们?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他们被遗忘得太久了。这些革命老区的人们,在那样一个地方生活,没人理他们。为什么有时候大人们说起邓老师都会很激动?邓小岚去了之后他们知道,邓拓的女儿来关心他们,他们会很感动。”于是,阿里停下来,开始拍摄马兰村的故事。“我从去的第一天就知道,我们会拍一个非常好的片子,马兰村会被人们知道。我知道这些孩子以后会去什么地方,后来这些都实现了。我曾跟县里的人说,你们搞什么旅游都没用,没人知道阜平县在中国的什么位置,只有邓老师教这些孩子这件事,我拍成片子后这个地方就会被人认识。”

课上邓小岚会认真纠正每个孩子的音准

于是,邓老师终于不用一人赶5个多小时的路,阿里开车带着她,让她可以走得更远,转更多的村子。阿里每次去都在村子里住下来,整天带孩子们玩,跟他们的爸爸喝酒聊天,晚上就睡在沙发上。“去年冬天,那边零下十六七摄氏度,邓小岚给我的电褥子是坏的,我睡得特别香,一觉睡8个小时,起来一看,胡子上全是冰碴儿,这才知道屋子里原来没有任何取暖设备,我对这些事根本就不在乎。”

阿里带出来的几个吉他手个个都弹得像模像样,他们崇拜阿里,也从阿里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白天在马兰村的感悟很快变成了夜晚创作的灵感,阿里连续给孩子们写了几首歌。“都是在床上写的,他们那儿灯特别暗,我就站在床上,对着灯,拿着笔写。有感而发,很容易就写出来,比如‘欢快地歌唱,小岚老师来到马兰’,孩子们就是这么想的。其他的歌都很容易写,是让他们唱着玩儿的,只有《思念》这首歌我是专门为这个片子写的:‘如果有一天你来到美丽的马兰,我为你唱一首动人的歌谣。’”终于,孩子们唱着阿里写的歌,走进了外面的世界,马兰小乐队走出山村到北京、上海去表演,参加了很多活动,学校也得到了更多的赞助,有更多专业的老师愿意来到小山村,教孩子们更多种类的乐器。

在马兰村,记者发现,学音乐的这些孩子与人交往的能力比一般农村孩子强很多,他们能看着你的眼睛,跟你认真交流,大一些的孩子甚至懂得交往礼仪,在告别时对你说“慢走不送”。阿里说:“孩子参加了乐队,见了很多世面,我也有意培养他们。刚开始带几个小孩到北京玩,让大的带小的,我给他们500元钱,第二天我再给补上。去饭馆我从来都让最小的去找服务员,就是要让他们自己去面对问题。”

于是,去马兰村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个周末都有外来人进入,周边几个村子很快将合并成一个大马兰村,将来还要建一个小剧院。“在中国不会有第二个村子有这么多自己的村歌。”阿里说,“像邓小岚这样一个有修养的人来教山村里的孩子,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模式。一个人在晚年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孩子们,让他们从小就获得一个有智慧的人教给他们的东西,否则他们只知道父母邻居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孩子们跟她这样的人在一起,改变是非常大的,不只是学了音乐。”

阿里拍的“马兰童谣”的片子已经感动了很多人,到现在还没拍完,每次快要结束的时候,都有新的想法。“那就接着拍吧。”阿里说,“也许这些孩子会很红,也许他们会上春晚,但是我们希望的,是音乐让他们的心灵变得美好,美好多一些,幸福的童年就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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