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笼》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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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笼》01

2024-04-05 08:4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六角笼》01

文/惊天绝世美少女

*翔霖戏影啦缇6p乱炖,🔞

*非典型群像,每两个人之间都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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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寻常的周五,近在咫尺的双休让上班和上学的人们变得更加懒散,拖着身体牵着灵魂走在路上活像一具行尸走肉,只有抬起手表发现即将迟到时,才着急忙慌地匆匆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散漫又兵荒马乱,向来是一周工作日始末的常态。

除了校门口按时就位的风纪委员。

今天轮到严浩翔值班,他比往常提前了20分钟出门。

为了节省时间,他没有准备什么复杂的早餐,起床后从门外的奶箱中取回来两个玻璃瓶,一瓶是牛奶,一瓶是酸奶。

他随意地把酸奶放在餐桌上,把牛奶和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来的广式马拉糕一块儿丢进了蒸笼里。

一番洗漱后回到厨房揭开蒸笼,流着红糖味儿的白雾扑面而来,马拉糕被蒸得恰到好处的蓬松暄软。

严浩翔扯了两个保鲜袋装上两个糕点,在从厨房走到玄关的路上把牛奶塞进书包侧兜里,动作行云流水得像是数年如一日而养成的习惯。

秋季的天渐渐开始亮得晚,朦胧得像刚被人用手擦出了一道模糊的痕迹。为了不扰人清梦,严浩翔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大多数人都还没醒,但是这个城市醒了。

山城的苏醒总是伴着浓重的雾气,每天四点起床的小面店老板忙到这会儿已经准时备好了菜品,打开卷帘门后默数三十个数,果不其然看到了街角转出来的熟悉身影,笑了一下便开始忙活手头的第一碗面。

当那位穿着荧光橙色工作服的老食客踏进店里时,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面恰好端到了桌上。

老食客常来,但不常这个时候来。他几乎每天都会来吃一碗面,但每周顶多只有一天是早上来。

“今天降温了噻,送你个煎蛋。”老板状似随意地说着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老食客笑了笑,脱下被染黑的手套,扯了一张餐巾纸垫在刚被老板擦拭得不沾一星油污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把脏手套放了上去,随即放心地吸溜起他最爱吃的——加麻加辣的重庆小面,对了,今天还有老板额外附赠的一个煎蛋。

开始营业的面店生意很快红火起来,老板转头忙着招呼起新的顾客。老食客坐在角落风卷残云地吃光了自己的面,赶在店里坐满之前为别人腾出了位置,并且顺手端着自己的空碗放进了后厨清洗槽,再顺手拿走了放在后厨门口的一大袋厨余垃圾,走到店门口时又顺手扶正了被清晨的风吹歪了的一块小牌子。

那块牌子看起来已有被风吹雨打后的年岁痕迹,上面是很简洁的一句话:

“早餐时间段,城市美容师免费吃小面”

老食客拎着一袋厨余垃圾向自己的车走去,他的车停得挺远,在距离面店足有百米的街角,他把垃圾放到了自己的车上。

微凉的秋风很快就吹散了刚蒸好的马拉糕的温度,还好严浩翔吃东西只是为了饱腹,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一路上细嚼慢咽地边走边吃,也终于在到校前完成了对一块糕点的进食任务。

他正想把空了的塑料袋丢进垃圾桶,看到空荡荡的明显是刚被收拾过的垃圾桶时又顿了顿,抬头看见五步外有一辆垃圾车,便改变路线将轻飘飘的塑料袋丢进了垃圾车里。

穿着荧光橙色工作服的老食客看着他这体贴的小举动笑了笑:“谢谢你啊幺儿,今天降温咯,要多穿点衣服。”

严浩翔点了点头应道:“您也是。”

人类之间的善意总是传递得很快。

来到校门口时,另一位值班的风纪委员也已经就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和严浩翔打招呼:“部长早。”

“早。”严浩翔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很充裕,便和风纪委员说道,“今天降温了,你先在门卫室里避避风,我回教室放下书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严浩翔要多跑一趟回教室放书包,明明值班的时候把书包放门卫室里就可以了。但被冷得要死的风纪委员没有细问,如获大赦般躲进门卫室里取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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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今天又起晚了,被同样睡眼惺忪的哥哥从床上揪起来之后,还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她的脑子启动成功的瞬间,顿时像一只惊慌的兔子般从床上蹦了起来,跑进洗手间手忙脚乱地开始洗漱。

电动牙刷嗡嗡地响,她含着一嘴的泡沫对着门外的兵荒马乱喊道:“你先去学校吧——我一会儿自己去——”

门外的人也是同样的着急,只来得及回了她一句:“那你记得在路上自己买早饭哦!”

关门声夹杂着Tina的回应响起:“你也要吃早饭!”

嘴上答应得漂亮,但是对于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维持苗条的身材比什么都重要,能少吃一顿是一顿。

所以当Tina奔跑在通往学校的路上时,手里拿着的不是早饭,而是空气刘海卷发筒。

直到远远能看见校门了,她才拆下卷发筒,理了理弧度恰到好处的刘海儿,放缓脚步继续向学校走去。

校门口的风纪委员早已按时就位,他们的职责就是——铃响前重点抓仪容仪表不合格的,铃响后重点抓迟到的。

时代高中严格要求全体学生每天都要穿校服,美其名曰穿校服才能体现学生的精神风貌,实则上是校长参与了校服设计后过于洋洋自得才颁布的规定。

有校长插手的校服设计——也不敢说丑,就是好看不到哪里去,时代高中的学生们如是说。

还好因为商人逐利的本性,为了在校服售卖上薅更多钱,学校考虑到了同学们的每一个活动场景和季节,各类款式的校服应有尽有。长短袖白衬衫、短裤短裙、长裤半身裙、西装套装、运动服套装、马甲、毛衣、卫衣、毛呢大衣、风衣、羽绒服……真的是在很多不必要的方面花费了不少巧妙的心思。

学生和家长们只好骂骂咧咧地掏钱买下一件又一件校服,好在学校没有严格规定所有学生在同一天必须穿同一个款式,因此大家也乐得在有限的范围里发挥着自己的叠穿混搭技巧。

冷空气一夜之间来得突然,不少学生正处于温度感知系统紊乱的状态,于是可以在校门口看到穿着羽绒服和穿着短袖的学生勾肩搭背一起走的奇景。

Tina就属于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冷的那一类,加之早上过于匆忙,没看天气预报就穿着西服外套和短裙出了门。还好公主切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略微地阻挡了些许寒风的侵袭。

高中的女孩子们总喜欢偷偷摸摸对版型呆板的校服做一些改造,比如微微收紧运动服的腰线,比如悄悄裁短校服的裙摆,勾勒出少女们曼妙的曲线。Tina也不能免俗,她背着哥哥把校裙拿到裁缝店里,比划着让阿姨给裁短了三厘米。虽然只有三厘米,但是这短短的三厘米让原本垂在膝弯的裙摆一下子向上缩短了一截,恰恰好露出一段白嫩丰盈的大腿。

这种打着校规擦边球的行为,正是风纪委员重点执法的对象。

一般情况下,改造过校服的女孩子看到校门口的风纪委员时,都会悄悄伸手把裙摆往下扯一扯。毕竟也就短短的三厘米,一般的风纪委员对这种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Tina可不一般,她从来不怕风纪委员们的检查,大概是因为她背后有人。

今天她照旧抬头挺胸元气满满地走进校门,被裁短的裙摆在冷风中飞扬,少女的白腻肌肤在其间若隐若现。

她和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路过校门口站着的风纪委员。

“站住。”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她背后的人终于睁开眼了。

Tina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临近上课铃响,校门口人流稀疏,她确定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刚刚踏进校门。

她回头问喊停她的人,一脸懵:“叫我?”

严浩翔装作一脸冷酷,边说话边作势要往登记本上写:“高二国际部,贺缇娜,违规改造校服。”临近上课,另一位风纪委员已经被他打发回了教室,由他自己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

“喂!!”Tina气急了,伸出手去抢严浩翔手里的本子,“你别影响我评奖评优!”

严浩翔凭借着身高的优势,高高地举起手中的记录本,怡然自得地看女孩踮着脚伸长了手去够也够不到的着急模样。

女孩的衣着单薄,打闹中一个重心不稳,她的胸脯不小心蹭到了严浩翔的手臂。柔软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严浩翔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摸了摸鼻子,前言不搭后语地岔开话题:“今天降温了,你吃早饭了吗?”

面对突转的话题,Tina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才睁眼说瞎话道:“吃了。”

严浩翔深知她一说谎就会摸自己的肚子,没有理会她的瞎话,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径直丢进她怀里。

Tina吓得手忙脚乱地赶紧接住,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块儿香甜柔软的马拉糕,因为被男孩一直揣在兜里护着,还散发着几丝余温。

“什么啊,”她皱眉,“我不想吃。”对于青春期的少女来说,还是维持身材最重要。

严浩翔转头看了一下周围,四下无人,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宝宝,听话。”他柔声道,“你也不想被你哥发现你没吃早饭吧?”

女孩瞬间羞红了脸,慌张地四处张望生怕有别人听到了这句话。她伸出纤长的两根手指掐着严浩翔的手臂,恶狠狠地威胁道:“都说了不要在学校这样叫我!”

殊不知她这自认为狠戾的模样在严浩翔眼里就是一只炸毛的奶兔子罢了。

“那你把这个吃了,我就不叫了。”

“学校不给带食物进教室呀,我的书包满了,西服外套的口袋又浅,我怎么把这玩意儿偷渡进去?”Tina做着最后的挣扎。

严浩翔早有准备,他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盖到女孩的头上:“穿上,这件的口袋大。”

带着皂香的衣服包裹住女孩娇小的身躯,由于身高的差异,这件风衣穿在Tina身上后直接垂到了脚踝,把脖子以下裸露在外的肌肤一股脑都笼罩了起来,与布料直接接触的皮肤还能感受到少年残留下来的余温。

好在校服外套没有性别之分,并且有许多女孩觉得男式校服帅气,于是酷爱买男装来穿,这倒是不在校规的管控范围之内——毕竟校长并不认为穿异性的衣服有何不妥,女生穿男装,或是男生穿女装都无所谓,底线是不能改造校服破坏他呕心沥血的设计——因此Tina就算穿着严浩翔的外套,也不必担心吸引来别人探究的目光。

她把手中的糕点塞进口袋,冬天时女生特别容易手脚冰凉,不过捂了一会儿温热的糕点,冰凉的手已经在逐渐回温,她藏在兜里的手指舒服得悄悄伸展了一下。

Tina把双手都插进外套口袋,脖子向下一缩把脸埋进立起的领子里,露出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知法犯法,哼哼,愧为风纪部长!”

严浩翔没有搭理她这句话,反而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开始倒数起来:“五,四,三……”

“???”Tina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二,一。”话音刚落,一阵悠扬的钢琴声在校园里回荡起来,《致爱丽丝》,这是早自习的预备铃。两分钟之后还有一道正式铃,若是在正式铃响时还没有踏进教室,还会被班委再记一笔迟到。一听到这个声音,Tina立刻反应过来,没有闲情逸致再和严浩翔瞎扯,像逃亡的野兔一般冲了出去。

严浩翔看着她一骑绝尘的背影,嘴角微微向上抬了抬。

唇边弯起的一线弧度,在他转过身看到校门口的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时落了下来。

那人双手插在兜里,单肩背着包吊儿郎当地晃悠到严浩翔面前,坏笑道:“我没打扰到你的好事吧?”

严浩翔冷脸看着来人。

秋风萧瑟,拂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卷到二人的脚边打着转,如果此时还有另一位迟到的学生路过,看到这两人如同照镜子般相对而立的样子,势必会不禁讶然。

几乎完全一致的面容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一位的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一位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系着自己搭的金属链;一位的刘海柔顺乖巧地搭在眉间,一位的额发被发胶挽开一个豁口,露出一截张扬的断眉。

“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严浩翔率先开口,“高二国际部严戏,仪容仪表不合格以及迟到,转过来快一周了还没有适应国内的高中生活吗?”

确实是还不太适应,严戏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今早自己泡的咖啡和家人准备的中式糕点的味道还在口腔里打着中西不合的架。

他没有理会严浩翔的后半句话,反而回复道:“你和她没什么关系?谁还比你和她更有关系?”

“你需要关心的另有其人,不是她。”严浩翔打断道,“距离正式铃还有一分钟。”

听闻此言,严戏收了嬉皮笑脸,却也没有着急地赶去教室,反而照样插着兜站在原地,上下打量只穿着一件单薄衬衫的严浩翔,立在秋风里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严戏的手从兜里拿了出来,顺带着一个黑色毛线帽丢到严浩翔怀里,他开口道:

“今天降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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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降温了呃啊啊啊啊啊…”

天气一变冷,早上的被窝就特别能留住人,贺峻霖挣扎着起床时才发现自己差点踏上迟到的断头台。一路上紧赶慢赶,他终于还是在预备铃打响之前跑进了办公室,躲过了寒风的室内反而更加阴冷,惹得他一踏进来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早啊…贺老师…”敖子逸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的办公桌处传来,他还趴在桌子上努力启动自己。

贺峻霖连声应道:“早啊早啊!”他跑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掏出手机来瞄了一眼时间,精准拿捏到早自习前五分钟就位,他顿时放松下来,得意地伸了个懒腰。

正伸到一半,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肚子里传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伸到半路的懒腰顺势偏到左边拉开了第一个抽屉。

抽屉里摆着一瓶日期新鲜的牛奶,摸上瓶身还能感到丝许温热。

敖子逸终于启动成功,他捧着保温杯晃悠悠地向饮水机走去打热水,将一个枸杞菊花茶包顺路捎到贺峻霖的桌上,像老中医一样体贴说道:

“多喝热水…”他看到正在喝牛奶的贺峻霖,动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哦你有热牛奶了啊。”

贺峻霖接过他的茶包,岔开话题笑道:“小逸哥,你一个体育老师怎么比我们每天站讲台的还爱喝护嗓的热茶?”

“你不懂,德智劳美体,菊花泡枸杞。”敖子逸又晃悠走了,话题却固执地转了回来,“我就不能每天都喝上新鲜的热牛奶,羡慕死谁了?羡慕死我了!”

真是逃不过这个话题,贺峻霖咬着塑料吸管说:“哈哈哈家里人给我订的,每天早上送奶小工准时送上门,也给你一个联系方式?”

敖子逸站在饮水机前,热水哗啦啦地流进他的保温杯里,他背对着贺峻霖摆了摆手:“无福消受啊!”

悠扬的钢琴声在校园里回荡开来,荡到校门口,又荡进教师办公室里。《致爱丽丝》,是早自习的预备铃。

贺峻霖转了转吸管喝空最后一口牛奶,抱起手边的厚厚一沓作业:“不跟你瞎扯了,我看早自习去了。”

刚走到门口,他又紧急折回,从办公桌上找出一副眼镜戴上,金属边细框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

敖子逸捧着热茶笑话他:“你这整天戴个平光眼镜唬谁呢。”

“唬小屁孩儿们,不觉得这样显得我更有学问了吗?”贺峻霖满意地照了照镜子,“走了哈!”

踱到教学楼下时,正式铃刚好打响,贺峻霖正在心里暗自窃喜时,就看到楼梯口的另一侧走来一个单穿着白衬衫却又戴着毛线帽的人。

铃声还在耳边回响,严浩翔却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毕竟身为风纪部部长,总有各种巡查工作在身,他自己稍微迟到一会儿也不会有人起疑。而且,就算迟到被老师撞上,也只会感叹一句学生工作的繁忙和严浩翔身为干部的尽职尽责。

就像现在一样,贺峻霖亲切地和严浩翔打招呼:“早啊严同学。”

反倒严浩翔今天竟是难得的慌张,一看到老师就十分尊重地把毛线帽摘了下来捏在手里,语无伦次地说:“贺老师,您喝到唯一…今天的唯一,不、不是…今天的第一杯且是唯一一杯,那一杯牛奶了吗…?”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高频眨着,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将帽子捏得死紧。

贺峻霖倒是没有怪罪他这无厘头的提问,但是也没有回应他这个问题,反而看了看他这薄衬衫配毛线帽的奇怪穿搭,善解人意道:“今天降温了,冻坏了吧?快回教室吧。”

严浩翔憨憨一笑,自觉地抱过贺峻霖手里厚重的作业,和他并肩向楼上走去。

高三的文科教室里很安静,为了保证学生们拥有充足的睡眠,学校也并没有强制将高三的早自习时间提前,反而是同学们自发内卷,一个比一个还要早到教室开始自习。因此七点的早自习铃声打响前,高三的教室早就坐得满满当当,更是很少有人会迟到了。

虽然因为以前学校饱受过鼠害之苦,于是现在明令禁止学生带食物进教室。但是高三的上学时间实在太早,以及漫长一天的学习所耗费的精力实在过大,所以学生们经常会“偷渡”早饭和一些零食进教室,在自习或课间边看书边时不时把头埋到桌面下,快速啃一口手上的食物,再若无其事地直起腰继续背书,脸颊微微鼓起的弧度在小幅度且缓慢地做着机械运动。过了一会儿,脸颊的弧度小了下去,他们又快速地把头埋到桌面下啃一口食物,如此往复。

也不是做贼心虚,这叫万分警惕——他们这么评价着自己看起来很滑稽的行为,这是为了躲避自习期间时不时来回巡查的老师和风纪委员们。

殊不知在老师的默许下,风纪部对高三学生各种在校规边缘反复横跳的行为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同为高三学生的风纪部部长看着这群人被瞒在鼓里倒是也乐得不去提醒他们。

毕竟每次早自习时走进教室,正在偷偷摸摸进食的同学们被吓一跳的表情还是很解压的,严浩翔恶作剧地想道。

就像现在,刘耀文馋了一周的香辣牛肉锅盔,终究是等不到周末,在今早路过锅盔小摊时就按耐不住地揣了一个进兜里。忍了一路溜进教室之后,才迫不及待地从被熏成香辣味儿的口袋里拿出尚且滚烫的锅盔,伴随着上课铃一口咬下去,红油和钢琴声一齐流淌开来。把中式早餐吃得别有西方情调,刘耀文美滋滋地想着。

正打算低头咬第二口,他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余光瞟到走进来了一个穿着校服和一个没穿校服的人。没穿校服的肯定就是老师了,做贼心虚的刘耀文吓得手一抖,还冒着热气儿的锅盔逃逸离开他还大张着的嘴,像在做自由落体实验一般直直落入地面的怀抱。

“……草!”刘耀文盯着地板上的锅盔遗体骂了声。

他抬起头,看到门口走进来的是向来不管他们上课偷吃,甚至晚自习时还会悄悄拿自己的零食来给同学们瓜分的政治老师。

“草!!”刘耀文又骂了声,看到老师就下意识紧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再看到贺峻霖身后发出咳嗽害得他吓一跳的始作俑者,刘耀文更气了:“草!!!严浩翔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我干饭的时候才像鬼一样走进来!”

严浩翔挑了挑眉,没有理会他的滔天怒火,径直走到刘耀文前面的座位坐下,只留给他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无能狂怒的刘耀文更怒了。

“怎么那么多草,小刘同学是园丁吗?”贺峻霖走过来笑着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夹心饼干放到刘耀文桌上,“香草味也算草吧,替我的课代表给你赔罪哦。”

严浩翔转了过来,目光阴沉地盯着刘耀文桌上的饼干。

他很不爽,刘耀文看得出来。但是严浩翔不爽的时候,刘耀文反倒就很爽。

郁闷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他火速收拾了地面上可怜的锅盔,撕开饼干包装袋,还特地凑近前座的严浩翔耳后,把饼干啃得咔吱咔吱响。

严浩翔皱起眉,想到刚刚贺峻霖的那句“我的课代表”,眉心又慢慢舒展开来。

他的嘴角向上抬了抬,算了,不和刘耀文计较了。

发现今天看早自习的老师是贺峻霖,大家都放松了很多,安静的氛围被打破,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从四处响起。干饭人们也不再藏着掖着躲在桌面下吃,而是坦荡地把早饭举在嘴边啃,还和绕着教室逛的贺峻霖打招呼。

“贺老师,我今天买的大肉包好好吃啊。”左边传来声音。

贺峻霖笑眯眯地回复道:“哪一家?老师明天也去尝尝看。”

“校门口出去右拐第二家!好多肉汁!”

右边又传来小声的招呼:“贺老师!来一块儿鸡蛋糕不?还热乎着呢!”

“贺老师,贺老师…”又有人招着手唤他过去,“这道题为什么选C啊…”终于有人挑起了学术话题,只不过他的嘴还被手抓饼塞得满满当当的。

贺峻霖这么一路答疑解惑,一路唠嗑着下来兜了一圈,早自习也快要接近尾声了。他走回讲台,感叹了一句:“大家的早餐菜单真是丰富多彩,居然都没几个重样的。”

全班哄堂大笑,还有人好奇问道:“那贺老师今早吃的什么?”

贺峻霖如实答道:“喝了牛奶。”

“不错,我妈也让我每天喝一杯牛奶。”

“贺老师成年了也还喝牛奶吗?从小我爸就骗我长大之后就可以不用喝牛奶了!”

“好羡慕啊,像我这种乳糖不耐受患者就不敢早上空腹喝牛奶…”

……

少年人的思绪总是很跳跃,抓住一个话题就可以开始天马行空地发散聊起来。在纷杂的讨论声中,严浩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嘴角。

贺峻霖看了看时间,早自习马上要结束了,紧接着的第一节课他还在别的班级有课,于是提前和孩子们挥手作别,抱着教案下了楼,又走到另一幢楼下。

还没走上楼,就能听到一阵又一阵朗读声,只不过读的都是英文。

这栋楼是国际部,时代高中最受偏爱之处。

大概是李校长追求和国际接轨,早几年便下令大力发展国际部教学,所有优秀资源纷纷往国际部倾斜,想一步走一步的做派折磨得手下的老师们叫苦不迭,但是努力的社畜们还是不负校长重托,几年来拿出的答卷一份比一份更优秀。在老师和学生的双重努力之下,从国际部走出去的孩子们无一不拿到了世界一流大学的offer,从国际部走出去的老师也都纷纷攀上了升职加薪的人生新高峰。

时代高中国际部的招牌彻彻底底在山城打响开来,但是为了保障教学质量,李校长硬是死咬着牙不肯扩增招生名额,实行严格的入学考试,一届只招收一个班,不少想把孩子送出国门混日子镀金的阔绰家长即使打破了头也没法将孩子送进校门。

老师们说,国际部是学校里最好的跳板,随随便便教一下都能顺利晋升。

贺峻霖刚来实习不久,正赶上之前带高三(1)班和高二国际部的政治老师休产假,就被校长安排接手了这两个班级。不少老教师眼红得紧,当着他的面夸他青年才俊,校长真是对他青睐有加;转过身却又窃窃私语着他一定和校长或多或少有些不可言说的关系,要不然怎么会遇上这样的好事儿。

他不在意地翻了翻手中每一节课都耗尽心力准备的教案,他从不只是来这里“随随便便教一下”而已。

论资历,他或许够不上比他多了几年积累的老教师们;但若是论实力,等验收教学成果时自会见真章。

学生们总说,国际部就是一群少爷小姐,享受着学校最多的偏爱,只需要混混日子就能靠学校的关系拿到名校offer。

殊不知国际部在汇聚着最好的资源的同时,也承担着最大的压力。这里不只是要学习出国所需的外语课程,为了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校长明令要求国际部学生必须通过会考,才能拿到学校开具的介绍信。因此学生们前两年在兼顾外语课程的同时,还要像普通部高中生一样学习九门课程,直至会考结束,这也是贺峻霖会来到这里教政治的原因。

这样的教学模式也给了学生们一条得以参加国内高考的退路,若是在这期间出国的意向有所改变,还可以选择转回普通部,这样在课程的衔接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与此同时,能进这里的学生资质都不差,因此对自己的要求也更高。

其实大多数国际部以外的师生都不知道,每年会考全A通过的班级,一直都只有国际部。每年的新生看到这样的成绩单,都生怕着这个记录毁在自己手上,为了自己的脸面,便自发地开始内卷起来。

这才是国际部的优秀名声能打响的缘由。

“卷生卷死,真是比花卷还卷。”陶桃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拿起前座的几簇头发编着小辫玩儿。

Tina靠着椅背,乌发像海藻一般铺散在后桌上,任由陶桃拿着她的头发尝试各种造型。她手捧着课本,一字一句地认真读上面的英文句子,读完一句又停下来回忆一下,自己给自己纠正成更为地道的发音。

此起彼伏的朗读声中,她身旁的男孩似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地伏案熟睡着,脸正好偏向Tina这一侧,窗帘随风摇曳,清晨的阳光在他的额发间跳动。

Tina读一会儿书,悄悄瞟一眼他,又读一会儿书,再偷偷瞟一眼他。

谁知,当她瞟到第十一眼时,闭着眼睛的男孩突然开口:“看我干嘛?太帅了吗?”

被抓包令她感到瞬间的慌乱,不过思绪很快又稳定下来,只是脸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我只是在研究,你连时差都没倒过来,怎么有精力每天早起后还抹个逗号刘海?”

严戏睁开眼睛坐直起来,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逗号刘海,很好,坚硬如铁。他得意地对Tina说:“你不懂,这是半永久刘海。”

“把渣男头纹在脑门上啊?你可真牛。”背后传来陶桃伶牙俐齿的讽刺。

“诶你真是…”严戏正打算反驳,余光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人,又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

上课铃随着踩点进门的老师一起降临,读书声瞬间停了下来,贺峻霖捏着译制腔和国际部的同学们打招呼:“早啊我的老伙计们,西伯利亚的冷风终于来到了这片土地,今天都有好好吃早饭吗?”

他边说边往下走,正好晃悠到严戏和Tina的面前。

“我可吃太好了!”、“简简单单吃了点吧”、“刚吃了一半呜呜”七嘴八舌的回应响起。

Tina摇头晃脑地跟着说道:“吃啦……”

贺峻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双手正捧着脸颊。

他满意地转过身回到讲台:“既然都吃饱了,那就请大家拿出课本。今天我们学习唯物辩证法,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普遍联系的……”

-

难捱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总是过得特别慢,放学铃终于在校园中响起,悠扬的萨克斯声催促着学生们加快归家的脚步。

“走咯!打篮球去咯!”一下课,刘耀文瞬间解放了天性,呼朋唤友地约起球来。

严浩翔想了想,叫住刘耀文:“等等,带我一个。”

刘耀文回过头,一脸见鬼的表情:“你最近怎么不踢球,反而经常找我打篮球来了?”

“全面发展,你教我打篮球,以后你想学足球就不用求爸爸我了。”严浩翔四两拨千斤地回复道。

高中生总爱争做彼此的父亲,刘耀文不屑地嘁了一声:“我说谁稀罕ok?篮球就是最牛的!我看你就是发现篮球场边围观的女孩比足球场的多,才哭着喊着要学篮球的吧!”

严浩翔笑了笑,没有再反驳他,把书包甩到肩上,一起往篮球场走去。

放学铃解放的不只有学生,还有社畜老师们。

刚下了一节体育课的敖子逸抱着篮球走进办公室,大嗓门宛如人间下课铃:“放学了!放学了!教工代表队集合!又到了一周一度虐小崽子们的时间了!”

老师们从成山的作业里抬起头,头晕眼花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勉强恢复了一点活力,纷纷拿了件篮球服像高中生一样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有老师路过贺峻霖身后,招呼他道:“小贺老师!打篮球去了!”

贺峻霖合上电脑,摘下眼镜笑着说:“今天得赶回家做饭,我就不打啦。”

国际部教室里。

“去买杯奶茶吗?”陶桃戳了戳Tina的背。

Tina身旁的座位早就空了,她收拾着书包,想了想:“你今晚还要上钢琴课吗?”

“对啊,”陶桃翻了个白眼,“虽然我真的喜欢钢琴,但是当作任务一样去练就很烦啊。”

“可怜的小宝贝儿,我下周一定带奶茶去琴房慰问你。”Tina背上书包,握着陶桃的手摇了摇,“今天家里有聚餐,我先和文文一起回去啦。”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总是黏黏糊糊的,陶桃心里高兴着,面上却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哦,又因为小屁孩抛弃姐妹了。”

“文文是弟弟嘛……”Tina走到教室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你下课之后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哦,到家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陶桃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找你的小屁孩去吧!”

夕阳西下后傍晚又增添了几丝凉意,Tina裹紧身上的风衣,加快脚步跑到校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身着依岸校服的人站在墙根下,正无聊地把手中的足球弹到墙上,又接住,又弹到墙上。

依岸初中,位于时代高中的对门,传言现任校长是从时代高中出走而来,但是两所学校的关系很奇怪,时而水火不容,时而藕断丝连。

校领导之间的恩怨,倒是与学生们无关,Tina走过去,掌心向上伸出手,像唤小狗一样唤道:“文文~”

身着依岸校服的人自觉地把下巴搁到Tina的掌心里,他的脸上架着一副圆框黑色眼镜,刘海不知怎么被剪出了一些狗啃的效果,微微高于眉毛,搭配着圆眼镜却平添了几分憨憨的可爱。

展逸文侧头蹭了蹭Tina的掌心,女孩手心的软肉带着微凉,他闭上眼睛撒娇着:“好烦啊……”

Tina收回手,和他并肩走着:“是什么让我们文文那么烦呀?”

“我大哥说给我找了个家教老师,明天立马就开始上课。啊!我想和我哥出去踢球!”

他这副模样看在Tina眼里就像一只发脾气的小狗,她抿嘴笑着说:“他也是为你好,你都快要中考了。”她眼睛转了转,又想到了一个理由,“而且今天降温啦,刚换季你就出去踢球肯定会着凉的。”

男孩子火气旺盛,对温度感知不灵敏,听到Tina这么一说,展逸文才想起来降温这回事儿,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身上正裹着一件尺寸明显不符的风衣。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伸手把Tina冰凉的小手包进自己的掌心里。

女孩被吓了一跳,展逸文在她看过来之前切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扁着嘴道:“是好冷啊,小贺姐姐给我暖暖手吧。”

本来身处于学校附近,还有点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但是看到他这样子,Tina心中的忧虑瞬间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是个弟弟呀,她心想。

Tina回握过去,低着头研究了一会儿交握的双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道:“你的手比我大了诶!”

青春期的少年如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拔节得飞快,Tina今天细看才发现他已然高过自己,初有一番可供依靠的男人模样。

听到这话,展逸文佯怒:“我早就长大了!哪里都长大了!”

“是是是,”Tina宠溺地笑着,像小时候一样边摇着两人紧握的手边往前走,“我们文文一眨眼就长大啦……”

就这么一路笑闹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

这个小区已有一定年岁,当时的房地产商走在潮流的前沿,建造了山城首个引入西洋建筑风格的小区,却蹩脚地将中西结合得不伦不类。小区除了高层商品房外,还大胆地尝试了联排别墅,吸引了当时不少中产阶层纷纷购置,为了在市中心也能体验一把别墅生活。

小区大门进来后的必经之路是一个圆形的小广场,这是街坊邻居们闲话家常的天地,有人聚在棋盘边对弈,有人挥动着玫红色的水袖跳舞,有人躺在摇椅里悠然地看着小区里外进进出出的人们。

这会儿走进来的是刚拿到了生鲜外卖的贺峻霖,今天家里吃饭的人多,他提了两袋沉甸甸的食材。

路过小广场,闲聊的大爷大妈们冲他打着招呼:“小贺下班啦!今天怎么买了那么多菜?”

贺峻霖笑着应道:“准备过周末了,这不得吃点好的嘛。诶呀,小张姐姐这身是新衣服吧?太衬您的肤色了!”

一贯的嘴甜把张婶哄得眉开眼笑的,也没拉住他唠家常:“行啦行啦,赶紧回家做饭吧!”

贺峻霖暗自松了一口气,礼貌告别之后继续往家里走。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看着贺峻霖离开的背影,她是刚从老家过来帮忙带孙子的赵阿姨。她好奇地问张婶:“这个小伙子好俊呀,有对象没得?我还有个侄女正单身哩!”

张婶脸色一变,卸下了刚刚面对贺峻霖时的和蔼,一脸嫌弃地对赵阿姨说:“别介绍给你侄女!到时候耽误了人家大姑娘。”

“啊?怎么回事?”赵阿姨更好奇了。

一听到八卦,周围一群邻居围了过来,自以为好心地向这个新面孔七嘴八舌地科普一些流传了很久的往事。

“喏,联排别墅最边上的两栋,就是严家和贺家。这两家太太的关系好,她们的丈夫也是宠,各自结婚之后商量着把房子买到了一块儿,甚至还把两家院子中间的围栏给拆掉了,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头几年还是很好的,两家接二连三地添丁,但都是男娃儿,贺太太就一直想生个小公主。可惜命不好啊,生到三胎的时候身子没坚持住,孩子是活下来了,她却没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女儿一眼。

“严家男人是个经商的,公司开在广州,不常待在重庆,忙得回家一趟跟出差似的。二儿子六岁之后才第一次见到他爸,又被他爸二话不说接去身边养了几年,放假的时候才能回来看他妈妈。

“贺家男人没了老婆之后也没想过续弦,倒是工作越来越忙,两家的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严太太在照顾。可惜贺先生前几年也死在了岗位上,没过多久严家夫妻也离婚了,这次严家男人直接移民去了加拿大,还把大儿子给带走了……”

赵阿姨插嘴道:“为什么突然离婚啊?”

王叔凑过来,自认为压低了声音,却抵挡不住他那天生的大嗓门。他大声地神神秘秘道:

“听说呀,是严家男人突然发现他的小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被他媳妇儿戴绿帽咯!这谁能忍呀?我看还给她留了这套房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难怪他们小儿子出生的时候,严太太就说让小儿子和她姓展,严先生真的是宠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我看孩子就是要和男人姓!女人要孩子随母姓的话,多少是因为有点心虚吧?”

“什么?!”也有之前对这些流言一知半解的邻居感到震撼,“严太太看着那么大家闺秀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有男人嗤之以鼻:“女人的本质不就是骚蹄子吗?我看她是因为丈夫常年不在家,欲求不满才去勾搭别人的吧!”

张婶皱了皱眉,她对这句话本能地感到不适,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便又继续她的叙述:

“……总之呀,两家男主人都走了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严太太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但是离婚之后她慢慢变得有点疯疯癫癫了,幸好贺先生殉职的时候他家大儿子——就是贺峻霖,刚好成年。他家爷爷奶奶走得早,外公外婆又在成都定居,就自己靠着父亲的抚恤金养弟弟妹妹。

“幸好他也是个争气的,在本地读了个师范大学之后进高中实习去了,好像校长还蛮看好他的,但是老师的工资能有多高呀?尤其是现在‘双减’政策一下来,手头就只有那点可怜巴巴的基础工资。”

“所以啊……”张婶总结发言,“小贺他看着青年才俊的,其实是个扶弟魔!身后拖家带口地要养,你别害了你侄女晓得不?”

赵阿姨了然地点头:“晓得咯,那严太太疯了又是啷个回事?”她好奇地问。

“唉……”张婶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毕竟他们离婚闹得人尽皆知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生了个野种,她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吧,于是开始经常把她的小儿子锁在房间里不准出来。听说啊,也不准小儿子喝牛奶,你说小孩有什么错呢,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连牛奶都不给喝……”

有人附和着:“她是一点都不爱这个小儿子吧,那当时又何必生呢……这孩子真是可怜啊。”

……

小区门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插着兜的人。他在这里站了挺久,似乎在等人,却没有人发现他在这里。

不远处传来小广场里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嗡嗡嗡的,听在他耳朵里像一群苍蝇。

他抬起头,看到小区门外走来两个穿着不同校服的人,牵着手十分亲昵的样子。

他拿出耳机,向这两个人走去。

Tina正笑着和展逸文闲聊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发现严戏正朝他们走来,赶紧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展逸文的手。

幸好展逸文也发现了严戏,没有注意到Tina行为的异样,高兴地和严戏打着招呼:

“大哥!你来接我们吗?”

“嗯。”严戏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把耳机塞进展逸文的耳朵里,“这首歌不错,你听听。”

严戏的耳机开了降噪功能,又播着节奏感强烈的重金属音乐,甫一入耳,周围的喧嚣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耳机里的鼓点。

展逸文乖巧地听从他哥的指令,沉醉于音乐里摇头晃脑起来。严戏转头对Tina说:“你们赶紧回家吧。”Tina看着他,点了点头。

严戏转过身快步往小区里走去,Tina拉着展逸文的袖子跟在后面。刚一进小区,严戏就被眼尖的张婶发现了,她惊呼道:“哎哟!这不是严戏吗!你从加拿大回来啦?”

他走进小广场:“张婶,好久不见,我转学回来快一周了。”

人群很快把他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着他:

“呀,你怎么转过来还在读高中呀?”

严戏答道:“因为想参加国内高考上大学,所以转到高二国际部过渡一下。”

“那你这样可是比你弟弟还低一届了,他都已经高三了。”

严戏:“是的,两次转学都因为政策原因有留级。”

“你移民之后还可以参加国内高考的呀?”

严戏有问必答:“只有我爸爸移民了,我的国籍一直是中国。”

“原来是这样啊……”

在人群之外,Tina拉着展逸文往家的方向走去,离小广场越来越远。

直到远得听不到小广场的说话声时,展逸文耳机里的音乐也断掉了。

他摘下耳机失笑道:“我大哥什么毛病,给我蓝牙耳机听歌又不给我手机就跑了,现在都因为距离太远,蓝牙连接自动断掉了。”他嘴上吐槽着他哥,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把他哥的耳机收进兜里,还拍了拍口袋以示放心。

等到远处的两个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严戏就圆滑地与刨根问底的邻居们告辞:“叔叔阿姨们,我先回家帮忙做饭了,再见。”语毕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他这一番操作倒是让人们八卦的主角变成了自己,赵阿姨抱着孙子摇啊摇,眼睛还望着严戏的背影:“从国外回来的就是会打扮啊,我儿子高中的时候真是邋里邋遢的…”

张婶啐了一口:“这些出过国的留学生,就没一个学好的!跟着鬼佬抽烟喝酒吸大麻,还整天把头发捯饬来捯饬去,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子!”

“还不是他妈给了他一副好皮囊,在国外肯定混得如鱼得水的吧。”想起记忆里的美艳妇人,王叔暗自舔了舔嘴角,“而且,你以为他为什么折返跑回来?我看就是为了他妈那点遗产的吧!”

赵阿姨大惊:“严太太不是说疯了吗?怎么也去世了?”

张婶把手挡在嘴边,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沾染了什么晦气:“就是前两个月在家里自杀的,严戏出国三年都没回来看一眼,倒是老妈一死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甚至不惜留级转学,说他不是为了利益谁信?”

有人接过话头:“他爸那么有钱,他还要来分一笔他妈的遗产啊?”

“谁知道是不是代替他爸回来恶心一把那个小野种的呢?毕竟腆着脸折返跑回来也不容易,没准是回来报仇的呢。”另一个人咯咯地笑着,“万一那个小子的亲生父亲还和严太太有联系呢?”

谁知道、没准、万一……一些推测性的词语在口口流传中往往会逐渐被人们默认为真相。

小广场的讨论依旧热火朝天,别人家的秘辛总是能勾起人们的窥私欲,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编织着他们口中的事实。

没有人注意到正走进小区的一个身着白衬衫校服的少年,兴许是毛线帽和口罩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八卦上头的人们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者何许人也。

严浩翔没有在篮球场等来他想等的人,意兴阑珊地和刘耀文打了十来分钟球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家,还被刘耀文追着骂了好一会儿“野猪吃不来细糠!篮球就是最牛的!”

他压低毛线帽,埋头从小广场边上的路走过。

突然有人想起了被忽视许久的严家二儿子:“严老二呢?他是站在哪边的?他就这么看着兄弟阋墙?”

“这可真说不好,毕竟他也跟他爸在广州生活了几年。不过听说他妈也很爱他,甚至在他不在的时候,把小儿子文文当成严浩翔的替身。但是他应该也不太喜欢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吧,毕竟说出去哪里光彩哟……”

“诶不对,”赵阿姨突然想起来什么,“刚刚说贺家的小女儿是第三胎?那还有一个?”

“贺家二儿子呀……看着是个怪人。”

“怎么说?”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他看上去总是冷冷淡淡没有情绪的样子,怪怪的。”

“听说贺太太在生二胎之前以为这次会是女娃,所以买了很多裙子,谁知道生出来还是个带把的,但她还是时不时把二儿子打扮成女孩儿,我看怕不是把他养成心理变态了吧?”

“对哦对哦,听我儿子说直到小学的时候他们都是一个班的,有舞台剧表演的时候同学们总是喜欢给贺樱——就是贺家老二,安排反串角色,但是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不会真的是个女装癖吧?”

“还有听保安说前几年他爸爸去世,严家夫妻离婚之后,每次他经过小区大门的时候,眼神看上去更加冷漠了,该不会有点那个什么症……”王叔停下来想了一下,“那个什么…忧郁症!”

“是抑郁症啦!”有人纠正道,“哎哟真可怕,不会哪天也自杀吧?”那人嬉皮笑脸着说。

“但是他在那之后不久就转去成都他外公外婆那儿上学了吧?不过好像现在又考回重庆的大学哩?听我妹妹说有在学校里看到他,用她的话说,还是那副清冷易碎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聚在一起的人们哄笑开来。

人类之间的恶意总是传递得很快。

听说、听我儿子说、听保安说、听我妹妹说……在无数的道听途说中,在人们的嘴里拼凑出了一个个连当事人都不认识的自己,或者说是,旁人眼中的人设。

-

不管别人怎么说,生活还是要关起门来自己过。

贺峻霖关上贺家的门,把食材放到料理台上,开始收拾还在活蹦乱跳的一尾鲈鱼。正当他处理着鱼鳞,随着一声关门声,腰被人紧紧环住。

那人一身的元气满得要溢出来:“贺儿我回来啦!”他比贺峻霖略矮一些,正好埋在贺峻霖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今天也好香啊!”

贺峻霖失笑道:“香什么哟,我都只能闻到鱼腥味儿。”他把展逸文赶出厨房,“文文,快出去玩儿,在这里小心被飞溅的鱼鳞暗杀。”

待到他终于处理好鱼洗了手,正走出厨房准备拿一个盛鱼的大盘子时,又是一声关门声响起。

他看着走进来的人,有一瞬间晃神,随后笑着向他张开双臂。

那人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走过来抱住他,还拍了拍贺峻霖的后背。

“终于有时间正式对你说一句,”贺峻霖把下巴搁在那人的肩上,熟悉得像久违的老友,“欢迎回来。”

严戏把环着贺峻霖的手收紧了一些,郑重地应道:“我回来了。”

一声关门声惊醒了相拥着的两人,贺峻霖赶紧手忙脚乱地松开了手,逃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严浩翔冷着脸路过严戏,把毛线帽丢回他的怀里,径直走进厨房,沉默地翻出需要的食材开始准备做他的水煮肉片。

他毫无和贺峻霖对话的念头,一声不吭地做着自己的事儿,只是当贺峻霖的鱼需要放姜时,案板上会出现切好的姜丝;当贺峻霖的鱼需要盖上盖子焖煮时,锅盖会突然出现在灶台上。

鱼还要焖一会儿,不需要管了,贺峻霖回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严浩翔,讨好般找着话题:“小严同学…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哒哒哒,哒哒哒,严浩翔切着葱段。

贺峻霖软了声音:“严浩翔~”

啪!啪!啪!严浩翔用力拍着黄瓜,看着好凶的样子。

如果他的嘴巴没有委屈得撅起来的话。

厨房外的严戏看着这情景,无奈地摇着头向客厅走去,逮捕了一只正在学恐龙绕着客厅疯跑的展逸文。

Tina举着手机拍他,笑得不能自已。

门内一派祥和,门外有个人徘徊了两分钟。严贺两家的院子互通,共享一个院门,左边是严家,右边是贺家。他对照着手机里家教中介发来的信息反复确认雇主的地址,终于犹豫着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严戏拎着展逸文的领子,努了努嘴:“你的家教老师来了吧,小霸王龙,开门去。”

展逸文大惊:“救命啊!怎么今天就来了啊!”他极不情愿地拖着脚步走到门前,开门之后正打算装模作样地和老师问好,没想到看着来人愣了两秒,竟然瞬间钻到那人的怀里去了。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他埋在那人的肩膀上来回拱,Tina发誓她真的看到了展逸文的狗尾巴在高频摇动。

贺樱的刘海略长,些许遮住了他春水微漾的双眸。他搂住怀里的人,摸了摸展逸文的狗头:“展小同学,是你请我来当你的家教老师的吗?”

展逸文一脸懵:“不是啊,是……”

“是我。”严戏接过话,插着兜靠在墙边。

贺樱似乎没有听到,举起手中的袋子在展逸文眼前晃了晃:“给你带的,小朋友多吃水果。”

袋中黄绿色的葡萄挂着水珠,一副青嫩欲滴的样子,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玫瑰香味。

“啊!葡萄!”展逸文高兴坏了,开始吱哇乱叫起来,“我最喜欢吃葡萄了!”

喉间一紧,严戏又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回客厅:“吵死了,霸王龙。”

展逸文迈着猖狂的步伐跑进厨房里洗葡萄,贺樱跟着他进来,顺了一些洗好的葡萄喂进正在给鱼翻面的贺峻霖嘴里:“我回来了,小铃铛。”

被贺樱恶作剧地连着塞了好几颗葡萄,贺峻霖的脸颊都被撑得鼓鼓的,口齿不清地抗议着:

“小樱花!你床没了!我昨晚刚给你铺好的我跟你说……”

一旁的展逸文被这两人互叫小名肉麻出一地鸡皮疙瘩:“咦惹…小铃铛,小樱花,恶心心……”

话音未落,展逸文被走进来的严戏一个锁喉,严戏把他夹在臂弯里,挑眉说道:“是吗?小啦?”

“……”

每次听到这个小名,展逸文就异常的乖顺,他从严戏的钳制中钻出来,捧着满满一碗葡萄溜之大吉了。

小霸王跑了,厨房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严戏靠着墙,看着上手帮忙的贺樱,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做什么菜啊?”

“做些什么好呢?”贺樱似乎在答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浩翔,你来点吧。”他把话题丢给还在单方面和别人冷战的严浩翔。

严浩翔瞟了眼严戏,端着盛好的水煮肉片往外走:“我肚子有点疼,先走了。”

又跑了一个人,厨房里只剩三个人了。严戏开口:

“我想吃干煸四季豆,”他顿了顿,补充道,“霖霖。”

突然被cue的贺峻霖为难道:“啊这,我不会做啊…我警告你不要对我要求太高。”

贺樱一直没有接话,自顾自地打开冰箱翻找着食材。

严戏倒也没强求,安慰着贺峻霖:“没关系,下次我学着做给你吃。”说完他就离开了厨房。

餐厅里,严浩翔的水煮肉片一端出来就吸引来了两只嗅觉灵敏的小崽子。

Tina嗅了嗅:“怎么有点…”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微妙呢……”

展逸文嗅了嗅,梗住:“呃,呛到鼻炎犯了。”

他夹起一片塞进嘴里嚼啊嚼,小脸皱成了一只苦瓜,卑微地问严浩翔:

“哥,这是黑椒煮肉片吗?”

严浩翔疑问:“水煮肉片不是本来就要加黑椒吗?”

Tina在旁边笑得喘不过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展逸文必不可能放过她,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肉片就作势要往她嘴里喂去。“救命啊,救命啊。”Tina绕着餐桌逃命,扑到刚走过来的严戏怀里。

严戏接住她,又顺势低头叼走了展逸文筷间的肉片,耐心品味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对着严浩翔说:

“谢谢你,今日6克的盐摄入量已达标。”

严浩翔朝他挥了挥拳头。

Tina在严戏怀里笑得快要晕过去,她借着动作埋首于严戏的胸膛上,悄悄地嗅了嗅少年身上木质调的香水味儿。

“让一让,让一让,上菜了啊。”贺峻霖的出现及时打断了餐厅里的玩闹,菜品被贺峻霖和贺樱一道道端了出来。包括之前做好的红烧鱼和水煮肉片,一共六菜一汤,都是简单的家常菜。

大家默契地分工拿碗筷、盛饭、布置餐桌,很快坐下开饭了。

作为在座最年长的贺峻霖,他总是自觉地扮演起控场的角色,像《小时代》里的南湘一样站起身来,优雅地捏着盛满了可乐的红酒杯说道:

“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从小到大的好家人,严戏和贺樱,都回家啦!”

严浩翔管不住自己这张吐槽的嘴:“有些人已是大学生,有些人归来仍是高中生……”

贺峻霖瞪了他一眼,严浩翔立马像被主人训斥了一般悻悻闭了嘴。

哦,有些人还在单方面冷战期。

幸好严戏心里惦念着其他事,竟然没有计较这个,而是从包里拿出三个首饰盒:“我给你们带了点礼物。”

他先递给贺峻霖,“诶呀,还没打开我就知道我一定很喜欢。”贺峻霖笑着接过。

严戏再递给坐在他身边的Tina,少女总是忍不住好奇心,一接过去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了。

一条挂着兔子吊坠的手链。

与众不同的是,这只兔子的材质似乎蛮特别的,清透的玉石上不规则地缀着星点粉白的花纹,像是在石头里开出了一簇又一簇永不凋零的花。

严戏把最后一个盒子递给离他最远的贺樱,才对Tina解释道:“这是樱花玛瑙,马达加斯加特产的海洋玉髓。”

女孩似乎很难抵抗这些粉嫩的东西,她立马拿起来想往手腕上戴,却因为单手操作的不方便而一直戴不上去。

严戏牵过她的手,动作轻柔地将手链系在了她的左腕上。

“喜欢吗?宝宝。”他问她。

Tina脸一红:“喜欢……”她满意地翻来覆去欣赏着腕间精致的手链。

“几个意思啊,”一旁的严浩翔发出真诚的疑问,“怎么他就可以叫你宝宝?”他是认真地在疑惑。

少女心事被戳破让Tina瞬时恼羞成怒:“严!浩!翔!”

“怎么了?”严戏调侃道,“她的小名只有你这个未婚夫能叫吗?”

贺峻霖的左手一抖,筷间的肉片跌落到饭上。

众人的目光被他的动静吸引过去。

“吃饭吧,”贺樱开口,又引去其他人的注意力,“宝宝,快试试我刚研究出来的奶酪三明治。”Tina总喜欢和贺樱搞一些稀奇古怪的菜品,她乐呵呵地从贺樱的筷子上叼走了三明治。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动筷,贺峻霖默契地顺着转移话题:“对对,开饭了!开饭了!”

严家三兄弟是一脉相传的厌食,比如严戏就贪图方便只夹着贺峻霖摆到他面前的那盘菜吃。

那是一盘干煸四季豆。

被翻炒得恰到好处的焦香似乎勾起了严戏难得的馋虫,冲着这道菜夹了一筷又一筷。

严家三兄弟是一脉相传的厌食,比如展逸文就一手握筷拨弄着碗里的饭粒,一手总是在开小差。

他时而左手撑头一脸难以下咽的模样,时而放下筷子捏捏身旁人手臂上的软肉。

Tina嘴里含着一小段胡萝卜,像小兔子进食一般鼓着腮帮子嚼啊嚼,胡萝卜在她嘴里越缩越短。

被打扰到吃饭也并不恼,她把展逸文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拿下来,柔声问着:“你不次饭嘛?”

“我不想吃饭……”展逸文不情不愿地重新拿起筷子,“我想吃葡萄。”

严家三兄弟是一脉相传的厌食,比如严浩翔就总是边吃饭边捧着手机看武侠小说。

屏幕上方的提醒框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他点开来看。

“好久没做了,今晚给我留个门?”

严浩翔抬起头,撞上贺樱看过来的视线。贺樱趁着没人发现,朝他眨了眨眼睛。

“……”严浩翔心里想着事,也看不下去小说了,便放下手机专心地剔鱼肉里的小刺。

贺峻霖不小心被黑椒粉呛到了嗓子,双眼通红地捂着嘴咳嗽着,手边却只有还在冒着气泡的冰可乐。

一杯清水被推了过来,严浩翔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戳着碗里的米饭。

相安无事的饭桌下,六个人各自暗藏着不轨的心思。

-

饭后,没做饭的人们自觉地担起了收拾碗筷和擦桌子的任务。严家三兄弟一前一后地从贺家出来,也不用出院子,拐个弯就回到自己家去了。

展逸文洗漱过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路过一楼的落地窗前时,他看到院子里站着个人。

两家共用的后院里有一丛野玫瑰,每年都开在围栏边的偏僻处,是几年前自己长出来的,兴许是什么路过的动物好心馈赠的礼物。

入秋后温度急转直下,尽管野玫瑰比寻常玫瑰坚韧许多,也已经挺到了花期末尾,耷拉着腰快要埋葬自己最后一刻的昳丽。

那人正站在杂草丛生的围栏边,低头看一只翅如燕尾的蝴蝶绕着野玫瑰翩飞。

展逸文悄声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那个人。那人被他的偷袭吓得抖了一下,但是认出熟悉的气息后就再无挣扎的念头。

他细细密密地亲吻着那人的颈侧,未干的水珠从发间滴落,顺着那人微敞的领口滑入秘境,又在腰肢处被展逸文从衣服下摆探进来摩挲的手指接住。

他把水滴在那人温软的腰腹上揉开,凑在其耳后低声说:

“贺葡萄,今晚我想吃你。”

…………

浓雾渐深,几声微弱的嘤咛滴入了厚重的夜色里。

音量不大,音色却婉转清脆,断断续续还带着些许音调,似乎是惯常在月光下吟唱的夜莺。

奇怪的是,这只夜莺并不在枝头,反而好像是在人类的房间里,歌声从尚未合拢的窗缝间泄出来,消散在晚风中。

啪的一声,严浩翔抬手关上了窗户,吝啬地独享起小夜莺的动人歌喉。

…………

翌日,清晨的鸟叫声唤醒了熟睡着的贺樱。

他双目失神地望着头顶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等待意识逐渐回笼。身后久未经人事的部位发着难以言喻的疼,全身也都酸痛得不像话。

身旁的人还在晨光中沉醉梦乡,裸着上半身像是一座不吝展示力与美的古希腊雕塑。贺樱偏头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推了推他:

“姓严的,给我醒醒。”

TBC.

*可以公开的信息:

贺峻霖:21岁,实习教师,生日6.15

严戏:19岁,高二,生日6.16

贺樱:18岁,大一,生日11.11

严浩翔:17岁,高三,生日8.16

Tina:16岁,高二,生日11.7

展逸文:15岁,初三,生日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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