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中国文学爱好者都熟知捷克作家卡夫卡和米兰 · 昆德拉的小说，却对捷克现代艺术知之甚少。其实，捷克现代艺术与文学一样也是人才辈出，曾涌现了一些杰出的艺术家，如库布卡（ Franti 、 ek Kupka ）、奥托 · 古特佛雷德 ( Otto Gutfreund ）、卡勒尔 · 马里赫（ Karel Malich ）和米兰 · 葛利噶尔（Milan Grygar ) 等其中，艺术家葛刊噶尔在捷克现代艺术史上尤其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甚至在西方现代艺术史上也应占有一席之地。之所以能给出如此评价，就在于葛利噶尔以另辟蹊径的眼光和判断开辟的“声音绘两”，在观念和形式上具有独一无二的特点。

气缸灵动绘画，创作现场实录，280x150 cm，1983年

葛利噶尔亲历了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战后东西方阵营’‘冷战”时期，当时的捷克被推到了“冷战”前沿。 1948 年开始，捷克走上社会主义发展之路，文艺领城也出现了与之相呼应的变化．文化多样性被终止。到了 1968 年，“布拉格之春”使得捷克斯洛伐克的文化随之进入了阴霾，形成了官方与非官方的格局在 20 世纪 60 年代的西方，“激浪派” ( Fluxus ）艺术活动正如火如荼，意大利“贫穷艺术” ( Arte Povera ）和法国”．新现实主义” ( Nouveau Realisme ）也跃跃欲试，艺术观念不断更新，与之相反，在当时的捷克斯洛伐克，主流艺术仍高举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旗帜，非主流的艺术被迫沦为地下艺术，艺术家们只能以间接方式获得西方艺术的信息。尽管如此， 1968 年之前的捷克仍散发着一定宽松而自由的氛围．还是可以与西方艺术界保持某种有限的接触．也产生了一些如抽象绘画和新达达等艺术风格。可以说，捷克现代艺术在 20 世纪 60 年代中后期是最具活力和创造性的阶段，美术、电影、文学和戏剧的活跃程度都已超出了人们的意料。

葛利噶尔艺术的前卫性得益于这一时期捷克知识分子活跃的思想和行动，作为一位艺术家，他并投有被当时那种僵化而教条的艺术思想所束缚．而是明确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观念艺术之路。 1964 年，他有机会去参观威尼斯双年展，目睹了美国波普艺术、极少主义艺术等．受到震撼和启发。他后来选择的抽象而观念的语言和形式，无疑表明了他的态度、立场和观点一一遵循艺术的自身逻辑，关注艺术本体，强调艺术家的直觉和经验，尊重艺术家的个性自由和独立创作。这显然与当时主流艺术所提倡的塑造高、大、全的人物形象大相径庭。这种看似为艺术而艺术的姿态，实则表露出的是他”无声”的抵杭。也许，对真正的艺术家来说，视觉艺术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获得心灵的自由因此，葛利噶尔的艺术代表了那一代捷克艺术家的思想意识。

用火焰进行绘画的现场记录，摄影记录，120x150 cm，木炭余烬，纸，1989年

声音绘画与触觉绘画的探索

声音绘画与触觉绘画的探索

20 世纪 50 年代至 60 年代初，立体主义绘画敏早启发了葛利噶尔在绘画中对空间的探索。此后，他又尝试了抽象主义绘画，在结束最后一张黑色抽象画作品之后，进入到了大型素描绘画断阶段 。在对形式的不断探索中，葛利噶尔开始住意到画笔在纸上运动时发出的声音．这与他从小对声音的敏感以及对音乐的热爱密切拍关。

1965 年，葛利噶尔在安静的画室作画．但是使用的工具是一块木头，就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他将木头与纸张之间摩擦出的声音录了下来．于是，画作在创作完成的同时又包含了一件与之相关的声音作品，并被赋予了时间和空间的因素，增添了艺术的立体感，“声音绘画”也就随之诞生。但葛利噶尔认为仅有作画工具在纸上的声音过于单调，于是他还使用了一些金属的东西．比如说金属壳子、齿轮，还有一些机械玩具，他还将创作过程中所产生的其它声音．比如说衣服摩擦的声音、风扇的声裔触入他的作品中，并且用摄像机将创作过程录制下来。尽管葛利噶尔的这些声音绘画有许多种类．用的是多种不同的工具，但是他的原则都是一致的，就是把光学和声学的因素紧密地融合在一起。同时，通过创作过程实录，葛利噶尔在他的绘画里加入了一个时间的因素．因为只能在时间里．我们可以感受声音。捷克艺术批评家诺米埃 · 斯莫里克（ Noomi Smolik ）这样理解葛利噶尔的作品： “线在眼前成为拖长的音符，点成为断音：”蘸了墨汁的玩具小铁鸡的尖嘴在白纸面上顺次点啄，形成一种断音演奏。看画与听音成为不可分割的经验。

有声绘画，摄影记录，60x42 cm，触摸着绘画，墨水，纸，1969年

在此之前，视觉符号和声音恐怕从未结合得如此紧密。在葛利噶尔本人看来．声音绘画是在时间与空间里有组织的绘画，他在宁静与声音，平面与空间的对立上，把二维的组画变成了三维的组画、 1969 年，米兰 · 葛利噶尔在“声音绘画”基础七进行了一次更大胆的实验，利用手的触觉和声响进行绘画，而不使用视觉。他的这种“触觉绘画”直接将身体介入到媒介，行为、物质、声音和痕迹共同构成了作品的整体性，以“破”来“立”新的语言和形式。在他 1969 年的“触觉绘画”作品中．他将手臂和腿穿破悬吊下来的一个白纸屏幕，用手指 （蘸墨）来画画，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手指轻击纸张的声音，作品完成后，纸上留下了扇形的痕迹和四个捅破的洞口。虽然葛利噶尔将情力集中于纸的表面，但他并没有逃离某种身体约束，如手臂同时或交替的使用艺术家的触觉和听觉决定了空间意识．也决定了画面的韵律及对称与不对称的运动，扰如一场纸上的戏剧表演。

无论是声音绘画，还是触觉绘画，它们都组涵了时间因素．贯穿着宁静与声音、平面和空间、身体与物质的对立统一。除“声音绘画”跟“触觉绘画”以外，葛利噶尔还做了一些其它的艺术实验．比如说“绘画乐”。 1965 年至 1970 年间，他创作了一系列视觉图像与膏乐演出相结合的观念作品．如乐谱公式（ Scores Formulae ）、色彩乐谱（ Color Scores ）、建筑乐谱（ Architectural Scores ）、线性乐谱 ( Linear Scores ）等，并分别于 1969 年和 1976 年录制并发行声音绘画的唱片，在今日美术馆展览的开幕式上，两位捷克著名钢琴家同时用两台钢琴演奏了葛利噶尔 1972 年创作的《 蓝色乐潜 》 ，令到场的所有观众为之动容。

声音绘画，绘画，102x73 cm，墨，齿轮，纺纱机头，机械音乐盒，铙钹，1969年

音绘画 A15，绘画，73x51 cm，墨水，纺纱机头，齿轮，纸，1968年

在艺术中寻找自由

在艺术中寻找自由

葛利噶尔热爱音乐．但是他对寂静的热爱更甚于音乐。与葛利噶尔合作多年的捷克兹德涅克 · 斯科纳画廊（ Zdenek Sklenar Gallery ) 创始人斯科纳先生说，葛利噶尔是个很安静且 "言寡意深”的人，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寂静的画室创作；他深受中国的道教影响．对中国传统绘画及书法中的抽象、优雅、诗性，以及对空间的运用也颇感兴趣，所以他专门挑选了用水墨进行创作的作品带给中国观众。

尽管葛利噶尔生活中的大部分时光是在政治味道明显的一个社会中度过．但他的作品并没有政治的意味．也并不从文学出发。葛利噶尔说，捷克社会的这种政治状况对他的内部自由从来都没有什么限制，他一直在自己思维、行为，一直都感到很自由。在他看来，艺术在某种意义上是人获得自我解放和思想升华的工其或途径。事实上，他的创作没有仅限于某一个艺术范畴，而是以开放的眼光不断拓展艺术的边界，无论在行为和装置的领城，还是在声音绘画和抽象绘画的领城，他在观念和语言上的实验都取得了新的突破和发展。在他那里，艺术媒介被理解成较为宽广的东西，只要能吸引他兴趣的任何媒介 （ 物质材料、绘画工具、儿童玩具、乐谱甚至身体 ） 都被视为艺术观念的延伸物。

层次，绘画，102x73 cm，墨水，齿轮，纸，1970年

声音绘画 A18 88x62.5 cm 墨，采摘蓝莓的钢丝梳，小转陀，齿轮，纸 1969年

*本文转自《艺术与设计》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