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定义比较优势:兼论发展经济学研究的转向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经济学中的生产要素 重新定义比较优势:兼论发展经济学研究的转向

重新定义比较优势:兼论发展经济学研究的转向

2024-01-29 08:1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作者

张其仔 王磊 伍业君

发表于《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3年02期

摘要

发展中国家要实现较快发展,培育和利用发展自身要素比较优势至关重要。但对比较优势的来源或类型,传统研究更侧重资本、劳动力、自然资源等生产要素禀赋,使得强调资本原始积累、推进重化工业发展战略、发展出口导向型经济等成为不同时期主流发展经济学家的政策主张。然而,大量发展中国家在传统要素禀赋比较优势理论指导下,并没有实现经济持续增长,反而,以日本、新加坡、韩国、中国等为代表的国家通过构建新的动态比较优势而实现了经济腾飞。这种新的动态比较优势主要源于斯蒂格利茨等人强调的学习和学习能力。对比较优势来源或类型的认知,影响发展中国家发展战略和发展政策的制定以及发展路径的选择,从而对实现经济持续高速增长具有决定性影响。在探讨发展经济学研究局限的基础上,就学习比较优势对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作用进行了验证,进而讨论学习比较优势与中国经济增长的关系,得出学习能力积累和学习比较优势构建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有着显著影响,这为理解和认识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源泉提供了新视角,有助于解决发展经济学发展中所面临的发展中国家实践的多样性与理论的一般性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

关键词

发展经济学;学习比较优势;经济复杂度指数;经济增长;学习能力

基金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新技术革命背景下全球创新链的调整及其影响研究”(19AJY013)。

1978

年,张培刚教授在编写《政治经济学辞典》外国经济思想史部分时,阅读了包括发展经济学在内的大量西方经济学书刊,如赫希曼(A.O.Hirshchman)的《发展经济学的兴起和衰落》、莱尔(D.Lall)的《发展经济学的贫因》,以及拉尼斯(C.Rains)和费景汉(J.C.H.Fei)撰写的《发展经济学:下一步迈向何处?》。他发现,上述经济学家的观点是,发展经济学在兴盛一阵之后,已开始衰落,发展经济学濒临困境。对此,他颇感惊讶,继则又深感困惑,在大多数国家还没有完成工业化进程的情况下,发展经济学为什么会开始走下坡路?他认为,发展经济学由盛转衰说明的并不是发展经济学已经圆满完成历史使命,而是相反,与时代要求和发展中国家需求相比,发展经济学在指导发展实践方面仍有较大差距[1]。

发展经济学如何才能圆满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发展经济学的兴起、繁荣或衰落,固然与其研究对象是否存在有关,但更与其所研究问题是否与其他经济学相区别、从而能作出独特的知识贡献有关,所以,对于发展经济学的繁荣或衰落,需要追问的更为基本的问题是,在既有经济学之外,为什么还要有一个发展经济学?长期以来,经济学家似乎一直没有阐述清楚的一个问题是:增长理论与发展经济学理论的差别是什么?为什么有了一套增长理论,还要有一套发展经济学理论?它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已有研究认为发展经济学与增长理论的区别就是:增长理论是“一般理论”,而发展经济学是一个“特殊理论”,即在一般理论的基础上,特别地研究落后国家的经济增长,发展是指落后国家较快增长。落后国家如何实现较快的增长呢?关键就是要发挥好“相对优势”[2,3]。

事实上,发展经济学研究的广泛主题都可以纳入利用和培育相对优势这一范畴下。识别、利用和培育相对优势,很大程度上决定一国发展之成败。就学科发展而言,研究好相对优势决定着发展经济学能否满足发展实践的需要,从而也决定了发展经济学的兴衰。但仅认识到这一点,仍难以完全找到学科发展的必要空间。究竟什么是相对优势?学术界一般将其定义为比较优势。而在主流经济学的框架里,比较优势主要是指要素禀赋的差异,其中,要素主要指的是资本和劳动等生产要素。但是,相比要素禀赋,学习和学习能力是一国最重要的禀赋[4]。培育和利用学习能力,提升学习比较优势,构建学习型社会,对于生产力提升和国家发展至关重要。基于学习比较优势和学习型社会的思想,斯蒂格利茨和格林沃尔德对战后日本、韩国以及中国等国经济腾飞和发展给出了新的理论阐释。本文以此思想为出发点,从学习的角度定义比较优势,全面考察其对发展经济学演进以及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重要意义。

0

1

发展经济学研究的转向

因为对理解发展和消除贫困方面作出的杰出贡献,三位发展经济学家Abhijit Banerjee、Esther Duflo和Michael Kremer获得201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他们用实验经济学方法,推动了发展经济学的转向。诺贝尔奖委员会在解释这三位经济学家的贡献时指出,消除贫困是发展经济学研究的重要问题,也是全球发展过程中面临的一项艰巨任务,发展经济学向微观的转型、经济学中的可信性革命、激励与信息理论及行为经济学等,都为分析贫困问题提供了工具,但是以上方法仍不能解决在解决贫困问题时何种政策有效的问题。而他们用实验的方法解决何种政策在减贫上有效的问题。Banerjee,Duflo和Kremer的获奖引发国内热议。总体倾向性观点认为三位经济学家开发出来的方法有意义,但意义很有限。例如,2019年,郭熙保教授在由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中国工业经济杂志社等单位举办的“中国发展经济学前沿暨中国发展经济学70年研讨会”上就此发表过专门演讲,他在肯定随机对照试验方法意义的同时指出,在借用这种方法时,不应忘记发展经济学的本质特征是其宏观性、动态性、结构性、综合性,不能把发展经济学创立初期所构建的宏大历史叙事框架和关心的宏观中心议题边缘化。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减贫方面取得的伟大成就证明,贫困问题要通过发展才能解决,随机实验方法不可能从根本上促进贫困问题的解决[5]。这些评论如果仅从随机实验方法本身在减贫中的作用而言是有道理的,但如果放在发展经济学兴衰的背景下加以重新思考,我们就可以发现,随机控制实验方法,其意义不仅在于解决某些具体的局部问题,而是蕴含着一种探索新的发展机制的努力。如将随机实验方法仅作为一种方法应用于某个具体领域,对于发展中国家的发展,其意义可能是有限的。但如果将随机控制实验方法作为一种学习方法,把学习作为推动发展中国家发展、推动工业化、城镇化的重要力量,则其意义就十分重大,就可以将该方法与宏观意义上的发展、结构变迁、工业化、城镇化这样的主题衔接起来。

对发展经济学的概念,学术界存在两种不同的界定,一种是广义的,一种是狭义的。广义的发展经济学的定义把发展经济学作为一门研究发展问题的学科。发展经济学这个学科,既是最老的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又是最新的经济学分支。从亚当·斯密的《国民财富的原因与性质的研究》开始,古典经济学家们就试图探究经济进步的根源,并分析经济变化的长期过程。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刘易斯所言,亚当·斯密所谓的“富裕的自然增进”,就是我们今天所谓的“发展经济学”[6]。杨小凯在《发展经济学——超边际与边际分析》一书中,同样把发展经济学界定为一门研究经济发展的经济学科。按此定义,经济学中所有涉及与发展有关的问题都可以归入到发展经济学这门学科下,不仅其后冠以发展经济学名称的思想可以划入到发展经济学门下,西方经济学中的古典经济学因为其研究的中心议题是发展问题,因而也都属于发展经济学。杨小凯认为,发展经济学经历了古典发展经济学时期、新古典发展经济学时期和新新古典发展经济学时期[7],新新古典发展经济学包括了制度经济学、新政治经济学和内生增长理论及分工理论等,但最重要的是分工理论。他力图通过对分工的分析,证明在既定资源条件下一个经济体是如何发展起来的。同时证明,社会分工形成的分工网络,通过规模效应促进了经济发展。但如果仅此,社会分工并不能保证经济的持续增长,长期来看,社会分工是通过提升学习和知识积累的效率及知识的多样性推动经济持续增长的。

对于发展经济学的另一种界定是狭义的,它将兴起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研究发展中国家发展问题的经济学称之为发展经济学。就狭义的发展经济学,国内学术界一般将其发展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形成与繁荣期,狭义的发展经济学思想起源一般认为可追溯至20世纪三四十年代,五六十年代发展经济学发展进入繁荣期;二是发展经济学的新古典时期,为60年代末期至80年代中期;三是发展经济学的再次复兴阶段,这一阶段,一般认为是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8,9]。这一阶段的特点表现为,研究范围的扩大[8],对新古典主义复兴的再革命[9],发展经济学中宏观发展经济学的复兴[10],发展经济学对微观基础的探究[11]。

无论是第一、第二或第三阶段的发展经济学,其在指导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时并不成功,按发展经济学家开出的药方推进发展的国家,其发展成效都不太理想。接下来,发展经济学应向何处发展?有人认为,发展经济学进入到20世纪之后就开始迈向了一个新阶段,对这个阶段,有人将其称之为新实证主义发展经济学阶段,有人将其称之为新结构主义发展经济学阶段,或将其称之为新新发展经济学阶段。无论给这个阶段冠以什么名称,如果发展经济学仍围绕政府、市场等焦点而展开,仍然难以摆脱前述几个阶段所面临的局面,即停留在如何利用好传统意义上的比较优势问题。如果不脱离这个轨道,发展经济学也很难实现范式转型,从传统的比较优势理论或思想束缚中走出来。而要实现研究范式转型,就是要探讨那些表面比较优势的深层原因,正如斯蒂格利茨所言,就是要重视学习比较优势在发展中国家发展中的作用,探讨学习比较优势这种最重要的要素禀赋的影响。

技术进步、创新是推动可持续经济增长的核心要素。学习是理解技术进步、创新的重要机制。创新、技术进步等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性已经成为广泛共识。在经济增长理论中,索罗等发现,支撑一个国家长期增长的是资本、劳动之外的一个余值,一般将其称之为技术进步或全要素生产率,内生增长理论则将这个余值内生化。在研究创新、技术进步时,经济学中存在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从生产或效用函数的变化入手进行研究,一个方向是将知识的生产与学习过程相联系[12]。这两个方向虽强调的重点不同,但并不矛盾,前者同样可视为后者的产物。简言之,创新、技术进步、知识等都是个人、组织、社会学习的产物。

对经济学而言,学习并非一个完全陌生的话题。经济发展过程中,相对于资本形成,知识更为重要,知识则是通过学习获得。与通过学习获得知识的途径略有不同,实践(经验)同样可产生知识,即实践知识,实践知识是在解决问题和行动中获得的,阿罗将其称之为干中学[13]。也就是说,生产效率,会随着经验的积累而提高。阿罗干中学论文发表之后,后续研究进行了深化和范围拓展。在阿罗的基础上,将干中学、研发型学习双因素纳入分析中,学习便从被动式学习扩展到了主动式学习[14]。国际贸易领域也存在于中学现象,干中学会从行业内部扩展到行业外部,也就是一个行业的技术进步会引发其他行业的技术变化,即技术进步存在溢出效应;而且特定行业中的干中学对成本的降低存在平台期,即干中学存在收益递减现象[15]。然而,因为全球的科学家存量大,可生产更多的知识,从知识生产的规模效应角度出发,国际贸易会促进经济增长[16,17]。

已有部分文献指出,学习对于发展中国家增长十分重要。新兴工业化经济体技术进步的经验表明,发展中国家利用技术扩散推动其经济发展必须以学习为基础,所有国家都可以进入技术知识密集型行业或领域,但各自发展绩效各异。而不同国家之间发展绩效差异的关键因素在于,不同国家的技术学习效率是不同的[18]。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仅靠增加既定产品的数量是难以持续的,可持续的发展需要不断开发出新产品,但新产品的开发会面临信息问题[19]。幼稚产业发展时,信息不完全会成为一种进入障碍,先行者的价值就在于促进了信息不完全性的解决,为后来者提供了更多的信息,因此,重要的不是学习如何把工作做得更好,而是学习新生产的地区适宜性[20]。相对于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可以主要从发达国家获得技术,其主要的技术问题可界定为掌握、改造和提高进口的知识和设备,这是一个复杂的学习过程[21]11-55。如果把经济发展视为一个学习的过程,或者自我发现的过程,一个国家最适合生产什么具有不确定性。用进行某种新产品生产时的生产率具有不确定性加以刻画,先进入者的价值就在于发现这种生产活动的国内成本,以便为后来者作出进入决策时提供依据[22]。世界银行发布了以知识为专题的研究报告,在比较了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基础上指出,知识及其存量是决定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发展差距的关键因素[23]。世界银行这份报告,将发展经济学的研究重心转向了发展中国家的知识创造和应用。自20世纪60年代起,之所以只有少数发展中国家在人均收入上赶上了发达国家的水平,而多数国家却陷入停滞,用土地、资本、劳动等都无法解释,知识是解释国富国穷和地区发展差距的关键所在。2002年联合国工发组织发布的世界工业发展报告也将学习与创新作为竞争的重要因素。无论对于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学习与创新都是维持经济增长的关键要素。

0

2

经验的证据

(一)学习比较优势的测量

学习比较优势与学习能力相关,而学习能力的表现较为复杂,如从动态比较优势角度分析,则更为复杂,这给学习比较优势测度带来了困难。研究比较优势的文献对比较优势的测度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从结果层面测度,如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一种是从影响因素层面进行测度。大多数文献对学习能力的测度是从结果方面进行的,由于经济学研究学习将学习与技术进步、创新相关联,把学习作为技术进步和创新的机制,所以,从结果方面测度一国或企业能力时,用全要素生产率、创新产出如专利等指标。从影响学习的因素去测定学习能力则较为复杂。决定一个社会学习能力的因素很复杂,学习是过去生活水平显著提高的主要因素,学习的速率与方向是内生的,因国、因时而异,并且受个体、企业和政策的影响。创建学习型社会的关键要素包括:决定个人学习能力的因素,如教育和年龄等;影响知识获取的因素,如经济体系、知识产权保护等;个人或组织的学习激励;社会联系;认知框架;学习环境如宏观经济、产业结构、社会保障、社会不平等、社会信任水平等[4]。已有学习能力因素测度往往侧重于某一项因素,如教育、人力资本投资、研发投资、投资规模、产出水平、外商投资、国际贸易状况等。这些测量方法只能从某个特定的方面间接地测量学习能力,难以体现全社会的学习能力,而且不能充分反映学习过程复杂性。

学习比较优势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可分为两大类,一类就是向着最优的生产可能性边界靠近,一类是推动生产可能性边界向外拓展。前一类可称之为跟进型学习,后一类可称之为前瞻型学习。学习比较优势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一般认为以跟进型为主,处于创新前沿的国家则以前瞻型学习为主。学习比较优势表明一个国家更快向最优可能性边界靠近或者可能性边界向外更快得到拓展。可以将不同的可能性生产边界设想为一种产品,假定一个代表性企业,仅生产一种代表性产品,则更快地向最优可能性边界靠近或将生产可能性边界外推,就相当于企业从一种产品转到另一种产品。

……



【本文地址】


今日新闻


推荐新闻


CopyRight 2018-2019 办公设备维修网 版权所有 豫ICP备15022753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