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导演罗冬:我与“梅的白天和黑夜”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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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导演罗冬:我与“梅的白天和黑夜”是一样的

2024-07-15 21:21|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6月16日,上海导演罗冬凭借电影《梅的白天和黑夜》获得了第25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亚洲新人单元最佳导演奖。

长期游走于香港和内地电影界,70后的罗冬看上去是个生活优渥的上海男人:说话自信但轻声细语,穿着舒适随意中体现讲究。不过,他的这部电影并不关于上海梧桐区的风花雪月——尽管他就住在武康路上,而是把镜头对准了一位来自上海基层的73岁阿姨玉梅。

85分钟,两条线索形成故事的闭环:一条开始于玉梅和一个男人的相亲见面,结束于和新的相亲对象在地铁站相约;另一条是她苦苦寻找新的城郊落脚住所,并最终完成搬家的过程。

只要出门就拉着一辆拖车,戴着一顶鸭舌帽的玉梅其貌不扬,说话呛辣,逻辑缜密,反应极快。围绕这个人物,电影以十分贴地的视角,呈现出上海“普通老人们”复杂的生活之味。

旁观的视角,娴熟的视听语言,使电影的叙事颇为紧凑。玉梅琐碎的生活被不疾不徐地层层铺展,观众很容易被人物之间自然又生猛的对话吸引。在记者观影的场次中,不时会有观众发出各种笑声——或是哄堂大笑,或是会心地嗤笑。

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梅的白天和黑夜》一票难求。罗冬请朋友来看,也得靠自己上网抢票,不少影评人,博主在第一时间给予电影颇为正面的评价。

在豆瓣上,总有人忍不住将《梅的白天和黑夜》拿来与《爱情神话》作比较,更有甚者在影评的标题里就明确“警告”,不要“碰瓷”《爱情神话》。

两部同时代上映的沪语电影,一部引起现象级关注,一部荣获国际奖项,被拿来对比其实也不奇怪。

纪实风格的《梅的白天和黑夜》,用克制与冷静的视听语言诚恳地告诉观众这座城市里“另外一群人”的存在,也是建构这座城市性格的过程里不能被忽略的部分。

6月18日,上海国际电影节结束的第二天,也是上海入梅的第二天,种满法国梧桐的吴兴路上大雨如注,叶落满地。记者和罗冬相约在这里的一栋小洋楼进行采访和拍摄。

荣膺大奖,生活如常。他带来一包朋友寄来的新鲜荔枝,用宜家的密封袋小心封装,反复强调“很甜很新鲜”。于是,我们在面前的桌上各自摊上一张纸巾,开始聊起关于梅的白天和黑夜。

上观新闻:上一次见面好像是十年之前了。

罗冬:对,2014年,我在筹备拍摄我的第一部故事长片《纽约,纽约》,参加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创投环节,你当时给我拍摄的肖像照片我用到现在。(笑)

上观新闻:这次获得大奖,生活和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罗冬:就觉得下次再评奖没法儿作为新人了,哈哈!我是一个电影导演,即使拍纪实风格的影片,也是用电影的语言和规格来进行制作。这种创作需要团队付出加倍的时间和努力,片比之大甚至无法衡量,制片难度也很高。我很感谢制片人沈暘,另外这部电影的监制周迅也在拍摄过程里给我很多宝贵的建议,我们算是同龄人,和我一样,她对梅这个人物,或者梅这一代人有很强烈的共情。

昨天电影节闭幕后的派对上,一位印度老者抓住我,说看了我的片子,十分喜欢。身边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他是这届电影节金爵奖评委,印度导演迪塔·达斯的父亲。

我很高兴,虽然《梅》这部电影有很强的在地文化属性,但老人的生存状态其实是一个全球性议题。一个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老者喜欢我这部电影,让我相信《梅》表达的内容具有普遍性。

上观新闻:你是如何找到“梅”这样的人物?

罗冬:其实最早我是想要拍一个故事片。我和团队头脑风暴,找到很多上海老人的社交场所,用一种田野调查的方式进入他们的生活。第一次见到梅是在一间开在地下的萨莉亚,她的表达能力,还有那种松弛感很打动我,她没有觉得拍电影有什么了不起,“该哪能还是哪能。”

首先因为梅这个人物本身的感染力,同时也因为我慢慢深入了解了这个群体,都让我觉得与其以他们为原型拍一部虚构故事,倒不如用类似于纪录片的方式来叙事。他们的交往和对话过程里的戏剧张力是专业演员都很难演出来的。

上观新闻:这部电影在某些时刻会让人晃神,很多段落明显不是经过刻意设计和调度的,但是人物之间的关系和对话又太精彩了,甚至很多对话,举止是很私密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罗冬:观众看到的是我们成功的素材,其实背后有大量失败的内容。再有就是我觉得梅他们这辈人是一种习惯集体生活的状态,所以陌生人之间那种界限感是很弱的。在上海的同龄陌生老人之间,对话随时都可以开始。

地铁那场戏里,梅和一位来自安徽的家政女老板对话,那位女老板是完全偶遇的,两个人非常自然就开始了。你看中间甚至不需要剪辑,从头聊到尾,内容一来一去有火花四射,也有静水流深,那位女老板也全然没有在乎过为什么他们的面前有一堆人,拿着镜头在拍。

上观新闻:观众普遍对梅这个人物很喜爱,但也有网友看后评价说,一个上海老人,远居城郊,没有伴侣,缺乏关心,一直在努力,却无法突破自己生活的困境,让人会联想自己到老以后的处境堪虞,你怎么看这种解读?

罗冬:我倒不觉得梅的生活是很可怕的。外人看来,她的生活可能很糟糕,但是她自身并没有这种感觉。她身上的那种生命力更像是一个小女孩儿,有种天真的无畏,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物质条件很局限,你看到她家里堆着那一大堆的东西,但她的生活是有仪式感的。她睡觉的时候要戴一顶保暖的帽子,起床以后要做操,用盐刷牙,出门之前她会在房间里喷一下空气清新剂。她有很多的推车,每次出门关灯之前,她会想,今天要去哪儿,做什么,这决定了她要用哪一台、什么尺寸的推车。其实你说她跟我们有什么不同?没有不同,我们出门不是一样要琢磨是打车、开车还是坐地铁吗?

所以我觉得梅是非常典型的中国女性,上海女性,她和很多你在大街上见到的人是一模一样的。

上观新闻:梅物质生活的局促与行事追求得体之间形成了很强的反差,似乎也是人们喜欢这个角色的原因。

罗冬:在电影里你可以看到,其实不乏男性向她示好,但是她觉得,对方买一只油墩子都舍不得,或者约会要去可以“免费坐坐”的宜家,或者一起在外面吃饭,进屋不懂得要把外套脱掉,就达不到她对男性的期待。抠,举止粗糙,都是没有“腔调”的表现,那就不如不要了。其实物质和生活上她都是做好付出的充分觉悟,但首先要考察对方是否值得,这反映出她对爱情向往的纯真性,是很少女感的。

在与网约车司机对谈的一场戏里,她很坦率地承认自己没有太多的选择,年纪大年纪轻,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她很清醒于自己的困境,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是选择讲究,还是选择将就,不也是今天的很多单身的年轻人会面临的选择吗?

上观新闻:是什么触发你要去记录梅和这个群体呢?

罗冬:这部电影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是孤独。人对陪伴的需求总是强烈且普遍的。梅在父母墓地前的那一通抱怨,没有把房子给自己,偏心,在我听来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撒娇一样。而她为什么会住在郊区,把永康路的房子借出去?这套房子是她和女儿生活了20年的地方,单亲妈妈是很不容易的。当她的女儿长大嫁人,搬出去以后,那个房子对她来说就不是家了。

父母离世,和丈夫离婚,养育女儿到出嫁,梅的人生就是一直在找“家”的过程。她现在依然在寻找。电影中一个是找老伴,一个是找房子,都是在找自己心目中的家。

可能没有终点,依然要在路上,在我看来就是一部公路片的核心主旨。我相信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会承认,本质上《梅》是一部公路片。

上观新闻:梅的遭遇你谈到了现象的普遍性,但从电影本身来看,在地的质感也很强,而且不止体现在上海话,还包含了他们的生活方式。

罗冬:没错。电影里很重要的一个场景就是地铁。上海的地铁发展30年,通达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如果不是因为公共交通的便利,你是无法想象梅能过着这种住在郊区,又在市中心社交的生活的。

上观新闻:为什么会用4:3的画幅来拍这部电影?

罗冬:我在做前采的时候,感觉老年人这个群体非常友善,我很沉迷于进入他们生活的那种状态,很希望能把我的近视角也带给观众,4:3的画幅的那种聚焦感和现场感我感觉更强。

上观新闻:贴近,摄影师的经验在这里发生作用了。

罗冬:前一阵翻看陆元敏新版的《苏州河》画册,你现在就知道他当时拍的那些人和生活方式在今天已经完全消失了。回头来看,作者和被书写的对象在这个过程里是相互成就的。我们这部电影的创作初心也是一样。我们通过进入梅的生活,去打破人们对老年群体的刻板印象,让更多生活在平行时空里的人了解到这个群体的精神状态,从而给他们更多的关心。

上观新闻:梅和你现在还有交集吗?

罗冬:逢年过节我们会互相发微信,我们一些主创平时在北京,来上海的时候也会叫她一起出来吃饭。我们尽量不去影响和介入她的生活,但是大家是很好的朋友。

上观新闻:下一部电影会是什么样的?

罗冬:关锦鹏导演曾经和我说,故事和形式都是一个壳,最重要的是角色塑造有没有丰富地立起来。我很幸运遇到了梅,下一部电影我想还是要把人的真情实感,内心世界拍出来,然后可能的话,再产生一些新的东西,一些个人风格和个人美学的东西。我觉得我的电影中每一位女主角都是很美的,从《纽约纽约》的玉娟到这次的玉梅。

上观新闻:大制作对于导演的表达会不会产生比较强的间离感?

罗冬:就是因为有挑战才有意思,电影导演还是要有幻想。跟玉梅一样吧?每天睡觉是笑着的,梦里面可能有太多美好的东西,提醒着她,梦还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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