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19日，日本2021红白歌会的出演名单首次公开。红白歌会是NHK自1951年开始播出的年度音乐节目，固定于12月31日直播播出。红白歌会被视为一年结束的标志，在日本民众间的关注度极高，大量的家庭都有每年齐聚观看的传统，因此也被中国人民戏称为“日本春晚”。红白歌会的出演者都是日本当年最当红的人气歌手，因此能否出演红白歌会也被视为日本歌手人气与成就的体现。

在11月19日公布的名单中，音乐组合YOASOBI连续第二年得以出演。在2020年的红白歌会中，他们作为当年最火热的新人组合，在特别舞台表演了代表单曲《夜に駆ける（向夜晚飞奔）》，收获了巨大的关注度。上一个在红白歌会中有此待遇的歌手，还是2019年凭借《LEMON》大火的米津玄师。

而翻开他们的履历，会发现这两组日本乐坛最火热的明星们有着共同之处：米津玄师与YOASOBI的作曲者Ayase，都有着从事VOCALOID创作的经历；他们都是从VOCALOID中成长起来的音乐人。

“VOCALOID”，是什么？你或许对它从未听闻，或许对它如数家珍，又或许仅限于知道“初音未来”，对它熟悉又陌生。不论如何，让我们先从VOCALOID的起点开始讲起。

 起点

VOCALOID最初是日本雅马哈公司研发的一款音乐语音合成软件，在2003年的法兰克福乐器展上首次公开展示。VOCALOID的名称取自英文“vocal（歌唱）”和“android（机器人）”的组合。它的实际功能也正如其名：通过机器软件制作歌唱音频。在VOCALOID中，用户可以在乐谱编辑器中通过音阶放置确定乐谱，载入不同的声库以获得不同的人声音色。VOCALOID将二者融合，以输出理想的合成歌声。

2005年，雅马哈正式发布了第一代的VOCALOID引擎；2007年，第二代问世。这段时间内，VOCALOID不温不火，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这样的状况在2007年8月31日被打破了：这一天，音乐软件制作公司CRYPTON发布了采样自配音演员藤田咲，以VOCALOID为基础制作的音源库，将其命名为“初音未来（初音ミク）”。为了打破专业音乐软件无人问津的状况，CRYPTON为其赋予了贴合其音色的虚拟形象：一位发色葱绿，梳着长长双马尾，身高158厘米的十六岁女孩。这一销售策略在二次元“萌”文化盛行的日本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仅发售三个月，“初音未来”的销量就已达到25000套，这对于专业音乐软件而言是罕有的。

被吸引而来的用户们新奇地尝试着，用初音未来合成各种各样的歌声，将制作出的音乐作品上传到日本网络亚文化聚居地——视频网站NICONICO。最初出现的初音未来音乐作品更偏向于娱乐性：例如2007年9月4日上传的，改编自芬兰民歌《Ievan Polkka》的《甩葱歌》——歌曲将芬兰语歌词全部改为无意义的拟声词，再使用初音未来的歌声唱出；歌曲的MV是一段不断重复的动画：Q版的初音未来做着搞怪的表情，举着一根大葱不断上下挥动。歌曲很快收到了欢迎，人们聚集而来，感受这前所未闻的歌声所带来的乐趣。

而在2007年12月7日，VOCALOID和初音未来迎来了里程碑意义的突破： 用户“ryo”上传了用初音未来制作的歌曲《Melt（メルト）》。尽管混音技术限于设备条件稍显粗糙，但歌曲流畅、朗朗上口的旋律，明亮的鼓声和优美的钢琴，以及初音未来动人甜美的歌声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首高质量的歌曲。《Melt》的播放量迅速上涨，成为了VOCALOID歌曲中第三首在NICONICO网站达到一百万播放量的歌曲。

也许从今天看来，《Melt》只是一首普通的情歌，但《Melt》首次向人们展示了VOCALOID作为一个音乐平台的可能性。对于那些志在创作音乐，但自己缺乏歌唱能力的普通人们，他们尽可以将旋律交给VOCALOID，让初音未来替你演唱，再上传至视频网站。只要歌曲质量够高，你的歌曲也能够收到广大听众的追捧。《Melt》吸引了无数的人们使用VOCALOID创作自己的歌曲，更多的高质量乐曲开始涌现。VOCALOID的文化生态就此正式诞生了。

成长

“初音未来”这一形象逐渐成为了现象级的文化符号。在初音未来之后CRYPTON又陆续推出了“镜音铃”、“镜音连”、“巡音流歌”等声库，并都获得了巨大的人气。镜音铃与镜音连的形象是同为黄色短发的十四岁女生男生，而巡音流歌的形象是一位粉色长发的二十岁女性。他们和CRYPTON之前推出的声库“KAITO”、“MEIKO”一起，成为了深受欢迎的“C社六子”。

CRYPTON在这些虚拟角色的推广营销上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当人们提起“初音未来”们时，既指的是可以应用在VOCALOID上的歌唱声库，也可以是印在包装盒上的那些虚拟形象。初音未来除了演唱出歌曲，还可能出现在电视节目里，出现在广告中，出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里。2009年8月31日，初音未来发售两周年之际，CRYPTON举办了第一场以初音未来名义举办的演唱会。身为虚拟歌手的初音未来在演唱会上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舞台中央，在乐队伴奏之下歌唱舞蹈着，现场之热烈程度相较于真人歌手的演唱会甚至更胜一筹。初音未来的影响力甚至扩展到了海外：2011年美国洛杉矶第一次举办了初音未来演唱会，2015年在上海，初音未来演唱会也首次来到了中国，均大获成功。

“初音未来”的成功也吸引了其他音乐公司参与到VOCALOID声库的制作中。例如 Internet公司在2009年发布的“Megpoid（Gumi）”、雅马哈本社于2014年所发布的“vflower”，二者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虚拟形象，并在之后的发展中获得了不错的人气，吸引了众多爱好者为其制作歌曲。

在CRYPTON们如火如荼的营销的背后，是VOCALOID文化社区活跃的创作氛围；是这个人人均可参与的网络音乐平台，成为了“初音未来”们最稳固的基石。而VOCALOID文化社区的中心，则是NICONICO网站。

NICONICO，全称NICONICO动画（ニコニコ动画），是一家综合性视频网站，成立于2006年。其最大特色是被中国网民称为“弹幕”的实时评论功能：观众在视频的某一位置输入评论后，文字会作为流动字幕在视频中飞过并被其他用户看到。这种评论形式可以给观众一种“实时互动”的体验，因而受到了欢迎。国内在这之后出现的Acfun、Bilibili等网站的形式都脱胎自NICONICO。在成立的短短几年时间里，NICONICO就已经成为了日本ACG文化的互联网中心之一。

而VOCALOID乘上了NICONICO发展壮大的顺风车，并互相起到了推动的作用。使用VOCALOID创作的音乐作者们将自己的歌曲配上合适的画面，制作成MV并上传；爱好着VOCALOID音乐的听众们在空闲时点开网页，刷新寻找是否有新的心仪曲子出现。在众多观众的大浪淘沙中，质量高的歌曲自然能获得更高播放量，脱颖而出。同时，在初音未来诞生后一个月，NICONICO网站用户“sippotan”就开始了 “VOCALOID周刊”的制作。这是一个基于NICONICO播放数据的非官方排行榜，所有VOCALOID歌曲在当周的播放数据都会被统计，并根据一定的公式计算出分数，再进行排列，得出当周“冠军”。

这一效仿自billboard等商业流行音乐榜单的民间排行榜在VOCALOID音乐的发展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帮助听众找到值得一听的音乐，也在创作者间形成了竞争，促进了音乐创作。随着人员的不断涌入，热度的不断提升，VOCALOID歌曲的数量与质量都水涨船高，好作品不断涌现，VOCALOID逐渐进入到繁荣的“盛世”。

如果说VOCALOID文化是一个天平，其中一头是初音未来等虚拟形象，那么另一头就是“P主”们。“P主”是观众们对使用着VOCALOID的音乐作者们的称呼，名称中的“P”取自“Producer（制作者）”之意。对于VOCALOID音乐的爱好者而言，一首歌曲的P主比起歌曲所使用的虚拟歌手更加能够代表歌曲的风格与质量。随着时间的推移，P主们不断创作出新的歌曲，聚集在在他们身边的粉丝听众也越来越多。如果说初音未来们是虚拟歌手，P主们就是他们的音乐制作人。在这个文化社群中，P主们就好像是现实中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听众们喜爱着他们的音乐，期待着他们的新歌，关注着他们的作品在周刊上的表现，甚至购买他们个人制作发行的专辑。在日本互联网的一隅，人们因VOCALOID而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微缩的流行乐坛。

上面的视频是B站用户Kriefare从2013年开始更新的VOCALOID传说曲合集。“传说曲”，即在NICONICO的播放量达到一百万的歌曲。网页右侧的列表按歌曲到达一百万播放量的顺序排列。如果将这些各时期最受欢迎的歌曲，从列表的最上方开始一首首听起，一定能够感受到整体制作水平的进步，以及VOCALOID歌曲的多样化。

“能够听到特别的音乐”，这是许多人沉迷于VOCALOID的原因。2010年前后的日本乐坛，正是AKB48、岚等偶像团体最为风行的时代。在粉丝经济的热捧下，偶像团体的唱片销量霸占着排行榜的前端。而与此同时，日本乐坛的创作力出现了一定的枯竭。虽然偶像歌曲中也不乏名曲，但相对于曾经的繁荣，2010年前后的日本流行乐坛显得过于单一，无趣。而在此时，VOCALOID出现了。人们发现，这些由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爱好者们制作的歌曲，竟然是如此的有趣，有新意，满怀感情、触人心弦。

VOCALOID音乐有着极高的自由度，只要满足了“使用VOCALOID”这一准入标准，所有类型的音乐都可以投稿到NICONICO的VOCALOID专区，登上周刊排行榜。这使得VOCALOID歌曲有着多样的音乐风格。

其中有着悠扬的抒情曲：

有着躁动的摇滚乐：

除曲风外，对于虚拟歌手性能的运用也是VOCALOID歌曲的重点。不同的P主们对虚拟歌手有着不同的调教风格，即使使用着相同的软件，在歌曲中体现出的音色与风格都可能会完全不同。

有的歌曲突出了歌声的真实感：        

有的歌曲中则着重突出了虚拟歌手的机械感：

        VOCALOID歌曲中动画MV与歌曲相搭配的形式，加上NICONICO网站与ACG文化的亲缘性，再加上虚拟歌手有着善于处理高语速歌词的特性，这使得叙事性强的歌曲成为了VOCALOID歌曲中的一大特产。作者们通过歌词、曲调与MV的相互配合，在短短数分钟的歌曲内演绎出了富有想象力、感染力的故事：

除普通的音乐之外，还有许多人通过VOCALOID来制作一些特别的歌曲——或是内容搞怪、或是编排新奇。这些歌曲也为VOCALOID文化增添了许多亮色。

其中有着蔬菜汁广告：

有着音域测试流程：

叫着肚子饿了的阿卡贝拉：

各式的歌曲丰富了VOCALOID文化，带来了人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试着听VOCALOID歌曲，尝试去了解、欣赏。VOCALOID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向上走着。

衰退？

危机突然到来了。在初音未来发售后的第七年，VOCALOID迎来了“衰退”期。“衰退”最大的表现是歌曲播放量的降低。2014年与2015年，这两年间上传的新曲中，仅有两首曲子在上传当年就达到了百万播放。

作为比较，在2011年有6首新曲在年内就获得了百万播放；在2012年和2013年，这一数据均为10首。播放量的下滑并不只表现于顶部。在这两年间的VOCALOID周刊中，无论是平均分数还是起始分数相较于之前都大幅减少。这代表着听众数量与讨论热度的大幅下滑，而这正是VOCALOID社区的立身之本。将这称之为VOCALOID的危机毫不为过。

危机为何会到来？这有着多个方面的因素。

“阳炎”

在2012到2013年间，共有20首在当年就达到一百万播放量的VOCALOID歌曲。其中，有10首都是来自同一位P主：Jin（じん）的作品。为何他的歌曲能拥有如此高的人气呢？

Jin的歌曲大部分都归属于一个名为“阳炎project”的系列。如果说VOCALOID歌曲有着叙事能力强的特点，那么Jin的歌曲就将歌曲的叙事承载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它的歌词、曲风、搭配制作精美的动画MV，都是为讲述故事，塑造原创人物服务的。凭借着摇滚流行相结合的曲风、喧闹的编曲，MV中精美的美术制作，以及原创人物鲜明的个性、故事设定的神秘感，Jin的系列曲很快受到了青少年受众的欢迎，获得了大量粉丝。在商业公司的推动下，“阳炎”系列接着推出了小说、漫画以补充故事的完整性，都取得了高销量；甚至在2014年，“阳炎”系列还被制作成了电视动画。

“阳炎”系列无疑是一次商业成功，然而它对于VOCALOID音乐的生态却造成了一定的损害。在整个“阳炎”系列的创作中，只有最初的歌曲本身使用了VOCALOID作为歌唱音源，而其歌词、MV等都与VOCALOID的虚拟歌手形象毫无关系；之后衍生的小说、动画等更是只为其原创人物而服务的。

正因此，“阳炎”系列遭到了不少的批评：一些VOCALOID爱好者认为这是在“吸血”，以VOCALOID的受众作为基础以获得关注，却在之后的商业发展中抛弃VOCALOID。其次，在“阳炎”受到追捧的过程中，大量的商业因素涌入了这个原本以爱好者自发为主的创作社区。商业因素最大的体现就在于虚假播放量的涌入：投资塑造“阳炎”系列IP的1st公司在2012-2013这两年间常常为“阳炎”系列的歌曲增加播放数据，使得“阳炎”系列歌曲常常霸占了周刊排行榜的前列。这毫无疑问是对于VOCALOID创作生态的破坏。而在2014年“阳炎”动画播出，“阳炎”系列告一段落的同时，整个VOCALOID文化圈也暂时陷入了没落。

“出走”

即便如此，将VOCALOID“衰退”的原因全部归结到“阳炎”系列上，那未免又有些过头了。除去创作导向的改变与商业资本的影响，使VOCALOID陷入低迷的还有创作者们的出走。

在2011年前后，有三位P主有着格外突出的受关注度：他们是hachi（ハチ）、wowaka、DECO*27。

他们产量与质量俱佳，一时被听众戏称为是VOCALOID“三巨头”。而到了2014年，他们中的前两位都已经停止了VOCALOID相关的创作。hachi与环球唱片公司签约，以“米津玄师”的名义作为歌手出道；wowaka组建了自己的乐队“Hitorie”开始进行音乐活动。而在他们之前，VOCALOID初创时期的代表人物ryo也早已停止VOCALOID创作，创办了音乐团体“supercell”，并为多部动画创作了主题曲。这些作为代表的头部创作者的离开，对整个创作社区的整体创作质量、热度与氛围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为何他们选择了离开？根本原因还是在于VOCALOID音乐的影响力有限。VOCALOID始终是网络一隅的亚文化社区，是爱好者们的乐园，但这里的音乐始终会被贴上“非主流”的标签。尽管有着不少喜爱着虚拟歌手们的电子歌声爱好者存在，但他们的数量始终无法与欣赏人声音乐的人群相比。VOCALOID给予了使他们的音乐能够为人所知的平台，他们的才华为这个独特的创作社区增添了光彩。但他们展现出的音乐才华与制作能力到达了一定水准后，VOCALOID就成了限制他们发展的天花板。为了让他们的音乐为更多人所听到，离开是必然的选择。高水准创作者离开，而新人还未成气候，VOCALOID的“衰退”也就在所难免。

NICONICO也在“衰退”

NICONICO是日本弹幕视频网站的龙头，是日本ACG文化的聚居地。然而作为先发者之一，它的发展并没有跟上时代的进步。它的衰退原因在知乎的这篇文章（https://zhuanlan.zhihu.com/p/29178774）中得到了充分的解释；即画质低、观看体验差、付费模式落后、移动端开发迟缓。这使得NICONICO在与YouTube的竞争中逐步落后，观看者流失、付费人数下降。而以NICONICO为最主要活动平台的VOCALOID社区也无法独善其身，歌曲播放量的下降也就在所难免。NICONICO的衰退也是造成VOCALOID出现衰退现象的原因之一。

复兴

2015年之后，“复兴”成为了VOCALOID的主旋律。而令人欣慰的是，VOCALOID的确在慢慢地从低谷中走出来。在2016年，年内达到百万播放的VOCALOID歌曲数量回到了6首；而2017年更是有9首之多。经过低潮期的沉淀，进入VOCALOID社区开始创作的新人数量逐渐增长，他们的制作能力也日渐成熟；那些继续留在VOCALOID进行创作的老P主们也在持续地进步，制作出了更为出色的乐曲。

而与此同时，VOCALOID前十余年中所播下的种子，终于在日本乐坛的各处发芽开花了。而这些花朵中最为艳丽的一朵，就是米津玄师。

作为曾经的VOCALOID巨头级P主“hachi”，在2013年作为创作歌手出道之后，其发展曾遭遇了短暂的停滞；但他惊艳的才华终究不会被完全埋没。2015年，他发行的第三张专辑《Bremen》，首次获得了日本公信榜专辑冠军   。2016年的单曲《LOSER》大火，MV在YouTube上至今已有2.8亿次的播放量  。

2017年发行第四张专辑《BOOTLEG》，获得日本公信榜专辑冠军。在2018年，他为大热日剧《非自然死亡》演唱的主题曲《Lemon》成为了整个2010年代最火的日本流行歌曲，其影响力甚至扩散到了全亚洲。

他也因此首次登上了红白歌会，并且在最为重量级的特别舞台进行演出，期间收视率达到了惊人的44.6%。可以说，米津玄师就是当前日本最为炙手可热的艺人之一。而他使用VOCALOID创作的经历，也在人们对他的介绍中被反复提起。

近两年活跃的日本乐坛超新星组合YOASOBI也同样与VOCALOID联系紧密。YOASOBI是由音乐人Ayase与主唱ikura组成的音乐组合，而Ayase也正是从VOCALOID音乐制作中成长起来的P主。

他们在2019年12月发布的出道单曲《向夜晚飞奔（夜に駆ける）》是日本整个2020年最为火热的歌曲，其MV在YouTube上至今已有2.4亿次的播放量 。《向夜晚飞奔》的火热让YOASOBI得以登上2020年的红白歌会，在特别舞台上进行了演出。

在2021年，YOASOBI继续发布了《怪物》、《群青》等多首歌曲，均有着极高的热度。在11月19日发布的2021年红白歌会出场名单上，YOASOBI得以连续第二次出演。据YOASOBI的制作人屋代阳平所说，正是他在NICONICO上听到了Ayase使用初音未来制作的歌曲《Last Resort（ラストリゾート）》之后，才决心发掘他作为YOASOBI的作曲者。

Ayase的作曲编曲也正继承了他在VOCALOID创作时期的特点：流畅抓耳的旋律，明快的电子音，华丽的钢琴……正是VOCALOID时期的经历，给予了如今的Ayase创作的积淀，与对流行的触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前VOCAOID创作者如今正活跃在日本主流音乐圈。例如，n-buna成立了组合ヨルシカ（夜鹿）、nulut与100回呕吐参与了乐队ずっと真夜中でいいのに（一直在深夜中该多好）的编曲、バルーン(balloon)与有机酸分别以须田景凪与神山羊的名义作为歌手出道。他们不论是在VOCALOID还是在主流音乐圈都创作出了出色的作品，成为了令人瞩目的明星音乐人。

而除去站在最前台的明星外，音乐产业还有着许多藏于幕后不受人瞩目的位置。而这些领域也同样有着VOCALOID出身的音乐人活跃着：他们为歌手提供商曲，参与音乐编曲混音等等。曾创作出最具代表性的VOCALOID歌曲《千本樱》的黒うさP（黑兔子P），如今就在从事着幕后音乐工作。

从VOCALOID走出的音乐人才逐渐地走向了音乐产业的每个角落，为日本乐坛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在2010年代一度陷入颓势后，日本乐坛在近年又逐步焕发了生机，众多具有独特创作风格的新人不断涌现。这些新生代音乐人们出身各异，或是来自乐队、或是被音乐公司看重培养。而在此之外，是VOCALOID这样的音乐创作平台，给予了日本的音乐爱好者们一条更加自由的路。年轻的创作者们从VOCALOID汲取养分不断进步，进而走上更广阔的舞台，成为了米津玄师和Ayase；而更多的年轻人们也会受到他们的影响与鼓舞，追随着他们的足迹踏入VOCALOID的世界。这或许就是VOCALOID在新时代中为自身所找到的其中一个定锚处。在音乐的海洋中，VOCALOID飘荡着。

结语

回到当前。2021年的NICONICO音乐区可谓热闹非凡。2021年还未结束，就已经有十一首使用虚拟歌手制作的歌曲达到了一百万播放。

为何用词是“虚拟歌手”而不是“VOCALOID”，是因为VOCALOID本身都开始受到了挑战——CRYPTON于2019年末发布的初音未来new type将使用CRYPTON自研的制作引擎，不再依托于雅马哈公司的VOCALOID；而到了2021年，神椿工作室发布了基于CeVIO引擎的声源“KAFU（可不）”。可不凭借着其出色的性能与神椿工作室的宣传攻势，受到了众多P主与听众的欢迎。连VOCALOID周刊都因为众多新声库的加入更名为了“VOCAL Character（歌唱虚拟角色）周刊”。

但不论如何，经过了十余年发展的VOCALOID精神并没有变。这个开放包容的网络音乐社区欢迎着所有志在制作出有趣音乐的创作者，欢迎着所有乐于寻找动听音乐的听众，也欢迎所有热爱着虚拟歌手形象的人们。人们热爱它的原因多种多样。走过了繁荣与衰落，这里不断有人离开，也不断有新鲜血液加入。没有人知道使用虚拟歌手的创作文化未来会如何发展，正如在最开始，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小小的音乐软件能够创造出如此丰富多彩的音乐世界。至少现在，我们有着独一无二的VOCALOID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