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即便当所指被产生出来的时候,它们也是在能指的下面不断滑动(SLIP)与滑行的; 唯一能够暂时阻滞这一运动,同时让能指瞬间依附于所指并且创造出一种稳定意义之幻象的事物,即结扣点(POINTS DE CAPITON)。在拉康的著作中，意指并非能指与所指之间的一种稳定的联结,而是一种过程一凭借此种过程,能指游戏便经由换喻和隐喻这两种修辞而产生了所指的幻象。

意指之所以是换喻性的,是因为“意指总是指涉于另一意指”。换句话说,意义并不处在任何一个能指之中,而是处在沿着能指链条的众多能指之间的运作之中,因此它是不稳定的，“正是在能指链条中,意义坚持着 ,但是在其诸多元素中没有任何一个存在于它此刻可将其容纳的意指之中”。

意指之所以是隐喻性的,是因为它涉及对杠的穿越,即“能指进入所指的通道”。一切意指赖以产生的基本隐喻即父性隐喻,一切意指也因此都是阳具化的。

在拉康的代数学中,意指是由符号s所表示的(譬如在标记着欲望图解中的几个主要结点之一的符号s(A)之中)。 表示所指的符号同样是s,而这就意味着对拉康而言,“意指”(意义的效果借以产生的过程)与“所指”(意义的效果本身)这两个术语往往都是倾向于重叠的。

在1950年代后期,拉康在意指与意义(法:sens;英:meaning)之间建立了某种对立"。这些术语此前被翻译成英文时,其译法的多样性,给拉康著作的英文读者带来了一些困难。 这本辞典所遵循的译法是以英文的“signification”(意指)一词来翻译法文的signification,而保留英文单词“meaning"(意义)来翻译法文的sens一词。

意指是想象的,并且隶属于空洞言语(SPEECH)的辖域;意义是象征的,并且隶属于充实言语的辖域(后来,在1970年代,拉康并未把意义定位于象征秩序,而是定位于象征界与想象界的交界。 精神分析的解释是反对意指并瞄准意义及其相关的无意义(法:non-sens;英:non-meaning)的。尽管意指与意义是相对立的,但是它们两者都联系着“享乐”(jouissance)的产生。

拉康创造了两个新词来指明这一与享乐的联系:“意爽”或译为“享乐的意指”(signifiance,根据“意指”[signification]与“享乐"[jouissance]两词而来),以及“爽义"或译为“意义的享乐”(jouis-sens,根据“享乐”[jouissance]与“意义”[sens]两词而来)。

所指 英:significd;法:signifié

根据索绪尔的观点,所指是符号(SIGN)的概念元素。它不是由一个符号所表示的真实对象(指涉物),而是相对于这样一种对象的心理实体。

对索绪尔而言,所指具有与能指(SIGNIFIER)相同的地位,两者共同构成了符号中相等的两面。 而拉康则宣称能指的至上性，并指出所指仅仅是能指游戏的一种效果而已,即经由隐喻而产生的意指过程的一种效果。换句话说,所指不是给定的,而是生成的。

拉康的见解因而便对立于一种表现主义的语言观,根据此种观点,概念先是存在于某种前语言的状态,而后才在语言的物质媒介中获得表达。相对于这样一种看法,拉康主张语言的物质元素的优先性(逻辑上而非时序上的优先)。

能指 英:signifier;法 :signifiant

“能指”这一术语。弗洛伊德并未使用过这个术语,他当时并不知道索绪尔的著作。根据索绪尔的观点,能指即是符号(SIGN)的语言元素,它并非实际的声音本身,而是这样一种声音的心像(mental image)。用索绪尔的话说,能指是表示一个所指(SIGNIFIED)的“声像”(acoustic image)。

虽然索绪尔认为能指与所指是相互依存的,但是拉康则声称能指是第一位的并且产生了所指。能指首先是在一个封闭的差异系统中的一个无意义的物质元素,这一“没有所指的能指"被拉康称作“纯粹的能指”, 尽管这涉及的是一种逻辑上的而非时序上的优先。

“每个真正的能指,就其本身而言,都是一个什么也不指代的能指。能指越是什么也不指代,它就越是不可摧毁。” 正是这些无意义的不可摧毁的能指决定着主体,能指作用在主体上的那些效果即构成了无意识,也因此构成了精神分析的整个领域。

因而,对拉康而言,语言并非一种符号系统(如同对索绪尔来说的那样),而是一种能指系统。 这些能指是语言的基本单位,它们皆“服从于一个双重条件,其一是可化约为一些最终差异性元素,其二是可根据一个封闭秩序的那些法则来加以组合”。

借由“可化约为一些最终差异性元素"这一措辞,拉康是在遵循索绪尔宣称的能指的根本差异性特征。索绪尔声称在语言中没有任何肯定的词项,有的只是差异。 借由“可根据一个封闭秩序的那些法则来加以组合”这一措辞,拉康宣称能指是根据那些换喻的法则而在能指链条中被组合起来的。

能指是象征秩序的构成性单位,因为它在整体上被联系于结构(STRUCTURE)的概念,“结构与能指的概念似乎是不可分割的"。能指的领域即大他者的领域, 后者被拉康称作"能指的宝库”(the battery of signifiers)。

拉康将一个能指定义为“为另一能指代表一个主体的东西”，符号则与之相对是“为某人代表某物”的东西。 更准确地说,一个能指(叫作主人能指,并且写作)为所有其他能指(写作)代表主体。然而,没有任何能指可以指代(signify)主体。

尽管“能指”这一术语并未出现于弗洛伊德的著作,然而拉康对于该术语的使用集中关注了弗洛伊德作品中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弗洛伊德有关精神分析解释的很多例子,便不断地聚焦在那些纯粹形式的语言特征之上。

例如,他就曾经把自己无法回忆起来的“Signorelli”这个名字划分为几个形式片段,并遵循每一片段的联想性关联来分析自己对于这个名字的遗忘。因而,拉康坚持认为分析家应当在分析者的言语中听取能指的观点, 其实便不是一种技术上的创新,而是旨在以更严格的术语来理论化弗洛伊德自己方法的一种尝试。

虽然当拉康谈论能指的时候,他通常在指涉的其实就是别人可能简单地称之为“词”的事物,但是这两个术语并不等同。 不但那些比词更小(词素和音素)或者比词更大(短语和句子)的语言单位皆可作为能指而运作,而且一些非语言的事物也皆可如此,诸如对象、关系以及症状行为等。

对拉康而言,把某种事物刻化为一个能指的唯一条件,即在于它被铭刻进了一个系统之中,而在此系统中,它纯粹是凭借自己与该系统内其他元素之间的差异来呈现其自身价值的。能指的这一差异性特征,恰恰意味着它永远都无法具有某种单一或固定的意义;相反,能指的意义是根据它在结构中所占据的位置而改变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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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一只圆仓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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