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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nn Medicine

利维坦按：

作为一种人格障碍，精神病态（Psychopathy）虽然经常让人产生负面的联想，但实际上它与思觉失调（Early Psychosis）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是一种脑部功能失调的状态，常见于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及妄想症（Delusional Disorder）等疾病。

纽约心理学家保罗·巴比亚克（Paul Babiak）曾经表示，美国多达4%的商业领袖可能是精神病态者。另有一项针对供应链经理进行的研究发现，3%至21%的受访者存在临床意义上的精神病态，而普通大众的这一比例仅为1%。巴比亚克将这类人形容为“穿西装的蛇”，可谓是很贴切了。

（pubmed.ncbi.nlm.nih.gov/20422644/）

“海尔精神病态人格检核表”（Hare Psychopathy Checklist）是评估一个人精神病态特质的常用工具之一。有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做一下测试。链接在下方：

psychology-tools.com/test/pcl-22

请试想一位精神病患者的形象：你的脑海中可能会浮现出许多好莱坞电影里的反派人物，包括从汉尼拔·莱克特（Hannibal Lecter）到安东·奇哥（Anton Chigurh）在内的各路迷人杀手，在电影《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中，哈维尔·巴登（Javier Bardem）饰演出了后者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性。

《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中，哈维尔·巴登饰演的变态杀手。© Tenor

但是精神病态（psychopathy）的特征和症状的范围有弱有强。某人可能患有轻度精神病态，也可能是重度。此刻你身边可能就坐着一个精神病态的人。

一些心理学家认为，对暴力和犯罪精神病态行为的关注，已经使他们所谓的对“成功精神病态者”（successful psychopaths）的研究遭到了边缘化。“成功精神病态者”指的是那些具有精神病态倾向，但能够远离麻烦，甚至能在某种程度上受益于这些特征的人。

研究人员尚未就成功精神病态者和连环杀手的区别特征达成共识，但他们正在努力为他们所说的“被误解的人类行为分支”作出澄清。有些研究人员甚至期望重新认识“精神病态”这一概念本身，并为其正名。

“大多数人对精神病态者的看法并不真实，”英国德比大学法医心理学系讲师路易丝·华莱士（Louise Wallace）表示，“它并不炫酷。它不是一个奇观。”她表示，每个人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精神病态特征，它们既不该被美化，也不该被污名化。

从某种程度上说，对成功精神病态者的研究让这个领域回到了起点。影响力深远的美国精神病学家赫维·克莱克利（Hervey Cleckley）在他1941年出版的《理智的面具》（The Mask of Sanity）一书中，描述了一种精神病态者的人格特征：表面迷人，却自我中心且不可信任，还隐藏着反社会的核心。

美国精神病学家赫维·克莱克利（1903-1984）。© Augusta University

克莱克利的见解来自于他在精神病中心见过的人（他后来认定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泰德·邦迪是精神病态者）。在他描述过的精神病态者中，有些人能够控制住自己最糟糕的行为。例如，他曾对一位精神病态的商人做过侧写，此人工作努力，除了会一阵阵地搞婚外情、表现冷酷、狂饮和冒险外，看起来都很正常。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想要研究精神病态的研究人员通常是在监狱里展开研究的。再加上书籍和电影中耸人听闻的描写，克莱克利最初设想的、更宽泛的精神病态特征变得与危险和暴力的罪犯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在大众和学术领域都是如此。

如今，这种观点正受到挑战。在过去的15年里左右，精神病学已经采纳了所谓的维度方法，它基于特征和症状严重度的量表和谱系概念展开。它取代了分类方法，后者对精神综合征采取更加二元化的观点并评估某些状况存在与否。

通过这种不同的视角看待精神病态为研究人员打开了新的大门。他们不再需要在监狱中研究精神病态。相反，他们可以从普通人群中招募人员，筛选他们的精神病态特征，并调查社会上成功或轻度精神病态者的行为和生物学特征。

荷兰埃文斯应用科学大学的临床心理学研究员德西雷·帕尔曼（Désiré Palmen）说：“大多数精神病态者就生活在我们周围。”

以胆识来平衡

精神病态是由数种相互作用的特征组合而成的。传统的精神病态思维模式侧重于卑劣（meanness）和脱抑制（disinhibition）。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卑劣是指不顾他人的侵略性资源寻求。脱抑制则表现为缺乏冲动控制。这两种特征都很高的人没有或几乎没有共情能力，且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这往往会导致暴力后果。

作为最近的再思考的一部分，心理学家引入了一个新的因素：胆识（boldness），他们将其定义为社交支配力、情绪弹性和冒险精神的混合体。

© Tenor

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临床心理学家、长期从事精神病学研究的克里斯托弗·帕特里克（Christopher Patrick）表示：“你可以把胆识看作是在与他人互动时表现出的无畏，你不会轻易被吓倒，你更加自信笃定，甚至在与他人相处时占据主导地位。”在2022年发表于《临床心理学年鉴》（Year Review of Clinical Psychology）的文章中，帕特里克强调了胆识的作用[1]。

当然，一个有胆识的人不一定是精神病态者。但帕特里克表示，如果在高程度的卑劣和脱抑制上加入胆识，你就可能会看到这样一个精神病态者：他们更能利用自身的社交自信来掩盖自己的极端行为，并因此在领导岗位上表现出色。事实上，胆识的程度可能与具有传统精神病态特征的人能否取得成功人生密切相关。

一些心理学家认为，某些具有精神病态特征（比如卑劣）的人，可以在商业和其他领域中脱颖而出——在这些领域，胆识是一种资产。图为《华尔街之狼》（The Wolf of Wall Street，2013）剧照。© Pinterest

其他的精神病态特征也可以帮助人们在某些职业中受益：例如，卑劣往往表现为缺乏共情。华莱士表示：“在企业界，你需要一个能够在压力下表现出色、迅速做出决策的人，你或许不需要这个人表现出高度的共情，因为他们需要能够做出那些无情的选择。”

例如，2016年对澳大利亚一家广告公司的员工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2]，在测量与精神病态特征相关的行为时，高级管理人员的得分要高于初级员工，这些特征包括在最初显得魅力十足、镇定和冷静，但也包括自我中心、冷酷无情和缺乏自责。

《金钱世界》（All the Money in the World，2017）剧照。© 豆瓣电影

其他研究表明[3]，在高管招聘广告中用来描述理想候选人的语言会积极吸引具有精神病态特征的候选人。一个特别直接的例子是，英国的一家公司在2016年刊登过广告，招聘“精神病态的超级明星级新商业媒体销售主管！薪酬5万ー11万镑”。这则广告称，五分之一的首席执行官是精神病态者，而它希望候选人具备他们的正面品质。

有些人甚至提出，精神病态特征和与之相关的倾向（如无畏和自恋），可以使人们表现英勇。例如，2018年的一项研究表明[4]，先遣急救员在精神病态方面的得分——包括无畏的支配力、胆识和寻求刺激——显著高于平民。

某些精神病态特征可能是正面的——这种想法并非每个人都能接受。曾在新加坡社会科学大学担任组织心理学顾问的克劳斯·J·坦普勒（Klaus J. Templer）表示：“围绕这个问题爆发了一场非常、非常激烈的争论。”

2016年的一则招聘“新商业媒体销售主管”的广告（此处为再现），利用了精神病态特征在某些情境中可能有益的观点。© Knowable Magazine

坦普勒说，批评家们反对将胆识定为决定性的精神病态特征之一。2021年的一项研究[5]要求1000多名学生对特定的陈述表示同意或不同意，以探究包括卑劣（“如果我不喜欢的人受到伤害，我不在乎”）、脱抑制（“我曾未经允许就从别人的钱包里拿钱”）和胆识（“我是天生的领导者”）在内的特征。

结果表明，自我报告的反社会行为（如攻击、违规和吸毒）间的差异可以用卑劣和脱抑制水平的增高来解释。换句话说，胆识在很大程度上与之无关。

但帕特里克认为有些人不符合这种解释。其他研究已经找到了这样一群人：他们在卑劣或脱抑制方面的得分高于大多数人，但似乎并不会因反社会行为而惹上麻烦。胆识可能就是关键所在：一些研究表明，胆识可以在幸福感和职场行为方面起到保护作用[6]。

帕特里克说：“他们可以更轻松地做到与人交好、利用他人等等。”人们可能会在最终发现这种类型的成功精神病态者完全不值得信任，但他们最初给人的印象是果断、有能力的，他补充说。“这就是胆识带来的。”

华莱士说，这场学术争论有大部分源自过往依赖于研究暴力或犯罪人群来评估和诊断精神病态的常态。“一旦你把精神病态定义为一种以极端暴力为特征的临床障碍，那么所有的积极适应特征都会被撇到一边，”她说，“而如今，研究人员们只是稍微往回走了一段路，然后说，‘等等，这些好东西怎么办？”

她说，部分问题在于，试图研究精神病态积极特征的研究人员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筛查工具来识别更严重的病例。现有的筛查工具是一张重点关注脱抑制和卑劣所造成影响的检查表，由加拿大心理学家罗伯特·黑尔（Robert Hare）开发，并在2011年由乔恩·荣森（Jon Ronson）记载在了《精神病测试》（The Psychopath Test）一书中。

为了填补这一空白，华莱士帮助制定了一份成功精神病态量表：该量表包含54个问题，旨在识别和评估普通人群中的精神病态特征[7]。目前，该量表正在《人格评估期刊》（Journal of Personality Assessment）上接受评审，她希望这份量表能够帮助该领域的研究人员评估，例如，成功精神病态在职场中的普遍程度，或是掌权者和领导岗上的人的精神病态特征。该量表要求受访者回答是否同意“取得成功很困难，一切都在于适者生存”这样的说法。

“我认为这份量表是必要的，因为目前对成功精神病态的研究几乎就是暗中摸索，”她说，“实际上，推进研究的唯一途径就是要能够测量这些特征。”

最终，华莱士希望这张量表能够帮助更多的人认识到，一个有精神病态特征的人并不总是令人害怕的。“对于那些在原型精神病态特征上得分很高的的人，以及他们如何参与日常生活，我们还知之甚少，”她说，“这是因为我们太信奉‘汉尼拔·莱克特’这样的形象了。”

参考文献：

[1]www.annualreviews.org/doi/10.1146/annurev-clinpsy-072720-012851

[2]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S0191886916307942

[3]www.emerald.com/insight/content/doi/10.1108/JFC-11-2018-0117/full/html

[4]pubmed.ncbi.nlm.nih.gov/29120196/

[5]psycnet.apa.org/record/2022-04031-001

[6]link.springer.com/article/10.1007/s10902-021-00444-8

[7]psyarxiv.com/q85hx

文/David Adam

译/苦山

校对/腐竹与瘦竹

原文/www.smithsonianmag.com/science-nature/can-psychopathic-tendencies-help-you-find-success-180982643/

本文基于创作共享协议（BY-NC），由苦山在利维坦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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