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爱情小说里，女人多半是一种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如《第一炉香》里的葛薇龙，即使面对的是一个不仅要她出卖自己身体挣钱，还打算在七八年后把她抛弃，而且而且，还根本不爱她，连撒谎都懒的撒的男人，她还是说：“我是自愿的”。

看罢故事，我恨不得冲进去抓住葛薇龙的肩膀：你清醒一点啊！没有他，远比有他要好的多，起码你可以省下很多钱来！

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根本是瞎担心，面对这么一个渣男，葛薇龙还能安然生活，而没有把他杀了登上《法治新闻》，居然还能和这样一个人谱写出爱情小说，说出“我是自愿的”，这样的一个她，真不用太担心她的未来。

就让我们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第一炉香》的结局，葛薇龙嫁了乔琪。

那么七八年后，葛薇龙的人生面对两种可能：没有离婚，或者被离了婚。

既然没离婚，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可能乔琪对她有了点感情不忍心和她离婚，可能乔琪玩不动了也找不到比葛薇龙更符合心意的女人，总之，他们就凑合下去了。

如果葛薇龙离了婚，她的人生也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变成另一个梁太太，另一个可能是混不下去回娘家。

既然成了梁太太，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葛薇龙也不笨，被言传身教成梁太太第二，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

如果葛薇龙混不下去回娘家，她的人生也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再嫁，另一个可能是没法再嫁。

既然能再嫁，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搞不好还能成为另一个白流苏，葛薇龙混了这么些年，想嫁给范柳原这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葛薇龙没法再嫁，她的人生也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踏实生活，另一个可能是从此一蹶不振，生活痛苦。

既然能挣钱养活自己，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她本来七八年前也是这个想法，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她生活痛苦，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凑合活下去，另一种可能是在压抑中死去。

既然还能凑合着活，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人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如果葛薇龙在压抑中死去，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个体面的葬礼，另一种可能是随便地埋了，或者干脆曝尸街头。

既然还比较体面，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反正战争都要来了，每个人都有死的可能，能是个这样的结局，也还好吧。

葛薇龙的结局，真不用太担心，反正，都已经为了一个男人说出“我是自愿的”，姿态低到尘埃里了，即使落魄死去，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而已。

也许很多女人都不知道，在落入尘埃之前，我们曾经拥有多少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