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三体》中最震撼的一句话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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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三体》中最震撼的一句话是什么?

2024-04-28 07:08|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我最喜欢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片段:

特别声明本回答原文部分摘录自 刘慈欣创作的系列长篇科幻小说:《三体》、《三体2:黑暗森林》、《三体3:死神永生》

这是我看哭了的一段,万有引力号和蓝色空间号全民公投决定开启广播

请等一下。”莫沃维奇舰长突然说

原文如下:

禇岩说完,转身按动了悬浮在空中的硕大的红色按钮,按钮闪了一下红光,表示点击生效,下面的数字由“0”变为“1”。紧接着,“蓝色空间”号的两位副舰长也先后按动按钮,统计数字跳到“3”;接下来是“蓝色空间”号上的其他高层军官,然后是人群中的中下层军官和士兵,他们以一列细长的队列飘过红色按钮,一次次按动它。随着按钮的红光一次次闪起,下面的统计数字在不断增长,这是历史心脏的最后跳动,是踏向一切的终点的最后步伐,令所有的人惊心动魄。 数字跳到“795”时,关一帆按动了按钮,他是“万有引力”号上投赞成票的第一个人。之后,又有几名“万有引力”号的军官和士兵按动按钮。 终于,数字跳到了“944”,一行醒目的大字浮现在按钮上方: 再次点击,引力波宇宙广播将启动。 这时正好轮到队列中的一名士兵,排在他后面的还有很多人。他把手放到按钮上,但没有按动,等着后面的一名少尉把手放到他的手上,接着又有许多双手放上来,叠成高高的一摞。

“请等一下。”莫沃维奇舰长突然说,他飘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放在那摞手的最上方。 然后,这几十只手一起按下,按钮闪起了最后的红光。 这时,距叶文洁在公元20世纪的那个清晨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已经三百一十五年了。 引力波发射启动了。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强劲的振动,这振动似乎不是来自外部,而是自己的身体发出的,似乎每个人都变成了一根嗡嗡作响的琴弦。这死亡之琴只弹奏了十二秒就停止了,然后一切陷入寂静。 在飞船外面,时空的薄膜在引力波中泛起一片涟漪,像风吹皱了暗夜中的湖面,对两个世界的死亡判决以光速传向整个宇宙。

我脑海中只有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人,人类,还有,还有很多”

庄颜和罗辑相爱的那段,这段没法浓缩整段都太精彩了:

原文如下:

他们背靠背站着,各自又想好了一个信息,然后转身再次相互凝视。罗辑在开始时又有了笑的冲动,他努力克制着,但很快,这种克制变得容易起来,因为庄颜清澈的目光再次拨动了他的心弦。 面壁者和少女就这样相互凝视着,在深夜的卢浮宫,在蒙娜丽莎的微笑前。 罗辑心灵的堤坝上渗出了涓涓细流,这细流冲刷着堤坝,微小的裂隙渐渐扩大,细流也在变得湍急,罗辑感觉到了恐惧,他努力弥合堤坝上的裂隙,但做不到,崩溃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罗辑感到自己站在万仞悬崖之巅,少女的眼睛就是悬崖下广阔的深渊,深渊上覆盖着洁白的云海,但阳光从所有的方向洒下来,云海变成了绚丽的彩色,无边无际地涌动着。罗辑感到自己向下滑去,很慢很慢,但凭自己的力量不可遏制。他慌乱地移动着四肢,想找到一个可以抓踏的地方,但身下只是光滑的冰面。下滑在加速,最后在一阵狂乱的眩晕中,他开始了向深渊的下坠,坠落的幸福在瞬间达到了痛苦的极限。 蒙娜丽莎在变形,墙壁也在变形,像消融的冰。卢浮宫崩塌了,砖石在下坠的途中化为红亮的岩浆,这岩浆穿过他们的身体,竟像清泉般清凉。他们也随着卢浮宫下坠,穿过熔化的欧洲大陆,向地心坠去,穿过地心时,地球在周围爆发开来,变成宇宙间绚烂的焰火;焰火熄灭,空间在瞬间如水晶般透明,星辰用晶莹的光芒织成银色的巨毯,群星振动着,奏出华美的音乐;星海在变密,像涌起的海潮,宇宙向他们聚集坍缩……最后,一切都湮没在爱情的创世之光中。

全书我最喜欢的是章北海,

“爸爸,我走出了第一步。”

原文如下:

超重的巨掌骤然松开,章北海的身体从深陷的座椅中弹出来,安全带的束缚使他飘不起来,但在感觉中他已经与“高边疆”号不再是一个整体,粘接他们的重力消失了,他和空天飞机在太空中平行飞行着。从舱窗望出去,他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明亮的星空。接着,空天飞机调整姿态,阳光从舷窗中射入,光柱中有无数亮点在舞蹈,这是因失重升起的大颗粒尘埃。随着飞机的缓缓旋转,章北海看到了地球,在这个低轨道位置,看不到完整的球体,只能看到弧形的地平线,但大陆的形状清楚地显现出来。接着,星海又出现了,这是章北海最渴望看到的,他在心里说: “爸爸,我走出了第一步。”

看过《三体》的都知道齐家屯这个地方,对叶文洁的心进行了多少抚慰,如果没有离开齐佳屯,就没有后面的一切。

这段文字中,有不舍,有留恋,却也都没有,没有忏悔,没有内疚,没有对不起,甚至没有悲哀,叶文洁是一个人类。

她并没有像其他同行的人那样眺望云海,而是把目光集中到一个方向,在那一片云层下面,有一个叫齐家屯的小村庄……

原文如下:

谁也不相信叶文洁能够凭着自己的体力再次登上雷达峰,但她最后还是做到了,一路上没有让别人搀扶,只是在山腰间已经废弃的岗亭中休息了两次。她在毫不怜惜地消耗着自己已不可再生的生命力。 得知三体文明的真相后,叶文洁沉默了,很少说话,她只提了一个要求:想回红岸基地遗址看看。 当一行人登上山时,雷达峰的峰顶刚刚探出云层,在阴霾的雾气中行走了一天,现在一下子看到了在西天灿烂照耀着的太阳和湛蓝的晴空,真像登入另一个世界。 从峰顶上极目望去,云海在阳光下一片银白,那起伏的形状,仿佛是“这是天线的基座。”叶文洁说。地球文明被外星世界听到的第一声呼唤,就是通过这个基座上的天线发向太阳,再由太阳放大后向整个宇宙转发的。 人们在基座旁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石碑,它几乎完全被野草埋没,上云下的大兴安岭某种形而上的抽象再现。 人们想象中的废墟并不存在,基地被拆除得十分彻底,峰顶只剩下一片荒草,地基和道路都被掩于其下,看上去只是一片荒野,红岸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但叶文洁很快发现了一处遗迹,她走到一块高大的岩石边,拨开上面丛生的藤蔓,露出了斑驳的铁锈,其他人这才发现“岩石”原来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基座。 “这是天线的基座。”叶文洁说。地球文明被外星世界听到的第一声呼唤,就是通过这个基座上的天线发向太阳,再由太阳放大后向整个宇宙转发的。 人们在基座旁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石碑,它几乎完全被野草埋没,上书: 红岸基地原址 (1968~1987) 中国科学院 1989.03.21 碑是那么小,与其说是为了纪念,更像是为了忘却。 叶文洁走到悬崖边,她曾在这里亲手结束了两个军人的生命。她并没有像其他同行的人那样眺望云海,而是把目光集中到一个方向,在那一片云层下面,有一个叫齐家屯的小村庄…… 叶文洁的心脏艰难地跳动着,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黑雾开始在她的眼前漫涌,她用尽生命的最后能量坚持着,在一切都没入永恒的黑暗之前,她想再看一次红岸基地的日落。在西方的天际,正在云海中下沉的夕阳仿佛被融化了,太阳的血在云海和天空中弥漫开来,映现出一大片壮丽的血红。 “这是人类的落日……”叶文洁轻轻地说。

章北海,关于父亲的目光的两段文字相距不远,联系后文意味深远

原文如下:

从长长的睡眠中醒来,章北海一看时间,居然睡了十五个小时,这可能是他除了长达两个世纪的冬眠外睡得最长的一觉了。此时,他有一种新生的感觉,仔细审视自己的内心后,他发现了这种感觉的来源。 他现在是一个人了。 以前,即使独自悬浮在无际的太空中,他也没有一人独处的感觉,父亲的眼睛在冥冥之中看着他,这种目光每时每刻都存在,像白昼的太阳和夜里的星光,已成为他的世界的一部分,而现在父亲的目光消失了。

该出去了。章北海对自己说,同时整理了一下军装,他是在失重中睡眠的,衣服和头发丝毫没乱。最后看了一眼这间自己已经待了一个多月的球形舱室后,章北海打开舱门,飘了出去,他已经准备好平静地面对狂怒的人群,面对无数谴责和鄙夷的目光,面对最后的审判……面对自己不知道还有多长的余生,作为一名已经尽责的军人,不管将遇到什么,这余生肯定是平静的。 廊道中空无一人。 章北海慢慢前行.....

我们是这片太空中仅有的人类,我理解你们想聚靠在一起的心情,但二十万公里并不算遥远。从现在起,我们必须从长远考虑了。” “是啊,必须长远考虑了。”东方延绪轻轻地重复着章北海的话,双眼茫然地平视着,像是在遥望横亘在前面的漫漫岁月。 章北海接着说:“要尽快召开公民大会,把星舰地球的基本事务确定下来,然后尽早使大部分人进入冬眠,让生态循环系统在最小模式运行……不管怎么说,星舰地球的历史开始了。” 父亲的目光又在冥冥中出现了,像是来自宇宙边缘的穿透一切的射线,章北海感到了他的注视,他在心里说:是啊,爸爸,您真的不能安息,没有结束,一切又都继续下去了。

章北海第一次暴露自己的疲惫

“我想我已经尽了责任,现在累了,也到了退休的年纪。”章北海淡淡地说。

原文如下:

而章北海则被所有与会者一致推选为权力委员会的主席,掌握星舰地球的最高权力。随后,对这一决议举行了全体公民投票,百分之百通过。 但章北海拒绝了这个使命。 “前辈,这是你的责任!”“深空”号舰长说。 “在星舰地球,只有你拥有统领各舰的威信。”东方延绪说。 “我想我已经尽了责任,现在累了,也到了退休的年纪。”章北海淡淡地说。后面我们都知道“没关系的,都一样”

还有个人不能忘了,我后来听王明军老师演播的三体,弹幕上经常是“大史这样的兄弟请给我来一打”,我也想要一打。

“瞎猜的,这样的女孩子,多半没见过妈。我干这行二十多年,就学会了看人。”

原文如下:

汪淼透过救护车的小窗看着车里的大史,他头上的一道伤口还在流血,给他包扎的护士穿着透明的防护服,大史和汪淼只能用手机说话。 “那个女孩子是谁?”汪淼问。 大史咧嘴一笑,“我**怎么知道,瞎猜的,这样的女孩子,多半没见过妈。我干这行二十多年,就学会了看人。” “你赢了,真的是有人捣鬼。”汪淼努力地挤出笑来,希望车里的大史能看到。 “老弟,还是你赢了。”大史笑着摇摇头,“老子怎么会想到,奶奶的,竟然真扯到外星人那儿!”

不是最后想拿程圣母来倒胃口,我一直觉得程心的经历是《三体》中男人群体性的变弱过程的必然结果,有几个强大的个体,但群体是在不断变弱。所以,男同胞们,骂程心的时候,我们也得自强。

下面这段我反应出来第一个词是“妈”。

“那,他吃什么?!”

原文如下:

程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超低温容器,泪水横流,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吃惊的话: “那,他吃什么?!” 然后,程心转身跑出去,同来时一样急切。 第二天,程心来到维德的办公室。她看上去像那些绝症中的候选人一样憔悴,把一个信封放到维德面前。 “我请求在飞行器的太空舱中带上这些种子。” 维德把信封中的东西倒出来,那是十几个小塑料袋,他很有兴趣地挨个看着,“小麦,玉米,马铃薯,这是……几样蔬菜吧,这个,辣椒吗?” 程心点点头,“我记得他喜欢吃。”

她怕孩子们饿着。

原文如下:

周围的骚动剧烈起来,脚步声、冲撞声、枪声、咒骂、惊叫、惨叫、哭号……已经开始吃人了吗?应该不会这么快,程心相信,即使到了三个月后完全断粮之际,大部分人也不会吃人。 所以大部分人将被淘汰。 剩下的那五千万人无论仍然是人还是变成其他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人类作为一个概念即将消失。 现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人类历史了: 走出非洲,走了七万年,最后走进澳大利亚。 人类在澳大利亚又回到了起点,但再次起程已不可能,旅行结束了。 有婴儿的哭声,程心很想把那个小生命抱在怀中,她又想起了两年前在联合国大厦前抱过的那个宝宝,软软的,暖暖的,孩子的笑那么甜美。母爱让程心的心碎了,她怕孩子们饿着。

下面是 @熊猫爱吃鱼 发在评论区点播的,我果断贴上来哈,

三体一,红岸之五

红岸基地叶文洁无意中第一次发射电磁波实验的时候-----

原文如下:

“没什么,一场梦,醒了而已。”叶文洁说完又笑了笑,抱着那摞复印纸和信封走出了办公室。她回到住处,取了饭盒去食堂,才发现只剩下馒头和咸菜了。食堂的人又没好气地告诉她要关门了,她只好端着饭盒走了出来,走到那道悬崖前,坐在草地上啃着凉馒头。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大兴安岭看上去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叶文洁的生活。在这灰色中,梦尤其显得绚丽灿烂。但梦总是很快会醒的,就像那轮太阳,虽然还会升起来,已不带有新的希望。这时叶文洁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后半生,也只有无际的灰色。她含着眼泪,又笑了笑,继续啃凉馒头。叶文洁不知道,就在这时,地球文明向太空发出的第一声能够被听到的啼鸣,已经以太阳为中心,以光速飞向整个宇宙。恒星级功率的强劲电波,如磅礴的海潮,此时已越过了木星轨道。这时,在12000兆赫波段上,太阳是银河系中最亮的一颗星。

这是 @刘岚 在评论区点播的 智子在澳大利亚移民现场斩杀数人那段:

“排队!”

原文如下:

第一架运输机刚把吊运的食品垛放到地面上,人群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拥来,很快把食品垛围住淹没,负责维持秩序的几十名士兵构成的警戒线一触即垮,那几名负责分发食品的工作人员吓得又从一架长梯爬回运输机内,这堆食品就如同一块扔进浑水的雪团一样很快融化不见了。镜头向地面拉近,可以看见抢到食品的人又面临着周围人的争抢,那一袋袋食品像蚁群中的米粒一般,很快被撕碎扯烂,然后人们又争抢散落在地的东西

。另一架运输机则把第二个食品垛放在稍远一些的空地上,这一次根本没有士兵警戒,负责分发的人员也没敢下机,人群立即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般蜂拥而来,很快又把食品垛围在中间。 这时,一个绿色的身影从运输机中飞出,苗条而矫健,从十几米高处轻盈地落到食品垛上。涌动的人群顿时凝固了,人们看到站在垛顶的是智子,她仍是那身迷彩服打扮,颈上的黑巾在热风中飘荡,更衬托出脸庞的白皙。

“排队!”智子对着人群喊道。 镜头拉近,可以看清智子怒视人群的美丽的眼睛,她的声音很大,在运输机的轰鸣声里都能听清。但下面的人群仅被她的出现镇住了一小会儿,很快又骚动起来,靠近食品垛的人开始割断外面的网兜拿食品。接着骚动加剧,人群再次沸腾起来,有几个胆大的丝毫不管智子的存在,开始向垛顶爬。

“你们这些废物!为什么不维持秩序?!”智子仰头向悬停在上方的运输机喊道,在运输机敞开的舱门处,站着几个脸色煞白的联合国移民委员会的官员。“你们的军队呢?!警察呢?!允许你们带进来的那些武器呢?!你们的职责呢?!” 舱门口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位是移民委员会主席,他一只手紧抓着舱门,另一只手对着智子摊了一下,慌乱地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智子从背后拔出武士刀,以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的动作连挥三下,将刚爬上垛顶的三个人都砍成了两截。那三个人被砍的方式惊人地一致,都是刀从左肩进右肋出,被斜斜地劈开,那六块半截人体向垛下飞去,还在半空,里面的内脏已经溢出散开,同飞扬的血瀑一起,噼里啪啦地落在人群中。在一片恐惧的惊叫和哭号中,智子从垛顶凌空跳下,落到人群中,再次闪电般地砍杀起来,转眼间已经砍倒了十几个人。人群惊恐地后退,很快在她的周围清出了一块空地,就像一滴洗洁精落到盘中的油汤里一般。空地上那十几具尸体也都同前面三人一样,被从左肩到右肋斜斜地劈开,这是让血和内脏最快流出的方式。在那一大片血红面前,人群中的一部分被吓得晕倒在地。智子向前走去,人们惊慌地闪开,她的身体似乎带着一圈无形的力场,把人群排斥开来,始终在自己周围保持着一圈空地。她走了几步站住了,人群再次凝固。 “排队。”智子说,这次声音不高。

人群很快变成了长长的队列,仿佛在运行一个数组排序程序一样。队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巨型帐篷那儿,还绕着它转了一圈。 智子纵身一跃,跳回了食品垛的顶上,用滴血的长刀指着下面的队列说:“人类自由堕落的时代结束了,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要重新学会集体主义,重新拾起人的尊严!”

我可以感觉到,书中的人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面是 @朝阳照我土 发在评论区点播的,贴上来,我在三体中最爱最崇拜的——章北海

“‘自然选择’,前进四!”

原文如下:

他试着在液体中呼吸了一下,神经反射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液体和残留气体产生的反冲力使他的身体倾斜了,但想象中的窒息并没有出现,清凉的液体充满了肺部,其中富含的氧继续融进他的血液,他能够像鱼一样自由呼吸了。

章北海看着悬浮在液体中的显示界面,看到深海加速液依次充满飞船上各个有人的舱室,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呼吸液中开始注入催眠成分,以使飞船上的所有人进入睡眠状态,避免四级加速时的高压和相对缺氧对大脑的损害。 章北海感到父亲的灵魂从冥冥中降落到飞船上,与他融为一体,他按动了操作界面上那个最后的按钮,心中默念出那个他用尽一生的努力所追求的指令:

“‘自然选择’,前进四!”

木星轨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颗小太阳,它强烈的光芒使得行星上大气层中的磷光黯然失色。拖着这颗小太阳的“自然选择”号恒星级战舰缓缓驶出亚洲舰队的军港,然后急剧加速,把舰队中其他战舰的影子投到木星表面,每个影子的大小都可以容下一个地球。十分钟后,一个更大的影子投向木星,仿佛给这颗巨行星的表面拉上一块幕布,这是“自然选择”号正掠过木卫一。 直到这时,亚洲舰队统帅部才确认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自然选择”号叛逃了!

知友@万年点播了有关四维泡 被发现的那段您看我摘录的对嘛?

对四维泡发现的详细描写

原文如下:

莫沃维奇和关一帆小心地避开了这一部分空间。 禇岩并不在意,他把手向前伸去,伸进了那个无形泡所在的空间,半只手臂消失了,在另一侧的关一帆看到了手臂光洁的断面,就像在“万有引力”号上艾克中尉曾看到的薇拉的腿一样。禇岩抽回手臂,让吃惊的莫沃维奇和关一帆看看它完好无损,然后鼓励他们也试试。于是,两人也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那无形的泡泡,看着它们消失,然后手臂也消失了,但没有任何感觉。

“我们进去吧。”禇岩说,然后像跳水似的钻进了那个空间。莫沃维奇和关一帆惊恐地看着他的身体从头到脚消失在空气中,在空间泡无形的球面上,他身体的断面飞快地变换着形状,那晶亮的镜面甚至在周围的舱壁上反射出水纹一样跳动的光影。禇岩很快完全消失了,正当莫沃维奇和关一帆面面相觑之际,突然从那个空间伸出两只手,那两只手和前臂就悬在空中,分别伸向两人,莫沃维奇和关一帆各抓住一只手,立刻都被拉进了四维空间。

因为第一次对四维泡内部描写的文字很长,这里摘录最精彩的那段。

原文如下:

此时,在莫沃维奇和关一帆的眼前,“蓝色空间”号飞船像一幅宏伟的巨画舒展开来。他们可以一直看到舰尾,也可以一直看到舰首。他们能够看到每一个舱室的内部,也能够看到舱中每一个封闭容器的内部;可以看到液体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流动,看到舰尾核反应堆中核聚变的火球……当然,透视原理仍然起作用,太远就看不清楚,但一切都能看到。

没有这种经历的人在听他们描述时会产生一个错误的印象,感觉他们是“透过”舰体看到所有的一切,事实是他们没有“透过”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并列在外,就像我们看一张纸上画的圆圈,能看到圆圈内部,并没有“透过”什么。这种展开是所有层次上的,最难以描述的是固体的展开,竟然能够看到固体的内部,比如舱壁或一块金属、一块石头,能看到它们所有的断面!他们被视觉信息的海洋淹没了,仿佛整个宇宙的所有细节全聚集在周围色彩斑斓地并列呈现出来。 这时,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全新的视觉现象:无限细节。在三维世界里,人类的视觉面对的是有限细节,一个环境或事物不管多么复杂,呈现的细节是有限的,只要用足够的时间依次观看,总能把绝大部分细节尽收眼底。

但从四维看三维时,由于三维事物在各个层次上都暴露在四维视野中,原来封闭和被遮挡的一切都平行并列出来。比如一个封闭容器,首先可以看到它内部的物体,而这些内部物体的内部也是可见的,在这无穷层次的暴露并列中,便显露出无限的细节。在莫沃维奇和关一帆面前的飞船,虽然一切都显露在眼前,但任何一个小范围内的一件小东西,比如一只水杯或一支笔,它们并列出来的细节也是无限的,视觉也接收到无限的信息,用眼睛看时,穷尽一生也不可能看全它们在四维空间的外形。当一个物体在所有层次上都暴露在四维时,便产生了一种令人眩晕的深度感,像一个无限嵌套的俄罗斯套娃,这时,“从果核中看到无穷”不再是一个比喻。莫沃维奇和关一帆也相互看到了对方,还看到了旁边的禇岩。他们看到的是并列出无限细节的人体,可以看到所有的骨骼和内脏,可以看到骨骼里的骨髓,可以看到血液在心脏心室间的流动和瓣膜的开闭,与对方对视时,也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球晶状体的结构……但“并列”这个词同样可能引起误解,人体各部分的物理位置并没有任何变化,皮肤仍然包裹着内脏和骨骼,每个人在三维世界中的熟悉形象还在,是细节的一部分,与其他无限的细节并列在一起。 “你们注意手不要乱动,不小心可能会触到别人或自己的内脏。”禇岩说,“不过只要不用力也问题不大,可能有点儿疼或恶心,有时还会造成轻微的感染。也别乱动周围的东西,除非你确实知道那是什么。现在飞船上的一切都是裸露的,你可能触到高压电缆或高温蒸汽什么的,还可能接触到集成电路,造成系统故障。总之,对于三维世界来说你们现在有神一样的力量,但必须经过一段时间对四维的适应才能使用这种力量。”

@万年 关于云天明讲的故事那段也很长,我摘录涉及故事的开头和结尾

原文如下:

云天明果断地摇摇头,“没有,没有能告诉你的,真的没有。” 程心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对于这次使命,自己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至于云天明要做什么,她只有等待。 “我们不能这样说话了。”云天明轻轻叹息着说,并用眼睛说出了后面的话:为了你。 是的,太危险了,黄灯已经亮起三次。 程心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云天明放弃了,她的使命无法完成,但也只能这样,她理解他。 一旦放弃了使命,这片容纳他们的几光年直径的太空就成了他们的私密世界。其实,如果仅限于她和他之间,根本不需要语言,他们用目光就能倾诉一切。

现在,当注意力从使命稍稍移开,程心从云天明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更多的东西,一下把她带回到大学时代。那时云天明就常常向她投来这样的目光,他做得很隐蔽,但女孩子的直觉能感受到。现在,这目光与他的成熟融合在一起,像穿过光年距离的阳光,让她沉浸在温暖和幸福中。 但这种程心愿意永远持续下去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云天明又说话了。

“程心,你还记得咱们俩小时候是怎么在一起消磨时光的吗?” 程心轻轻摇头,这个问题猝不及防,也不可理解,小时候?!但她成功地掩盖了自己的惊奇。 “那无数个晚上,我们常常在睡前打电话聊天。我们编故事,讲故事,你总是编得比我好。我们编了多少故事,有上百个吧?” “应该有吧,很多的。”程心以前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她很惊奇自己现在竟能如此不动声色。 “你还记得那些故事吗?” “大部分忘了,童年已离我很远了。” “但离我并不远,这些年,我把那些故事,我编的和你编的,重新讲了一遍又一遍。” “给自己讲吗?” “不,不是给自己讲。我来到这里,总得给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我有什么能给他们的呢?想来想去,我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童年,所以我就讲我们编的那些故事,孩子们都很喜欢。我甚至还出过一本选集,叫《地球的童话》,很受欢迎。

这是我们俩的书,我没有剽窃你的作品,你编的故事都署你的名,所以,你在这里是著名的文学家。” 以迄今为止人类对三体种族极其有限的了解,三体人两性结合的方式是双方的身体融为一体,之后这个融合的躯体将发生分裂,裂解为三至五个新的幼小生命,这就是他们的后代,也是云天明所说的孩子。但这些个体继承父母的部分记忆,出生后思想上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成熟,所以并不是人类意义上的真正的孩子,三体世界真的没有童年。三体人和人类学者都认为,这是造成两个世界社会文化巨大差异的根源之一。 程心紧张起来,她现在知道云天明并没有放弃。关键时刻到来了,她必须做些什么,但要万分谨慎!她微笑着说:“既然咱们不能说别的,那些故事总能讲吧?那真的只和我们有关。”

“讲我编的还是你编的?” “讲我编的吧,把我的童年带回来。”程心的回答几乎没有迟疑,连她都惊异自己思维的速度,仅一瞬间,她明白了云天明的用意。 “这很好,那我们下面不再说别的了,就讲故事,讲你编的那些故事。”云天明说这话时摊开两手看着上方,显然是说给监听者听的,意思很明白:这样行了吧,肯定都是安全的内容。然后他转向程心,“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讲哪个呢?那我就讲,嗯……《国王的新画师》吧。” 于是,云天明开始讲那个叫《国王的新画师》的童话故事,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像在吟诵一首长长的古老歌谣。程心开始是在努力记忆,但渐渐就沉浸在了故事中。时间就在云天明的童话中流逝。他先后讲了内容连续的三个故事:《国王的新画师》、《饕餮海》和《深水王子》。当第三个故事结束时,在智子的显示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显示会面的时间只剩一分钟了。 分别的时刻即将来临。 程心从童话的梦中突然惊醒,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心扉,让她难以承受。她说:“宇宙很大,生活更大,我们一定还能相见的。”这话脱口而出,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重复了智子的话。 “那我们约定一个相会的地点吧,除了地球,再约另一个地方,银河系中的一个地方。” “那就在你送给我的那颗星吧,那是我们的星星。”程心不假思索地说。

“好,在我们的星星!” 在他们跨越光年的深情注视中,倒计时归零,画面消失,又变成一片白噪声雪花,然后变回到最初的全反射镜面。 舱内的绿灯灭了,此时三盏灯都没有亮。程心知道,自己正处在最后的生死线上。在几光年外三体第一舰队的某艘战舰上,她和云天明谈话的内容正被重放接受审核,死亡的红灯随时会亮起,之前不会再有黄灯警告。 在智子球体的表面,程心又看到了太空艇的映像,看到了艇中的自己。球形的太空艇对着智子的这一半是全透明的,看上去像一个精致的圆形项链挂件,自己就是绘在这个小圆盘上的肖像。她身着雪白的超轻太空服,看上去纯净、年轻、美丽。最让她惊奇的是自己的目光,清澈宁静,完全没有透出内心的波澜。想到这个美丽的挂件将挂在云天明的心上,她感到一丝安慰。

会场中,看完故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更多的人仍沉浸在王国、大海、公主和王子的世界中。有的人沉思,有的人呆呆地盯着已经合上的文件,似乎能从封面上看出更多的内容。 “那个公主很像你呀。”AA小声对程心说。 “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来……我有那么娇气吗?我会自己打那把伞的。”程心说,她是会场中唯一没有看文件的人,这个故事她已经倒背如流。其实,她真的不止一次想过,露珠公主是不是以自己为原型的,里面肯定有自己的影子,但卫队长不像云天明。 他认为我会扬帆远航吗,和另一个男人一起? 主席看到与会者都看完了文件,就请大家发表意见,主要是IDC各小组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万年 关于四维泡的历史故事 应该是指《魔法师之死》那段吧?也很长在结尾部分做摘录吧,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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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 四维泡的历史 我摘录的是《魔法师之死》的三个片段

魔法师第一次与皇帝见面

原文如下:

动平息下去好一会儿,君士坦丁才艰难地把思绪拉回现实,示意门前的侍卫让门外等着的人进来。 大臣法扎兰领着一名瘦弱的女子悄然走进门。 “陛下,她就是狄奥伦娜。”大臣指指身后的女子说,然后示意躲在他身后的女子走到前面来。 皇帝一眼就看出了女子的身份。拜占庭上层贵族和下层平民的服饰风格差别很大,通常贵族女服上缀满华丽的饰品,平民女子却只是以白色的宽大长衫与连袖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狄奥伦娜的穿着却是上层的奢华与平民的保守并存:她里面穿着连袖白衫,外面却套着一件华贵的“帕拉”斗篷,这种斗篷本应披在金线刺绣的“丘尼卡”外面;同时,她不敢用象征贵族上层的紫色和红色,那件“帕拉”是黄色的。她的面庞有一种淫荡的妩媚,让人想起宁可美艳地腐烂也不悄然枯萎的花朵——一个妓女,混得还不算坏的那种。

她双目低垂,浑身颤抖,但君士坦丁注意到,她的眼睛像得了热病似的发着光,透出一种她那个阶层的人很少见的兴奋与期待。 “你有魔法?”皇帝问狄奥伦娜,他只想快些把这件事了结。法扎兰是一个稳重踏实的人,现在守城的这八千多名士兵,除去不多的常备军和热那亚的两千雇佣兵,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这位能干的大臣监督下一点一点从十万市民中紧急征召的。对眼前这事皇帝兴趣不大,只是出于对这位大臣面子的考虑。 “是的,皇上,我能杀了苏丹。” 狄奥伦娜屈膝回答,发颤的声音细若游丝。 五天前,狄奥伦娜在大皇宫门前要求面见皇帝,面对阻拦的卫兵,她突然从胸前掏出一个东西高高举起,卫兵们被那东西镇住了,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从何而来,但肯定那不是寻常之物。狄奥伦娜没有见到皇帝,她被抓起来交给治安官,被拷问那东西是从哪里偷来的,她招供了,他们证实了,然后,她就被送到了法扎兰大臣那里。“你是怎么把它拿出来的?”皇帝指着圣杯问。 狄奥伦娜颤抖得更厉害了,显然,即使她真有魔法,在这里也没有安全感。她惊恐地望着皇帝,好半天才回答:“那些地方,对我来说……对我来说都是……”她吃力地选择着词汇,“都是打开的。” “那你能在这里做给我看吗,不打开封闭的容器拿出里面的东西?” 狄奥伦娜惊恐地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只是求助似的望着大臣。 法扎兰替她回答:“她说只有到某个地方才能施魔法,她不能说出那个地方,别人也不能跟踪她,否则魔法就会失效,永远失效。” 狄奥伦娜转向皇帝连连点头。

魔法师用魔法杀死了一个战俘后

原文如下:

奥斯曼帝国的败退之所以还没有成为现实,只因为有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精通拉丁文、博览艺术科学、学识渊博的人;那个明知自己稳继王位,仅仅为了去除隐患就把亲生弟弟溺死在浴盆中的人;那个为了表明自己不好色而把一位美丽女奴在全军面前斩首的人……那个人是庞大凶猛的奥斯曼帝国战车的轮轴,那根轴一断,战车将轰然倒地。 也许,神迹真的出现了。 “你为什么要求承担这个使命?”皇帝问,眼睛仍看着斜上方。 “我要当圣女。”狄奥伦娜很快回答,显然她早就等着这句问话了。 君士坦丁微微点头。这个理由比较可信,钱或财富对她现在不算什么,全世界的金币她都可探囊取物,但妓女是距圣女最远的女人,这个荣誉对她们是有吸引力的。 “你是十字军的后代?” “是,皇上,我的先祖参加过最后一次东征。”稍顿,狄奥伦娜又小心地补上一句,“不是第四次。” 皇帝把手放到狄奥伦娜的头上,她软软地跪了下来。 “去吧,孩子,杀了穆罕默德二世,你将拯救圣城,你会成为圣女,被万人敬仰。”

魔法师魔法失效后

原文如下:

法扎兰一行进入塔的底层,看到那些死于鼠疫者的尸骨,已被野狗翻得乱七八糟散了一地,没有活人。他们接着沿着贴墙建的旋梯上到了二层,在火炬的光亮中,一眼就看到了蜷在窗下的狄奥伦娜,她显然睡着了,但双眸仍在半闭的眼皮间映射着火光。她的衣服破了,上面满是尘土,头发蓬乱,脸上有两三道很像是自己抓出的血痕。大臣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塔的最上一层,呈一个锥形空间,空无一物。他注意到,这里到处积满厚厚的灰尘,一碰就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但周围的痕迹很少,似乎狄奥伦娜也同他们一样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她很快被惊醒了,两手乱抓着靠墙站起来,窗口透入的一束月光把她的一头乱发映成一团围绕着头部的银雾;她圆睁双眼,好半天才使意识回到现实,然后又突然半闭双眼陷入回忆状,似乎还在留恋刚刚走出的梦境。 “你在这里做什么?!”法扎兰厉声问。 “大人,我……我去不了那里!” “哪里?” 狄奥伦娜仍半闭着双眼,执著地陶醉于自己的回忆,像一个孩子挣扎着不让大人把她从心爱的玩具旁拉开。“那里很大,很好,很舒服。这里……”她突然睁开双眼惊恐地环顾着周围,“这里像棺材一样窄,外面……也像棺材一样窄。我想去那里!” “你的使命呢?”大臣问。 “大人,再等等,”狄奥伦娜拼命在面前画着十字,“再等等。”

法扎兰指指窗外,“现在还能等什么?” 阵阵声浪从外面传来,仔细听,这声浪分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 一部分声浪来自城外。穆罕默德二世已经决定明天对君士坦丁堡发起总攻,这时,年轻的苏丹正策马走过奥斯曼军的所有营帐,他向将士们许诺:我只要君士坦丁堡本身,城市中的财富和女人都是你们的,破城后可以在城中自由洗劫三天。全军为苏丹的许诺而欢呼,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还夹杂着军号和手鼓声,这声浪随着无数堆营火的烟雾和火星升上天空,变成一片浓重的杀气聚集在城市上空。 来自君士坦丁堡城内的声音则沉浑悲婉。全体市民在大主教的带领下举行了宗教游行。现在,所有人都会聚到圣索菲亚大教堂,参加最后一次安魂弥撒。这是基督教历史上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场景:在庄严的圣歌声中,在昏暗的烛光下,拜占庭皇帝和大主教、东正教徒、来自意大利的天主教徒、全副武装的城市守军、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商人以及水手,还有无数的市民,他们一起聚集在上帝面前,准备用生命迎接最后的血战。 法扎兰知道这件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也许狄奥伦娜只是一个高明的骗子,她根本没有魔法,这是比较好的结果。但同时他还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危险:她真有魔法,而且已经到过敌方,领受奥斯曼人的使命后又回来了。毕竟奄奄一息的拜占庭给不了她什么,甚至那个圣女的荣誉都很难兑现——东正教和天主教教会都很难接受让一个妓女和女巫成为圣女。她这次返回的目标,可能是皇帝甚至他自己。乌尔班已是前车之鉴。 大臣向跟踪者示意,后者拔出利剑刺向狄奥伦娜,剑锋刺穿她柔软的胸脯,又刺进她身后的砖缝里。跟踪者想把剑拔出来,没拔动,狄奥伦娜的手也握到剑柄上,他不想碰那双手,便松开剑柄,随法扎兰一行匆匆离去。整个过程中狄奥伦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头慢慢垂了下来。那团银雾离开月光没入黑暗。塔内完全黑了下来,在那束惨白月光照在地上的一小块光亮处,血像一条细细的黑蛇蜿蜒爬过。 法扎兰走出塔门时,城里和城外的声音都消失了,大战前的寂静笼罩着欧亚交界的大地和海洋,东罗马帝国迎来了最后一个黎明。 在塔的二层,被剑钉在墙上的女魔法师死了,她可能是人类历史上唯一真正的魔法师。而在这之前约十小时,短暂的魔法时代也结束了。魔法时代开始于公元1453年5月3日16时,那时高维碎块首次接触地球;结束于1453年5 月28日21时,这时碎块完全离开地球;历时二十五天五小时。之后,这个世界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29日傍晚,君士坦丁堡陷落了。

@ming yang 点播的把字刻在石头上,这是建造人类博物馆的一段

原文如下:

“科学家发现,要论信息保存的时间,咱们那个时候的存储器还好些,他们找了些公元世纪的U盘和硬盘,有些居然还能读出来。据实验,这些存储器如果质量好,可以把信息保存五千年左右;特别是我们那时的光盘,如果用特殊金属材料制造,能可靠地保存信息十万年。但这些都不如印刷品,质量好的印刷品,用特殊的合成纸张和油墨,二十万年后仍能阅读。但这就到头了,就是说,我们通常用来存储信息的手段,最多只能把信息可靠地保存二十万年。而他们要存十亿年!

“我们向政府汇报说,按现有的技术,把10G的图形图像信息和1G的文字信息(这是博物馆工程所要求的最基本的信息量)保存十亿年是不可能的,他们不相信,但我们证明了真的不可能,于是他们把保存时间降到一亿年。” “但这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学者们开始寻找那些在漫长的时间中保存下来的信息。史前古陶器上的图案,保存了一万年左右;欧洲岩洞里发现的壁画,大约有四万年的历史;人类的人猿祖先为制造工具在石头上砸出的刻痕,如果也算信息的话,最早在上新世中期出现,距今约二百五十万年。可你别说,还真的找到了一亿年前留下来的信息,当然不是人类留下的,是恐龙的脚印。 “研究继续进行,但没有什么进展,科学家们显然已经有了一些结论,但在我面前总是欲言又止。我对他们说,没什么,不管你们得出的结果多么离奇或离谱,没有其他的结果,我们就应该接受。我向他们保证,不会有什么东西比我的经历更离奇和离谱的,我不会笑话他们。于是他们告诉我,基于现代科学在各个学科最先进的理论和技术,根据大量的理论研究和实验的结果,通过对大量方案的综合分析和比较,他们已经得出了把信息保存一亿年左右的方法,他们强调,这是目前已知的唯一可行的方法,它就是——”

罗辑把拐杖高举过头,白发长须舞动着,看上去像分开红海的摩西,庄严地喊道,“把字刻在石头上!” AA嘻嘻笑了起来,但程心没笑,她被深深震撼了。 “把字刻在石头上。”罗辑又用拐杖指着洞壁说道。 程心走到洞壁前,在黯淡的灯光下,她看到洞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还有浮雕的图形。洞壁应该不是原始岩石,可能经过了金属注入之类的处理,甚至可能表面完全换成钛合金或黄金一类的耐久金属,但从本质上讲,仍是把字刻在石头上。刻的字不是太小,每个约有一厘米见方,这应该也是为长久保存考虑,字越小越难保存。 “这样做能保存的信息量就小多了,不到原来的万分之一,但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罗辑说。 “这灯很奇怪。”AA说。 程心看看旁边洞壁上的一盏灯,首先注意到它的造型:一只伸出洞壁的手擎着一支火炬。她觉得这造型很熟悉。但AA显然指的不是这个,这盏火炬形的灯十分笨重,体积和结构都像古代的探照灯一般,但发出的光却很弱,大约只相当于古代的二十瓦白炽灯泡,透过厚厚的灯罩,只比烛光稍亮一点。

罗辑对蒙娜丽莎的怀念 如同见到老伴的遗像

原文如下:

还以为这些玩意儿价值连城啊?现在连城本身都一钱不值了。” 于是,她们把画从那个可能有五个世纪历史的画框上拆下来,但仍保留着硬衬底,以免画布弯折后弄坏画面。然后她们继续拆别的油画,很快空画框就堆了一地。罗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把手放到一幅不大的油画上。 “这幅给我留下吧。” 程心和AA把那幅画搬到一旁,在一只靠墙的箱子上放好,她们离开时回头扫了一眼,又小小地吃了一惊。 那幅画是《蒙娜丽莎》。 程心和AA继续埋头拆画,AA低声说:“这老家伙很精,留下了最贵的一幅。”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也许他爱过一个叫蒙娜丽莎的女人?” 罗辑坐在《蒙娜丽莎》旁边,一只老手抚摸着古老的画框,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你在这儿,知道的话我会常来看你的。” 听到声音程心抬起头来,看到老罗辑并没有看《蒙娜丽莎》,他的双眼平视着前方,像是看着时光的深处。不知是不是错觉,程心竟看到那双深陷的老眼中有了泪光。 在冥王星地下的宏伟墓室中,在昏暗的能亮十万年的灯光中,蒙娜丽莎的微笑若隐若现,这微笑使人们困惑了九个世纪,现在则显得更加神秘诡异,似乎包容一切,又似乎一无所有,像正在逼近的死神。

把字刻在石头上怎么能少了这段 @ming yang

原文如下:

想想死线吧,如果它稍微扩散一点,内部的光速就由零变成一个极低值,比如像大陆漂移的速度,一万年一厘米。在这样的世界中,你从爱人的怀抱中起身,走出几步,就与他隔开千万年。 他们错过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关一帆轻声问道:“我们该干什么?” “我想再找找,真的没有一点痕迹了?” “真的没有了,一千八百万年,什么都会消失的,时间是最狠的东西。” “把字刻在石头上。” 关一帆抬起头,迷惑地看着程心。 “艾AA知道把字刻在石头上。”程心像在自语。 “我真的不明白……” 程心没有进一步解释,她抱着关一帆的双肩问:“能不能让‘亨特’号对这里进行深度遥感探测,看看地层下面有什么东西?” “会有什么呢?” “字,看看有没有字。” 关一帆笑着摇摇头,“你这样子我理解,但……” “为了久远保存,那些字应该很大的。” 关一帆点点头同意了,显然只是为了满足程心的愿望。他和程心起身回到穿梭机中,就这样一段短短的路,他们仍然紧紧依偎着,仿佛担心一旦分开就被岁月隔开。关一帆对轨道上的“亨特”号飞船发出指令,让它对这个坐标点周围半径三千米区域的地层进行深度遥感探测,探测深度为五米至十米之间,重点识别文字和其他有意义的符号。

@醉挽琵琶 点播的“我爱你与你何干,毁灭你与你何干”丁仪在《三体》中最为绚丽凄惨的篇章

原文如下:

“我们那时才是好地方,现在,西湖都变成沙漠中的月牙泉了……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到处是沙漠,现在这个世界还是让我想起了江南,这个时代,美女如水啊。”丁仪说着,看看西子,遥远的太阳的柔光从舷窗透入,勾勒出她迷人的侧影,“孩子,看到你,我想起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她也是一名少校军官,个子不如你高,但和你一样漂亮……” “丁老,外部通讯频道还开着呢。”西子心不在焉地提醒道,双眼仍盯着前方的太空。 “没什么,舰队和地球的神经已经够紧张了,我们可以让他们转移和放松一下。”丁仪向后指指说。 “丁博士,这很好。”坐在前排的北美舰队的中校转过头来笑着说。“那,在古代,您一定被许多女孩子爱上过。”西子收回目光看着丁仪说,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她感到自己也确实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这我不知道,对爱我的女孩子我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我爱上的那些。” “这个时代,像您这样什么都能顾得上又都做得那么出色的人真是不多了。” “哦……不不,我一般不会去打扰我爱的那些女孩子,我信奉歌德的说法:我爱你,与你有何相干?” 西子看着丁仪笑而不语。 丁仪接着说:“唉,我要是对物理学也持这种态度就好了。我一直觉得,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被智子蒙住了眼睛,其实,豁达些想想:我们探索规律,与规律有何相干?也许有一天,人类或其他什么东西把规律探知到这种程度,不但能够用来改变他们自己的现实,甚至能够改变整个宇宙,能够把所有的星系像面团一样捏成他们需要的形状,但那又怎么样?规律仍然没变,是的,她就在那里,是唯一不可能被改变的存在,永远年轻,就像我们记忆中的爱人……”丁仪说着,指指舷窗外灿烂的银河,“想到这一点,我就看开了。” 中校对话题的转移失望地摇摇头,“丁老,还是回到美女如水上来吧。” 丁仪再没有兴趣,西子也不再说话,他们都陷入沉默中。很快,“螳螂”号可以看到了,虽然它还只是两百多公里外的一个亮点。穿梭机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发动机喷口对着前进方向开始减速。

...接触上水滴以后...

原文如下:

丁仪飘离开去,到舱内寻找着什么,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地质锤,可能是有人在舱内检测岩石样品时丢下的,其他人来不及制止,他已用力把地质锤砸到镜面上!他只听到叮的一声,清脆而悠扬,像砸在玉石构成的大地上,这声音是通过他的身体传来的,由于是真空环境,其他三人听不到。丁仪接着用锤柄的一端指示出被砸的位置,西子立刻用显微镜观察那一点。 一千万的放大倍数下,仍是绝对光滑的镜面。 丁仪颓然地把地质锤扔掉,不再看水滴,低头深思起来,三位军官的目光,还有舰队百万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只能猜了。”丁仪抬头说,“这东西的分子,像仪仗队一样整齐地排列着,同时相互固结,知道这种固结有多牢固吗?分子像被钉子钉死一般,自身振动都消失了。” “这就是它处于绝对零度的原因!”西子说,她和另外两位军官都明白丁仪的话意味着什么:在普通密度的物质中,原子核的间距是很大的,把它们相互固定死,不比用一套连杆把太阳和八大行星固定成一套静止的桁架容易多少。 “什么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只有一种:强互作用力。”透过面罩可以看到,丁仪的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这……不是等于把弓箭射上月球吗?!” “他们确实把弓箭射上月球了……圣母的眼泪?嘿嘿……”丁仪发出一阵冷笑,听起来有种令人胆寒的凄厉,三位军官也同样知道这冷笑的含义:水滴不像眼泪那样脆弱,相反,它的强度比太阳系中最坚固的物质还要高百倍,这个世界中的所有物质在它面前都像纸片般脆弱,它可以像子弹穿透奶酪一样穿过地球,表面不受丝毫损伤。 “那……它来干什么?”中校脱口问道。 “谁知道?也许它真是一个使者,但带给人类的是另外一个信息……”丁仪说,同时把目光从水滴上移开。 “什么?” “毁灭你,与你有何相干?” 这句话带来一阵死寂,就在考察队的另外三名成员和联合舰队中的百万人咀嚼其含义时,丁仪突然说:“快跑。”这两个字是低声说出的,但紧接着,他扬起双手,声嘶力竭地大喊:“傻孩子们,快——跑——啊!” “向哪儿跑?”西子惊恐地问。

只比丁仪晚了几秒钟,中校也悟出了真相,他像丁仪一样绝望地大喊:“舰队!舰队疏散!” 但一切都晚了,这时强干扰已经出现,从“螳螂”号传回的图像扭曲消失了,舰队没能听到中校的最后呼叫。 在水滴尾部的尖端,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环,那个光环开始很小,但很亮,使周围的一切笼罩在蓝光中,它急剧扩大,颜色由蓝变黄最后变成红色,仿佛光环不是由水滴产生的,而是刚从环中钻出来一样。光环在扩张的同时光度也在减弱,当它扩张到大约是水滴最大直径的一倍时消失了,在它消失的同时,第二个蓝色小光环在尖端出现了,同第一个一样扩张、变色、光度减弱,并很快消失了。光环就这样从水滴的尾部不断出现和扩张,频率为每秒钟两三次,在光环的推进下,水滴开始移动并急剧加速。

考察队的四个人没有机会看到第二个光环的出现,还在第一个光环出现后,在近似太阳核心的超高温中,他们就都被瞬间汽化了。 “螳螂”号的船体发出红光,从外部看如同纸灯笼里的蜡烛被点燃了一样,同时金属船体像蜡一样熔化——但熔化刚刚开始,飞船就爆炸了。爆炸后的“螳螂”号几乎没有留下固体残片,船体金属全部变成白炽的液态在太空中飞散开来。

我加点私货,人类如同褐蚁般的悲哀开始的地方(看过《黑暗森林》的都知道褐蚁是什么角色)

原文如下:

“螳螂”号的爆炸,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水滴自毁了,他们首先为考察队四人的牺牲而悲伤,然后对水滴并非和平使者感到失望。不过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全人类都没有做好最起码的心理准备。第一个异常现象是舰队太空监测系统的计算机发现的,计算机在处理“螳螂”号爆炸的图像时,发现有一块碎片不太正常。大部分碎片是处于熔化状态的金属,爆炸后都在太空中匀速飞行,只有这一块在加速。当然,从巨量的飞散碎片中发现这一微小的事件,只有计算机能做到,它立刻检索数据库和知识库,抽取了包括“螳螂”号的全部信息在内的巨量资料,对这一奇异碎片的出现做出了几十条可能的解释,但没有一条是正确的。计算机与人类一样,没有意识到这场爆炸所毁灭的,只是“螳螂”号和其中的四人考察队,并不包括其他的东西。对于这块加速的碎片,舰队太空监测系统只发出了一个三级攻击警报,因为它不是正对舰队而来,而是向矩形阵列的一个角飞去,按照目前的运行方向,将从阵列外掠过,不会击中舰队的任何目标。在“螳螂”号爆炸同时引发的大量一级警报中,这个三级警报被完全忽略了。但计算机也注意到了这块碎片极高的加速度,在飞出三百公里时,它已经超过了第三宇宙速度,而且加速还在继续。于是警报级别被提升至二级,但仍被忽略。碎片从爆炸点到阵列一角共飞行了约一千五百公里,耗时约五十秒钟,当它到达阵列一角时,速度已经达到31.7公里/秒,这时它处于阵列外围,距处于矩形这一角的第一艘战舰“无限边疆”号一百六十公里。碎片没有从那里掠过阵列,而是拐了一个三十度的锐角,速度丝毫未减,直冲“无限边疆”号而来。在它用两秒钟左右的时间飞过这段距离时,计算机居然把对碎片的二级警报又降到了三级,按照它的推理,这块碎片不是一个有质量的实体,因为它完成了一次从宇航动力学上看根本不可能的运动:在两倍于第三宇宙速度的情况下进行这样一个不减速的锐角转向,几乎相当于以同样的速度撞上一堵铁墙,如果这是一个航行器,它的内部放着一块金属,那这次转向所产生的过载会在瞬间把金属块压成薄膜。所以,碎片只能是个幻影。 就这样,水滴以第三宇宙速度的两倍向“无限边疆”号冲去,它此时的航向延长线与舰队矩形阵列的第一列重合。

这之后,我们都知道的,春节2000响,只是一个探测器....

@听风疏竹 点播的章北海和罗辑最近的一次,两个人,一个开启了银河系人类的命运,一个为太阳系人类撑到最后。最近的交汇竟然是人类尺度的一万米。

原文如下:

这时罗辑听到一阵轰鸣声,似乎来自车顶上方。几分钟后,史强拉开车门让罗辑下车,一出去,罗辑立刻知道他们是在一个机场,刚才听到的轰鸣变得震耳了,他抬头看看,发现这声音来自悬停在上方的两架直升机,它们的机首分别对着不同的方向,似乎在监视着这片空旷的区域。罗辑面前是一架大飞机,像是客机,但在他能看到的部分,罗辑找不到航空公司的标志。车门前就是一架登机梯,史强和罗辑沿着它登上飞机,在进入舱门前,罗辑回头看了一眼,首先看到的是远处停机坪上一排整齐的战斗机,他由此知道这里不是民用机场。把目光移到近处,他发现同来的十几辆车和车上下来的士兵已在这架飞机四周围成了一个大圈。夕阳西下,飞机在前方的跑道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像一个大惊叹号。 罗辑和史强进入机舱,有三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迎接他们,带着他们走过前舱,这里空无一人,看上去是客机的样子,有四排空空的座椅。但当进入中舱后,罗辑看到这里有一间相当宽敞的办公室,还有一个套间,透过半开的门,罗辑看到那是一间卧室。这里的陈设都很普通,干净整洁,如果不是看到沙发和椅子上的绿色安全带,感觉不到是在飞机上。罗辑知道,像这样的专机,国内可能没有几架。 带他们进来的三人中,两人径直穿过另一个门向尾舱去了,留下的最年轻的那位说:“请你们随便坐,但一定要系好安全带,千万要注意,不只是在起飞降落时,全程都要系安全带,睡觉时也要把床上的安全睡袋扣好;不要在外面放不固定的小物品;尽量不要离开座位或床,如果需要起来活动,请一定先通知机长。这样的按钮就是送话器开关,座位和床边都有,按下后就能通话,有什么其他需要,也可以通过它呼叫我们。” 罗辑疑惑地看看史强,后者解释说:“这飞机有可能做特技飞行。” 那人点点头,“是的,有事请叫我,叫小张就行,起飞后我会给你们送晚饭的。” 小张走后,罗辑和史强坐到沙发上,各自系好安全带。罗辑四下看看,除了窗子是圆的,有窗的那面墙有些弧度外,一切都是那么普通和熟悉,以至于他们俩系着安全带坐在这间普通办公室里感觉怪怪的。但很快引擎的轰鸣和微微的震动提醒他们是在一架飞机上,飞机正在向起飞跑道滑行,几分钟后,随着引擎声音的变化,超重使两人陷进沙发中。来自地面的震动消失后,办公室的地板在他们面前倾斜了。随着飞机的上升,在地面已经落下去的夕阳又把一束光从舷窗投进来,就在十分钟前,同一个太阳也把今天的最后一束夕照投进章北海父亲的病房中。 当罗辑所乘的飞机飞越海岸时,在他一万米的下方,吴岳和章北海再次注视着建造中的“唐”号。在以前和以后所有的时间里,这是罗辑距这两位军人最近的一次。 像上次一样,“唐”号巨大的船体笼罩在刚刚降临的暮色中,船壳上的焊花似乎不像上次那么密了,照在上面的灯光也暗了许多。而这时,吴岳和章北海已经不属于海军了。 “听说,总装备部已经决定停止‘唐’号工程了。”章北海说。 “这与我们还有关系吗?”吴岳冷漠地回答,目光从“唐”号上移开,遥望着西天残存的那一抹晚霞。 “自从进入太空军后,你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你应该知道原因吧,你总是能轻易看到我的思想,有时候看得比我还透彻,经你提醒,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的是什么。” 章北海转身直视着吴岳,“对于投身于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你感到悲哀。你很羡慕最后的那一代太空军,在年轻时就能战斗到最后,与舰队一起埋葬在太空。但把一生的心血耗尽在这样一个毫无希望的事业上,对你来说确实很难。” “有什么要劝我的吗?” “没有,技术崇拜和技术制胜论在你的思想中是根深蒂固的,我早就知道改变不了你,只能尽力降低这种思想对工作造成的损害。另外,对这场战争,我并不认为人类的胜利是不可能的。” 吴岳这时放下了冷漠的面具,迎接着章北海的目光,“北海,你以前曾经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你反对建造‘唐’号,曾经多次在正式场合对建立远洋海军的理念提出过质疑,认为它与国力不相符,认为它与国力不相符,你认为我们的海上力量应该在近海随时处于岸基火力的支援和保护之下,这种想法被少壮派们骂为乌龟战略,但你一直坚持……那么现在,你对这场星际战争的必胜信念是从哪儿来的?你真的认为小木船能击沉航空母舰?”

“建国初期,刚刚成立的海军用木船击沉过国民党的驱逐舰;更早些,我军也有骑兵击败坦克群的战例。” “你不至于把那些传奇上升为正常、普适的军事理论吧。” “在这场战争中,地球文明不需要正常的普适的军事理论,一次例外就够了。”章北海朝吴岳竖起一根手指。 吴岳露出讥讽的笑:“我想听听你怎么实现这次例外?” “我当然不懂太空战争,但如果你把它类比为小木船对航母的话,那我认为只要有行动的胆略和必胜的信心,前者真的有可能击沉后者。木船载上一支潜水员小分队,埋伏在航母经过的航道上,当敌舰行至一定距离时,潜水分队下水,木船驶离,当航母驶过潜水分队上方时,他们将炸弹安置在船底……当然这做起来极其困难,但并非不可能。”我军也有骑兵击败坦克群的战例。” “你不至于把那些传奇上升为正常、普适的军事理论吧。” “在这场战争中,地球文明不需要正常的普适的军事理论,一次例外就够了。”章北海朝吴岳竖起一根手指。

吴岳露出讥讽的笑:“我想听听你怎么实现这次例外?” “我当然不懂太空战争,但如果你把它类比为小木船对航母的话,那我认为只要有行动的胆略和必胜的信心,前者真的有可能击沉后者。木船载上一支潜水员小分队,埋伏在航母经过的航道上,当敌舰行至一定距离时,潜水分队下水,木船驶离,当航母驶过潜水分队上方时,他们将炸弹安置在船底……当然这做起来极其困难,但并非不可能。”吴岳点点头,“不错,有人试过的,二战中英国人为了击沉德军提尔匹兹号战列舰这么干过,只不过用的是一艘微型潜艇;上世纪80年代,在马岛战争时期,有几个阿根廷特种兵带着磁性水雷潜入意大利,企图从水下炸沉停泊在港口的英国军舰。不过结果你也都知道。” “但我们有的不止是小木船,一枚一千至两千吨级的核弹完全可以制成一两名潜水员能够在水下携带的大小,如果把它贴到航母的船底,那就不止是击沉它,最大的航母也将被炸成碎片。”

“有时候你是很有想象力的。”吴岳笑着说。 “我有的是胜利的信心。”章北海把目光移向“唐”号,远处的焊花在他的眸中映出两团小小的火焰。吴岳也看着“唐”号,这一次他对她又有了新的幻象:她不再是一座被废弃的古代要塞,而是一面更远古的崖壁,壁上有许多幽深的山洞,那稀疏的焊花就是洞中摇曳的火光。 飞机起飞后,直到吃过晚饭,罗辑都没有问史强诸如去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类问题,如果他知道并且可以告诉自己,那他早就说了。

罗辑曾有一次解开安全带走到舷窗前,想向外面看,尽管他知道天黑后看不到什么,但史强还是跟过来,拉上了舷窗的隔板,说没什么好看的。 “咱们再聊会儿,然后去睡觉,好不好?”史强说,同时拿出烟来,但很快想到是在飞机上,又放了回去。 “睡觉?看来要飞很长时间了?” “管它呢,这有床的飞机,咱们还不得好好享用一下。”

@杰迪武士 点播的太阳系二维化分段节选,其实太阳系太空城们的二维化也很震撼,但太长了,不如直接去看书来领略,我这里摘录太阳和几个行星的二维化。

原文如下:

程心和AA把第一批文物向地面运送,除了拆去画框的十多幅油画,还有两尊西周时期的青铜鼎和一批古籍,如果在1G的正常重力下,她们是肯定搬不动这些东西的,但在冥王星的弱重力下,搬运起来并不费劲。在通过过渡段时,她们按罗辑的叮嘱,先关上里面的门,再打开通向外界的门,否则她们会同文物一起被涌出的空气吹到半空中。在打开外侧门时,过渡段中的一点空气立刻在冥王星的严寒中被冻成一片飞舞闪亮的冰晶。她们开始以为照亮冰晶的是“星环”号上的探照灯,但当冰晶飞散后,她们发现远处“星环”号上的探照灯已经关闭了,来自太空的光芒照耀着冥王星的大地,使“星环”号和黑色方碑在白色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们抬头仰望,立刻在惊骇中后退了两步。

太空中有一双大眼睛在盯着她们。 那是两个发光的椭圆形,其结构像极了眼睛,都有白色或淡黄色的眼白和深色的眼球。 “那个是海王星,那个是天……哦不,是土星!”AA指着天空说。 两颗类木巨行星已经被二维化。天王星的轨道在土星之外,但由于前者目前正处于太阳的另一侧,首先跌落到二维的是土星。二维化后的巨行星应该是圆形,只是从冥王星上看,视线与二维空间平面有一个角度,于是它们在视野中变成了椭圆。两颗二维行星呈现出清晰的环层结构。二维海王星主要有三个环区,最外层是蓝色的环,看上去十分艳丽,像这只眼睛的睫毛和眼影,那是由氢气和氦气构成的大气层;中部是白色环,这是海王星厚达两万千米的地幔,曾被行星天文学家称为水—氨大洋;中心的深色区是行星核,由岩石和冰组成,质量相当于一个地球。二维土星的结构类似,只是外侧没有蓝色环。每个大环区中还有无数更细小的环区,构成精细的结构。细看时,这两只巨眼变得像两个年轮,刚刚锯断的大树露出的那种崭新的年轮。每颗二维行星的附近都有十几个小圆形,那是它们被二维化的卫星。土星外侧还有淡淡的一个大圆,是二维化的土星环。太空中仍能够找到太阳,仍然是一个刚能看出形状的小圆盘,发出无力的黄光;而两颗行星远在太阳的另一侧,可见它们二维化后面积的巨大。 在两颗二维行星发出的光芒中,程心和AA搬着文物穿过白色的降落场,走向“星环”号。飞船流线型的光洁机体像一面大哈哈镜,把二维行星的映像拉成流畅的长条,这个外形本身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水滴,呈现出一种令人宽慰的坚固和轻捷感。在来冥王星的航程中,AA就曾对程心说过,她猜测“星环”号的船体中可能有一定比例的强互作用力材料。当她们走近时,飞船底部的舱门无声地滑开,她们沿着舷梯把文物搬进舱里,然后摘下头盔,在这温馨的小天地中长出了一口气,感到一阵归来的慰藉,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

程心和AA开始第二趟文物的搬运。她们现在都感觉这么做可能意义不大,因为看到二维城市后她们知道,二维化的过程能够保留三维世界的大部分信息,即使有信息丢失也是在原子级别上的。由于不重叠的映射规则,二维化后冥王星的地层不会与博物馆中的文物混杂在一起,文物的信息应该能够保留。但既然承担了这个最后的使命,她们也只能做下去,正如曹彬所说,现在有事情做比单纯等待要好些。 走出飞船,她们发现两颗二维巨行星仍悬在太空中,但变暗了许多,这使得它们下方新出现的一长条光带显得十分醒目。那条光带是由无数单独的小光斑连成的,连绵着横贯整个天空,像太阳系的一条新项链。 “那是小行星带吧?”程心问。 “应该是,下面该轮到火星了吧。”AA说。 “火星现在在太阳的这一侧呢。” 程心最后这句话让两人沉默下来,她们不再看二维化的小行星链,默默地向黑色方碑走去。 下面该轮到地球了。.......三人搬着文物走出方碑的大门,立刻看到了正在二维化的地球。 这是第一个跌入二维的固态行星,与海王星和土星相比,二维地球的“年轮”更加清晰精致,从黄色的地幔渐渐过渡到深红色的铁镍地核,但其面积远小于前两者。 与想象中的不同,他们没有看到蓝色。“我们的海洋呢?”罗辑问。 “应该在最外一圈呢,二维的水可能是全透明的,看不到。”AA说。 三人搬着文物箱,沉默地走向“星环”号。悲伤还没有袭来,就像被利刃划开的伤口,一时还感觉不到痛。 二维地球还是显示出了她的奇观,在她的最外缘渐渐出现了一圈白色的环,最初只是隐约可见,但很快变得清晰醒目了。那道环洁白无瑕,但质地并不是均匀的,好像由无数细小的白色颗粒构成。 “看,那就是我们的海!”程心指着空中的二维地球说。 “是的,海水在二维空间结冰了,那里也很冷呢。”AA说。 “哦——”罗辑想抚胡须,但面罩挡住了他的手。........他们再次细看这幅望远镜头拍摄的全息图像,二维地球的主体拍得很清晰,上面的“年轮”比肉眼看时更加细密,可能跌落已经完成,二维地球正在暗下来。令他们震惊的是冰冻的二维海洋——在最外侧环绕二维地球的白色冰环,他们可以清晰地分辨出组成冰环的颗粒,那竟是——雪花!大得难以想象的雪花,不会是别的东西,它们都呈规则的六边形,但晶枝的形状各异,晶莹剔透,精美绝伦。在五十个天文单位远处看到雪花本来就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而这些超巨型的雪花还在平面上平行排列,绝无重叠,更加剧了这种不真实,这似乎是一种对雪花完全图案化的艺术表现,具有强烈的装饰效果,使得冰冻的二维海洋看上去像一件舞台艺术品。

“那些雪花有多大?”AA问。 “它们的直径大多在四千千米至五千千米之间。”飞船A.I.仍然用平淡刻板的声音回答,它没有惊奇的功能。 “比月球还大!”程心惊叹道。

A.I.另开了几个显示窗口,每个窗口中分别显示出单个的不同雪花的图像。在这些画面中,它们的大小失去了真实感,仿佛都是放大镜下的小精灵,在雪天飘落到手掌上后马上就会化成一小滴水。

“唔——”罗辑又摸胡子,这次摸到了。

“它是怎么形成的?”AA大声问。 “不知道,检索不到有关天文尺度的冰晶聚合体知识。”A.I.回答。 在三维世界中,雪花是按照冰的结晶规律生长的,从理论上说,三维世界的结晶规律并没有限制雪花的大小,曾经有直径达三十八厘米的雪花的记录。 没有人知道二维世界中冰的结晶规律是什么,这种规律竟允许直径五千千米的二维冰晶聚合体出现。 “海王星和土星上都有水,氨也能结晶,为什么没有看到大雪花?”程心问道。 A.I.再次回答,不知道。 罗辑眯起双眼,欣赏着二维地球的画面说:“海变成这个样子也不错嘛,只有地球才配得上这样的花环。”

“我真想知道,那里的森林变成什么样了,草原变成什么样了,还有那些旧城市,都变成什么样了?”程心缓缓地说。

悲伤终于降临,AA嘤嘤地哭了起来,程心把目光从二维地球的雪花海洋上移开,眼含热泪沉默着。罗辑摇头长叹一声,继续喝茶。悲伤是有节制的,毕竟,那个减少了一个维度的世界也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你们去吧,再拿一点就行了。我在这里等着,我可不想错过那个。”罗辑说,程心和AA都明白他说的“那个”是什么,她们都怕看到那一幕。

一到地面,她们就看到太空中又多了一颗二维行星,它是水星(金星也在太阳的另一侧),看上去比二维地球更小,但由于二维化时发出的光芒显得很醒目。

把文物送上飞船后,程心和AA走出“星环”号,一直拄着拐杖等在外面的罗辑说:“好了,就这些吧,不要再搬了,再多也没什么意思。” 她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同罗辑一起站在冥王星的大地上,等待着最壮丽的一幕:太阳的二维化。 现在,冥王星与太阳相距遥远的四十五个天文单位。在之前太阳系二维化的过程中,由于两者同处于一个向二维跌落的三维空间体中,它们的间距一直没有变化;但当太阳接触二维平面时,它便停止了运动,而冥王星仍随着周围的三维空间向二维平面跌落,使得它与太阳间的距离急剧缩短。 太阳二维化开始时,肉眼看不清细节,只见到遥远的太阳突然亮度增加,体积也在增加,后者是由于太阳跌入二维的部分在平面上扩展所致,从远距离看去像是恒星本身在膨胀。这时,“星环”号上的A.I.把一个宽大的信息窗口投射到飞船外面,其中显示着用望远镜头拍摄的太阳清晰的全息图像。但随着冥王星与太阳距离的迅速接近,用肉眼也能看清恒星二维化的壮丽景象了。 太阳接触二维平面的一刹那,跌入二维的部分就在平面上呈圆形迅速扩展开来,很快,平面上二维太阳的直径就超过了三维太阳,这一过程只用了三十秒左右,以太阳半径七十万千米计算,二维太阳边缘的扩展速度竟达到每秒两万多千米。二维太阳继续扩大,很快在平面上形成了一片广阔的火海,三维太阳就在这血色火海的中央缓缓沉下去。 四个世纪前,在红岸基地的峰顶,叶文洁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曾看到过这样的日落。那时,她的心脏艰难地跳动着,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黑雾开始在她的眼前出现,西方的天际,正在云海中下沉的夕阳仿佛融化着,太阳的血在云海和太空中弥漫开来,映现出一大片壮丽的血红。她说这是人类的落日。

现在,太阳真的在融化,把它的血铺展在二维平面中,这是最后一次日落。

远处,降落场外的大地上有大片白色蒸汽出现,冥王星上的固态氮和氨开始蒸发,新出现的稀薄的大气层对光有了散射,天空的背景不再漆黑一片,而是现出淡淡的紫色。 在三维世界的太阳落下去的同时,二维平面中的太阳却在升起。二维恒星把它的光能在二维平面内辐射,二维太阳系中第一次出现了阳光。四颗二维行星:海王星、土星、地球和水星,面向太阳的一侧都被照成金色的弧边,但它们能够受到光照的部分只是一维的边缘。围绕地球的巨型雪花在阳光中融化了,变成白色的水汽,被二维太阳风吹向二维的太空,一部分浸透了金色的阳光,像二维地球飘逸的长发。

一个小时后,太阳完全坠入二维平面。 从冥王星上看去,二维太阳是一个巨大的椭圆,与它相比,二维行星只是几块小小的碎片。与后者不同,二维太阳没有清晰的“年轮”,它只是大致分为三个环层:中心部分发出明亮的光芒,看不清细节,这一部分可能对应着三维太阳的核心聚变区;从核心向外的一个广阔的环区可能对应着三维太阳的辐射区,这是一片沸腾的二维海洋,在炽热的红光中,无数细胞状的细小结构飞快地生成、消失、分裂和组合,从局部看混乱且躁动不安,但整体上却形成某种宏伟的秩序和模式;再向外是三维太阳的对流区,像三维太阳一样,这个区域通过恒星物质的对流与二维太空进行着热量传递,与里侧辐射区的混沌不同,对流区呈现着一个十分有序的结构,可以看到许多整齐排列的环状对流回路在运行,大小和形状都十分相似;最外面是太阳的大气,金色的气流越出了太阳的圆周边缘,形成了大量的二维日珥,像围绕着二维太阳的一圈曼妙舞者,在二维太空中变幻着千万种汪洋恣意的舞姿,有些“舞者”脱离了太阳,在二维太空中远远飘去。

“太阳在那里还活着?”AA问道,她说出了三个人共同的希冀,他们都希望太阳能够继续照耀着二维太阳系,尽管那里已经没有生命。 但这只是希冀而已。 二维太阳在暗下去。核心区的光度在急剧降低,很快暗到可以看出其中更多的环层结构;辐射区也在变暗,沸腾平息下来,变成黏滞的蠕动;对流区的对流环都在变形崩溃,很快就完全消失;二维太阳外围那一圈金色的气体舞者则像枯萎的叶子般黯淡下来,失去了活力。这时可以看出,在二维世界至少万有引力还存在,那些在太空中飞扬的日珥失去了辐射的支撑,被二维太阳的引力慢慢拉回去,“舞者”们屈服于重力,一个个无力地倒下,太阳大气最后变成了最外侧平平的一个环圈。随着太阳的熄灭,二维行星被照亮的弧边也暗下来了,二维地球由蒸发的海洋形成的长发也失去了光辉。 三维世界的一切跌入二维后都将死去,没有什么能够活在厚度为零的画中。 也许二维宇宙有自己的太阳、行星和生命,但肯定是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机制所构造和运行的。 就在三人专注于太阳二维化时,金星和火星也坠入二维平面,但与太阳相比,两颗类地行星二维化的过程显得有些平淡了。二维的火星和金星在“年轮”结构上与地球十分相似。在二维火星靠近边缘处有许多镂空区,那是原火星地层中含水的部分,说明火星地层中的水远比人们预想的多。这些水稍后也冻结成不透明的白色,但没有出现巨型雪花。巨型雪花在二维金星的外围出现了,不过数量远比二维地球的少,且都呈黄色,应该不是水的结晶。稍后,太阳这一侧的小行星带也被二维化,补齐了太阳系项链的另一半。 这时,冥王星上也出现了雪花,是小雪花,从淡紫色的天空中飘落。这是太阳二维化时被蒸发的氮和氨,随着二维太阳的熄灭,温度急剧降低,短命的氮氨大气被冻结成雪花。雪越下越大,很快在方碑和“星环”号的顶部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虽然没有云,但密密的飞雪使冥王星的天空变得模糊了,二维太阳和行星在雪幕之后变得朦朦胧胧,雪使世界暂时变得窄小了。 “你们有没有回家的感觉?”AA在雪中举起双手转着圈说。

“嗯,我正想这么说呢。”程心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和AA一样,在她的印象中,雪似乎只是地球上才有的东西,刚才在二维地球周围看到的大雪花更加深了她的这个印象。这场在太阳系边缘的冷暗世界中的雪,使她感到了一丝母星的温暖。

罗辑看到了她们伸手抚摸飞雪的动作,有些担心地说:“我说你们两个,不会把手套摘下来吧?”

程心确实有用不戴手套的手接雪花的冲动,她想感受那丝丝的清凉,看着晶莹的雪花在自己的体温中融化……但理智当然制止她这样做,如果她真的摘下手套,地球的感觉将在瞬间消失,同时失去的还有她的那只手。那些氮氨雪花的温度是摄氏零下二百一十度,这是氮冻结的温度,在这样的酷寒中,她那只纤手很快会被冻得像玻璃一样脆。“孩子们,没有家了,家已经变成一幅画了。”罗辑拄着拐杖摇摇头说。

@安然 @成蹊 点播的“不要返航,这里不是家。”

原文如下:

在离开基地前,包括原副舰长洛文斯基、原目标甄别军官史耐德等十几人在宪兵的押解下最后一次进入“青铜世纪”号,同接收该舰的新部队进行一些细节方面的交接。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这里曾是他们的整个世界,他们在各处精心设置了草地、森林和海岸的全息影像,还培育了真正的花草,修建了喷泉和鱼池,使这里真正成为家的样子。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他们的痕迹被完全抹去,“青铜世纪”号又变成了一艘冷冰冰的星际战舰。舰上遇到的每一个军人都对他们投来冷漠的目光,或者干脆忽略他们的存在。这些军人在敬礼时目光特别专注,以表明这军礼是对着押解他们的宪兵军官的,与这些穿囚服的人无关。

史耐德被带到一个球形舱里,向三名军官交代一些目标甄别系统的技术细节。那三名军官两男一女,那名女中尉十分美丽,但这三人面对史耐德就像面对一个电脑查询界面一样,声音冷淡地输入问题等待回答,没有一丝礼貌的表示,更没一句多余的话。 需解决的问题并不太多,一个小时就完成了。这时,史耐德在半空中的操作界面上点了几下,似乎是在离开前习惯性地关闭操作窗口,然后他突然猛踹舱壁,在失重中飞到球形舱的另一端。几乎同时,球形舱分成了两个,三名军官和一名宪兵被关在其中一个舱里,史耐德独自在另一间里。

史耐德在面前调出一个操作界面,以令人目眩的速度点击着,那是一个通信界面,他在激活“青铜世纪”号的大功率超远程星际通信系统。一声闷响,舱壁被激光枪烧出一个小洞,舱内充满了白色的浓烟。宪兵从另一侧把枪管伸过来,对准史耐德,警告他立刻停止操作并打开舱门

“‘青铜世纪’呼叫‘蓝色空间’!‘青铜世纪’呼叫‘蓝色空间’!”史耐德的声音并不高,他知道呼叫传输的距离与他的音高无关。

一束激光穿透史耐德的胸膛,血液变成红色的蒸汽喷出,被自己的血雾所笼罩的他,用尽最后的生命嘶哑地喊出一句话: “不要返航,这里不是家!” 对于地球发出的返航诱饵,“蓝色空间”号本来就比“青铜世纪”号多了一些犹豫和怀疑,它只进行低功率减速,直至收到“青铜世纪”号的警报时,还保持着离开太阳系的正速度。收到警报后,它立刻由减速转换为全功率加速,继续逃离太阳系。 当地球通过三体的智子情报得知这个消息时,两个文明第一次拥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令他们欣慰的是,“蓝色空间”号目前还不具备对两个世界进行黑暗森林威胁的能力,它即使以最大功率向宇宙发送两个恒星系的坐标,也几乎不可能被第三方收到。要到达最近的恒星巴纳德星进行恒星级功率的宇宙广播,以“蓝色空间”号的航行能力,需要三百年时间;但目前它的航向并没有改变以指向巴纳德星,而是仍然向着之前确定的目标NH558J2星飞行,需两千多年才能到达。 “万有引力”号立刻起航追击“蓝色空间”号,这是目前太阳系唯一一艘能够进行恒星际航行的飞船。在此之前,三体世界曾提议由速度更快的水滴(正式称呼是强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追赶并摧毁目标,但地球世界坚决拒绝了这个提议,认为这是人类的内部事务。末日战役是人类最大的创伤,十多年来,其疼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加剧烈。允许水滴再次攻击人类,在政治上是绝对不可接受的,尽管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蓝色空间”号已经是一艘异类的飞船了,但对其执法只能由人类实施。也许考虑到时间充裕,三体世界没有坚持,只是强调“万有引力”号具有发射引力波的能力,必须保证它的绝对安全,水滴应与其同行,以确保对“蓝色空间”号的压倒优势。

于是,“万有引力”号与两个水滴编队航行,它们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几千米。两者大小悬殊,当看到“万有引力”号的全景时,水滴几乎不可见,但后者表面却完整而清晰地映着“万有引力”号的镜像。

@地府 点播的章北海的最后一句话,他是笑了一下说的:“没关系的,都一样。”原文如下: 东方延绪点点头,列文立刻在空中调出了武器系统控制界面,打开次声波氢弹和相应运载导弹的操控窗口,在以“自然选择”号为原点的一个球面坐标系上,二十万公里外的“蓝色空间”号、“企业”号、“深空”号和“终极规律”号显示为四个光点, 距离隐去了目标的结构,太空尺度上的一切都是点而已。

但这四个光点分别被四个红色的光环套住了,那是四圈死亡的绞索,表示这些目标已经被武器系统锁定!

被惊呆了的三人互相看看,同时摇摇头,表示这不是自己所为。 除了他们,拥有武器系统目标锁定权限的还有武器控制和目标甄别军官,但他们的锁定操作都要得到舰长或副舰长的授权。那么只剩下一个人拥有直接锁定目标并发起攻击的权限。 我们真傻,他毕竟是一个两次改变历史的人!

他是最早想到这一切的人!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想到的,可能是在星舰地球成立时,甚至更早,在得知联合舰队毁灭时……他真的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像那个时代的父母一样,一直在为孩子们操着心。 东方延绪以最快的速度飞过球形大厅,两位副舰长紧跟着她。他们出门后又穿过长长的廊道,来到章北海的舱室门前,看到他的面前也悬浮着他们刚才看到的同一个界面。他们想冲进去,但“自然选择”号起航逃亡时的那一幕又出现了:他们撞在舱壁上,没有门,只是那一个椭圆形区域的舱壁变得透明了。

“你干什么?”列文大喊。 “孩子们。”章北海说,他第一次对他们用这个称呼,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能够想象出他那平静如水的目光,“这事就由我来做吧。” “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是吗?”东方延绪大声说。 “从成为军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准备好了去任何地方。”章北海说着,继续进行武器发射前的操作,外面的三人都看到,他虽然很不熟练,但每一步都正确。 泪水从东方的双眼涌出,她喊道:“我们一起去好吗?让我进去,我们一起下地狱!” 章北海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操作。他设定了导弹的手动自毁功能,可以在飞行途中由母舰操控自毁,完成这一步后他才说:“东方,你想想,我们以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吗?绝不可能,但现在我们做出了,太空使我们变成了新人类。”他把导弹战斗部距目标最近的爆炸距离设为五十公里,这样可以尽量避免对目标内部设施的破坏,但即使再远些,也处于对目标内部生命的杀伤距离之内,“新的文明在诞生,新的道德也在形成。”他拆除了氢弹战斗部三道保险锁中的第一道,“未来回头看看我们做的这一切,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孩子们,我们不会下地狱的。”第二道保险锁也被拆除。

突然,警报声响彻飞船,如同来自黑暗太空的万鬼哭号,显示界面从半空中像雪片般疯狂地跳出,显示着已经突破“自然选择”号防御系统的来袭导弹的大量信息,但没有人来得及看了。 从警报响起到来袭的次声波氢弹爆炸,只间隔了四秒钟。 从“自然选择”号最后传回地球世界的影像看,章北海可能只用了一秒钟就明白了一切。他本以为自己在两个多世纪的艰难历程中已经心硬如铁,但没有发现心灵最深处隐藏着的那些东西,在做出最后决断前他曾犹豫过,曾经努力抑制住心灵的颤抖,正是心中这最后的柔软杀了他,也杀了“自然选择”号上的所有人,在长达一个月的黑暗对峙中,他只比对方慢了几秒钟。

三颗小太阳亮起,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它们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把“自然选择”号围在正中,平均距离飞船约四十公里。核聚变火球的持续时间为二十秒,这期间火球在以次声波频率闪烁,但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从传回的影像上看,在剩下的三秒钟时间里,章北海转向东方延绪方向,竟笑了一下,说出了几个字:“没关系的,都一样。”

对这几个字有猜测的成分,他没来得及说完,强大的电磁脉冲已经从三个方向到达,“自然选择”号巨大的舰体像蝉翼般振动起来,振动的能量转化为次声波,影像中,迷漫的血雾笼罩了一切。 攻击来自“终极规律”号,它向星舰地球的其他四艘飞船发射了十二枚装载着次声波氢弹弹头的隐形导弹,向二十万公里外的“自然选择”号发射的三枚比其他九枚提前了一段时间,以使其和向附近三艘飞船发射的导弹同时到达起爆位置。“终级规律”号上接任自杀舰长的是一位副舰长,但究竟是谁做出了这个终极抉择并首先发动攻击的却不得而知,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终极规律”号并没有成为伊甸园最后的幸运儿。 在追击舰队其他三艘战舰中,“蓝色空间”号做好了应对意外事变的准备.......

为此,最佳的注解,就是B站《我的三体,章北海传》里在此刻刷屏的弹幕

全体起立,在此向人类文明的延续者,章北海同志给予最高敬意!!!

@XianYu 点播 的墓地“魔戒”(应该是一种高维度的星际飞船)与人类探险队的对话

原文如下:

按照计划,卓文用中频电波发送了一个问候语。这是一幅简单的点阵图,图中由六行不同数量的点组成了一个质数数列:2、3、5、7、11、13。 他们没有指望得到应答,但应答立刻出现了,速度之快让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悬浮在太空艇舱里的信息窗口显示出一个简单点阵图,与他们发送的类似,也用六行点组成六个质数,但图中的点阵大了许多,把他们发送的那个数列接了下来:17、19、23、29、31、37。 对方的含义很明确,回答了他们的问候。 在探险计划中,发送问候语只是一个随意的尝试,并没有准备在得到应答后如何进一步交流。正当三人不知所措时,太空艇的通信系统收到了“魔戒”发来的第二幅点阵图,是这样一个数列:2、3、5、7、11、13、1、4、2、1、5、9。很快又收到了第三幅点阵图:2、3、5、7、11、13、16、6、10、10、4、7。然后是第四幅点阵图:2、3、5、7、11、13、19、5、1、15、4、8。第五幅点阵图:2、3、5、7、11、13、7、2、16、4、1、14。点阵图形不断地发来,这些图形所表示的数列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头六个质数是他们发送的问候语。

至于后面那六个数,卓文和韦斯特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身为科学家的关一帆。宇宙学家对着显示窗口中那不断出现的数列思考了半天,困惑地摇摇头。 “我看不出后六个数的规律。” “那就假设没有规律。”韦斯特指着显示窗口说,“前六个数是我们发送的,最可能的含义就是表示我们,后六个数没有规律且不断出现不同的组合,可能代表‘一切’, 我们的一切。” “‘它’想知道我们的有关资料?” “更有可能是语言样本,以便‘它’译解和学习后再与我们进一步交流。” “那就把罗塞塔系统发给‘它’吧。” “这需要请示。” 罗塞塔系统是一个为了三体世界的地球语言教学而研制的数据库,数据库中包含了约两百万字的地球自然史和人类历史的文字资料,还有大量的动态图像和图画,同时配有一个软件将文字与图像中的相应元素对应起来,以便于对地球语言的译解和学习。

母船批准了探险队的请求,但太空艇上没有罗塞塔系统,而此时太空艇与母船的通信信号已经很微弱了,不可能进行大容量的信息传递,只能由母船直接向“魔戒”发送。用电磁波当然也不可能,好在“万有引力”号上装备了中微子通信设备,但不知道“魔戒”能否接收中微子信号。 在“万有引力”号用中微子信号发送罗塞塔系统后的三分钟,太空艇收到了来自“魔戒”的一系列点阵图,第一幅是很整齐的一个8×8点阵,共六十四个点;第二幅图中点阵的一角少了一个点,剩下六十三个;第三幅图中又少一点,剩六十二个…… “这是倒计数,也相当于一个进度条,可能表示‘它’已经收到了罗塞塔,正在译解,让我们等待。”

韦斯特说。 “可为什么是六十四点呢?” “使用二进制时一个不大不小的数呗,与十进制的一百差不多。” 卓文和关一帆都很庆幸能带韦斯特来,在与未知的智慧体建立交流方面,心理学家确实很有才能。 在倒计数达到五十七时,令人激动的事情出现了:下一个计数没有用点阵表示,“魔戒”发来的图片上赫然显示出人类的阿拉伯数字56! “学得真快!”关一帆赞叹道。 数字继续减小,每隔约十几秒减1,几分钟后,数字减到0。

最新发来的图片上显示出四个汉字:

我是墓地。

罗塞塔系统中使用的是汉英混合的文字,“魔戒”肯定也是使用这种文字,只是这句话正好都是汉字。关一帆向通信窗口中输入一个问题,开始了人类与“魔戒”的交谈:

谁的墓地?

这个墓地的建造者的墓地。

这是一艘宇宙飞船吗?

曾经是飞船,死了以后就是墓地。

你是谁?和我们说话的是谁?

我是墓地,墓地在和你们说话,我是死的。

你是说你是乘员已经死去的飞船本身,或者说是飞船的控制系统?

(没有回答。)

附近区域还有许多物体,它们也都是墓地吗?

大部分是墓地,不久后都要成为墓地,我不认识它们。

你们是从远处来的,还是一直在这里?

我从远处来,它们也从远处来,从不同的远处来。

从哪里来?

海。 这片四维空间是你们建造的吗?

(没有回答。)

你们说自己从海里来,海是你们建造的吗? 这么说,这片四维空间对于你,或者说对于你的建造者,是类似于海洋的东西吗?

是水洼,海干了。

为什么这么小的空间里聚集了这么多的飞船,或者说墓地?

海干了鱼就要聚集在水洼里,水洼也在干涸,鱼都将消失。

所有的鱼都在这里吗?

把海弄干的鱼不在。

对不起,这话很费解。

把海弄干的鱼在海干前上了陆地,从一片黑暗森林奔向另一片黑暗森林。

这句话中最后两个相同的词像两声霹雳,让太空艇上的三人,以及远处两艘母船上通过微弱信号监听的人们都打了一个寒战。

黑暗森林……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的意思。

那你会攻击我们吗?

我是墓地,我是死的,谁都不会攻击。不同维度之间没有黑暗森林,低维威胁不到高维,低维的资源对高维没有用。但同维的都是黑暗森林。

能给我们一些建议吗?

快离开水洼,你们是薄薄的画儿,你们脆弱,在水洼里很快就会变成墓地……呀,你的小船上好像有鱼。

关一帆愣了好几秒钟才想到,太空艇上真的有鱼,那是他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生态球,比拳头稍大一些。那个玻璃球内看上去只有一条小鱼和几片海藻,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封闭小生态系统。这是关一帆最喜爱的东西,出发前他特意带上,如果回不去,这东西就做他的陪葬品了。

我喜欢鱼,能送给我吗?

怎么送?

扔过来。

三人扣上宇宙服的头盔,打开太空舱的舱盖,关一帆把生态球举到眼前,在四维中小心地从三维的方向托住玻璃外壁,最后看了一眼。

从四维看去,生态球的无限细节展现无遗,使这个小小的生命世界显得异常丰富多彩。关一帆挥臂把生态球向“魔戒”方向扔出去,看着那小小的透明球消失在四维太空中。

然后他们关上舱盖,继续对话: 宇宙中只有这一个水洼吗?

没有回答。

之后,“魔戒”完全沉默了,无论怎样联系都不再回应。

这时,母舰传来信息,“蓝色空间”号又遭到了一次微陨石的袭击,两舰周围的各种飘浮物也迅速增多,还出现了小尺寸的四维物体,疑似飞船或建筑的碎片。禇岩命令他们立刻返回,登上“魔戒”的计划取消了。

@无尘 点播的罗辑悟出黑暗森林的那一段

原文如下:

渐渐地,那两个叶文洁没有说明的神秘概念变得清晰起来:猜疑链、技术爆炸。这天夜里比往常冷,罗辑站在湖边,严寒似乎使星空更加纯净,那些黑色空间中的银色点阵,把那明晰的数学结构再一次庄严地显示出来。突然间,罗辑进入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中,在他的感觉里,整个宇宙都被冻结了,一切运动都已停止,从恒星到原子,一切都处于静止状态,群星只是无数冰冷的没有大小的点,反射着外部世界的冷光……一切都在静止中等待,在等待着他最后的觉醒。

远处一声狗叫,把罗辑拉回了现实,可能是警卫部队的军犬。罗辑激动不已,刚才,他并没有看到那个最后的奥秘,但真切地感到了它的存在。罗辑集中思想,试图再次进入刚才的状态,却没有成功。星空依旧,但周围的世界在干扰着他的思考。虽然一切都隐藏于夜色中,仍能分辨出远方的雪山和湖边的森林草地,还有身后的别墅,从半开的门能看到壁炉中暗红的火光……与星空的简洁明晰相比,这近处的一切象征着数学永远无法把握的复杂和混沌,罗辑试图从感觉中剔除它们。

他走上了冰封的湖面,开始小心翼翼,后来发现冰面似乎很结实,就边滑边走,更快地向前去,一直走到四周的湖岸在夜色中看不清为止。这时,他的四周都是平滑的冰面,把尘世的复杂和混沌隔远了些。他想象着这冰的平面向所有方向无限延伸,便得到了一个简单的平面世界,一个寒冷而平整的思想平台。困扰消失了,他很快又进入了那种状态,感觉一切都静止下来,星空又在等待着他……哗啦一声,罗辑脚下的冰面破碎了,他的身体径直跌入水中。就在冰水淹没罗辑头部的一瞬间,他看到静止的星空破碎了,星海先是卷成旋涡,然后散化成一片动荡的银色乱波。刺骨的寒冷像晶莹的闪电,瞬间击穿他意识中的迷雾,照亮了一切。他继续下沉,动荡的星空在他的头顶上缩化为冰面破口那一团模糊的光晕,四周只有寒冷和墨水般的黑暗,罗辑感觉自己不是沉入冰水,而是跃入黑暗的太空。

就在这死寂的冷黑之间,他看到了宇宙的真相。罗辑很快上浮,头部冲出水面,他吐出一口水,想爬上破口边缘的冰面,可是身体只爬上一半,冰就被压塌了,再爬,再塌,他就这样在冰面上开出一条路来,但进展很慢,寒冷中体力渐渐不支。他不知道,在自己被淹死或冻死之前,警卫部队能否发现湖面的异常。他把浸水的羽绒服脱下来,这样动作的负担就小了许多。随后他马上想到,如果把羽绒服铺在冰面上再向上爬,也许能起到一些分散压强的作用。他这么做了,剩下的体力也只够再爬一次,他竭尽全力爬上铺着羽绒服的冰缘,这一次,冰面没有下塌,他终于全身趴在了冰上,小心地向前爬,直到距离破口很远才鼓足勇气站了起来。这时,他看到岸边有手电光在晃动,还听到有人的喊声。

罗辑站在冰面上,牙齿在寒冷中咯咯地碰撞着,这寒冷似乎不是来自湖水和寒风,而是从外太空直接透射而来。罗辑没有抬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星空在自己的眼里已经是另一个样子,他不敢再抬头看了。和雷迪亚兹害怕太阳一样,罗辑从此患上了严重的星空恐惧症。他低着头,牙齿在寒战中格格作响,对自己说:“面壁者罗辑,我是你的破壁人。”

@666666 点播的“面壁者,你背把铁锹干什么?”

原文如下:

他走上高速公路,等了几分钟后拦住了一辆车,车里是一家三口,他们很热情地让他搭上了车。这一家子是返回旧城的冬眠者,孩子还小,母亲也很年轻,他们三个人挤在前座上窃窃私语,那孩子不时把脑袋钻到妈妈怀中,每到这时三人就一起笑起来。罗辑陶醉地看着,他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因为车里放着音乐,是20世纪的老歌,一路上罗辑听了五六首,其中有《喀秋莎》和《红莓花儿开》,于是他满心希望能听到《山楂树》,这是两个世纪前他在那个村前的大戏台上为想象中的爱人唱过的,后来,在那个北欧的伊甸园中,在倒映着雪山的湖边,他也和庄颜一起唱过这首歌。

这时,一辆车迎面开来,车灯照亮了后座,孩子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盯着罗辑叫道:“呀,他好像是面壁者呀!”于是孩子的父母也都回头看他,他只好承认自己就是罗辑。这时,车内响起了《山楂树》。

车停了下来,

“下去。”孩子的父亲冷冷地说,母亲和孩子看他的眼光也如外面的秋雨般冰凉。罗辑没有动,他想听那首歌。“请下去。”

那男人又说,罗辑读出了他们目光中的含义:没有救世的能力不是你的错,但给世界以希望后又打碎它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罗辑只好起身下车,他的旅行包随后被扔了出来,车启动时他跟着跑了几步,想再听听那首歌,但《山楂树》很快就消失在冰冷的雨夜中。

这里已是旧城边缘,过去的高层建筑群在远方出现,黑乎乎地立在夜雨中,每幢建筑上只零星地亮着几点灯火,像一只只孤独的眼睛。罗辑找到一个公交车站,在避雨处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一辆开往他要去的方向的无人驾驶公交车。车是半空的,坐了六七个人,看上去也都是旧城的冬眠者居民。车里的人们都不说话,默默地感受着这秋夜的阴郁。一路上很顺利,但一个多小时后还是有人认出了罗辑,于是车里的人一致要求他下车。罗辑争辩说自己已经输入信用点买了票,当然有权坐车。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拿出两枚现在已经很不常见的现金硬币扔给了他,他还是被赶下了车。

“面壁者,你背把铁锹干什么?”车开时有人从车窗探出头问。

“为自己挖墓。”罗辑说,引起了车里的一阵哄笑。

没人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雨仍在下着,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有车了,好在这里离目的地已经不远,罗辑背起背包向前走去

@Bruce 点播的“我对三体世界说话”

雨仍在下着,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有车了,好在这里离目的地已经不远,罗辑背起背包向前走去。走了约半小时后,他拐下公路,走上了一条小路。远离了路灯,四周变得很黑,他从背包中取出手电照着脚下的路。路越来越难走,湿透的鞋子踏在地上咕咕作响,他在泥泞中滑倒了好几次,身上沾满了泥,只好把背包中的铁锹取出来当拐杖,前方只能看到一片雨雾,但他知道自己的大方向是没有错的。在雨夜中步行了一个小时后,罗辑来到了那片墓地。墓地的一半已经被埋在沙下,另一半由于地势较高,仍露在外面。他打着手电在一排排墓碑间寻找,略过了那些豪华的大碑,只看那些简朴的小墓碑上的碑文。雨水在石碑上反着光,像闪动的眸子一般,罗辑看到,这些墓都是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危机出现前建的,这些已经在时光中远去的人们很幸运,他们在最后的时刻,肯定认为自己生存过的这个世界将永恒地存在下去。

罗辑对找到自己想找的墓碑并没抱太大希望,但他竟很快找到了。

他没看碑文就认出了它,时间已过去了两个世纪,这真是件很奇怪的事。也许是雨水冲刷的缘故,墓碑并没有显出时间的痕迹,上面“杨冬之墓”四个字像是昨天才刻上去的。叶文洁的墓就在她女儿的墓旁边,两个墓碑除碑文外一模一样,叶文洁的墓碑上也是只有姓名和生卒年月,这让罗辑想起了红岸遗址的那块小石碑,它们都是为了忘却的纪念。两块墓碑静静地立在夜雨中,仿佛一直在等待着罗辑的到来。

罗辑感到很累,就在叶文洁的墓旁坐了下来,但他很快在夜雨的寒冷中颤抖起来,于是他拄着铁锹站了起来,在叶文洁母女的墓旁开始挖自己的墓穴。开始时,湿土挖起来比较省力,但再往下,土就变得坚硬了,还夹杂着很多石块,罗辑感觉自己挖到了山体本身。这让他同时感到了时间的无力和时间的力量:也许在这两个世纪中就沉积了上面这薄薄的一层沙土;而在那漫长的没有人的地质年代里,却生成了承载墓地的这座山。他挖得很吃力,只能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夜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

罗辑对找到自己想找的墓碑并没抱太大希望,但他竟很快找到了。他没看碑文就认出了它,时间已过去了两个世纪,这真是件很奇怪的事。也许是雨水冲刷的缘故,墓碑并没有显出时间的痕迹,上面“杨冬之墓”四个字像是昨天才刻上去的。叶文洁的墓就在她女儿的墓旁边,两个墓碑除碑文外一模一样,叶文洁的墓碑上也是只有姓名和生卒年月,这让罗辑想起了红岸遗址的那块小石碑,它们都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两块墓碑静静地立在夜雨中,仿佛一直在等待着罗辑的到来。罗辑感到很累,就在叶文洁的墓旁坐了下来,但他很快在夜雨的寒冷中颤抖起来,于是他拄着铁锹站了起来,在叶文洁母女的墓旁开始挖自己的墓穴。开始时,湿土挖起来比较省力,但再往下,土就变得坚硬了,还夹杂着很多石块,罗辑感觉自己挖到了山体本身。这让他同时感到了时间的无力和时间的力量:也许在这两个世纪中就沉积了上面这薄薄的一层沙土;而在那漫长的没有人的地质年代里,却生成了承载墓地的这座山。他挖得很吃力,只能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夜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

罗辑靠在叶文洁的墓碑上,竟然很快睡着了。也许是寒冷的缘故,他又梦到了雪原,在雪原上他再次看到了抱着孩子的庄颜,她的红围巾像一束火苗。她和孩子都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呼唤,而他则向她们拼命喊叫,让她们离远些,因为水滴就要撞击这里了!但他的声带发不出声音,似乎这个世界已经被静音了,一切都处于绝对的死寂中。但庄颜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抱着孩子在雪原上远去了,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像国画中一道淡淡的墨迹,雪原只是一片空白,只有这道墨迹才能显示大地甚至世界的存在,于是,一切又变成庄颜的那幅画了。罗辑突然悟出,她们走得再远也无法逃脱,因为即将到来的毁灭将囊括一切,而这毁灭与水滴无关……

他的心再次在剧痛中撕裂,他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着,但在雪原形成的一片空白中只有庄颜渐远的身影,已变成一个小黑点。他向四周看看,想在空白世界中找到一些实在的东西,真的找到了,是在雪地上并排而立的两块黑色墓碑。开始它们在雪中很醒目,但碑的表面在发生变化,很快变成了全反射的镜面,像水滴表面那样,上面的碑文都消失了。罗辑伏到一块碑前想通过镜面看看自己,但自己在镜中没有映像,镜子所映出的雪原上也没有了庄颜的身影,只有雪地上那一行淡淡的脚印。他猛回头,看到镜像外的雪原只是一片空白,连脚印都消失了,于是他又回头看墓碑的镜面,它们映射着空白的世界,几乎把自身隐形了,但他的手还是能感觉到它们那冰冷光滑的表面……

开始它们在雪中很醒目,但碑的表面在发生变化,很快变成了全反射的镜面,像水滴表面那样,上面的碑文都消失了。罗辑伏到一块碑前想通过镜面看看自己,但自己在镜中没有映像,镜子所映出的雪原上也没有了庄颜的身影,只有雪地上那一行淡淡的脚印。他猛回头,看到镜像外的雪原只是一片空白,连脚印都消失了,于是他又回头看墓碑的镜面,它们映射着空白的世界,几乎把自身隐形了,但他的手还是能感觉到它们那冰冷光滑的表面……

罗辑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在初露的晨曦中,墓场清晰起来,从躺着的角度看周围的墓碑,罗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上古的巨石阵中。

他在发着高烧,牙齿在身体的剧烈颤抖中格格作响,他的身体像一根油尽的灯芯,在自己燃烧自己了。他知道,现在是时候了。罗辑扶着叶文洁的墓碑想站起来,但碑上一个移动的小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蚂蚁应该很少出现了,但那确实是一只蚂蚁,它在碑上攀爬着,同两个世纪前的那个同类一样,被碑文吸引了,专心致志地探索着那纵横交错的神秘沟槽。

看着它,罗辑的心最后一次在痛苦中痉挛,这一次,是为地球上所有的生命。“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他对蚂蚁说。罗辑艰难地站了起来,在虚弱的颤抖中,他只有扶着墓碑才能站住。他腾出一只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满是泥浆的湿衣服和蓬乱的头发,随后摸索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属管状物,那是一支已经充满电的手枪。然后,他面对着东方的晨光,开始了地球文明和三体文明的最后对决。

“我对三体世界说话。”罗辑说,声音并不高,他本想重复一遍,但是没有,他知道对方能听到。

一切没有变化,墓碑静静地立在凌晨的宁静中,地上的水洼映着正在亮起来的天空,像一片片镜子,这给人一个错觉:似乎地球就是一个镜面球体,大地和世界只是附着于其上的薄薄一层,现在由于雨水的冲刷,球体光滑的表面一小片一小片露出来了。这个仍未醒来的世界,不知道自己已被当做一场豪赌的筹码,放到了宇宙的赌桌上。

接下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的

@科技前沿 点播的 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

原文如下:

在汇报会上听到这个信息后,维德无动于衷地说:“不必沮丧,因为我带来了更坏的消息:在最近的一届行星防御理事会会议上,阶梯计划的提案被否决了。”七个常任理事国中的四个对阶梯计划投了否决票,否决的理由惊人一致:与PIA的航天专业人员的关注不同,他们对推进方式兴趣不大,主要是认为探测器的侦察效果极其有限,用美国代表的话说:“几乎等于零。”因为探测器没有减速能力,就是考虑到三体舰队的减速,双方也将至少以光速的百分之五的相对速度擦肩而过(在探测器没有被敌舰捕获的情况下),探测窗口很狭窄。由于探测器的质量限制,不可能进行雷达等主动探测,只能进行信息接收的被动探测。可接收的信息主要是电磁波,而敌人的通信肯定早就不用电磁波了,而是使用中微子或引力波一类目前人类技术鞭长莫及的媒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由于智子的存在,探测器计划从头到尾对敌人而言完全透明,使成功的机会更渺茫了。总之,相对于计划的巨大投入而言,所获甚微,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各大国对此不感兴趣。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把探测器推进到光速百分之一的技术,正因为这一点,另外三个常任理事国才投了赞成票。

“他们是对的。”维德说。

大家沉默下来,为阶梯计划默哀。最难受的当然是程心,不过她安慰自己,作为一个没有资历的年轻人,她这第一步走得很不错了,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

“程,你很不快乐。”维德看着程心说,“你显然认为,我们要从阶梯计划退却了。”人们吃惊地看着维德,眼神传达的意思很明白:不退却还能怎么样?“我们不退却。”维德站了起来,绕着会议桌边走边说,“以后,不管是阶梯计划,还是别的什么计划什么事,只有我命令退却你们才能退却,在此之前,你们只能前进。”他突然一改一贯沉稳冷淡的语调,像发狂的野兽般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前进!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这时维德恰在程心身后,她感觉背后像有座火山在爆发,吓得紧缩双肩差点惊叫起来。“那下一步该做什么呢?”瓦季姆问。“送一个人去。”维德吐出这几个字时又恢复了他冰冷的语调,这简短的一句与刚才惊天动地的咆哮相比太不引人注意了,像是顺口滑出的一个余音。好半天人们才反应过来,维德说的正是瓦季姆问的下一步

@科技前沿 点播的人类不感谢罗辑

原文如下:

剑客的逼视总有尽头,最后的对决总会到来,但对于罗辑,对于他置身的这场宇宙决斗,出剑的时刻可能永生永世也不会出现。

但也可能就在下一秒。

就这样,罗辑与三体世界对视了五十四年,他由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变成一位面壁五十四年的真正面壁者,一位五十四年执剑待发的地球文明的守护人。

这五十四年中,罗辑一直在沉默中坚守,没有说过一句话。事实上,如果一个人十至十五年不说话,他将失去语言能力,虽能听懂但不能说了。

罗辑肯定已经不会说话了,他要说的一切都在那面壁的炯炯目光中,他已经使自己变成一台威慑机器,一枚在半个世纪的漫长岁月中每一秒都一触即发的地雷,维持着两个世界恐怖的平衡。

“引力波宇宙广播系统最高控制权交接时间已到。”PDC主席打破沉默郑重宣布。

罗辑仍然保持原姿态不动,参谋长走过去想扶他站起来,但他抬起左手谢绝了。程心注意到,他抬手的动作刚健有力,完全没有百岁老人的迟缓。

然后,罗辑自己稳稳地站了起来,令程心惊奇的是,他由盘腿坐地到直立,两手竟没有接触过地面,年轻人要做到这点都很吃力。

“罗辑先生,这是引力波宇宙广播系统最高控制权第二任掌握者程心,请把广播启动开关交给她。”罗辑站立的身姿很挺拔,他向着看了半个世罗辑站立的身姿很挺拔,他向着看了半个世纪的白墙凝视了最后几秒钟,然后向墙微微鞠躬。

他是在向敌人致意,他们隔着四光年的深渊遥遥对视半个世纪,这也是一种缘分。

然后他转身面对程心,新老执剑人默默相对。他们的目光只是交会了短暂的一刹那,那一瞬间,程心感觉有一道锐利的光芒扫过她灵魂的暗夜,在那目光中,她感觉自己像纸一样薄而轻飘,甚至完全透明了。她无法想象,五十四年的面壁使这位老人悟出了什么,他的思想也许在岁月中沉淀得像他们头顶的地层一样厚重,也可能像地层之上的蓝天一样空灵。她不可能真正知道,除非自己也走到这一天。除了不见底的深邃,她读不懂他的目光。罗辑用双手把开关交给了程心,程心也用双手接过了这个地球历史上最沉重的东西,于是,两个世界的支点由一位一百零一岁的老人转移到一个二十九岁的年轻女子身上。

罗辑用双手把开关交给了程心,程心也用双手接过了这个地球历史上最沉重的东西,于是,两个世界的支点由一位一百零一岁的老人转移到一个二十九岁的年轻女子身上。

开关带着罗辑的体温。它真的很像剑柄,上面有四个按钮,其中一个在顶端,为防止意外启动,除了按下按钮需要很大的力度外,还要按一定顺序按动才能生效。罗辑轻轻后退两步,向三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转身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大门走去。

程心注意到,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谁对罗辑五十四年的工作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她不知道PDC主席和舰队总参谋长是否想说;交接过程在没有罗辑参与的情况下预演过多次,没有表达感谢的安排。

人类不感谢罗辑。

门厅中,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挡住罗辑,其中一人说:“罗辑先生,我以国际法庭检察官的名义通知你,你已被指控犯有世界灭绝罪,现被国际法庭拘押,将接受调查。”

后面是 @万里阳光 点播的"纵观整个人类文明史,他是胜利无人能及"罗辑没有看这些人,继续向电梯门走去,检察官们不由自主地让出路来。事实上,罗辑可能根本就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存在,他眼中锐利的光芒熄灭了,代之以晚霞般的平静。漫长的使命已经最后完成,那最沉重的责任现在离开了他。以后,不管他在已经女性化的人类眼中是怎样的恶魔和怪物,人们都不得不承认,纵观文明史,他的胜利无人能及。 钢门没有关,程心听到了门厅里的人说的话。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冲过去对罗辑说声谢谢,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黯然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中。 然后,PDC主席和舰队总参谋长也默默地离开了。 当钢门隆隆地关闭时,程心感到以前的人生像漏斗中的水一样从越来越窄的门中漏出去;当钢门完全关上时,一个新的她诞生了。 她再次看看手中的红色开关,它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以后她与它不能分离,即使睡眠时也要把它放在枕边。 白色的半圆大厅中一片死寂,仿佛时间也被封闭在这里不再流动,真的很像坟墓。以后这儿就是她的全部世界了。她首先要做的是让这里恢复生活的气息。她不想像罗辑那样,她不是战士和决斗者,她是女人,毕竟要在这里度过很长时间,可能是十年、半个世纪,其实她为这个使命准备了一生,所以站在这漫长道路的起点,她很坦然。 但命运却再次显示了它的怪异无常,程心准备了一生的执剑人生涯,从她接过红色开关时起,仅仅持续了十五分钟便结束了。 【威慑纪元最后十分钟,62年11月28日16:17:34至16:27:58,威慑控制中心】 弧形的白墙突然变成了红色,仿佛被地狱的岩浆烧透了,这是最高警报的颜色。一行白色大字出现在红色的背景上,每个字都像是一声惊惧的尖叫: 发现强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共六个,其中一个飞向地球与太阳的拉格朗日点,另外五个以一、二、二分为三个编队,以25000千米/秒的速度冲向地球,预计十分钟后到达地面! 在程心的身边出现了1至5这五个悬浮的数字,发出幽幽的绿光。这是五个全息按钮,点击任何一个,都会在空中弹出相应的信息窗口,不同程度地显示更详细的情报内容。所有的信息均来自监视地球周围一千五百万千米太空的预警系统,由太阳系舰队总参谋部对预警信息进行分析后转发给执剑人。 后来知道,六个水滴就潜伏在一千五百万千米警戒圈外围不远,距地球一千八百万至两千万千米之间的太空中,其中三个长期以太阳为背景,借助凌日干扰掩护自己;另外三个则混杂在飘浮于这一区域的一堆太空垃圾中,这堆垃圾主要是地球轨道上的早期裂变核电厂的反应堆核废料。其实,即使水滴不采取这些隐蔽措施,在警戒圈外也很难发现它们。之前,人们一直认为水滴最可能的潜伏位置是在更远处的小行星带。 罗辑等待了半个世纪的晴空霹雳,在他离开五分钟后就降临到了程心的头上。 程心没有点击那些全息按钮,她不需要更多的信息了。 程心首先明白了一件事:错了,自己全弄错了。在她的潜意识深处,自己的执剑人使命一直呈现着一幅完全错误的图像。当然,她一直在做着最坏的准备,或者说努力使自己这样做。她曾在舰队和PDC专家的帮助下,详细了解了威慑系统的整体配置,也曾同舰队上层指挥系统和PDC的战略家们彻夜讨论可能出现的各种极端情况,甚至设想过比现在还糟糕的情形。但她犯了一个自己没有也不可能觉察到的致命错误,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错误,她才得以当选第二任执剑人。 她在潜意识中不相信现在的事情会发生。 强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三个编队与地球平均距离1400万千米,最近1350万千米,九分钟到达地面! 在程心的潜意识中,她是一个守护者,不是毁灭者;她是一个女人,不是战士。她将用自己的一生守护两个世界的平衡,让来自三体的科技使地球越来越强大,让来自地球的文化使三体越来越文明,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对她说:放下红色开关,到地面上来吧,世界不再需要黑暗森林威慑,不再需要执剑人了。 当她以执剑人的身份面对那个遥远的世界时,与罗辑不同,她没感觉到这是一场生死决斗,只感觉这是一盘棋,她平静地在棋盘前坐下,想好了各种开局,假设了对方的各种棋路并一一想好应对的方法,她准备用一生的时间下这盘棋。 但对方没有移动一枚棋子,而是抓起棋盘向她劈头盖脸砸过来。 就在五分钟前程心从罗辑手中接过红色开关的一刹那,六个水滴就从潜伏处开始向地球全力加速,敌人没有多耽搁一秒钟。 强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三个编队与地球平均距离1300万千米,最近1200万千米,八分钟到达地面!

空白。

强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三个编队与地球平均距离1150万千米,最近1050万千米,七分钟到达地面!

空白,

全是空白,

除了白色的大厅、白色的大字,外面的一切也都是空白,程心仿佛悬浮在牛奶宇宙之中。这是一团直径160亿光年的牛奶,在这广漠的空白中,她找不到任何依托。 强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三个编队与地球平均距离1000万千米,最近900万千米,六分钟到达地面!

怎么办?

@幻影茶茶鳄 点播的“小女孩,你看,我遵守了诺言。”维德接着说:“我们不用从太空出击,只等舰队靠近,从城市射击就可以。对这二十多艘战舰,我们可以向每一艘战舰发射几十发甚至上百发子弹,只要有一发命中就可以摧毁它。作战方式虽然很原始,但很灵活,一个人一支枪就是一个能够威胁战舰的作战单位。另外,我们还有人带着手枪潜入了其他太空城。”他说着,把子弹插回战士的弹链上,“我们不希望有战争。在最后谈判时,我们会向联邦特使展示我们的武器,并向他诚实地介绍我们的作战方式,希望联邦政府能够权衡战争的代价,放弃对星环城的威胁。我们的要求不高,只是想在距太阳系几百个天文单位的远方建一个曲率发动机试验基地而已。” “可如果真的爆发战争,我们有胜利的把握吗?”曹彬问,他一直没有说话,显然与毕云峰不同,他并不赞成战争的选择。

“没有。”维德平静地回答,“但他们也没有,我们只能试一下了。”

在看到维德手中的反物质子弹时,程心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对联邦舰队并不是太担心,相信他们有办法防御这种攻击;现在,她的大部分思想集中在一件事上,维德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我们还有人带着手枪潜入了其他太空城。

如果战争爆发,那些潜入掩体世界其他太空城的游击队员,用装有反物质子弹的手枪向地面随意开一枪,正反物质湮灭的爆炸将瞬间撕裂城市薄薄的外壳,烧焦内部的一切,然后,旋转中的城市将在太空中解体为碎片,上千万人将死亡。

太空城像鸡蛋一样脆弱。

维德没有明确说过要攻击太空城,但不等于他不会这样做。程心的眼前浮现出一百多年前他用枪对准自己时的画面,那幕景象像被烙铁烙在她心中,她不知道一个男人要冷酷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那样的选择。这个人精神的核心,就是极端理智带来的极端冷酷和疯狂,她似乎又看到了三个多世纪前更年轻时的维德,像发狂的野兽般声嘶力竭地咆哮:“前进!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即使维德真的不想攻击太空城,别人呢? 像是要证实程心的忧虑,一名城市自卫队的战士说话了: “程心博士,请你相信,我们会战斗到底的。” 另一名战士接下他的话:“这不是为你而战,不是为维德先生而战,也不是为这座城市而战。”他一手指着上方,眼中喷出火焰,“知道他们要从我们这里夺走什么吗?不是城市和光速飞船,是太阳系外的整个宇宙!是宇宙中亿万个美妙的世界!他们不让我们到那些世界去,他们把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关在这个半径五十个天文单位、名叫太阳系的监狱里!我们是在为自由而战!为成为宇宙中的自由人而战!我们与古代那些为自由而战的人没什么区别,我们会战斗到底!我这是代表自卫队所有人说话。” 在一片阴郁冰冷的目光中,战士们纷纷对程心点头。 在以后的岁月里,程心会无数次想起这名战士的话,但现在,他的话没有打动她。她感到天昏地暗,陷入深深的恐惧中。她突然又有了一百三十多年前在联合国大厦前怀抱婴儿的感觉,现在,她感到自己怀抱着的婴儿面对一群恶狼,只想尽自己的力量保护怀中的孩子。 “你的诺言还有效吗?”她问维德。

维德对她点点头,“当然,要不为什么叫你来?” “那好,立刻停止战争准备,停止一切抵抗,把所有的反物质子弹交给联邦政府,特别是你们那些潜入其他太空城的人,也立刻这样做!” 所有战士的目光都聚焦在程心身上,像要把她烧毁一样。力量对比太悬殊了,她面对着一群冷酷的战争机器,每人身上都背着上百颗氢弹,这些力量在一个强有力的狂人统率下,凝结成一个能够碾碎一切的黑色巨轮;而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正如维德所说,是这个时代里的一个小女孩,在这滚滚向前的巨轮前,她只是一株小草,不可能挡住什么,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但事情与她想象的不同,巨轮似乎在小草前停止了滚动,战士们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渐移开,转移到维德身上。那令她窒息的压迫感也一点点减轻,但她仍然难以呼吸。维德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盯着透明罩中那个放着程心头发的曲率驱动平台。那就像一座神圣的祭坛,程心可以想象,维德曾经把这些战士集合在这座祭坛周围,做出战争的决定。 “再考虑一下吧。”维德说。

来,把两条子弹链放到平台上,虽然他放得很轻,但子弹和平台之间的金属撞击声还是让程心战栗了一下。弹链静静地躺在平台上,像两条金黄色的蛇。接着第二个人走过来放下弹链,然后是更多的人,平台上很快堆起了黄灿灿的一堆。所有子弹都集中到平台上后,弹链放下时发出的下雨一般的哗哗声消失了,寂静又笼罩了一切。 “命令掩体世界中所有的星环武装力量,放下武器,向联邦政府投降。市政府配合舰队接管城市,不要有任何过激行动。”维德说。 “是。”人群中有人回答,没有了弹链,这群身穿黑色太空服的人显得更暗了。 维德挥挥手让自卫队离开,他们无声地走出去,大厅中像乌云消散般亮起来。维德吃力地起身,绕过高高堆起的反物质子弹链,慢慢掀开了透明罩,对着光洁的曲率驱动平台轻轻吹了一口气,程心的头发被吹走了,他盖上罩后抬头对程心微笑了一下: “小女孩,你看,我遵守了诺言。” 星环城事件结束后,联邦政府并没有立刻公布反物质武器的事。国际社会认为此事的结局在预料之中,并没有太大的反响。作为环日加速器的建造者,星环集团在国际社会拥有很高声誉,公众舆论对星环集团持宽容态度,认为没有必要追究任何人的法律责任,应尽快恢复星环城的自治。今后,只要保证不再从事与曲率驱动飞船有关的任何研究和技术开发,并把公司的活动置于联邦政府的严密监督之下,星环集团就可以继续开展自己的事业。 但一周后,联邦舰队参谋部向全世界展示了缴获的反物质子弹。当那堆金黄色的死神出现在人们眼前时,举世震惊。 星环集团被宣布为非法,联邦政府没收其全部资产,完全接管环日加速器,联邦太空军宣布对星环城长期占领,并解散星环科学家院和工程院。包括维德在内的星环集团上层和城市自卫队的三百多人被逮捕。 在随后进行的太阳系联邦法庭审判中,托马斯·维德以反人类罪、战争罪和违反曲率驱动技术禁止法罪被判处死刑。 在太阳系联邦的首都地球一号太空城,在联邦最高法院附近一间纯白色的羁押室内,程心见到了维德。隔着一面透明屏,他们相视无语。程心看到,这个一百一十岁的人很平静,像一潭干涸前的静水,再也不泛起一丝波纹。 程心从透明屏的小窗中递给维德一盒雪茄,那是她在太平洋一号太空城中那个飘浮的集市买的。木盒后,打开取出了里面十支雪茄中的三支,然后把木盒还给程心。 “多的用不着了。”他说。 “给我讲一些你的事情吧,你的事业,你的生活,我可以对后人讲。”程心说。 维德缓缓地摇摇头,“无数死了的人中的一个而已,没什么可说的。” 程心知道,隔开他们的除了这面透明屏,还有人世间最深的、已经永远不程心知道,隔开他们的除了这面透明屏,还有人世间最深的、已经永远不可能跨越的沟壑。 “那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程心最后问出了这句话,让自己吃惊的是,她期望得到回答。 “谢谢你的雪茄。” 过了好一会儿,程心才意识到这就是维德要对她说的话,最后的、全部的话。 他们在寂静中坐着,谁也没看对方,时间仿佛也变成了一潭死水,淹没了他们。直到太空城位置维持的震动使程心回到现实,她才缓缓起身,低声与维德告别。 一出羁押室的门,程心就从木盒中拿出一支雪茄,向看守借了打火机,抽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口烟。奇怪的是她没有咳嗽,看着白色的烟雾在首都的太阳前袅袅升起,像三个世纪的岁月一样在她的泪眼中消散。 三天后,在一道强激光中,托马斯·维德在万分之一秒内被气化。

@爱灵羽真是太好了 点播的罗辑在《黑暗森林》中穷图匕现的一段

罗辑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在初露的晨曦中,墓场清晰起来,从躺着的角度看周围的墓碑,罗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上古的巨石阵中。他在发着高烧,牙齿在身体的剧烈颤抖中格格作响,他的身体像一根油尽的灯芯,在自己燃烧自己了。他知道,现在是时候了。 罗辑扶着叶文洁的墓碑想站起来,但碑上一个移动的小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蚂蚁应该很少出现了,但那确实是一只蚂蚁,它在碑上攀爬着,同两个世纪前的那个同类一样,被碑文吸引了,专心致志地探索着那纵横交错的神秘沟槽。看着它,罗辑的心最后一次在痛苦中痉挛,这一次,是为地球上所有的生命。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他对蚂蚁说。

罗辑艰难地站了起来,在虚弱的颤抖中,他只有扶着墓碑才能站住。他腾出一只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满是泥浆的湿衣服和蓬乱的头发,随后摸索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属管状物,那是一支已经充满电的手枪。

然后,他面对着东方的晨光,开始了地球文明和三体文明的最后对决。

“我对三体世界说话。”罗辑说,声音并不高,他本想重复一遍,但是没有,他知道对方能听到。 一切没有变化,墓碑静静地立在凌晨的宁静中,地上的水洼映着正在亮起来的天空,像一片片镜子,这给人一个错觉:似乎地球就是一个镜面球体,大地和世界只是附着于其上的薄薄一层,现在由于雨水的冲刷,球体光滑的表面一小片一小片露出来了。

这个仍未醒来的世界,不知道自己已被当做一场豪赌的筹码,放到了宇宙的赌桌上。

罗辑抬起左手,露出了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大小的东西说:“这是一个生命体征监测仪,它通过一个发射器与一套摇篮系统联结。你们一定记得两个世纪前面壁者雷迪亚兹的事,那就一定知道摇篮系统是什么。这个监测仪所发出的信号通过摇篮系统的链路,到达雪地工程部署在太阳轨道上的三千六百一十四枚核弹,信号每秒钟发射一次,维持着这些核弹的非触发状态。如果我死去,摇篮系统的维持信号将消失,所有的核弹将被引爆,包裹核弹的油膜物质将在爆炸中形成围绕太阳的三千六百一十四团星际尘埃,从远方观察,在这些尘埃云团的遮挡下,太阳将在可见光和其他高频波段发生闪烁。太阳轨道上所有核弹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这将使得太阳闪烁形成的信号发送出三张简单的图形,就像我两个世纪前发出的那三张图一样,每张上面有三十个点的排列,并标注其中一个点,它们可以组合成一张三维坐标图。但与那次不同的是,这次发送的,是三体世界与周围三十颗恒星的相对位置。太阳将变成银河系中的一座灯塔,把这咒语发送出去,当然,太阳系和地球的位置也会同时暴露。从银河系中的一点看,图形发射完成需要一年多的时间,但应该有很多技术发展到这样程度的文明,可以从多个方向同时观测太阳,那样的话,只需几天甚至几个小时,他们就能得到全部信息。” 随着天光渐明,星星在一颗颗消失,仿佛无数只眼睛渐次闭上;而东方正在亮起的晨空,则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慢慢睁开。蚂蚁继续在叶文洁的墓碑上攀爬着,穿行在她的名字构成的迷宫中。早在这个靠碑而立的豪赌者出现前的一亿年,它的种族已经生活在地球上,这个世界有它的一份,但对正在发生的事,它并不在意。 罗辑离开墓碑,站到他为自己挖掘的墓穴旁,将手枪顶到自己的心脏位置,说:“现在,我将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与此同时我也将成为两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罪犯。对于所犯下的罪行,我对两个文明表示深深的歉意,但不会忏悔,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我知道智子就在身边,但你们对人类的呼唤从不理睬,无言是最大的轻蔑,我们忍受这种轻蔑已经两个世纪了,现在,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继续保持沉默,我只给你们三十秒钟时间。” 罗辑按照自己的心跳来计时,由于现在心跳很急促,他把两次算一秒钟,在极度的紧张中他一开始就数错了,只好从头数起,所以当智子出现时他并不能确定到底过了多少时间,客观时间大约流逝了不到十秒钟,主观时间长得像一生。这时他看到世界在眼前分成了四份,一份是周围的现实世界,另外三份是变形的映像。映像来自他前上方突然出现的三个球体,它们都有着全反射的镜面,就像他在最后一个梦中见到的墓碑那样。他不知道这是智子的几维展开,那三个球体都很大,在他的前方遮住了半个天空,挡住了正在亮起来的东方天际,在球体映出的西方天空中他看到了几颗残星,球体下方映着变形的墓地和自己。罗辑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是三个,他首先想到的是三体世界的象征,就像叶文洁在最后一次ETO的聚会上看到的那个艺术品;但看到球体上所映照的虽然变形但异常清晰的现实图像时,他又感觉那是三个平行世界的入口,暗示着三种可能的选择;接下来看到的又否定了他的这种想法,因为三个球体上都出现了两个相同的字:住手!

@水果街道扫地僧 点播的罗辑讲解黑暗森林法则,抱歉贴上来的晚了“我说先生们,”罗辑拍拍他们的后背说,“你们可以回去了,如果需要,我会同你们联系的,谢谢。” 罗辑看着他们像一对幸福的情侣一样相互扶持着走远,现在,这里只剩下他和史强两人了。 “大史,你现在想说什么?”罗辑转向史强面带笑容说。 史强呆立在那里,像刚看完一场惊心动魄的魔术表演似的目瞪口呆,“老弟,我他妈真糊涂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是正义天使?” “打死我也不信。” “那超级文明的代言人呢?” “比天使稍微靠谱点儿,但说实话,我也不信,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嘛。” “你不相信宇宙中有公正和正义?” “我不知道。” “你可是个执法者。” “说了嘛,我不知道,我真的糊涂了!” “那你就是最清醒的人了。” “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宇宙的正义?” “好的,跟我走。”罗辑说完径直朝沙漠深处走去,大史紧跟着他。他们沉默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穿过了高速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么点儿东西能推导出什么来?” “大史,你能从一颗弹头或一滴血还原整个案情,宇宙社会学也就是要从这两条公理描述出整个银河系文明和宇宙文明的图景。科学就是这么回事,每个体系的基石都很简单。” “那你推导一下看看?” “首先我们谈谈黑暗战役的事,如果我说星舰地球是宇宙文明的缩影,你相信吗?” “不对吧,星舰地球缺少燃料和配件这类资源,但宇宙不缺,宇宙太大了。” “你错了,宇宙是很大,但生命更大!这就是第二条公理所表明的。宇宙的物质总量基本恒定,但生命却以指数增长!指数是数学中的魔鬼,如果海中有一个肉眼看不到的细菌,半小时分裂一次,只要有足够的养料,几天之内它的后代就能填满地球上所有的海洋。不要让人类和三体世界给你造成错觉,这两个文明是很小,但它们只是处于文明的婴儿阶段,只要文明掌握的技术超过了某个阈值,生命在宇宙中的扩张是很恐怖的。比如说,就按人类目前的航行速度,一百万年后地球文明就可以挤满整个银河系。一百万年,按宇宙尺度只是很短的时间啊。” “你是说,从长远来看,全宇宙也可能出现星舰地球那样的……他们怎么说来着,生存死局?” “不用从长远看,现在整个宇宙已经是一个生存死局了!正像希恩斯所说,文明很可能几十亿年前就在宇宙中萌发了,从现在的迹象看,宇宙可能已经被挤满了,谁也不知道银河系和整个宇宙现在还有多少空地方,还有多少没被占用的资源。” “这也不对吧?宇宙看上去空荡荡的,除了三体,没有看到别的外星生命啊?” “这是我们下面要说的,给我一支烟。”罗辑摸索了半天才从大史手中拿到烟,再听到罗辑说话时,史强发现他已经坐到离自己有三四米远的地方了,“我们得拉开点距离,才更有太空的感觉。”罗辑说,然后,他拧动香烟的过滤嘴部分,把烟点燃了,同时,史强也点上了一支。黑暗中,两颗小火星遥遥相对。 “好,为了说明问题,现在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最简洁的宇宙文明模型:这两个火星就代表两个文明星球,整个宇宙只由这两个星球组成,其他什么都没了,你把周围的一切都删除。怎么样,找到这个感觉了吗?” “嗯,这感觉在这种黑地方比较好找。” “现在我们分别把这两个文明世界称作你和我的文明,两个世界相距遥远,就算一百光年吧。你探测到了我的存在,但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而我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 “嗯。” “下面要定义两个概念:文明间的善意和恶意。善和恶这类字眼放到科学中是不严谨的,所以需要对它们的含义加以限制:善意就是指不主动攻击和消灭其他文明,恶意则相反。” “这是最低的善意了吧?” “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个文明在宇宙中的存在,下面就请考虑你对于我有什么选择。请注意,这个过程中要时刻牢记宇宙文明公理,还要时刻考虑太空中的环境和距离尺度。” “我选择与你交流?”“如果这样做,你就要注意自己付出的代价:你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是,这在宇宙中不是一件小事。” “有各种程度的暴露:最强的暴露是使我得知你在星际的精确坐标,其次是让我知道你的大致方向,最弱的暴露是仅仅让我得知你在宇宙中的存在。但即使是最弱的暴露也有可能使我搜索并找到你,既然你能够探知我的存在,我当然也有可能找到你,从技术发展角度看,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可老弟,我可以冒一下险与你交流,如果你是恶意的,那算我倒霉;如果你是善意的,那我们就可以进一步交流,最后联合成一个更大的善意文明。” “好,大史,我们到了关键之处。下面再回到宇宙文明公理上来:即使我是善意文明,我是否能够在交流开始时就判断你也是善意的呢?” “当然不行,这违反第一条公理。” “那么,在我收到你的交流信号后,我该怎么办?” “你当然应该首先判断我是善意还是恶意,如果是恶意,你消灭我;如果是善意,我们继续交流。” 罗辑那边的火星升了起来并来回移动,显然是他站起身来开始踱步了,“在地球上是可以的,但在宇宙中不行。下面我们引入一个重要概念:猜疑链。” “挺怪的词儿。” “我开始仅得到这么一个词,她没有解释,但我后来终于从字面上推测出了它的含义。” “他?他是谁?” “……后面再说吧,我们继续:如果你认为我是善意的,这并不是你感到安全的理由,因为按照第一条公理,善意文明并不能预先把别的文明也想成善意的,所以,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是怎么认为你的,你不知道我认为你是善意还是恶意;进一步,即使你知道我把你也想象成善意的,我也知道你把我想象成善意的,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怎么想你怎么想我的,挺绕的是不是?这才是第三层,这个逻辑可以一直向前延伸,没完没了。” “我懂你的意思。” “这就是猜疑链,这种东西在地球上是见不到的。人类共同的物种、相近的文化、同处一个相互依存的生态圈、近在咫尺的距离,在这样的环境下,猜疑链只能延伸一至两层就会被交流所消解。但在太空中,猜疑链则可能延伸得很长,在被交流所消解之前,黑暗战役那样的事已经发生了。” 大史抽了一口烟,他沉思的面容在黑暗中显现了一下,“现在看来黑暗战役真的能教会我们好多事。”

“是的,星舰地球的五艘飞船仅仅是五个‘类宇宙文明’,还不是真正的宇宙文明——因为它们都是由人类这同一物种组成的,相互间的距离也很近——尽管这样,在生存死局下,猜疑链还是出现了。而在真正的宇宙文明中,不同种族之间的生物学差异可能达到门甚至界一级,文化上的差异更是不可想象,且相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它们之间猜疑链几乎是坚不可摧的。” “这就是说,不管你我是善意文明还是恶意文明,结果都一样?” “是的,这就是猜疑链最重要的特性:与文明本身的社会形态和道德取向没有关系,把每个文明看成链条两端的点即可,不管文明在其内部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在进入猜疑链构成的网络中后都会变成同一种东西。” “可是如果你比我弱小很多呢,对我没有威胁,这样我总可以和你交流吧?” “也不行,这就要引入第二个重要概念:技术爆炸。这个概念她也没来得及说明,但推测起来比猜疑链要容易得多。人类文明有五千年历史,地球生命史长达几十亿年,而现代技术是在三百年时间内发展起来的,从宇宙的时间尺度上看,这根本不是什么发展,是爆炸!技术飞跃的可能性是埋藏在每个文明内部的炸药,如果有内部或外部因素点燃了它,轰一下就炸开了!地球是三百年,但没有理由认为宇宙文明中人类是发展最快的,可能其他文明的技术爆炸更为迅猛。我比你弱小,在收到你的交流信息后得知了你的存在,我们之间的猜疑链就也建立了,这期间我随时都可能发生技术爆炸,一下子远远走在你的前面,变得比你强大。要知道在宇宙尺度上,几百年只是弹指一挥间,而我得知你的存在和从交流中得到的信息,很可能是技术爆炸最好的导火线。所以,即使我仅仅是婴儿文明或萌芽文明,对你来说也是充满危险的。” 史强看着远处罗辑那边黑暗中的火星想了几秒钟,又看看自己的烟头,“那,我只能保持沉默了。” “你想想这对吗?” 他们都抽着烟,随着火星不时增亮,两个面容在黑暗中交替浮现,仿佛是这个简洁宇宙中两个深思的上帝。 史强说:“也不行,如果你比我强大,既然我能发现你,那你总有一天能搜寻到我,这样我们之间就又出现了猜疑链;如果你比我弱小,但随时可能发生技术爆炸,那就变成第一种情况了。总结起来:一、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二、让你存在下去,对我来说都是危险的,都违反第一条公理。” “大史,你真的是个头脑很清楚的人。” “这一开始我的脑瓜还是能跟上你的。” 罗辑在黑暗中沉默了很长时间,他的脸在火星的微光中浮现了两三次后才说:“大史,不是什么开始,我们的推论已经结束了。” “结束?我们什么也没弄出来呀?你说的宇宙文明图景呢?” “你在得知我的存在后,交流和沉默都不行,你也只剩一个选择了。” 在长时间的沉默中,两粒火星都熄灭了,没有一丝风,黑暗在寂静中变得如沥青般黏稠,把夜空和沙漠糊成一体。最后,史强只在黑暗中说出一个字: “操!” “把你的这种选择外推到千亿颗恒星中的亿万文明上,大图景就出来了。”罗辑在黑暗中点点头说。 “这……也太黑了吧……” “真实的宇宙就是这么黑。”罗辑伸手挥挥,像抚摸天鹅绒般感受着黑暗的质感,“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不管是不是猎人,不管是天使还是魔鬼,不管是娇嫩的婴儿还是步履蹒跚的老人,也不管是天仙般的少女还是天神般的男孩,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 大史又点上了一支烟,仅仅是为了有点光明。 “但黑暗森林中有一个叫人类的傻孩子,生了一堆火并在旁边高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罗辑说。 “有人听到了吗?” “被听到是肯定的,但并不能由此判断这孩子的位置。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没有向宇宙中发送过地球和太阳系位置的确切信息,从已经发送的信息中能够知道的,只是太阳系与三体世界的相对距离,以及这两个世界在银河系中的大致方向,但这两个世界的确切位置还是秘密。要知道,我们处于银河系边缘的蛮荒地带,相对安全一些。” “那你的咒语是怎么回事呢?” “我通过太阳发送到宇宙间的那三张图,每张上面有三十个点,代表着三十颗恒星在三维坐标系相应平面的位置投影。把这三张图按照三维立体坐标组合起来,就构成了一个立方体空间,那三十个点分布在这个空间中,标示出了187J3X1与它周围三十颗恒星的相对位置,同时用一个标识符注明了187J3X1。

“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一个黑暗森林中的猎手,在凝神屏息的潜行中,突然看到前面一棵树被削下一块树皮,露出醒目的白木,在上面用所有猎手都能认出的字标示出森林中的一个位置。这猎手对这个位置会怎么想?肯定不会认为那里有别人为他准备的给养,在所有的其他可能性中,非常大的一种可能就是告诉大家那里有活着的、需要消灭的猎物。标示者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黑暗森林的神经已经在生存死局中绷紧到极限,而最容易触动的就是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假设林中有一百万个猎手(在银河系上千亿颗恒星中存在的文明数量可能千百倍于此),可能有九十万个对这个标示不予理会;在剩下的十万个猎手中,可能有九万个对那个位置进行探测,证实其没有生物后也不予理会;那么在最后剩下的一万个猎手中,肯定有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向那个位置开一枪试试,因为对技术发展到某种程度的文明来说,攻击可能比探测省力,也比探测安全,如果那个位置真的什么都没有,自己也没什么损失。现在,这个猎手出现了。” “你的咒语再也发不出去了,是吗?” “是,大史,再也发不出去了。咒语必须向整个银河系广播,而太阳被封死了。” “人类只晚了一步?”史强扔掉烟头,那粒火星在黑暗中划了一个弧形落下,暂时照亮了一小圈沙地。 “不不,你想想,如果太阳没有被封死,我对三体世界威胁要发出针对它的咒语,会怎么样?” “你会像雷迪亚兹那样被人群用石头砸死,然后世界会立法绝对禁止别人再有这方面的考虑。” “说得对,大史,因为太阳系与三体世界的相对距离和在银河系中的大致方向已经公布,暴露三体世界的位置几乎就等于暴露太阳系的位置,这也是同归于尽的战略。也许确实晚了一步,但这是人类不可能迈出的一步。” “你当时应该直接向三体发出威胁。” “事情太诡异,当时我没法确定,必须先证实一下,反正时间还多。其实真正的原因在内心深处,我真的没有那个精神力量,我想别人也不会有。” “现在想想,我们今天不该去见市长的,这个事,让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更没希望了,想想那两个面壁者的下场。” “我只是想尽责任而已。你说得对,真的是这样,希望我们都不要说出去,但你要说也行,就像她所说的:不管怎样,我都尽了责任。” “老弟放心,我绝不会说的。” “无论如何,希望已经不存在了。” 两个人走上路基,来到黑暗稍微淡些的公路上,远方居民区稀疏的灯光刺得他们都眯起了眼。 “还有一件事,你说的那个……他?” 罗辑犹豫了一下说:“算了,只需要知道,宇宙文明公理和黑暗森林理论不是我想出来的。” “我明天就要去市政府工作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 “大史,你帮我够多的了,明天我也要去市里,去冬眠移民局,联系庄颜她们娘儿俩苏醒的事。” 出乎罗辑的预料,冬眠移民局承认庄颜和孩子的苏醒仍被冻结着,局长明确告诉他,面壁者的权限在这里不起作用。罗辑找到了希恩斯和乔纳森,他们也不清楚这件事的细节,但告诉他,新修订的面壁法案有一项条款:联合国和面壁计划委员会可以采取一切措施保证面壁者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就是说,在两个世纪以后,联合国再一次拿这件事作为要挟和控制他的工具。

还有觉得有哪段经典的,评论给我,我帮你摘录下来更新上去,说个大概位置就行 我@ 你名字更新上去,咱们一起上前排啊,另外我将线上我的第一个好物推荐,但我知道卖不出去的,因为但凡来看的都有一套。

可我就是想打个call,为维德,为大史,为罗辑,为章北海,为在书中虫子一样的人类,和与思想一样大的文明。把第一次好物推荐锚定给《三体》,我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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