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福州画坛涌现出了一批卓越的文人画家群体，他们不仅精通诗文书法，还善长绘画，且不少属于世代传承的家族画家体系，这些人深受宋元文人画精神的熏陶，其创作不限于刻画物像的表征，而在于抒发“胸中逸气”。

追溯至清顺治四年，河南开封籍官员周亮工就任福建按察使之职，善诗文，精鉴赏，富金石书画收藏，著作有《读画录》《印人传》等，周亮工在福州的文化活动，极大地推动了福州文人画艺术的发展。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周亮工与福州著名文人画家许友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两人相互影响，共同促进。

许友，初名为寀，字有介、友眉，号瓯香。许友家族，父许豸，子许遇，孙许鼎、许均，曾孙许玉臣皆善画。祖孙皆以“三绝”名世。许友的草书风格清新飘逸，超凡脱俗；其山水画则以松竹题材见长，展现了挺拔卓立的艺术格调；而诗文创作则以清旷洒脱著称。福建省博物馆珍藏的许友《双松寿石图》轴是其代表作，画面中的青松翠绿挺拔，白石灵秀峻峭，充分体现了他在笔墨运用上的深厚功底。

周亮工对许友的作品极为推崇，曾在许友的《群鸦寒话图》上题写了一首赞歌，诗句“许生画竹竹尽情，许生画鸦鸦有声”生动地传达出许友绘画所达到的形神兼备、意境深远的艺术境界。

董汉禹，字沧门，善写松竹，精琢砚，尤工篆刻。代表作《苍松图》，笔力挺健苍老，墨韵浑厚，构图奇险，树干染淡赭。画毕随题诗句：“画松轻描防浙派，诗吟院体碍吴凤，年来踏遍江南路，争及闽人此道工。”最后一句点出闽人历来工于画松之道，并力争追及之。［2］

还有林佶家族、梁上国家族，林春溥家族，沈葆桢家族、龚易图家族等，所形成的家族文人画家群，贯穿清代福州画坛始末。［1］正是因为其文化素养颇丰，笔墨间挥洒自如，点染之处富含文人雅趣，因而备受士大夫及文人阶层的喜爱与推崇。

清代福州画坛另有一批民间职业画家，其中包括谢天游、孙亿、郑大观等人，皆绘画技艺精湛，作品风格注重写实。惜因出身民间，碍于文人偏见，以至于在诸多文献记载中，对于他们的艺术实践与成就鲜有详尽记录和充分认可。

康熙二十年（1683），琉球王府曾派遣青年画家琥自谦（石岭传莫）和查秉信（上原真知）至福州向谢天游、孙亿等人学画。五年后学成回国，开创了琉球画派。以后还陆续派人来福州拜孙亿、郑大观等人为师。特别是孙亿的画风，在琉球影响了两百多年，直到琉球被日本并吞为止。［1］

谢天游，字尔方，闽县人。善山水，得米芾、倪瓒笔法，笔法奇古。《青绿山水图》画面勾勒了山峦沟壑、嶙峋岩石以及掩映在松石之间的静谧书斋，以洗练的笔墨勾勒出深远清幽的意境，展现了文人隐士的情趣，画风胜似吴门画派。

孙亿，字维镛，号于山，善画花鸟、草虫，兼善山水、人物。《三顾一遇图》生动在线了刘备请诸葛亮出山的故事。一身素袍的诸葛亮端坐厅堂，手执羽扇，展示图卷，对刘备详述天下大势。身后张飞正做手势向关羽耳语，而关羽则敛容倾听，此情此景生动展示了各人物之间独特的性格与情绪状态，人物形态各异且相互之间形成了巧妙的互动响应。整幅画面构图严谨有序，色彩雅致，兼具笔墨韵味。

鸦片战争之后，福州被迫开放，成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西方绘画冲击福州画坛。特别是上海开埠后受西画影响而形成的海派画风，对福州影响尤为强烈。清末，客福建学政徐树铭幕中的赵之谦、任福州长乐知县的丁文蔚及旅居福州的叶范、傅馀庵，均为福州传播海派画风的重要人物。［1］

叶范，字苹澄。善画花鸟，古朴雄浑，形神兼备，且在构图布局上常有新颖独到之处。书宗北朝，与赵之谦相仿佛。侨居福州期间，其艺术风格对当地画坛产生了影响。代表作《海棠翠鸟》设色淡雅，线条灵动流畅，营造了宁静、和谐的氛围。

傅馀庵，名荣庆，字多文子，号馀庵。光绪秀才，任官福州，政务之余喜于吟诗作画。所绘翎毛及昆虫的尤为细致准确，形象栩栩如生，花木丛草的着色饱满且不落流俗。晚年喜用水墨创作，格调清雅，画风受到了海派艺术影响。其中，《萱花蚱蜢》册页创作于光绪二十年间，展现出强劲有力的笔触以及淡雅脱俗的色彩。又因萱花亦名忘忧草，画毕有感而发，题诗句“移萱树之背，丹霞间缥色，我有忧民心，对君忘不得。”

文：高思琪

图：福建省博物馆、中华珍宝馆、网络

参考文献：

［1］． 梁桂元．福州绘画艺术史话［J］．闽都文化研究，2006（02）：646－656．

［2］． 梁桂元．闽画史稿［M］．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