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虽然家大业大，这钱却不是好 碱水里泡大的。他父亲虽然不识几个 来的，但也不是偷的抢的，而是意外之 字，但懂得文化的重要性。待他十几岁 财。肖家三少的父亲原来在铁路上当巡 的时候，便把他送到河头（胥各庄）一 道工，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在铁路上巡 家洋学堂念书，学的是现代文化。肖家 道，检查路轨，一旦发现问题，立即修 三少对现代文化不大感兴趣，而对中国 理或报警，有人把巡道工戏谑为“遛道 传统文化十分喜好，书法琴棋书画样样 狗”，意即像狗一样忠实地坚守工作。 都会。当然了，像洋车子、洋匣子、洋 这个工作虽然不好，但比扛脚行等活计 手表，他也颇感兴趣。学成后，他回到 轻松得多，身单力薄的人可以干此活养 小镇，不做买卖不干事。平日里油头粉 家糊口。话说这一天有一趟从山海关到 面，西服革履，头戴礼帽、腕戴罗马手 天津的客车开来，他父亲走下路基看客 表，手里摇晃一个文明棍。每逢他在小镇 车通过。忽然，他发现从一节车厢的窗 走过，惹得人们竞相观看，嘴里还喊： 口抛下一个帆布包，落在路基的石子上 “肖家三少来了，肖家三少来了！” 叮当作响。他立即上前，捡起一看竟是 黄澄澄的十几根金条。他随即放进自己 却说这一天，肖家三少在五道桥 的工具包里。那工具包大，放在里面也 头，对着煤河吹起箫来，那箫声宛转悠 不显眼。此时他也要下班了，于是赶紧 扬，顺着煤河的波浪向远方飘荡，那两 回家藏了起来。第二天上班时，有个同 岸的桃花也跟着微微颤动。这时，有一 事问他，你昨天遛道，捡到一个帆布包 只带顶棚的花船从河头方向划来。这是 没有？“没有啊！”他回答道，“怎么 一只游船，上面载着几个游客缓缓而 回事？”那位同事悄悄地对他说，有个 行，观看两岸风景。船行至五道桥桥 老客（做买卖的）昨天找到车站，问附 头，便停住了。有一位佳丽从舱中走 近有没有人捡到一个帆布包。站长说， 出，站在船头听肖家三少吹箫。肖家三 没有听说。那个人一脸失落，耷拉着脑 少见了佳丽，兴致高涨，吹了一曲《凤 袋走了。他父亲立刻明白了。那个人一 求凰》。那佳丽听罢，鼓起掌来。他停 定是做大买卖的人，在列车上被人盯上 止了吹箫，看定了佳丽。稍顷，他喊 了，有性命之忧。他只好扔下钱财，以 道：“上来看看吧！”那女子也不羞 求保命。他在下一站下车后，沿着铁路 怯，落落大方地上了岸，两个人握了握 线往回找，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 手。显然，这个女子也是一个现代青 年。“欢迎，欢迎！”肖家三少十分热 俗话说，人没有外财不发。这一 情。那女子嫣然一笑，灿若桃花，慢慢 下他家发了大财，但他父亲却不敢外 说道：“一路行来，有风景，有箫声， 露。一晃几年过去，没有人再提及这件 可谓美不胜收。”肖家三少自然会逢场 事，等风平浪静了。他父亲才抱病辞 作戏，高声说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职，不显山不露水，先是买了一些地， 小镇因你而动情。”女子听罢，脉脉深 雇了几个扛活的，后又陆续开了饭馆等 情地看着他。因为桥头有人，二人也不 店铺。一晃又十几年过去，肖家的家业 便言说。那女子上船前，悄声对肖家三 逐渐大了的时候，肖家三少来到这个世 少说：“我父亲是胥各庄猪鬃厂的总经 界上，便一下子掉到蜜罐里，在甜水里 理。”肖家三少听罢，大吃一惊。胥各 泡大的，而不像他的哥哥，是在苦水和 庄的猪鬃久负盛名，畅销世界各地。那 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