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官方一直没有对汉服作为中式学位服的方案发表看法，但近年来，各个高校的实践和尝试可以说清楚明白的证明汉服成为中国学位服的可能性与可行性。而这一实践正是源自2012年江苏师范大学的汉式学位服和传统毕业典礼，典礼上包括教育部、校方领导在内的全体师生、宾客皆着汉服，并采用了穿汉服、行汉礼、奏汉乐的独特形式，曾在全国引起了轰动。

2017年江苏师范大学的汉式毕业典礼升级到了2.0版本，而汉式毕业典礼传统延续到2020年，此后由于校领导更换，取消了这套学位服，再次换为国务院学位办统一规定的学位服。时过境迁，尽管当年的汉式学位服已经不再沿用，但是，是否应该以中式的传统服装代替沿用了28年的学位服，迄今仍是一个极热的话题…

一、先行者：江苏师范大学汉式毕业典礼

江苏师范大学自2012年起，在每年的研究生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 式上采用奏汉乐、着汉服、行汉礼的方式授予硕士学位，迄今为止已连续 举办4届。2012年6月20日是对于古风汉韵的毕业典礼的首次尝试。为了这次的典礼，江苏师范大学进行了为期一年多的调研、讨论和设计。典礼由校研究生院牵头，历史文化学院、美术学院、音乐学院、文学院等联合 参与攻关，除了设计出汉服之外，还研究出一套融合了汉唐元素的学位授予仪式，诸如“过学位门”的环节和精彩的汉乐演出。

此后，江苏师范大学连续三年举办了三届汉服毕业典礼。在2014年6月20日的研究生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上，由于教育部、徐州市官员着汉服出席，这场典礼在全国引起轰动。不仅中央电视台、光明网、新华网、中新网等重要新闻媒体给予深度报道，腾讯新闻还以头条新闻的位置予以转发，甚至日本媒体、德国媒体都有了关注。互联网上的发酵与讨论也在持续，据媒体统计仪式结束15天后，百度搜索相关结果已达522万余条。

对于这场仪式，人民网的《教育部等官员着汉服参加江苏师大毕业典礼》新闻中大致是这样写的：上午九时，三声金锣礼号齐鸣，汉代威风八面鼓隆隆擂响，编钟箜篌恢弘汉乐奏起，男生身着朱子深衣汉服，女生身着曲裾深衣汉服，全体校领导、校学位委员会成员、导师代表均着汉服肃然而立。典礼仪式采取穿汉服、行汉礼、奏汉乐的形式，古风汉韵贯穿全程，现场庄严肃穆、气势磅礴。

就连校长任平教授的致辞也是古文——

 “同学们在校三年中，学校‘更校名， 庆甲子，申学位，攻科研，承故庠之传统，书新序之华章’，此次典礼 ‘奏汉乐、着汉服、遵汉仪、沐汉风，以贺诸君毕业。冀以此仪式，发思 古之幽情，开文明之新境’。”

 “一愿传中华千古之德，成志向品行之美；二愿传著述立说之志，成为学为业之真；三愿传修身立世之道，成人格心性之善”。“母校既铭诸君拳拳之意，亦深望以吾独有之 底蕴，勖励诸君德配今古、学究天人、贯通中西、智达四海。国家将兴， 必以青年之奋发；学术将盛，必待后学之勉力。诸君携母校殷殷之望，方 才云程发轫，万里可期；当于锦绣天地，大展鸿图！”

在赞礼的主持下，全体毕业生庄重而深情地向家长、导师及母校行三拜之礼：一拜家长，劬劳育我，孝敬事亲；二拜导师，传道授业，永铭师 恩；三拜母校，感恩母校，报效国家。礼毕，同学们庄严盟誓：“巍巍中 华，浩浩其行。华夏文明，遗我雄风。负笈聆教，为学持恒。鸿儒传道， 精益求精。壮我体魄，拓我心胸。博学弘毅，修齐治平。任重道远，海阔 天空。星移斗转，校以我荣！”

对于采用汉式学位服的缘由，活动的发起人、总策划人、原江苏师范大学校长任平教授曾经介绍说：

江苏师范大学地处徐州，徐州则是中国两汉文化的重镇，所以我们理所应当的担任起弘扬中国城市“文化根基”的责任。我们的研究成果分为五个部分：

第一，成立汉文化研究院、汉文化创意产业园，编撰《汉学大系》，2013年起在学校开设国学课，讲授国学经典书籍。

第二，在学校的餐厅中推出“汉菜”宴席。人们熟悉的“满汉全席”中虽然有着汉民族的传统饮食，但是很多人新中并没有“汉菜”的概念，所以我们要挖掘汉文化的饮食内涵，细分为“汉御宴”、“汉宫宴”、“汉风宴”三款宴席。

第三，创办汉乐团、汉舞团，并以汉式音乐为根基，编撰了适合当代民族乐团、汉舞团表演的汉式音乐，这套成果也在毕业典礼中得到展现。

第四，考虑到传统广播操是原子化的、节拍性的，而且不具备任何传统要素，所以我们在2012年时接到教育部广播操试点改革的研究课题，花费两年时间根据东汉名医华佗创编的五禽戏，结合传统养生知识，通过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形态，创编出“中华五禽操”，于2014年起在江苏省试点推广。

第五，也是最后一步，完成了以上文化研究项目后，我们感觉需要一个符号和“抓手”来表现。因为对普通民众而言，讲国学、讲传统、讲研究，他们是不明白的。所以我选择了汉式毕业典礼，这种以服饰为载体的表现手法，也是普通百姓最容易关注与看懂的，这就是大家所看到的汉式学位授予仪式。而且，毕业典礼是由研究生院牵头，联合历史文化学院、美术学院、音乐学院、文学院等参与攻关共同完成的，在此过程中的汉服学位服只是一小部分，也还有着配套的汉礼和汉乐都是我们的学术成果，也是值得关注的。

（资料来源：根据任平教授的口述信息，结合江苏师范大学研究生院的课题报告整理完成）

从任平教授的介绍中，可以看出“自上而下仪式内容中最重要的一项，是要选择性的空间标志象征，物化其集体记忆”。这里的选择在于徐州的历史文化特征，借此展示其地方性、历史性、传统性的民间习俗。从汉学、汉菜、汉乐、汉礼一系列的汉文化研究成果，无一不是借助集体记忆的建构、象征空间的营造，强化了本土性的认同。这种认同再藉由校领导、徐州市官员在仪式中展现，与徐州的“汉韵悠长城市文化品格”相呼应，赋予了汉式毕业典礼最合理的存在，甚至可以建构为本校生对于传统文化的认同。

二、实验性：汉服学位服背后的礼乐制度

尽管网络上对于这套学位服有争议，比如“看起来廉价，过于影楼”“形制存疑”，但是我们认为对于这种自上而下建构的集体记忆，本身“键盘侠”就过于苛刻。毕竟近千人的衣服，对于任何一个单位来说都是不小的一笔费用，更何况每个单位都有自身的定位，在遵循汉服一脉相乘的基础上，实现背后人生通过仪式的集体记忆，才是学位服和学位仪式应有的效应。

而且汉式毕业典礼是一场典型的现代化、全球化的建构仪式，这里充满了中、西、古、今的交汇。这里的汉式学位服装在历史文物中从未涉及，礼仪流程也不存在于任何史册中，汉乐伴奏更不是按照古书记载而复原，其核心物品、流程完全是由当代人依托西方的学位授予仪式雏形而改良、创新。包括其中的学位服样式、授予仪式流程，以西方交响乐团为模板的汉乐团都是基于现代化大学建设而设计，这与汉服爱好者所建构的展演式、复原式的仪式“剧”有着天壤之别。

正如江苏师范大学一位老师所说的：“我们这里汉服只是其中一部分，典礼中的汉礼和汉乐也是值得关注的……” 汉服学位服只是符号而已。最重要的是，这套仪式是真实的。其中的学生、家长、导师的身份都 是存在的，且是与社会中的角色定位真实对应的；学位证书上的内容也是 如实的毕业信息，在社会上是可以流通的；学生在参加毕业典礼后确实是 要离开学校，进入社会的；乐队演奏的汉乐并不是按照古书中的记载，而是经过现实设计与编排的；礼仪流程也不存在于任何史册当中，是针对学校地处徐州的地理优势而特意研究设计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当代社会中真实存在的，这与那种拍照式、表演式的学位服意义是截然不同的，与那种展演式、复原式的祭祀礼仪也是有天壤之别的。它的意义，绝对非同凡响。

三、接棒者：河北美术学院

除了江苏师范大学以外，最具社会效应的汉服学位服实验点就是河北美术学院了。自2019年起，河北美术学院也采用了汉服作为毕业礼服：

尽管网络上对于这类服饰依旧有争议，认为“小曲裾”属于“影楼装”，或者因为部分学生将领子叠反，但键盘侠依旧不应该否认这类尝试。毕竟汉服学位服，乃至中式学位服都依旧属于小众，在形制上、应用上、礼仪上都有着太多的道路要走，不应该从一开始就否认实验存在的合理性。相反，应该用自己的能力推动更多学校加入进来，用更多的呼声呼吁更多的人们尝试推出新的中式学位服，让人们在螺旋中摸索出正确的道路。

就像图中所示的，无论是江苏师范大学还是河北美术学院的1.0版，往往看起来是有着种种问题，但是在这种摸索中，也在不断的尝试新的款式，新的搭配。正如江苏师范大学的2.0版本加上了大袖衣，河北美术学院的2.0版本改成了红色“小曲裾”，这些也都是不断的在演变，对于这种演变是要鼓励与支持，而不是用“资本家”的棒子打死在尝试和改进中的中式学位服。

结束语

关于中式学位服的路还有很久，如今仅仅算是迈出了“争议”的第一步。希望社会能够给中式学位服更多的包容和“试错”的机会，避免上纲上线，不要借用文化之名到处诋毁。在不断摸索中，找出能够取代有着浓郁宗教色彩的袍服，最适合中国高等教育的现代中式礼服，由国家学位主管部门厘定后形成制度，便于各个高校照章执行，如此方能避免换人就换新规的现象。在人生毕业典礼的重要时刻，把文化穿在身上，用身体力行传承中国人的文化自信。

编辑：澄泯 

审阅：汉服世代

平中交右  宽褖合缨

古衣今裳  与时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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