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老街

白沙镇镇长韦畯腾（左一）接受记者采访

破额山

“老市长”柳宗元曾写过一首《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破额山前碧玉流，骚人遥驻木兰舟。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这首诗被人誉为七绝压卷之作。然而，奇怪的是，千百年来评论此诗的有千万人，却没有人能够清楚、准确地解释它。

时间回到2006年8月3日，《柳州日报》发表了本报记者王一民的文章《柳宗元〈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求解》，掀起轩然大波。16年过去了，随着去年柳州市第五届文化旅游产业发展大会的召开，白沙镇成为观摩点之一，破额山之争又起波澜。据了解，鱼峰区政府正全力挖掘里雍镇、白沙镇的文化旅游资源。那么，1000多年前遥远的绝响，现在能否重新让破额山闪耀光芒呢？

1月29日，记者在鱼峰区委宣传部副部长李燕玲、白沙镇镇长韦畯腾、白沙社区党支书李东威等人的带领下，从白沙码头出发，顺流而下，去探秘破额山。在波光粼粼的柳江河面上，“振兴号”渡船微微晃动，大家站在船上仰视着破额山，倾听关于它的奇幻故事。

1 诗中的破额山之争

柳宗元诗中的破额山，到底是在广西还是在湖北？白沙镇的破额山，多年以来没有成为热门历史文化旅游景点，难道与这个争议有关？

柳宗元，是柳州浩瀚历史中，最为耀眼的文化标签之一。在我市，柳侯祠、柳侯公园等与柳宗元相关联的地方，基本都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历史文化资源、热门文化景点。

相比之下，位于白沙镇的破额山就有些受冷落了。这是否与它的“身份”曾被质疑有关？

在离白沙镇1000多公里外的湖北省黄梅县，有一座西山，又名破额山，附近有一处“碧玉流”石刻。“西山碧玉”是黄梅古代十景之一。因此有人认为，柳宗元诗中的破额山便是黄梅县的西山。

但是，宋代韩醇《诂训柳先生文集》音释、清代吴昌祺《删定唐诗解》、清代徐增《而庵说唐诗》等均表明、认为，破额山在柳州一带。

对此，鹿寨县文史爱好者刘江平查阅了许多资料。他介绍，王士祯在《渔洋诗话》中说：“黄梅五祖道场在东山，广济四祖道场曰西山，二山相去仅四十里。西山即破额山，柳宗元诗‘破额山前碧玉流’是也。”

王士祯是清代文学家，《渔洋诗话》被收入《四库全书》中。因此，柳宗元诗中“破额山”即湖北黄梅县西山的这个观点流传很广。

不过，现代不少学者对王士祯的这个观点提出了新的看法。

张国祥主编的《全唐诗》（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称：“破额山，山名，在象县。”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唐诗选注》（北京出版社出版）说：“破额山，在象县柳江岸边。”沈祖棻的《唐人七绝诗浅释》（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也说：“破额山当是象县附近柳江旁边的一座山，今已无从指实其地。（今湖北省黄梅县西北有破额山，与此无涉。因为黄梅远在永州之北，而象县则在其南。象县与黄梅的破额山，地理上相距过远，似不容关合在一起。）”

1996年，柳州市文史专家韦晓萍、李月樵两人经过实地考察，论证了破额山在当时的柳江县白沙村一带。这种说法得到本地文化界的认同。

有了这么多学者、专家和相关书籍的支持，破额山在柳州市白沙镇的说法，基本上可肯定。

刘江平对此看法也表示赞同：“根据这首诗的意境，所写山形、水貌及柳宗元在任柳州刺史时，因心情欠佳，常寄情山水的情形判断，柳宗元诗中的破额山就是白沙镇的破额山。这是肯定的，毋庸置疑的。”

是啊，当时的柳宗元面对破额山，怀着对友人的悠悠思念，感慨着人生际遇，发出了如此惊叹。

其实，破额山之争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诗中有“潇湘意”这三个字。当然，还与这首诗没有留下背景材料有关，曹侍御是何许人并不清楚，人们总以为柳宗元的诗文必定有微言大义。有一种说法是，柳宗元和曹侍御在永州有过一段交往。

争与不争，破额山就在那里。

如今，破额山周围，炮垒坪、挂榜山、青龙双洲、白沙古镇等地，已开始成为热门旅游打卡地。当周围往来游客熙熙攘攘时，破额山就这样静静地矗立着。

记者认为，被柳宗元赋予了特殊文化内涵的破额山，应该获得更多的关注。

2 白沙人心中的“老市长”

外界对破额山所在地虽存在争议，但千百年来，白沙人眼中的柳宗元、破额山，从未变过。

2022年4月，白沙人渡驶来两艘意义非凡的渡船——“初心号”和“振兴号”，以“党建初心路 特色乡村旅”为主题的渡船航线正式开通。

这两艘船的甲板上，均绘制了白沙全境地图，标注了白沙的各个旅游景点，船舷两侧的护栏则是白沙革命故事和当地土特产品的简介，船舱的顶部是红色的党徽标志……整艘船洋溢着浓厚的红色文化氛围。渡船上，乘客可以一边欣赏柳江两岸的旖旎风光，一边了解发生在白沙的党史故事。

“白沙人渡圩日的时候有上千人次乘坐渡船，乘客们可以抓住江面上的‘微时段’，学习一节‘微党课’。”李东威介绍。

“初心号”“振兴号”两艘主题渡船，将沿岸白沙廉亭、白沙老街、白沙码头、青龙双洲、炮垒坪码头、破额山等人文景点和自然景观串珠成链，将党史学习与自然观光有机结合，在服务当地人的同时，也备受外来游客的青睐。

在渡船上，李东威和导游给大家讲述有关白沙的故事，破额山最能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随着渡船靠近破额山，李东威说：“大家从这个角度看，破额山还只是一座普通的高山。”当渡船驶至破额山正面，一条巨大的沟壑豁然出现，从破额山的头顶垂直入地，险些将破额山“劈成两半”。“这才是破额山令人震撼的真面目，它犹如一位坚强的战士正在水中与敌人搏斗，额头破了也岿然不动……”李东威激情满满地描述着。

柳宗元任柳州刺史仅4年，在此期间，他释放奴隶、凿井、修孔庙、建堤坝、劝农桑，深受百姓爱戴，他的清廉思想也深刻影响着柳州，时至今日，他依然被大家亲切地称为“老市长”。

因此，在白沙镇，百姓们都坚信，在那4年时光中，柳宗元一定踏上过这片土地，他不仅在这里调查民情、关怀百姓，还被这里迷人的风光深深吸引。

面对破额山坚韧、震撼的形态，柳宗元肯定会不由得联想起接连遭遇坎坷仍坚持理想的自己，久久沉思、感慨万千——随后，他便回赠给好友那首千古佳作《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

了解了柳宗元诗中的破额山，和白沙百姓心中的柳宗元，再回头看看这座屹立江边的破额山，觉得它更加挺拔俊秀、更加富有灵气。

看来，文化底蕴不仅能使一个人更有气质，也能使一座山更具魅力。

3 破额山的文化密码

白沙镇沿江有众多沙洲和宽阔平坦的沙滩，沙呈白色，因此得名白沙。

白沙镇旅游资源丰富，仅在破额山周围，就有猪头山（也称拇指山）、挂榜山等，这些山川，各个“有料”，均充满着奇幻色彩。

鬼斧神工的破额山，有人认为它像一位因战斗而额头破裂却岿然不动的勇士，也有人说它是一位眉头紧锁的俊俏男子变幻而成的。

破额山东南侧的猪头山，神似猪头，高高耸立；破额山西南侧的挂榜山，则形似皇榜，被百姓们赋予“金榜题名”的美好期许。

这一众山峰与蜿蜒的柳江，形成了一幅壮阔的山水图；相关的传说，也在当地代代相传着。

《曲水流韵——里雍·白沙风物录》记录了这样一则传说故事。

传说中把挂榜山形容为父山，把位于鹿寨县导江乡的桂兴岭形容为母山，而把白沙境内海拔最高、属于三伯岭山系的猪头山形容为子山，破额山则形容为女山。

类似的传说，还有多个版本，这些传说虽然很难再深入考究，却让破额山一带披上了一层奇幻的面纱，也让这里的自然风光，多了几分神秘的韵味。

李东威说，有时间还应该从马朝屯的小路攀登破额山，感受无限风光尽收眼底的豪迈！“在破额山顶，还会惊奇地发现，乘船途中经过的大小洲，像一对巨大的鲤鱼在嬉戏，柳江和洛清江像两条玉带披在身上。”

据民间传说，“前有三江水，后有九层楼；谁人葬得对，代代出封侯”的风水宝地就在这一带附近。所谓的三江水，也就是大小洲将柳江一分为三，在破额山顶上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三条江水，而层层的梯田则像层层递升的楼房。未登山者，只能望峰息心，倍觉甚憾。此外，破额山与相近的挂榜山、猪头山、桂兴岭（在柳江对岸，鹿寨县境内）共称四山。

4 穿越千年的风景

从白沙码头往返破额山，不过几十分钟，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和传说故事引人入胜，悄悄拉长了时间。再返回到白沙码头时，已是傍晚。上岸后漫步白沙老街，余晖洒满街巷，让老街的岁月沧桑更显浓郁。

瓦顶白墙，飞檐翘角，如今的白沙老街，犹如一幅水墨画，高雅古朴。韦畯腾介绍，乘着2022年柳州市第五届文化旅游产业发展大会的东风，白沙文化乡村文化旅游示范区加快建设，改造了108栋房屋，建设了游客中心等基础设施，小镇“颜值”提升，游客闻讯而来，当地农民也有了致富的新目标。

此次文化旅游产业发展大会有一个重要启示：白沙要坚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的理念，以山水为根，用文化铸魂，挖掘与柳宗元、徐霞客相关的历史文化资源，充分结合柳州本土元素，打造具有当地特色的文旅品牌。

说到此处，不得不提里雍镇的立冲湾，它与破额山有着一样等待擦亮、宣传的文史珍宝。

据悉，《徐霞客游记》中曾描述“山脉北自牛角尖直下……若犁之尖，故名。”书中将立冲记为“犁冲”。这也是徐霞客游览、着墨的山水柳州中，颇为精彩的一笔。

近年来，里雍、白沙两镇旅游业快速发展，俨然成为柳州市民的“后花园”。鱼峰区政协主席覃汉棠表示，鱼峰区政协在2022年成立了政协鱼峰区第十届委员会文史顾问组，编撰《鱼峰区历史文化大观》《诗画白沙》等，助推辖区文旅资源的挖掘工作。

李燕玲也告诉记者，近年来，鱼峰区正在全力推动国家全域旅游创建工作，并以重大项目建设作为文旅产业融合发展主心骨，全力挖掘两镇文旅资源，塑造文旅名片，目前正积极谋划塘讯湾文旅康养区、白沙村沿江风光开发等项目招商。

这是不是意味着，柳宗元诗中的破额山、徐霞客笔下的立冲湾，将重新焕发光彩，让市民、游客在漫游青山绿水之余，还能咀嚼悠久历史文化的沉香？

其实，以前白沙属于里雍管辖，里雍和白沙密不可分，不仅有深厚的历史文化，还有红色传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红色故事呢？请关注后续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