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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在拍摄完纪实故事片《夹边沟》之后，导演王兵远赴云南，拜祭已故的作家朋友，以及看望朋友的母亲。

在返程的路上，他偶然遇到了三姐妹——

10岁的小英，6岁的小珍，以及4岁的小芬。

她们是云南昭通大山里的留守儿童，得知王兵赶路赶到饥寒交迫，大姐小英便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只是，三姐妹家徒四壁，能用来招待客人的食物，也只有她们唯一的食粮——土豆。

拿着烤土豆，王兵萌生了用镜头纪录她们童年的想法，便有了纪录片《三姊妹》。

该片于2012年在法国上映，之后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

这部记录以绝对客观的视角，呈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童年。

它充斥着苦难，无奈，以及稚嫩的“苍老”。

01 干活很卖力，吃饭小心翼翼

因为不堪忍受一贫如洗的家庭，以及其他村民的欺负。

拍摄的两年前，小英的妈妈狠心地撇下了三姐妹，离家出走了。

她们的爸爸则为了养活三个孩子，跟随其他村民进城务工了。

小英的家里，只有两间破旧的土屋，土屋里只有一张床，床上也只有一床草席和被褥。

由于小妹经常尿床，每天早上她们都会把被子卷到一边，等待晾干。

经年累月，底下的草席已经变成了黑色，被褥上也满是污渍，油腻腻的，脏兮兮的。

家中的主食只有烤土豆，这是她们每天的早餐。

即便已经吃腻了，但也不得不吃。

不吃，就得饿着肚子去二伯母家干活。

三姐妹的爸爸给二伯母留了伙食费，让她代为照顾三个孩子的一日三餐。

可寄人篱下的生活，早已让三姐妹学会了看人眼色，不敢一日三餐都去打扰二伯母。

吃完早饭后，小英便照例带着两个妹妹，来到了二伯母家。

她们到来时，堂弟和堂妹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电视。

三姐妹自然也对电视感兴趣，但她们不敢多看，因为要抓紧时间干活。

她们先是把二伯母家的猪赶到山上，两个妹妹负责看守，小英则背着背篓去割猪草。

由于身上的衣服太过单薄，山上又是雾气袅绕，猪草还挂满冰冷的水珠，小英冷到直吸鼻涕，双手也被冻得通红。

没多久，背篓便被塞满了猪草，十分紧实。

满满一筐的猪草，压弯了她的脊背。空洞的眼神，粗糙的脸庞和双手，让她染上了成年人的沧桑。

把猪赶回家之后，三姐妹又在二伯母的催促声中，马不停蹄地搬运成堆的草砖。

在其他人围在火堆旁边烤火时，小英则清洗满簸箕的土豆。

等到土豆煮熟，她又要倒进食槽中踩烂，和家禽的饲料混合。

小英用力地踩着，两个妹妹则在旁边驱赶偷吃的鸭和鸡。

辛苦一个上午，二伯母家终于要煮饭了。

刚忙完的小英，又立马去帮忙切菜、炒菜。

三姐妹干活很卖力，吃饭却小心翼翼。

两个妹妹端着饭碗坐在身后的门槛上，小英站在一旁，二伯母一家则围坐在饭桌旁。

担心妹妹吃不饱，她几次夹到菜后，便立马放到了她们的碗里，自己则只吃碗里的白米饭。

即便三姐妹吃得并不多，但二伯母的神情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午饭过后，堂妹拿出了自己的课本，准备用报纸包书皮，小英看得目不转睛。

虽然早已到了读书的年纪，为了照顾两个年幼的妹妹，她从未进过一次教室。

她渴望学习，于是经常借堂妹的语文课本，抄写上面的生字词。

由于承担了两个家庭大部分的家务，小英的进度落下了不少。

她有些焦急，有些无奈。

下午照例是忙碌的，晚上吃过饭后，三姐妹在二伯母家看了一会儿电视。

尽管意犹未尽，但她们不敢看太久，和二伯母道别之后便回去了。

到家之后，小英又开始忙着收拾床铺，看着妹妹都睡好了，自己才躺下休息。

这就是小英的日常，这就是三姐妹的生活。

周而复始。

日复一日。

02 两个妹妹离开，大姐总是孤零零的

或许是心疼大姐太过辛苦，6岁的小珍早早起床，洗起了衣服。

奈何手太小，力气也不大，只是笨拙地按来挤去。

小英心疼妹妹，连忙跑来接手了衣服，还不忘告诫妹妹以后不要再洗了。

村里用的水都是山上来的，冷得刺骨。

小英唠唠叨叨，却没有在意自己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以及被浸湿的解放鞋。

忙完后，她才让小珍帮忙生火取暖。但烤火的同时，还在忙着帮妹妹鞋子上泥巴抠干净。

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长姐如母”的自觉。

这一天的生活，终于有了变化。

早上吃完烤土豆后，三姐妹便来到了村口，翘首以盼地看着路的尽头。

她们的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

当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后，她们立马激动起来，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脸。

“爸爸回来了，我要去找爸爸！”

回到家中，三姐妹仍然叽叽喳喳地围着爸爸，说个不停。

爸爸一边耐心地听着她们说话，一边拿出为她们准备的零食和漂亮的新鞋子。

看着他们脏兮兮的脸庞和手掌，他很是心酸，连忙烧热水给她们洗手洗脸。

“你走了之后，我们都没洗过手。”

听到这话，爸爸无比的内疚。

但倘若不是生活所迫，他又怎么忍心让孩子成为留守儿童。

有爸爸在，破旧的土房子终于有了家的味道，三姐妹还吃上了一顿白菜煮面条，久违地填饱了肚子。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爸爸这一次回来，是为了小英上学的事情。

他和三姐妹的爷爷商量着，自己把两个妹妹带去城里照料，让小英去上学，平日就跟着爷爷生活。

听到爸爸的打算，小英一言不发，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但她已经习惯了，接受大人的安排。

转眼到了分别的日子，小英给两个妹妹洗干净了脸，换上了新衣服，不断叮嘱她们要好好听爸爸的话。

直到这时，最小的妹妹小芬才意识到要和大姐分开，开始闹着不想走。

可再不舍，两个妹妹还是跟着爸爸离开了。

小英终于踏进了村里的小学，虽然教室破旧不堪，但她依旧认真对待每一节课。

只是，老师操着夹杂口音的普通话，把“京剧”念成了“京刷”。

这样的教育水平，真的能改小英的命运吗？

课后，小英总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其他人打闹，眼神空洞洞的。

只有看到其他同学拿着零花钱去买零食，她才露出渴望和羡慕的眼神。

放学回到家后，她把捡来的辣条包装袋，塞进嘴里一遍遍地品尝着。

她想知道，同学爱吃的辣条，到底是什么味道？

两个妹妹离开后，小英感觉更加孤单了，在山坡上发呆是一个人，帮爷爷干活时也是一个人。

装满松果的背篓，再一次压弯她的脊背。

这一次，她显得更加“苍老”。才走一会儿，就需要停下来喘口气。

但命运给她的磋磨，远不止如此。

回家的路上，比她矮了一个脑袋的同村小女孩，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英争辩了几句，小女孩却仗着有妈妈的撑腰，仰着头，咄咄逼人。

无奈，小英只能默默转身，绕路回家。

受欺负，似乎是所有留守儿童都会面临的“灾难”。

躲不开，却又无法反抗。

因为自己没有父母撑腰。

03 这个时代，世界是折叠的

小英独自上学，独自干活的生活，持续了两年的时间。

转眼，妹妹小珍也到了上学的年纪。

因为承担不起城里的学费，爸爸又带着两个妹妹回来了。

同行的，还有一个带着孩子的陌生女人。

这是她们的后妈。

吃饭间，小英默默打量着后妈，似乎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到自己今后的生活。

看得出来，她有些迷茫，有些忐忑。

但也有一个让她高兴的消息，那就是爸爸不打算进城了，准备留在村里种地喂羊。

一家人总算迎来了团圆，三姐妹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他们一起去后山种地，一起在门前晒太阳，一起去小溪边洗衣服。

只是，后妈到底不是亲妈，对三姐妹的态度很差。

小英默默承受着，默默干活，小芬粘着大姐，小珍则失落地在岸边唱起了童谣——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

纪录片到此，便结束了。

《三姊妹》上映之后，立即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很难想象，2012年的云南山区，生活竟然还如此艰苦，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三姐妹仍然住着破旧的土房子，连床厚被褥都没有；

整个冬天，她们就穿着单薄的衣服，冰冷的胶鞋，吸着鼻涕过去的。

在二伯母家小心翼翼吃饭的模样，更让人心酸不已。

不少人忧心她们后来的生活，也忍不住指责她们的父母。

明明没有能力，为什么还要生这么多的孩子？

随着互联网的发达，多年后三姐妹看到了纪录片，也看到了网友对爸爸的评价。

不忍心爸爸被指责，她们四处联系博主，想要解释，却无人理睬。

2022年，三妹小芬终于联系到了一位视频博主。她们后来的生活以及现状，才被众人所知。

影片的最后，是爸爸回村搞起了养殖业。

爸爸便靠着养殖业，逐渐改善了家里的情况，还攒下了一些钱。

后来，因为当地修水库需要搬迁，再加上国家的扶贫政策，所以在2019年，她们家修起了小洋楼。

至于后妈，因为对她们实在太差，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如今，爸爸仍然单身一人，在农村养山羊，而三姐妹也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她们原谅了妈妈当初的选择。

看来，那间破旧的乡村小学，念错字的老师，终究没能彻底改变她们的命运，走出大山。

她们的童年，就在拼尽全力活下去的时候，悄然逝去了。

在这个时代，世界似乎是折叠的。

城市里的孩子，玩具琳琅满目，食物水陆毕陈。

他们普通的日常，对于偏远山区的孩子，却像是一场梦。

一场看似遥不可及的美梦。

正如那句话，有人出生在罗马，有人拼尽半生也未必能到达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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