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飞花轻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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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飞花轻似梦”

2023-08-24 22:0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庄子》“齐物论”一篇的最后讲了一个庄周梦蝶的故事: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也。此之谓物化。”

        这个故事作为庄子“万物齐一”理论的一个寓言性的说明,其寓意和目的本来是很明显的,即通过蝴蝶与庄周的不辨不知来表明“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齐物“理想;但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恰恰不是因为对它的阐释“只能是这样”(即封闭的),而是因为其内容具有极大的包容性,能够让后人从各个角度进行解读。庄子的这个梦,就具有这样一种解读的可能性——正是这个亦真亦假的蝴蝶梦,为中国文学史(尤其是诗歌史)上“梦”意象的形成奠定了基调。

        在“庄周梦蝶”之前,中国文学史、哲学史上对“梦”的解释基本上都是从占卜的意义上进行的。“由于时人对梦的发生机制尚未了解,再加上当时所记载的梦常常与鬼神天命交织在一起,……梦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时人处理日常生活的行动指南”。占卜的目的是预测人事的吉凶,这是一种以利害关系为主导的对梦的解释,距离作为可以成为文学创作中的审美意象的那个“梦”还有很远。孔子虽然不是从占卜的意义上来看待梦的,但也仍然把梦当做一个暗喻性质的“神秘之物”,比如他就曾发出过这样的感叹:“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这就把自己生命的衰颓与梦联系起来了。

        文学史上与梦的性质相似,中国早期的神话也充满了虚幻飘渺的不真实场景,但却没有成为神秘的预言,而是作为文学作品中的一个重要部分为文学家们大量使用。《楚辞》中就有不少内容是借助神话的语言模式来完成的,这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楚辞》绮丽瑰怪的文学特色。与神话在文学创作中地位不同,“梦”的审美价值直到庄子那里才第一次被发现。庄子第一次把“梦”作为一个非功利的对象(虽然还不能说在庄子那里这个“梦”就是已经完全是审美的对象了)呈现在我们面前。他对梦的两个可能的审美维度的言说(庄子自己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他在寓言中提到的梦的一些特点本身就是具有审美意蕴的)开启了中国古典美学中“梦”这一意象的先河。这两个审美维度是自喻适志的悠游自在之美和“人生如梦”的迷离虚幻之美。

一、自喻适志的悠游自在之美

        在梦中的庄子像蝴蝶一样自由自在,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实世界中的身份,因而能“自喻适志与”。庄子美学思想的核心就是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在庄子那里,人与自然是融为一体的,因而人与蝴蝶是没有区别的。物我交感,庄周梦蝶;物我两忘,蝶乎庄乎;物我齐一;庄即是蝶,蝶即是庄。”这种“物化”的状态正是庄子哲学所要追求的境界——这也正是后来文学史上“梦”意象的一个重要维度,即如梦一般悠游自在的生活意趣。

        融梦入诗是运用梦意象的这一维度的常见方式。唐钱起《题崔逸人山亭》诗云:“药径深红藓,山窗满翠微。羡君花下酒,蝴蝶梦中飞。”花下独酌,不觉睡去,梦中的自己像蝴蝶一样翩翩飞舞。诗人多么希望能像友人这样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啊。

        “庄周梦蝶”有时候也作为典故出现。在这类作品中,诗人虽然没有在诗中明确创造出一个梦的意象,但用典的目的与融梦入诗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表达一种悠闲自在的感受。北宋梅尧臣的《睡意》:“花时啼鸟不妨喧,清暑北窗聊避燠。叶落夜雨声满阶,雪下晓寒低压屋。……且梦庄周化蝴蝶,焉顾仲尼讥朽木。”“面对花鸟雨雪的自然风景,诗人身寓其中,乐此不疲,即使被孔子饥为朽木,也要享受庄周梦蝶的乐趣。”

二、不辨梦与现实的迷离虚幻之美

        “不知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之梦为蝴蝶与?”——庄子从梦中醒来之后,竟不知道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这种不辨梦与现实的生命状态在庄子那里或许只是“万物与我为一”的一种体现,但它却在后世的文人墨客的书写下变成了对“如梦人生”的一种深情慨叹,这一声声慨叹中有人生如梦的时光之悲,也有壮志难酬的家国之思。李白在《古风五十九首》中有“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的感叹;苏轼于赤壁怀古,更是直接一语道破“人生如梦”的本质。诗人们无不在动荡的社会中体验着人世的艰辛,面对着这变动不居的世界,物是人非的无奈让人难免有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是宝玉于梦中所见。而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是:太虚幻境中以各种形式(如“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新制的“红楼梦”十二支调曲,甚至是使用的杯具的名称,等等)出现的暗语就是宝玉之后的人生的一个悲剧剧本。这就把个人的梦与人生这场大梦巧妙地结合起来了,让人真个有“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幻觉。

        不过,这种“人生如梦”的人生体验并没有导致审美上的消极颓废,反倒是扩大了人们的审美欣赏的范围。我们不仅欣赏那些优美和谐的艺术作品,而且也为那些浸透了时间的无情和生命的艰辛的作品感动。它们共同构成了中国审美意识的两个方面。张岱在《陶庵梦忆序》中借那个“失足破其瓮”的西陵脚夫感叹“得是梦便好”。人生若真是一场梦,醒了之后便也如无事发生过;但人生终究只是“如梦”,毕竟还不是梦。“人生如梦”的审美特性正在于这种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两可状态。

        “庄周梦蝶”之所以能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梦”意象的一个来源,显然是离不开这一寓言本身的“梦”的审美特性的。具体来说,这种审美特性表现在“自喻适志”的悠游自在之美和不辨梦与现实的迷离虚幻之美。

        庄子的这个千年前的梦唤醒了中国古代文学史上作为审美意象出现的那个“梦”。自庄子以后,梦便渐渐脱离了它占卜吉凶的神秘性质,开始走上一条审美理想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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