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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是不是 Yohji Yamamoto 的消费者，你都可以喜欢山本耀司。

77 岁了，老爷子依然是一个朋克，一位喜欢怼人的空手道黑带，一位会写诗的裁缝，一位有法学文凭的时装设计师，一位吉他弹得一般的心灵导师以及一个冲浪有点菜的秋田犬铲屎官。

最近，一则 “山本耀司在成都开了咖啡馆” 的消息在社交媒体上流转。听到这个消息，鹅娘头上是一大堆问号…这件事听起来太不山本耀司了，因为即不 “酷” 也没 “趣”。

特别是当我们看到这样一个吧台，这样一堆纸杯…就太不 “山本耀司” 了，这是喜茶。

这家店是 Yohji Yamamoto 针对年轻群体的副线 Y's 成都店的附属茶歇。

像这样的副线，山本耀司有一堆：Y's、Y-3、S'YTE、Ground Y、COMING SOON、B Yohji Yamamoto、Yohji Yamamoto+NOIR、Gothic Yohji Yamamoto…价格丰俭宜人，共同的特点就是非常 “黑”。

黑就 “山本耀司” 吗？可能还得有点不合群吧？

“山本耀司” 的原教旨消费者，就像一群 “教徒” 。他们不分国籍性别，都信奉 “山本耀司” 式的美学，不管流行色如何变幻，趋势如何更替，始终如一裹在黑道袍里。

他们不爱凑热闹，本质上有点 “反时尚”：那种排队抢购赶时髦买潮物、社交媒体上晒 logo 的路子，肯定不是他们的菜。

说起来，2009 年山本耀司破产被收购后，Yohji Yamamoto 就更像是个商业集团了。山本耀司变成了一个 “大IP”，衍生出一大堆周边，“山本耀司”也变成了一种 “黑色拜物教”了。也就不小心催生了像成都 Y’s 咖啡店这样的产品。

一身黑是山本耀司的信条

面对快速运转的赚钱机器，老爷子的心情可能有点像《万万没想到》里的王大锤：

“我叫山本耀司，每天从床上醒来，面对这十来个副线品牌，一堆商业联名合作，然而我并没有感到快乐。我只希望能按照自己喜好做设计。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钞票。”

不过，你把目光落在 Yohji Yamamoto 的新作品上，你会发现他依然充满活力。

7 月刚刚发布的 Yohji Yamamoto 2021 春夏男装系列，剪裁上的功力、东方气韵以及印花文案上的小趣味，依然出色。感受一下这 “五彩斑斓的黑”：

Yohji Yamamoto 2021 春夏男装系列

“等着瞧”“天地无用”“呼吸困难”“劳苦样”…这些有点情绪的文字，像极了 1980 年代那些 “暴走族” 的趣味。就像他自己说的：“我将一直保持朋克。”

对的，这就是山本耀司要的东西，是一种 “生人勿近” 的态度：穿上 Yohji Yamamoto，别跟我套近乎，我不吃这套。

山本耀司在 2010年的秀场上表演拳打设计师 Jeremy Scott

山本耀司就是那个朋克的 “暴躁老头”，一言不合怼死你！

山本耀司从小热衷空手道，是空手道协会会长，还是一名黑带

冲浪中的山本耀司

1991 年，山本耀司在坂本龙一的圣诞音乐会上弹奏吉他

我们今天就来聊聊除了做衣服以外，更有意思的山本耀司。

01

文艺青年

的灵魂导师

我的厌恶就像一颗永不能被拆除的炸弹。它就在那儿，贴着我的心，挨着我的胃。

——山本耀司

今年《SYSTEM》杂志 14 期，邀请了同是热爱黑色的时装设计师 Rick Owens 采访山本耀司，让他讲点 “没讲过的故事”。

于是 Yohji San 就说：“死后，希望人们忘记我的一切。”

和这句话形成反讽的是，他不仅不会被遗忘，还会在互联网的世界里永垂不朽。山本耀司快成为 “行走的金句”、“时尚圈鲁迅” 了。

他说过的话，闪耀在社交媒体中，熠熠生辉，滋养着文艺青年。

随手搜索一下，公众号的海洋里都是这些涤荡心灵的文章标题：

“山本耀司：中产阶级其实是无趣的”

“山本耀司：完美是丑陋的”

“山本耀司：社会浮躁，太多年轻女孩一副娼妓的面孔”

“山本耀司：孤独是最奢侈的”

“山本耀司：我会一无所有的死去”

“山本耀司：我对时尚并无兴趣”

“山本耀司：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赖洋洋的自由”

“山本耀司：博物馆是时装的坟墓”

通过这些标题，你能感受到他那种力透纸背的 “厌世美学”。这位大师，每次采访总能让记者满意。

山本耀司与女儿里美富在巴黎街头

那些感悟人生的哲理、针砭时弊的金句，随口就来：

我经常对年轻的学生说

关上你的电脑

如果想看某种东西

那就走过去

走到那个东西前面

用鼻子闻它的气味

用手触摸它

这样你才能明白它是多么的美妙

完美是丑陋的

完美是秩序与和谐的呈现

是强制力的结果

自由的人类不会期望这样的东西

时尚不会让你变得性感

经历和想象力才能让你变得性感

而要想得到这些性感

没有别的捷径

唯一的方法就是好好生活

Nick Knight在 1986年为山本耀司拍的一张照片

FASHION 作为有钱人的象征

通过名牌、潮流这些东西压垮了日本

年轻人本应有的疑问

本应在痛苦中寻求的解决方式

都被人认为是过时的东西

买买东西就好了吗？

生活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也许许多人都有这样莫名的苦恼

却很少有人能真正去直面与解决问题

而是随波逐流，渐渐忘却。

那些为了找工作而穿上身的

所谓职业套装到底算什么设计

那些看起来好像很有工作能力的衣服

不过就是为了吸引那些

步入中年的面试官的眼球

我对创作和操控这个世界的男性

一直怀有敌意

女性是多么美丽，充满力量

最近的女性，变得有点土

一天去快时尚店购物几次

很想跟她们说

挑选一件衣服是选择一种生活。

年轻正是要对大人提出疑问

对自己提出疑问

对社会提出疑问

对大人们所建立的规条提出疑问

是一个痛苦的青春期才对啊

所以才要去思考，去烦恼

去阅读，青春应该是这样的

在我看来

欧洲的装饰品不过是一场浮夸的游戏

玩弄着掠夺而来的别国文化遗产

黄金之所以美丽

绝不是因为它的光泽

根本原因是它作为商品的价值

我从来都没明白

为什么黄金成了世界经济的基础

还有什么比穿戴规矩更让人厌烦

人选择被房子压住、被财产拴住

是很徒劳的

如果是年轻人，就更惨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要为了这些东西

学会迁就、妥协

直至失去别的一切

我也不喜欢珍珠

敲开贝壳

按照形状好坏分门别类

好的留下，形状不规则的便被舍弃

这样的行为十分残酷

现在，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有 sense 的人太多了

会画画的人可能有几十万

想做设计师的人都打扮得很时髦

但我觉得那都没必要

人们因为误解而买我的衣服

我总是说，误解也是一种了解

人们对我的设计是一连串的误解

我从不认为我那里做的好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

没有曾被人理解的记忆

我个人不在乎被理解。

艺术家的作用是什么

就是对当今的现状、美的东西

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

这就是艺术家的使命所在

在我看来

通过叛逆为社会做出贡献

才是理想的艺术表达

山本耀司的自传名都是《山本耀司：我投下一枚炸弹》，你就知道他的朋克属性了。他真的非常耿直，想什么说什么。

02

女性主义

硬汉

我对那些卖弄风情的女人丝毫不感 ‘性趣’。相反一位专心踩踏缝纫机的女性背影，或是聚精会神缝衣服的侧影都会让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欲。

——山本耀司

作为 “昭和男儿”，山本耀司却是一位 “女性主义者”。当然，他讨厌被归类，立即表示自己 “非女权”，而是从 “为女性” 考虑的角度出发。

他在中文世界里最有名的句子是：“社会浮躁，太多年轻女孩一副娼妓面孔”这样过激的句子，当然是媒体提炼出来的，但却表达着他对

“把自己的容貌作为交换物的女性”的厌恶。

关于这段话，他是这么表述的：

“被称为 ‘大小姐’ 的这种人，或者是靠着父母的钱生活的年轻人，他们都穿着世界级的高级名牌，这太反常了…整天就是追名牌，甚至为此追到意大利的人也有，还有为了买 A 货跑去香港的人…

这种姑娘，我不觉得她们可以被称作 “女人”，她们就是被人们惯出臭毛病来了，仗着自己年轻就觉得了不起了。

她们对于超过 25 岁的女人，一律侮辱性地以 ‘欧巴桑’ 称之。但她们居然还混得下去，就是因为日本的男人们觉得这种女人是 ‘freshmeat’…我指的是一堆从 16 岁到 22 岁的小姑娘，这可能是受到了电视节目的影响，也可能是那些控制日本的成年人的战略吧。”

他活灵活现的描述了东亚社会中的 “厌女癖”，以及对这种现象的反感。

“她们想变得非常女人味，非常性感，非常像一个洋娃娃，我很讨厌这样”。

山本耀司是从内心深处热爱强大的女性，追求个性上的 independent，这也是品牌做女装一直以来的内核。他总认为“女人比男人强大”。

这 “强大” 并不是指肥皂剧里 “走路生风” 的 “万人迷大女主”，他非常 “抵制” 那种仿佛人生打了胜仗般、有着人人羡慕的体面工作和家庭并引以为傲的女人。而是那些 “即使被生活揉得乱七八糟，也依然屹立着的女人。”

这也许是来自母亲的影响。

1943 年，山本耀司出生于日本横滨，在他一岁时，他的父亲就战死沙场，从此只能和母亲山本富美相依为命。

他的母亲、成为寡妇的山本富美临时学了西式裁缝，靠自己的力量开了一家裁缝店，为了把山本耀司送上最好的学校，她每天坚持工作 16 个小时。

那间店在新宿的歌舞伎町，是东京有名的红灯区，周围鱼龙混杂。幼年的山本耀司放学后要穿过这些街道回家。记忆里，穿着暴露哭着打电话的妓女脚上耷拉的高跟鞋，成了山本耀司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他考入了日本久负盛名的顶尖私立大学庆应义塾大学法学部，本来准备走上学习改变命运的道路。但大学毕业后，他发现自己对做衣服更感兴趣，便征求母亲的意见：“能不能帮她做裁缝。”结果母亲气到两个礼拜不跟他说话。

当然，她最后还是放弃了坚持：“Yohji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就去服装学院学习，真正的学习。”

在山本耀司眼里，母亲是当年日本男权社会中女性反抗精神的代表：“如果父亲活着，我想也许我也不会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吧。”

在求学时装的道路上，他邂逅了另一位女强人，川久保玲。玲姐的父亲是庆应大学教授，她本人学的是艺术，让山本耀司看到了世界的另一种可能性。

山本耀司老了之后，回忆起自己做时装的最初动机，是这么说的：“最初，我心中有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理想女性。那位女性站在某处的山丘上，眺望远方。风吹拂过她的头发，她抽着雪茄，很帅气。最后，她说了一句：我不做女人了。”

是的，川久保玲在 1973 年成立了一个服饰品牌，名称为 “Comme des Garcons”（法文意思是 “像个男孩”）。

他和川久保玲在一起 9 年（1973-1981），是两个人形成自己艺术观的 9 年。各自做各自的牌子，各自开各自的服装店，甚至各自在巴黎办各自的秀。

他曾经在 WWD 的采访中表示，有一个女人对他人生观产生强烈影响：“用法文说是 Femme fatale，命运之人也有恶女这一层意思，男人是女人所孕育出来的。”这个人也许就是玲。

他偏爱 “恶女”：“背负着沉重的过去的女人。有着阴暗面的女人。不道德的女人。”这些强大的女人塑造了 Yohji Yamamoto。

1980 年左右，他想去巴黎发展，邀请川久保玲同往，玲表示自己的公司已经很忙，难以抽身。于是，两人大吵一架后，山本耀司独自来到巴黎，开了一间小店。而不久，他辗转听记者说，川久保玲在巴黎一间饭店办了秀，他完全没有被通知…

他 77 岁时，对 Rick Owens 讲了这个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故事“有点气…我没怎么哭。”

1981年，山本耀司在巴黎发布会上

在 1981 年，他们俩各自在巴黎办了秀，其 “肮脏、粗鲁” 轰动了时尚界。时尚记者们叫他们滚回日本去，但寻找新概念的买手们开心了。

山本耀司的服装风格是开天辟地的。当时，西方时尚界还在以展示女性曲线为主，山本耀司突破传统，以和服为概念出发，用垂坠、层叠与缠绕等效果，将女性曲线覆盖于中性化的服装下，创造出日本新浪潮。

山本耀司：“女性让衣服紧贴身体是取悦男人的举动…那看起来并不高尚。男性与女性不应该被区别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