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王伟宾 何庆庆

　　“60年零一个月了。”

　　这是一棵树的年龄，81岁老农魏善民一口说出来。

　　这是一棵看似普通的泡桐树，在兰考县兰阳街道朱庄村村口，生长了60年。

　　这又是一棵种在百姓心上的树，当年由焦裕禄亲手栽下，当地百姓亲切地称它为“焦桐”。

　　这棵树，老魏和他的父亲一守就是一甲子。

　　初夏时节，焦桐树冠上几簇桐花随风摇动。树下，是一个不大的广场，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常聚于此，仰望、聆听、赞叹、缅怀。

　　扫完掉落的桐花、桐豆，魏善民一如平常，穿过新长出的焦桐树苗，来到焦桐前，摸摸、说说，像是对着自己的亲人老友。

　　“小麻秆”长成参天大树

　　树龄三四十年的泡桐已属罕见，60岁的焦桐至今仍枝繁叶茂，堪称奇迹。林业专家都无法解释缘由的背后，其实是普通百姓的力量，守护着焦桐历经沧桑，依旧挺立。

　　距焦桐一公里外就是魏善民的家。院门普普通通，过道两侧竹扫帚整齐成排。因为一个来月就要用废一把，后来老魏都是寻来竹枝自己捆制扫帚。

　　守护焦桐，对老魏而言早已成为一种习惯。除了每天三次到焦桐下打扫落叶，还要浇水、施肥。走时再摸摸那棵树，好像和焦书记还亲亲热热在一起。“看到那棵树，就不由自主想到60年前和焦书记一起种泡桐。”

　　焦裕禄在兰考留下珍贵的四张照片，有两张都是和泡桐在一起。

　　当年兰考风沙成丘，魏善民家所在的朱庄村就有大小84座。一到春天风起，小麦不是被沙埋掉，就是被吹得七零八落，甚至连根拔起，亩产只有40来斤，家家户户闹饥荒。

　　“栽上树，岂不是成了一片好绿林！”“把一片白变成一片青！”1963年3月，焦裕禄来到这个村，带领群众在沙土地上种泡桐。“小伙子，咱俩一班。”21岁的魏善民和焦裕禄组成“搭档”，一个刨坑，另一个扛树苗。

　　50亩泡桐林种好，焦裕禄见路边还有一棵瘦弱小苗，捡起来就挖坑种下。

　　“他说，别看这棵苗子个子低，但是根好，等长起来了，可能比其他树长得还快。”焦书记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当年那棵“小麻秆”已经长成如今这般巍峨模样。

　　“种树不护树，啥也留不住。”

　　“看这棵树就跟伺候老头儿一样，吃多少喝多少，再没有我清楚了。”

　　“泡桐怕大水浇，淹住了根就不得了，必须一点一点，小水细灌。”

　　“要是焦书记还活着，看见这棵树现在几人都抱不过来，不知道得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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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多岁老人不停地念叨着。

　　不仅是老魏，牵挂焦桐的人还有太多太多。

　　在焦桐下采访时，偶遇一位老人，一直在端详着那棵树。他紧紧握住老魏的双手，语气庄重地拜托：“请您一定向有关部门转达我的两点建议：一是能不能给这棵树装上避雷针；二是要多想办法，让这棵树活得更久、长得更壮！”

　　老人名叫杨长庆，原是一名小学教师。85岁的他有两个心愿，一个是登上泰山，另一个就是到兰考拜拜焦陵、看看焦桐。

　　一棵一棵种 一代一代护

　　焦桐粗壮的树身上，挂着一块开封市古树名木保护牌，编号“汴兰林001”。

　　如今走进兰考，随处可见高大俊朗的泡桐。

　　沿黄河堤防、国道、高速路和麦田周边，如一道道绿色屏障护佑全境。

　　遍布兰考1000多平方公里的泡桐树，为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编织出一幅清晰的剪影。

　　不只是固沙和生态作用，因地处黄河故道，沙土和淤泥掺和而成特殊土质，兰考泡桐成为一种“会呼吸”的木材。由它制成的乐器音板，纹路均匀，且共鸣好。

　　就地取材，在焦桐东北方向约17公里处，当地人正在着力打造堌阳音乐小镇，每每从这里飘出的古琴、古筝、琵琶悠扬之声，令人沉醉而恍惚。

　　在5月12日开幕的首届中国兰考定制暨软体家居博览会上，面对回归乡贤和客商，开封市委常委、新任兰考县委书记陈维忠动情地说了这样一段话：60年前，他栽下了一棵泡桐，现在正孕育着一个千亿级的家居产业，长成了一个占全国产量30%的民族乐器产业。

　　从“抗灾树”到“摇钱树”，泡桐在兰考大地上弹奏出了安民、兴民、富民三部曲。

　　6年前，兰考退出贫困县序列，成为河南省首个脱贫县。踏上乡村振兴的新征程，接续“兰考之干”，瞄准“兰考之变”，兰考，立志要在新的赶考路上作示范。

　　向下扎根 焦桐长青

　　徘徊树下，清风习习，仰望焦桐，如一座挺拔的精神坐标，看似无语，却带给人们深深的思考。

　　5月14日，是焦裕禄逝世59周年纪念日。作为新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县委书记”，焦裕禄在兰考只工作了一年零四个月就病逝在岗位上，给人们留下了无尽的思念。他将共产党人的初心与本色诠释得淋漓尽致。

　　作为一棵原本再普通不过的泡桐树，焦桐因为跟一名共产党员的姓名相连而成为一棵不朽的精神之树。

　　“一般都扎几米深，最深能到18米。还有一点，泡桐的根是直着往下扎的。”专家介绍，泡桐树的特性是耐沙荒、耐盐碱、耐瘠薄、耐干旱，特别是根系深。

　　它的树冠覆盖有多广，毛细根就延伸有多远。“别看它年龄大了，只要毛细根没问题，焦桐就会长青。”

　　什么是一棵树的永生？就是它的根一直在。

　　什么是一个人的永生？就是人们永远记得他。

　　老魏说他最喜欢在桐花盛开的早晨，打扫完广场，侍候好焦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闻着花香，心里甜丝丝的。“你再看那桐花，一朵子一朵子，开得多好看呐！”

　　“焦桐已成为焦裕禄精神的象征。”这是焦桐碑上刻着的180字简介中的一句话。

　　只有扎根土地才能根深叶茂，只有扎根人民才能万古长青。

　　“绿我涓滴，会它千顷澄碧。”

　　焦桐一甲子，生生不息！（记者 刘雅鸣 龚砚庆 史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