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也:君恩赋(番外·许玉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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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也:君恩赋(番外·许玉奴篇)

2023-03-23 15:08|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我叫许玉奴,成宗皇帝在位时,忝列四妃之一的德妃之位,太子即位后更是将我迎为太妃,与李淑妃并尊。

谁能想到我这样的女子,此生竟也可以得此殊荣。

其实我并不叫玉奴,我也并不姓许。

我母亲是乐籍女子,我也并不知道父亲是谁,养母云氏抚养我到七岁,我就被卖进了衡阳王府,改名叫玉奴。

贱籍出身的人本该一辈子低贱,供人玩乐,被随意发卖,可我十五岁那年却被一道恩令准许入宫,做了天子嫔御。

改变我命运的,是裴贵妃。

她长得很美,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美,娇艳得好似一朵盛放在春日的芍药花,就那么高贵端庄地坐在陛下的旁边,和颜悦色地问我的名字。

我见惯了别人听见我的歌声后眼中流露出的惊艳之色,就连陛下也不例外,可裴贵妃却不太一样。

除却惊艳,她看向我的目光是那样的深邃,甚至带着一点钦佩之色。

我是个低贱到尘埃里的人,怎么担得起贵妃的钦佩呢?

幼时养母曾对我说过,说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因为她就是被放出宫的宫女,深知那里有多险恶。

可我入宫后,却没觉得后宫哪里可怕,也不觉得执掌六宫的贵妃是个坏人。

我没来由地喜欢这个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于是日日去给她请安。

她是个温婉和顺的人,就连陛下都亲口夸她是个“和气”的人,对此我深信不疑。

因为她不但不嫌弃我的卑贱,还耐心地教我读书,教我习字,偶尔还会教我下棋。不过教了几次后,她却不让我学下棋了,说这个不好。

我不太懂,但乖乖听她的就是了。

我很努力地学习识字,还会经常给她唱歌听。

但我总觉得,她的眼底压抑着什么,我看不透。

大家都说贵妃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要不然怎么能独宠后宫数年,还能行使皇后的权力呢?

而我分去了贵妃的宠爱,她却并不嫉恨我,仿佛……仿佛她根本不在意陛下的爱。

对,她根本不在意。

她在意的,似乎只有她的儿子,本朝的太子元琮。

不止贵妃这个人奇怪,陛下也很奇怪。

陛下每每召我,都要盯着我看很久很久,恨不得要把我看出个窟窿。情到浓时他会柔情似水地喊我的名字:“玉奴儿。”

那神情,便是连贵妃都不曾见到过。

他看着我出神时,我却总觉得他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可这个人能是谁呢?

他若真爱贵妃,那贵妃就在宫里呀,直接去看她不就是了。

除非陛下真正爱的,也不是贵妃。

据说贵妃之前因为害了宣懿皇后的龙胎进过冷宫,不过那是因为陛下要与先太后斗权,怕伤到贵妃,让她去永巷躲躲的。

而且贵妃去永巷之前,并不是如今的性格。

一个老嬷嬷同我讲,那时候的裴妃性子明媚又张扬,和陛下骑马时敢跑在他前面让他吃灰尘,敢和陛下吵架发脾气摔东西,敢明目张胆地僭越宣懿皇后,陛下也不怪她。

似乎她被捧到了云端上。

可我没见过她肆意快活的样子,不知道她会骑马,不知道她会投壶,不知道她会打马球。我只知道她会下棋,会写字,会念书。

她在我面前温文尔雅,娴静端庄。

只是那个云端上的人,有一日却陨落了下来。

宫女报给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信。她们说是因她狐媚祸主,陛下为了社稷才处死她的。这怎么可能呢?

她是太子的生母啊!

直到宫中置办贵妃丧仪,我才觉得犹如五雷轰顶。

贵妃是那样美好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她会眉眼弯弯喊我的名字“云雀儿”,会不厌其烦一遍遍教我习字,会吃下我做的很难吃的栗子糕,会亲自给我梳头挽发……在上阳宫的那些日子,是我从来都不敢奢求的静谧与安宁。

可如今,那些静谧与安宁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生生地将我与贵妃扯开。

而我也想不到,贵妃最后留下的两句遗言,竟然都是给我留的。

她说,我写的“宝”字不好,让我多练练。

她说,她不喜欢吃的太甜,让我的栗子糕少放些糖。

陛下还没说完,我已经泣不成声。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我抱着贵妃写的字哭到颤抖。最终他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静悄悄的走了。

我知道,贵妃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也知道,贵妃其实很爱很爱陛下。

我见过她曾在熠辉台坐着,抚摸着一枚九龙玉佩,坐着坐着,一滴泪就砸在玉佩上,闪着光,晶莹剔透的。

她说:“云雀儿,你知道吗,我和陛下共饮过合卺酒。”

“那不是帝后才能……”

“是啊,是啊。可是她不在乎,他也不在乎。这种虚名,只有我在乎,我捧在心里,我以为是多珍贵的东西。”

我皱眉看她,不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贵妃那一刻像株在风中破碎的花,又好像琉璃一样美好而易碎。

“云雀儿,我现在也已经不在乎了。在这宫里,绝对不能轻易交付真心。”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尤其是陛下,绝对不能相信他。”

我似懂非懂。

贵妃逝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十分消极低迷。陛下不愿见我伤心,变着法地哄我,甚至带我去了骊宫,让我泡皇后专属的莲花汤。

我伏地拒绝:“这有失身份。”

他不再执着让我赐浴莲汤,只是喃喃道:“是啊,有失身份。她怎么就意识不到这有失身份呢?”

我看见陛下的目光闪着狠戾,“她占了玉狸儿的名份这么多年,她死有余辜。”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得知“玉狸儿”这个名字。

……听起来与我的“玉奴儿”有些像。

那日他喝醉了,我才知晓玉狸儿到底是谁。

他拉着我,非让我换上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然后将我带到两仪殿的一个密室中去,让我在那里给他唱歌听。

他要听契丹的一首歌,叫我唱给他听。

我这才发现,这间密室里铺天盖地挂满了一个女子的画像,自她年幼时候穿着红袄子扎着双鬟髻,到她长成豆蔻少女时一袭鹅黄薄衫,又到她身着袆衣端庄威严的模样。

画中人千姿百态之貌皆被绘出,或喜或嗔,风姿恍若瑶池仙子,甚至胜过了裴贵妃。

……是宣懿皇后,王朝逝去的国母、陛下唯一的妻子。

我一边给他唱歌,他一边还在喝酒,边喝边哭:“玉狸儿,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

原来,玉狸儿就是宣懿皇后啊。

那我的裴贵妃呢?她又算什么?

等他酒醒了,便要赐我的死罪。他说我擅闯禁地,可分明就是他把我带进来的。

我咬了咬嘴唇,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只能谢恩。

他又问:“你不怕死?”

按常理来说,我应该吓得说不出来话了。毕竟这位陛下从来都是杀伐狠决,该杀的人绝不手软,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战栗不已。

但此时此刻,我声音从未如此平静过:“托裴贵妃的福,妾已过了几年天家富贵的日子,早已知足。若陛下执意赐死妾,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让我与贵妃于九泉之下亦能团聚。”

是她救了我,她将我从尘土里拉了出来,让我不用再委身周旋在达官贵人中间,不再是任人呼唤摆弄的卑贱之物。

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陛下的眉拧得很紧,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裴宝宁,又是裴宝宁。”

他紧紧抿着唇,转头往外走去。

“你若死了,太子会伤心的。”

死里逃生,我如释重负地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很显然,这间密室,只有我与陛下二人知晓。我知道,我若想一直活下去就要死守着这个秘密。

每年夏日,他都要带我来这里,让我穿上宣懿皇后的旧衣,唱那首契丹的歌谣。

这一唱,就是二十年。

太子殿下都娶了妻,生了孩子,俨然一副合格的皇位继承人的模样。

陛下垂垂老矣,我亦不复年少。

而暮年的皇帝在龙床上奄奄一息时,他将我唤到身边来。

于是我从外殿起身,又穿过在内殿跪了一地的人,柔顺地垂首瞧他。

柔仪公主正在床前握着他的手垂泪,我不免心下复杂,“陛下……”

陛下缓缓闭上眼:“朕想……想……”

我知道,他想再让我唱一次那首歌。

我盯着他苍老而疲惫的面孔,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个问题:“妾想知道,对您来说,裴贵妃到底算什么?”

这话声音不大,只有离床很近的人才能听到。

柔仪公主惊恐地看了我这位贱籍出身的许德妃一眼,似乎不明白我是怎么有胆子问出这个问题的。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却没说什么话,我猜她也想知道——她幼时很喜欢的那位裴妃,究竟为什么得罪了陛下。

但陛下却沉默良久,只能听到他浑浊而沉重的喘气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甚至觉得是不是他已经驾崩了的时候,却听到陛下忽然睁开眼睛,“是朕……对不起她。”

在无数个朝夕相伴的日子里,那个心思纯粹的少女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可他却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她。

就算最后她因爱生恨,想取他的性命,可一切还是因为他太狠辣残忍。

是他自己,在这盘大棋中,将她一步一步逼死的。

可很快,他又自嘲般地笑道,“可……可宣懿皇后……才是朕的,一生挚爱。”

我心头一震。

挚爱……么?

陛下终是咽气了,到底也没有放开攥着公主的那只手。

按他生前的意思,他与宣懿皇后合葬一处,裴妃与一般的妃子无二,皆葬于妃陵。

在他的遗诏里,太子即位,而更多的笔墨还是在写柔仪公主。

他将公主食邑改为同亲王规格,并特许与驸马在京居住,不必远赴封地,公主的儿子也是封作郡王,而非袭驸马的公爵。

元琮性格良善,远没有他父亲那样冷血。我当太妃的日子舒心很多,他隔三差五就带着皇子公主来看我,还总给我献些新鲜玩意。

他从不觉得我是低贱之人,就像他生母那样。

一切都很好,我却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宫中没有勾心斗角,我却活得并不快乐。午夜梦回,每每都能梦见裴妃朝我笑,吃我做的栗子糕,温柔地教我写字。

我冷眼看着锋利的金簪划开自己的手腕,竟丝毫不觉得疼痛,心中只有无限的快意。

解脱了……终是能去寻她了。

我闭上眼,唇角是恬静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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