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晖:玻璃是从欧洲传入中国的?人家是正经国货好不好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波斯商人最早从什么时候来的中国 孟晖:玻璃是从欧洲传入中国的?人家是正经国货好不好

孟晖:玻璃是从欧洲传入中国的?人家是正经国货好不好

2024-07-10 23:21|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孟晖】

在87版《红楼梦》的名场面“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有一个小细节每每引起观众的瞩目,在我们心目中属于“古人”的红楼人物,在开Party喝酒时用的却是“现代风格”的玻璃高脚杯,似乎和今天的我们喝红酒没有区别。“是不是穿帮了?”“道具为什么这么现代?”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很多人可能误以为,直到近代,玻璃才由欧洲传入,从那一刻起中国人才见识到这种亮晶晶的人工制品。然而历史的真相却绝非如此,中国本土玻璃生产传统与外来物、外来技术的交相辉映,最适合作为例子,用来说明亚洲文明交流在过去两千五百年中是多么活跃,多么丰富,有着远超我们想象的广度与深度。

早在春秋末年、战国初期,就有地中海地区生产的蜻蜓眼玻璃珠经过辗转的路线来到中国,受到国君与贵族们的珍视。当时,中国已经发展起相当成熟的玻璃制造工艺,在外来玻璃珠传入之后,立刻激发了仿制的热情,于是,本土制造的蜻蜓眼玻璃珠也出现了,据学者们研究,似乎很神奇的“随侯珠”其实就是外来玻璃珠的仿制品,一如东汉王充《论衡》所道:“兼鱼蚌之珠,与《禹贡》‘璆琳’,皆真玉珠也,然而随侯以药作珠,精耀如真;道士之教至,知巧之意加也。”

在中国历史上,似乎没有任何其他一个工艺门类,在漫长的历史中,像玻璃这样,拥有过那么多不同的称呼。从先秦一直到南北朝时期,中国本土生产的玻璃制品有一个专称为“五色玉”,同样见于《论衡》的记录:“天道有真伪:真者固自与天相应,伪者人加知巧,亦与真者,无以异也。何以验之?《禹贡》曰‘璆琳琅玕者’者,此则土地所生真玉珠也。然而道人消烁五石,作五色之玉,比之真玉,光不殊别。”

玻璃在中国文化中的起点相对于其他文明有一点不同,因为自古重视美玉,于是道士们便试图以人工的方式造玉,他们通过实践发现,玻璃制品最能接近玉的效果,于是便尽可能地生产效果类似玉的玻璃精品。战国时代便有精美的玻璃璧,而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的玻璃盘,对玉质的模仿几乎可以乱真。

刘胜墓出土的玻璃盘

不过,道士们在具体的探索中发现,玻璃制品可以产生多种颜色,在美观上反而非真玉可比,于是也便刻意烧炼各种不透明的彩色玻璃,称之为“五色玉”,亦即彩色玉、多彩玉的意思。唐宋以后,本土玻璃产品获得了新的叫法,五色玉一词逐渐被遗忘,而代之以药玉、瓘玉等等,但制造各种彩色不透明玻璃的传统,仿造温润玉质的传统,却一直延续到当代的料器,成为中国玻璃传统的一大特色,在世界玻璃景观中独树一帜。

从汉代开始,随着陆上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的开拓,中亚与西亚的玻璃制品作为昂贵的进口货运抵中国,成为上层社会奢侈生活的标志。《晋书》“王济传”就记载,晋武帝司马炎临幸王济家,看到侍圣的宴席上“供馔甚丰,悉贮琉璃器中”。《洛阳伽蓝记》则描写河间王元琛举办宴会的风格是:“琛常会宗室,陈诸宝器。……自余酒器,有水晶钵、玛瑙、琉璃碗、赤玉卮数十枚。作工奇妙,中土所无,皆从西域而来。”

晋人潘尼的《琉璃碗赋》则具体介绍,这些玻璃器皿“济流沙之绝险,越葱岭之峻危”,是沿着陆上丝绸之路万里远来,其特点为“凝霜不足方其洁,澄水不能喻其清”,是透明玻璃,与五色玉迥然不同,因此在当时的中国人眼里特别新鲜。另外,外来琉璃器还拥有着异域风格的造型,晋人傅咸在谈到自家的一件琉璃卮时,就提到是“逞异域之殊形”。

伴随异国玻璃器的绵绵远来,“玻璃”与“琉璃”这两个词汇也出现在汉语文献当中,如《汉书》:“(罽宾国)出……珠玑、珊瑚、虎魄、璧流离。”《魏略》:“大秦国出赤、白、黑、黄、青、绿、缥、绀、红、紫十种流离(琉璃)。”《魏书·西域传》云:“波斯国,多大真珠、颇梨(玻璃)、琉璃、水精、瑟瑟、金刚、火齐……”《旧唐书·西域传》则云:波斯国“出……琥珀、车渠、玛瑙、火珠、玻璃、琉璃……”

据学者们研究,琉璃一词来自梵语,而玻璃则是波斯语中“bulūr”的音译,后者在今天的现代波斯语中依然存在,既指“晶体、水晶”,也指“雕花玻璃,铅玻璃”(《波斯语汉语词典》)。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频繁使用的词称,却是在十几个世纪之前从外语中引入,有趣吧!

实际上,在这个时期,还有一个波斯语词进入了中国文化,那就是“瑟瑟”,来自于波斯语中的“shishei”。shishei这个词至今仍是波斯语中的日常词汇,指称玻璃、各种玻璃制品如玻璃杯,也指玻璃窗、橱窗,而阿拉伯语也借用了这个词,在今天甚至用于称呼电脑上使用的液晶屏。在唐人那里,由外来词形成的瑟瑟则狭义化,固定为单指优质的透明蓝色玻璃制品,因此,“半江瑟瑟半江红”一句是说江水一半被夕阳染红,另一半则如蓝色透明玻璃那样澄明透彻,一望见底,乃是无工业污染时代人们会看到的景象。

“半江瑟瑟半江红”

与异国产品同步,外来的玻璃制造技术也分别从南北两条路线抵达中国。《抱朴子》有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外国作水精碗,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今交广多有得其法而作之者。今以此语俗人,殊不肯信,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玉石之类。”“合五种灰”作水精(晶)碗,显然是指烧制玻璃来制造假水晶器皿。实际上,西汉南越王墓出土的彩色半透明玻璃饰品便是采用外来技术制造,其成分与中国本土出产的玻璃不同,这就说明,早在公元前二世纪,相关的文化交流已经达致很高的程度。不过,《抱朴子》的记载引入瞩目之处在于,具体指出了制造无色透明玻璃的工艺借助印度洋贸易,搭着万里海船,大致在晋代登陆广州。法门寺地宫出土的晚唐玻璃茶杯与茶盏,则展示了透明玻璃在中国的土地上绽放出怎样美丽的花朵。

法门寺出土的玻璃盏

南北朝时,由陆上丝绸之路也发生了一波玻璃技术的重要交流:“大月氏国,都剩盐氏城,在弗敌沙西,去代一万四千五百里。……其王寄多罗勇武,遂兴师越大山,南侵北天竺。自乾陀罗以北五国,尽役属之。太武时,其国人商贩京师,自云能铸石为五色琉璃。于是采矿山中,于京师铸之,既成,光泽乃美于西方来者。乃诏为行殿,容百余人,光色映彻,观者见之,莫不惊骇,以为神明所作。自此,国中琉璃遂贱,人不复珍之。” (《北史》“西戎传”)



【本文地址】


今日新闻


推荐新闻


CopyRight 2018-2019 办公设备维修网 版权所有 豫ICP备15022753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