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月缺月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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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月缺月圆(小说)

2024-07-12 08:20|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一   奶奶滴熊!他骂道,没用的东西!又献丑了!   他是在骂自己,是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常常提醒自己,自个儿的事情自己作主,千万不要去问别人,问了全白问,还不是问石特皮(石头)好。问别人,人家就说了,做什么不好啊,办厂开店养殖种植农庄酒店……听得你云里雾里如痴如醉飘飘欲仙,回头头脑一醒,靠,都是些狗屁主意,没钱投资全是废话一堆,自己该干嘛还是该干嘛去。有想法媳妇还是应该要告诉的,有事情媳妇是应该要知道的,否则不好办,日子也不好办。比如说没了工作就没了工资了,没了工资了家里就没了收入了就买不来油盐菜米酱醋了,就交不出电话费水电费煤气费等等七费八费了,媳妇最后还是要知道的,所以说,有事跟媳妇说说。什么?工作真辞了?哎呦喂我的祖宗哎——在,在,在……日子合急(怎么)办啊?小米是真的急了,听了他说的,呆若木鸡,后来就发了癫痫似地站立着,原地转着圈,头啄米鸡似地点,皮筋缚着的一帚中长发,像是突然瘦了腰松了绑,更短的一小部分头发就抽身出来,随着小米摇头的摆动,散了开来,飘来飘去。小米急得头发都乱了,何况心里,肯定乱成一锅粥了。   原本的日子,因为有杨若每月稳定收入来源,日子过的是非常安稳的,有条不紊的,虽然收入不高,却如山泉细水绢绢细流,干旱旱不着洪涝涝不怕,能处惊不澜能波澜不惊。现在倒好,细水断了源头,那不是要人命吗。   等小米将心里的乱粥收拢,在床沿坐着和同样坐在床沿的杨若,就四目相对了,大眼瞪小眼。小米大眼,杨若小眯眼。不一而同地,俩人都想到了家里人,父母、姐姐姐夫。就如被冲进洪流的人,乱舞的手触到飘浮物就抓,那管它是稻草木头还是浮萍,甚至也是在洪水中挣扎的可怜人儿。   还是去开汰头店(发廊)寸(赚)钞票。在家里黄心如此说的。黄心说话嗓音响亮,时刻处于高亢状态,据理力争的神态。黄心!杨若就是这样称呼的,什么姐夫,他喊不出口,杨玉,杨若叫老姐也是连名带姓。   嘘——姆妈(母亲)极度紧张,食指压着嘴唇,压制着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要告诉所有的隔壁邻居啊!说你们要去开洗头店啊!啊——家里一滴滴东西都一定要让别人晓得吗,家里那里连一滴滴东西都放不牢的啊!   黄心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是叉着腰的,另一只手指挥家的手似地,打着手势,听老娘这么一说,有顾虑,斜眼看杨玉的态度。杨玉就接上口,做啥哩啊!黄心的喉咙生下来就这么大地,你难道要把他塞回去重新生过?开店合急了开洗头店光明正大得很,到处都是,又不是去做贼骨头!好笑呐!   是啊!我生下来就这么喉咙大的。黄心就说,我又不犯法,隔壁要听就听去,现在开洗头店的多死,都是公开的,还没听见讲啊,新城有机(鸡)场路,有红灯区。他顿了顿,见全家人听天书似地看着他,他得意的好象发情的公鸡昂头挺胸,机(鸡)场路就是在环城北路,红灯区就是暮圆岭的那一片私人旅馆。   不晓得吧!他继续说,我想想你们都不晓得,都啥哩年代了?我女同学就在环城北路开的,钞票赚死啊!   噢!难怪你这么了解!杨玉也是高分贝,你是不是经常去女同学那里洗头给她送钞票的?你是不是也经常叫小姐咯?她反手掌叉腰,难怪是哦,你经常提你同学同学,说不定你和你同学也有一腿!   不要乱讲哦。黄心声音明显瘪了下去,如球泄了气,没有证据不好乱讲的,我同学不光光是我同学,还是我老乡啊,她的情况我规定晓得些的。   洗头也有这么多好赚?姆妈根本就怀疑,就洗洗头有这么多钞票好收?   哎呀,你是不晓得地,现在洗头不叫洗头,叫干洗。杨玉说。   干洗?难道很高级地?姆妈苦苦思索,就是搞不明白。   好了好了,你也不懂,不要啥哩事情都反对。爷老子终于开口了,他喉咙更响,还浑,象在空水缸里发出的声音,我反正不管你们做什么,支持,精神支持鼓励,但是,钞票我是不管的,也没有!   其实这个家庭临时会议,是因为杨若才讨论的。而讨论议题围绕的主角杨若,就开头说过几句话,后来就没他的什么事了。他就只有听的份。他的确听心里去了。   开始的时候杨若是问,开个小药店好不好?我考虑了好几天,人都是要用着医生的,用着医生那么就要用着药,那么开个药店应该是可以的。   药店?那你要是进了假药吃死人了怎么办?姆妈就说。她永远都能提出特别的问题。   杨若还记得他刚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计划想要找的工作,他说做汽车售票员应该好的,姆妈说,汽车翻了怎么办?他说,那当水手好,在大海上我喜欢。姆妈说,那船沉了怎么办?他说,那我当营业员卖卖东西好了。姆妈说,钞票算错了怎么办?东西卖错了还要被别人打怎么办?   最后杨若就气愤地说,那你说我怎么办,那我直接去死掉是吧是就都好办了!      二   黑夜准时来临。环城北路处在城市的边缘地带。进不了城的大货车、槽罐车、拖拉机、工程车都往这条道上挤,日夜耕作,将这条路犁的不成样子了,到处坑坑洼洼。终日尘土飞扬,搞得路两旁的房子一个个地灰头土脸,藏污纳垢。违章建筑林立,楼摞着楼,都是用来出租的。流动人口,融入不进城市生活的人,就聚集在这一带,捡垃圾的、干零工的、修下水道的、工地的、流浪的、乞讨的,甚至通缉犯、卖身的……   路两旁一楼,大多是发廊,桃红色的灯光孵着小姐们的大腿,鲜亮地摆在玻璃门后面像刚出炉的商品。旁边就是性用品专卖店,再旁边是小诊所,头痛感冒能不能治不知道,主打性病和堕胎。一条龙服务。二楼开着麻将馆,不分昼夜地有人在里面打麻将,人们一边打麻将一边抽烟解乏,屋子里终日烟雾缭绕,从窗外看进去都看不见人的脸,只见一圈一圈的无人头坐在里面,奇怪又骇人。   这里就象是一个人的羞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夜晚的灯光几乎遗漏了这里,有些地段根本没有路灯,有些地段虽然装了路灯了,却十有八九是残缺不全。远看这条路,黑呼呼地一片。   有个男人是从有光的地方走进这块黑地的。他走进这块黑地的时候,眼前的确是黑糊糊的,一个踉跄他差点摔个狗吃屎,一只脚踏进了一个坑,身子滑稽地朝一侧慢慢地斜斜斜,如慢镜头,另一只脚另一只手夸张地摆出个姿势,整个人体就成了个写歪了的“大”字,某块肌肉突然受惊吓,条件发射往回收缩,终于避免了他与地面的亲吻。   他就站着不动,努力地往眼球上使上了力,他想透过黑暗,想看看黑暗里藏着什么,看的眼珠子都痛了。眼睛痛了的时候,他看见亮光了,那光一点点亮起来,最后成一团团。一团团是从没有表情的灰突突的房子里出来的,就糊涂地洇亮门前的一小块地儿,也有人匆忙经过,经过一团团,人影就忽儿长忽儿短,忽儿缩小忽儿放大,小时浓如墨水,大时淡如簿烟。   他想到戏台上的木偶人。   他看到的一团团是让玻璃门过溜了一道的。   门上有字,象萤火虫似地忽闪忽闪。单看字人就暧昧起来,“红玫瑰”、“紫禁城”、“紫罗兰”、“十八坊”……   玻璃上忽然多了一个圆团,又多了一个,象章鱼的吸盘子吸在玻璃上。那是人帖着玻璃的脸盘。   轧轧轧,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刺得挖心。他往有声音的地方望去,声音响过的地方亮堂了许多,象个发光的窟窿,他就看到窟窿里有几个女人,里面有沙发。一个女人一只手拉着门框,另一只手朝着他的方向做个往里打勾的动作,动作富有感情。他慌张地回头,身后是关了门的一排店,黑咕隆咚的,没人。他身体里雨点样的紊乱,他蹦达了几步,躲到一块浓黑的地方去了。   这个时候,他特别感激黑暗,黑暗多可爱呀!   他眼睛贼似地四处滴溜溜转,总是觉得有眼睛在角落里盯着他。   他受惊吓似地抚摸胸口,手势往下,让慌张顺着肠子走,最后,当个屁放了。   黄心说过,这个行业成本便宜,除了房租简直就是无本生意。他想,是的,现在自己要做这个是最合适不过了。自己到底是个穷光蛋,没有本钱。这个倒好,无本生意,又好过当老板的瘾头。   就前几天,在烧烤店吃夜宵。是厂里的几个铁朋友请的。不多久,进来几个人,都是自己车办公室的,主任也在。一行人进来,早看到他了,没人理。就坐他身后的桌子,桌子敲地啪啪响,服务员!动作快点!撩起嗓子大声说话,把店里的其他食客当作了客气,或者干脆就当其他人突然死光光了,这里就只有他们了。   切!他才不理他们,白食鬼!他心里就骂上了,又不知道是哪个旅馆嫖妓出来哇!都是些畜生、扁毛!他故意夸张地和同桌说笑……   班长过来了,敬了杯酒,随后值班长调度安全员副主任也来敬了,当然,他们就只敬他一个人,把同桌的其他人不屑地忽略了。   主任没来,过会儿,还是没来,但是他说话了,嗯嗯!他清了清嗓子,这个这个杨若啊,你出院多快一个月了,好去上班了,再不去上班厂里啊就要开除你了!   哈哈!他大笑,他奇怪自己灌到肚子里的酒能让他如此放肆地大笑,我不准备上了!他象是喊出来的,我不上班照样有的吃!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都是他悔,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想,真该打自己的P嘴。如此混帐的话也会说出来?要是这些话是个P多好啊。   安静,这个时间这个店里安静的似乎没有生命存在。   唔,那不去上班是要写申请的。主任意外,他显然认为杨若就是个天方夜谭。   好,我一定写。杨若就把自己往死里挤,我明天就交申请。   ……   他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今天晚上是来了解了解发廊是个什么事,黄心为什么提起来就兴奋?,   他提了一口气,再次迈开脚。   环城北路上,夜晚,二十一点多的时候,就增加了这么个形迹可疑的男人。这男人磨磨蹭蹭,走走停停,有时还蹲下身子装着系鞋带,已经系了N次之多了。   后来他装着脚步踉跄起来,酒喝多的样子。   有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两手捂着下半张脸,弯腰,并且发出呃呃的声音,马上就要呕吐的样子。   终于要走完环城北路了。   他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有个小宾馆。他看了看。      三   离宾馆大门四、五米远的墙,被凿了个长方形,安了个玻璃门。现在有微弱的光从里透出来。   玻璃门旁边没有任何的文字标记。   他走到门前,想探究里面有些什么。靠!玻璃上有玻璃纸贴上的,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他连忙就退回暗处。脑瓜里有两个人在争吵。   一个说,我怕怕!   另一个说,怕也要进去!   我是真怕,我心都要蹦出来了。   那没办法,要了解了解这些的,一定要了解的。   嗯,这个我知道。   你不快点做事,就要没钞票开锅了。   嗯。   主任他们要看你笑话了。   嗯。   你想不想为自己出头!   当然。   这里是环城北路最后一个洗头店了。   嗯。   那还不快点?都几点钟了?   ……   男人突然就跳起来,象屁股上挨了针刺,几大步到了门前,推门,玻璃门微微颤抖了一下,不动了,再推,还是只有抖几下。身上汗都冒出来了,再推,他动作的时候,玻璃门同时也在动,吱吱吱地响,往旁边分开,他收不住动作,推了个空,一个趔趄,迎面撞到一个人怀里。   哎哟!那人说,吓我一跳。那是个老女人,身体如倒立的圆锥体,上尖下圆。   圆锥体说,快进来!   嘎吱,玻璃门在他身后合上了。   圆锥体识趣地把自己身子挪开,他就看到面前一排凳子和一排小姐了,还有一排贴在墙上的方块形的镜子。这些镜子、凳子和小姐,占居这里空间的一边墙,是侧对着他的,所以小姐们看他都有个向左看齐的动作。他所站的位置不在小姐们的一排的线条上,所以他能看到她们的每只眼睛。她们的身体都是埋伏在凳子里的,所以他看到七、八颗头和十四、五、六颗眼睛。那些眼睛是极富有表情的,他无法判断那些忽闪忽闪的眼睛,包含着怎样的意思。   因为他的脑袋瓜暂时短路了。   有声音说,老板,洗头呀还是敲背?   他身体里有个声音自动在说,老板?哼哼!狗P板!   干洗!这两个字倒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香香!轮到你。圆锥体喊。   这场景很容易使他联想到排队看医生,医生喊,下一个!   其中一个就站起来了,让出了她的位子,来,坐这里来。他听着有象母亲喊自己孩子的味道来。他就听话地走过去,把自己放到了她让出的位子上。此刻他的所有动作都是机械的,一切都是听外来的指令而动,他的脑袋瓜子里的线还是处于短路状态。   一块布围住了他的脖子,这布糙皮肤,糙的他脖子有些痒痒。   他从镜子里看到,布是蓝色的。镜子里只露出他脖子和脖子以上的部分,一个孤岛立于湖面上。里面的光线暗,始终是黄昏时的状态。   杨若就当自己是大海里的孤岛,在水天连接的交汇线上,半边天颜色黄红,一点点朝一边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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