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鲁:徐迟和《江南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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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鲁:徐迟和《江南小镇》

2024-07-17 11:48|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天才的作家和艺术家往往都是如此:他的生命和创作生涯结束了,但他的影响、他的精神,还有他的故事与传说,却在人间重新开始。

  转眼之间,徐迟先生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十多年的时间,有可能使一些作家和作品如过眼烟云,随风飘逝,也可能使另一些作品如同沉船一样被重新打捞出海面,光芒重现。果然,我们看到,在这十多年间,徐迟的许多著译作品,如报告文学选集《哥德巴赫猜想》,散文译著《瓦尔登湖》,长篇传记译著《托尔斯泰传》等,都被重新编辑,推出了新的版本。

  他晚年倾力创作的长篇文学回忆录《江南小镇》,也由百花文艺出版社推出了新版(改名为《我的文学生涯》)。使我感到欣慰且“与有荣焉”的是,这个版本里穿插了几十幅徐老各个文学时期的相关图片。这些图片中的一大部分,是我在这十年间从上海图书馆、北京国家图书馆和一些友人那里保存的各种文献资料中查到、复制出来的,有的可能还是鲜为人知的图片和手迹。这个新版本,可以满足十多年来许多一直在寻找《江南小镇》的读者朋友了。

  一

  东苕溪出天目山之阳;西苕溪出天目山之阴。二溪会合于湖州,就改称苕霅(zhà)溪。这苕霅溪水,淙淙地流过天目山的余脉,然后循山流下,注入了三万六千顷广袤的太湖。太湖之南的杭嘉湖平原,既是鱼米之乡,也是享誉全球的蚕丝织成的锦绣天堂。

  徐迟的家乡,美丽的江南小镇南浔,就在这湖州境内。它是湖州的明珠,人称“钜富之镇”,其显宦巨富多如牛毛。而堆金积玉之中也不失书卷之气,名闻全国的刘氏嘉业堂藏书楼,就坐落在南浔镇上。更迷人的是小镇的山色水韵。山因水而明亮,水出林而纯洁。水中星月,小楼人家;桥影似虹,船舶如梭;无处不透亮,何处不生辉!何等的文采风流,都在这苕霅溪山水的倒影之中。难怪徐迟要像串起一串珍珠似的,连用六十多个“水晶晶”的形容词,来夸赞家乡小镇的稀世之美。

  1914年10月15日,徐迟就出生在这小镇上的一个具有近代意义上的教育实业家的家庭里。他的曾祖父曾在总理衙门担任过相当于内阁中书之职;祖父也是一时乡贤俊彦,并有诗才,著有《植八杉斋诗话》和《玉台诗稿》等著作;他的父亲徐益彬(又署“一冰”)先生,曾留学于日本东京大森体操学校,追随过孙中山,接受过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归国后创办了我国第一所现代体操学校和第一份现代体育刊物《体育杂志》。徐迟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以及青年时代的大部分时光,是在南浔小镇上度过的。

  他的生命之船,是从江南小镇启航,经过了漫长曲折的人生之旅,而到达了那波澜壮阔的海洋的。《江南小镇》所写的,就是徐迟回首话沧桑,追忆自己由出生到成长以至成熟的过程。把这样的一部回忆录,命名为《江南小镇》,其用意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江南小镇是他生命的起点,是养育了他的家乡,是他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时期的栖居地,而更重要的是,在江南小镇上,他度过了自己人生道路上最有意义的“发展时期”,江南小镇是他的灵魂的归宿,生命中的忧伤而甜蜜的情结。离开,回归,又离开,再回归……小镇上的苦难与欢乐,兴盛与落寞,总是和外面的世界风云的变幻连在一起的。作家终究也逃离不了自己心灵上的故乡。——这也使我想到福克纳和他的家乡小镇奥克斯福德镇的关系。要研究福克纳,岂能绕开他一生大部分时间所生活过的这个密西西比州的“像邮票一样大的”南方小镇。

  二

  《江南小镇》是一部大书。全书近六十万字,仅是徐迟的回忆录的前半部分,即1914至1949年间的经历。整个回忆录全部写完,总字数将会超过一百万字。它所涉及的历史,正好是整个20世纪的进程;它所写到的人物,牵涉各界,仅开国以前,就写到了有名有姓的四百多人了,可见规模之宏大。

  徐迟这一代作家,是整个20世纪,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见证人和参与者。战争、自由、爱情、革命、解放、和平、建设、动荡、浩劫、反思……在这漫长、起伏的时代潮汐和历史长河之中,徐迟也自有他的幻想与幻灭,以及再幻想和再幻灭……到了晚年,当他拿起笔来,回眸自己背后的时光,他自然就拥有了一切旁观者和后来人都不可能得到的经验教训和看法。我以为,徐迟的《江南小镇》,也是一部“诗与真”的书,诗人的激情和史述的真实兼而有之。

  “把人与其时代关系说明,指出整个情势阻挠他到什么程度,掖助他又到什么地步,他怎样从其中形成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以及作为艺术家、诗人或著作家又怎样把它反映出来,似乎就是传记的主要的任务。”徐迟在追忆历史时,首先也遇到了歌德所说的“真”的问题。

  在动笔写《江南小镇》之前,他曾和提倡“说真话”,主张“把心交给读者”的巴金老人谈过一次话。当时巴金就说到了,写回忆录能否做到坦率诚实?能不能像卢梭写《忏悔录》那样无所不言?徐迟最后是接受了《忏悔录》的写法,并认定,写作这部《江南小镇》,也是他所做过的不少事情的“最后的忏悔机会”了。他说:“既然写了,何必扭捏?如果这回忆录的良机还不好好利用一回,来清洗自己,那就是永远的遗恨。”文心昭然之后,即付诸行动。“我要把一个人的真实面目赤裸裸地揭露在世人面前。这个人就是我。”《忏悔录》的这句话,实在也可以印在《江南小镇》首页上。   三

  且让我们举出几个“真”的事例来见识见识。

  譬如对刘呐鸥、穆时英等曾经被列入“贰臣传”的作家,很久以来已无人挂齿,许多属于他们的同时代人的回忆中也避之惟恐不及。然而徐迟却直言不讳地谈到:“1934年的上半年,……我不时地到上海去,拜访施蛰存、杜衡、叶灵凤和当时最出风头的新感觉派小说家穆时英和刘呐鸥。我对新感觉派也很感兴趣,甚至有点儿着迷。”(《江南小镇》第三部第七章)同时徐迟还说道,“(刘呐鸥的)《都会风景线》实在是别树一帜,开一代之新风尚的好作品。”

  徐迟还就势分析道,正如黑婴等等,是一半儿模仿、一半儿抄袭,可以说,都是得之于穆时英,而穆时英实际上却是得之于刘呐鸥的,而刘呐鸥又是得之于日本小说家横光利一的,而横光利一也受有法国小说家保利·穆杭的一些影响。日本作家中,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川端康成,原也是新感觉派,可见新感觉派也还出了有成就的作家的。不应一笔抹杀的。徐迟最后毫不讳饰地说:“那时我也尝试过写新感觉派的散文,在《妇人画报》上发的散文就有点这个味儿。不过我没有写出能吸引读者注意的新感觉派作品。到了我的晚年时期,我才写出了一些有点儿影响的作品,其中我是用了一些新感觉派手法的。”

  这样秉笔直言,绝不是为了标榜门户,而是告诉了文学史家一点真实的情况:三十年代初期的徐迟,正是一个现代派、唯美主义乃至新感觉派都沾得上了一点边儿的文学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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