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1930年7月全市的‘户口大清查’，是时武汉人口共计71.9万人……到1932年，武汉城市人口突破百万大关，武汉成为民国时期特大城市之一。”

　　这是日前由四川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城市通史》民国卷对武汉城市发展的一段描述。3月17日下午，该卷主编、城市史学者黄沛骊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得更明确：尽管有政局不稳、战乱和水灾，武汉到民国时期仍延续了清末张之洞时期的发展势头，工商业与人口总体上仍在增长。从经济发展水平和城市现代化进程上说，武汉就是晚清民国时期的中国“一线城市”。

　　晚清民国时期，长江中游地区的城市体系以武汉为中心

　　记者了解到，《中国城市通史》系统梳理了从史前时期至新中国成立前的数千年间中国城市从孕育到生长的发展变迁过程，从时间与空间两个维度出发对历史上中国城市的发展变迁加以考察。按朝代顺序将中国城市发展历史分为七个时期，每一时期编纂一卷，分别为绪论卷、先秦卷、秦汉魏晋南北朝卷、隋唐五代卷、宋辽夏金卷、元明卷、清代卷、民国卷，共八卷七册，计450余万字，涵盖每个时期城市的空间形态、经济发展、人口数量、管理制度、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

　　以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何一民教授为首席专家的研究团队，费时三十余年编著完成该书。研究团队充分吸取了学术界目前有关中国城市史研究的最新成果，对中国城市发展规律和重大理论进行了探讨。如将历史时期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城市发展纳入中国城市发展史之中；提出城市起源并非三次大分工的产物，而是早于手工业与农业的分工，更早于商业与手工业的分工，强调学界之前关于三次大分工忽略了城乡分工与脑体分工在推动人类由野蛮社会向文明社会中的作用等。

　　该书民国卷111页、112页，“城市发展与城市等级体系的变迁”部分，论述了武汉在民国时期的城市发展。

　　该部分指出了清中期以后，随着汉口的发展，位于长江与汉水交汇处的武昌、汉口、汉阳三城形成鼎立之势，发展为组团城市，三城各具特色，功能互补，联系密切。

　　随着长江流域经济的发展和对外的开放，至民国时期，在平汉铁路、粤汉铁路的助推下，武汉已经是中国中部地区城市规模最大、人口集中、经济发达、交通便利的中心城市。1932年，汉口的人口密度已达每平方公里5970人。武汉的聚集和辐射范围超越长江中游地区，成为整个长江流域贸易体系的中转点，上接宜昌、重庆，下达上海，经济枢纽地位非常明显。就整个长江中游地区的城市体系看，晚清民国时期实以武汉为中心。

　　书中列出了两份文献说明武汉的城市地位。1932年，“实业部国际贸易局”在对武汉工商业情况进行实地调查后指出:“武汉居全国中心，地处冲要，全国物产，以此为重要散集市场。商业繁盛，几以上海相埒。”1933年出版的《武汉指南》亦言:“武汉昔称九省通商要镇，自平汉、湘鄂两路完成以来，直接与武汉通商发生贸易者，何只九省。……商店三万，工厂及千，机关之众，学校之多，与夫水陆交通舟车往返频繁，实为全国之冠。”

　　书中还指出，民国时期武汉城市工业经济亦颇壮观，且呈现增长趋势。武汉工业萌芽，始于清光绪年间张之洞在武昌、汉阳创办的各类官营新式工厂，“区区武昌一隅，各业工厂应时而兴，且均具相当规模”。

　　汉口作为自发形成的工商业城市，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

　　《中国城市通史》民国卷主编黄沛骊特别提到，尽管1931年大水、日本侵略等自然和人为灾难对武汉经济与城市发展造成了破坏，但得益于武汉九省通衢的独特的交通区位优势，平汉铁路、粤汉铁路的助推，以及强大的工业基础，工商业的集中与分流能力，使得武汉在1912年到1949年期间，城市形态、城市化进场、人口总体上仍趋于上升趋势，在中国城市发展阵列里处于领先地位。

　　从城市等级体系看，这一时期，东北的沈阳、长春工业有增长，但整体实力还不及武汉，北京是旧都身份，南京主要是首都功能。在经济发展程度、城市功能多样、城市现代化水平上，武汉仅次于上海，国内仅有广州与武汉在某些方面接近。

　　对于《中国城市通史》民国卷里关于武汉城市发展的论述，著有《武汉城市简史》的江汉大学城市研究中心主任涂文学教授表示赞同。他告诉记者，从中国城市发展史的角度，武汉确实是独特的。武汉是中国城市发展的缩写版，它经历了中国其他城市都会经历的发展阶段，又是独特样本。因为它的城市发展经历了邑制城市、郡县城市、工商市镇、现代都会等4个城市形态的转变，在近代它成为一个典型的以商业贸易成长起来的市民城市，拥有行会、会馆，又随着西方列强租界地的建立，出现了现代城市市政体系，以及商会、工会等经济与社会自治组织，形成现代意义的市民社会。

　　这一点区别于其他中国多数城市，因为中国多数城市既是工商业中心，更是都城、府、县一级的行政中心，汉口一直是一个商业市镇，直到民国才建市。汉口具有地中海沿岸、西欧沿海自治城邦发展起来的港口商业城市的特征，也就是说它是由工商业发展内在逻辑发展起来的商业城市，这一点在全国可能也仅有上海等少数口岸城市有类似的特点。

　　而像苏州、扬州等国内城市一度经济也发达，但它也是府一级的行政中心，工商业发展并没有汉口这样的城市自由开放，沿着工商业自身的发展规律延展，而是多少要受行政力量的干预、局限。同时武汉由三镇组成。武昌在晚清民国是行政中心，那里同时有各类大中小学校，也是文教区。汉口有银行、洋行林立、新式公寓集中的租界，有里分纵横的华界模范区，汉阳有铁厂、兵工厂集中的工业区，有店铺林立的商业区，有居民生活的棚户区和沿江吊脚楼，因此武汉城市功能多样，又是几次革命的中心。城市功能多样，意味着城市生活形态多样，人们具有更多选择，这是现代都会的基本特征。这些综合起来，武汉是独一无二的。

　　记者万建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