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理经过

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人民检察院塔城分院以伊检塔分公诉刑诉字（2015）5号起诉书指控被告人赵**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于2015年3月2日向本院提起公诉。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人民检察院塔城分院指派检察员米娜婉、朱**出庭支持公诉，被告人赵**及其辩护人周**、证人张*甲等到庭参加诉讼。现已审理终结。

一审请求情况

公诉机关指控，2014年11月22日17时左右，被告人赵**在额敏县**村家乐商店内买东西时遇到酒后在店内聊天的刘*和张**，刘*与赵**因锁事发生争执，刘*殴打赵**，赵**打刘*，二人相互殴打起来，村民将二人拉开。赵**欲骑摩托车离开，张**一脚将赵**连人带车踢倒在路边渠沟内，张**上前，赵**拔出腰间的匕首向张**腹部和胸部连捅多次，刘*上前将赵**手中匕首踢掉，张**发现自己腹部被捅伤后，村民将其送往额**民医院救治，张**经额**民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法医鉴定为张**因右髂内动脉被刺破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庭审中，公诉人针对指控的犯罪事实，提供了证人证言、出示了物证及被告人供述等证据。公诉机关认为，被告人赵**用匕首故意伤害他人致死，应当以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追究被告人的刑事责任。

一审答辩情况

被告人赵**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及罪名均无异议，表示认罪。其辩护人提出⑴本案的发生，被害人具有重大过错；⑵被告人的行为属于防卫过当；⑶被告人具有自首情节，且系初犯偶犯；⑷被害人死亡的后果，不是由被告人的击打行为直接造成的。

本院查明

经审理查明，2014年11月22日17时左右，被告人赵**在额敏县**村家乐商店内买东西时遇到酒后在店内聊天的刘*和张*乙，因刘*家人同赵**前期因共同使用的路而有纠纷，刘*和赵**为此事发生争执，店主李某某与朱某某、张*乙就把刘*拉到商店外面，赵**买完东西出来，刘*冲过去用头顶撞赵**面部，两人厮打在一起，旁人过去将刘*拉开，这时赵**骑摩托车准备离开，走到面包车附近的时候，张*乙突然冲过去一脚踹在摩托车左边避震器上，赵**和摩托车一起摔倒在路边和水渠里，张*乙继续追到赵**跟前用脚朝赵**头部踢，赵**站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朝张*乙胸、腹部连捅了三下，此时刘*挣脱拉他的人，上前将赵**手中匕首踢掉，与张*乙一同与赵**相互殴打，在殴打过程中，张*乙发现自己腹部被捅伤，双方停止打斗，村民将伤者张*乙送额**民医院救治。被告人赵**向当地派出所打电话报案。被害人张*乙经额**民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法医鉴定为张*乙因右髂内动脉被刺破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上述犯罪事实，有下列经庭审举证、质证的证据证实，本院予以确认：

（一）证人证言

①证人陈某某证言证实2014年11月22日下午5点多，在家乐商店见到李某某（阿*）和他的妻子，刘*，张**，赵**，龙*在，当时刘*和张**两个人喝醉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刘*要打赵**，阿*和我和龙*把刘*往外拉，赵**在商店买完东西就出去了，在商店外面刘*骂赵**，赵**也骂刘*，赵**往自己摩托车跟前走，刘*走到赵**跟前就用头往赵**的面部顶了一头，赵**用拳头还手，往刘*脸上打了一拳，我一看快打起来了，我赶紧上去把他们两个人拉开了，刘*还对着赵**骂骂咧咧的，赵**就准备骑着摩托车，走了3、4米，赵**走时回头对着张**说小逼样你以后注意点，别管那么多事。话音刚落张**走过去用脚把赵**连人带车踹倒在地上了，赵**还没站起来，刘*和张**冲上去踢赵**身上，赵**从地上爬起来，爬起来以后往墙边上跑，刘*和张**又追上去对赵**拳打脚踢，赵**把刀子拔出来就往张**腹部捅，我看到连续捅了三下，捅完我们赶紧把赵**拉开，龙*把赵**的刀子抢了过来，顺手给了阿*了，不到一分钟张**没说话把自己的上衣掀起来肚子露出来，这时看到肚子张**肚脐眼跟前有黄白色的不知道是油还是肠子露出来了，我们赶紧找了一个面包车，几个人把张**送医院了。过了一会赵**就拿着自己的手机打了派出所的电话。

②朱某某证言证实2014年11月22日，刘*到李*某家商店，遇到赵**两人发生争吵随后拉扯起来。我和李*某还有张*乙把刘*拉出了商店。赵**出商店，刘*把赵**抓着俩人吵起来，接着刘*顶了一头，赵**打了刘*一拳，刘*嘴角流血了，俩人相互打起来，我和张*乙，李*某拉架。这时李*某在张*乙和赵**跟前，我回头看见赵**和他的摩托车都掉排水沟里，张*乙过去和赵**相互殴打，我看到赵**用刀子捅张*乙，张*乙面对赵**往后退并且用胳膊挡，我看到赵**捅了有三四下，我愣着了，刘*跑过去跳起来一脚把赵**右手刀子踢掉。我这时也跟过去就把掉落的刀子捡起来，拿着刀子。刘*靠近一点赵**，赵**捡起地上的砖头砸了刘*后脑勺了，刘*、张*乙和赵**又打起来我看好像是赤手空拳打着，打了一阵，赵**起来了，三人还打，我先过去把双方分开，李*某和陈某某也过来拉，劝解双方，我这时看赵**面部有泥巴土。李*某说“你看张*乙肠子都出来了”，我仔细一看，张*乙把肚子上的衣服拉开，我一看张*乙肚脐眼上有个口子，口子里流出比我拳头小点一坨东西，我没看到血。大家都看到了，就不吵也不打了。

③李某某证言证实2014年11月22日16点左右，我在我们家商店里，刘*、张**和朱某某到商店买东西，过了一会儿，赵**也来买东西，刘*看见了就给赵**说“我们家地里长的好好的树，你为什么在我家地里开一条路？赵**说“这不关你的事，是你妈妈同意的。他们俩说了几句就吵起来了，刘*说赵**厉害的很，就准备要打赵**，我看他们要打架了，就和朱某某、张**就把刘*拉到商店外面，让张**开车把刘*拉走，刘*不走，说要打赵**，就站在商店门口等赵**，一会赵**买完东西出来，刘*冲过去朝赵**脸上打了两拳，我们过去把刘*拉开，让赵**赶快走，赵**说：我又没有惹事，为什么要走。这时张**走过去给赵**说了句话，不知道说的什么内容，张**就朝赵**的脸上打了一拳，我过去又把张**拉到他的面包车跟前，这时赵**骑着摩托车准备离开，走到面包车附近的时候，张**突然冲过去一脚踹在摩托车左边避震器上，赵**和摩托车一起摔倒在路边，摩托车倒在水渠里，赵**摔到渠的另一边，张**继续追到赵**跟前用脚朝赵**头部踢，赵**在地上滚着躲，我就过去把张**拉住不让他踢了，等我一回头看到赵**已经站起来了，手里拿着刀子朝我们冲过来，我就对张**喊：高亮拿刀子了，赶快跑，然后就把张**往前推了一把，赵**从我旁边绕过去，两三步就追上张**了，我就看赵**右手拿着刀子朝张**肚子那里捅了三、四下，就在那个时候，刘*冲过来跳起一脚把赵**踹倒了，刀子也掉在地上了，刘*也摔倒了，赵**在地上随手拿起一块砖朝刘*后脑勺上打了一下，朱某某过去把刀子捡起来准备拉架，我看见说：你拿着刀子还拉架，就把刀子要了过来，藏在商店旁边韩书庆家粉碎房的窗台上。我回去看到刘*和赵**还在地上厮打，张**站在原地把衣服掀起来露出肚子说了一声：你们看我的肚子。我看到的肚脐位置有一条白色的东西吊着，也没有流血，我还以为是肠子掉出来了，就喊道：张**的肠子出来了，朱某某赶快把张**送医院。我喊完以后，他们都听到了，也都不打了，朱某某就开面包车送张**去医院了，刘*、赵**都没有离开。我就给赵**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自己报警吧，然后赵**就打二道桥派出所的电话报警了。

④刘*证言证实2014年11月22日我在参加朋友于西洋的的婚礼喝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喝多酒了就记不得发生的事了，酒醒后都是朱某某告诉我的。

⑤张*甲证言证实2014年11月22日刚好我值班，病人肚子破了，肚子内侧大网膜从伤口挤出来拳头大一块，左侧胸部下胸部2公分左右刀口，左侧上臂有一10公分左右的割裂伤口，肌肉断裂外翻。经外科会诊建议手术治疗，病人做完胸部、腹部CT后回到急诊室，通过打升压药和输液，使病人血压稳定缓解后，不再烦躁，还主动和我握手，推进手术室之后我还没去手术室，医生喊我说病人血压非常低，叫我下去，手术医生说伤者血压很低，进行手术风险很大，然后手术医生向伤者家属征求意见并谈话，伤者要求做手术，手术做到一半伤者就没有心跳了，然后通知了家属，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

（二）现场勘验记录、现场方位示意图及现场照片

①中心现场位于额敏县二**心路村委会西侧80m处客运招呼站东侧一空地上，空地东西长18m，南北宽14.5m。中心现场处为泥泞地面，部分地面有沙石铺垫，在泥泞地面上可见踩踏痕迹及车轮印痕。

②有在案发现场提取砖块、匕首、血迹等物品登记表；

③现场方位、现场照片；

④有额敏县公安局制作的赵**指认现场照片：时间是2015年2月4日侦察人员让赵**对犯罪现场进行了指认。

（三）辨认笔录、提取笔录

①2015年1月20日11时37分至11时53分在额敏县看守所。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侦查人员张**、唐**主持，在见证人王*在场下，对七把不同样式的单刃水果刀无规则排列摆放在桌子上（其中有本案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刀子），由辨认人赵**进行辨认，经过仔细认真地辨认后，指出本组刀具中的“5”号就是自己所使用的刀子；

②2014年11月22日22时22分至22时37分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侦查人员孙**、海**，在见证人加尔肯沙在场下，对赵**随身物品进行了搜查，并对相关物品进行扣押；

③额敏县公安局二道桥派出所出具接收匕首一把证据清单；

（四）鉴定意见

【1】被害人法医尸体检验意见书及尸检照片

①鉴定意见：死者张*乙右髂内动脉被刺破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2】塔城地区公安局物证鉴定所法医物证检验意见书。

对现场提取检材进行DNA检验

鉴定意见：①不排除单刃刀上血迹为受害人张*乙所留。

（五）书证

①户籍证明证实被告人赵**出生年月日等身份情况；

②有额敏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出具的抓获经过和接处警情况登记表；

③有额敏县公安局调取机主赵高亮通话记录证实其与派出所通话；

④有额敏县公安局二道桥派出所出具证明证实赵**自首行为。

（六）物证，

法庭出示被告人赵**所持有刀子、被害人的衣物等相关证据。被告人赵**均无异议。

（七）视听资料

有额敏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制作的被告人赵**供述等视听资料。

（八）被告人供述

2014年11月22日17时20分左右，我去阿*商店买东西，碰到同村刘*，张**，他们二人都喝酒了，刘*说我欺负他，占用他的地了，我说这件事问你妈去，是你妈同意的，然后刘*把我的摩托车钥匙抢走，直接就扔到商店里了，之后我生气了，我说这件事你妈知道，然后刘*开始骂我，我也骂他，陈某某把我拉开，张**也推我，阿*和龙*把刘*拉出商店外，我买完东西出去商店，我一出门刘*又开始骂我，我也骂他，刘*就直接过来抓住我肩膀的衣服用头顶我左侧脸部一下，张**又将我推开，掐住我的脖子，用拳头打了我胸口一拳，我被陈某某拉开，阿*也说了他们两个喝醉了，你和他们吵什么，我就骑我的摩托车走，走之前我给张**说，你等着，我给你妻哥说你打我这件事，我摩托车刚起步走着呢，张**追上来朝我的摩托车猛跺了一脚，摩托车倒在路边的渠沟里，我倒在渠沟边上，张**上来就用脚踢我脸部、头部、胸部，我从地上爬起来，就和张**互相打起来了，这时刘*也过来打我，用脚踢我，我被逼急了，拿起随身带宰羊的匕首，朝张**肚子上捅了一下，这时刘*过来把手中的匕首踢掉了，刘*在路边捡起石头朝我脊背砸了两三下，我也捡起路边的砖块砸刘*、张**，后来我被陈某某拉开，阿*和龙*分别把张**，刘*拉开，在场的人说，张**的肚子流血了，肠子都流出来了，之后刘*他们把张**送医院治疗，他们走了之后我向二**出所报案。

本院认为

本院认为，被告人赵**目无国法，在被害人张**将其踹到并发生殴打时，持刀朝被害人的胸、腹部连捅三刀，造成被害人张**死亡的严重后果，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应依法严惩。对其辩护人提出“本案的发生，被害人具有过错”的辩护意见与本院查明的事实一致，证实被害人确有过错，故对该辩护理由予以采纳。关于其辩护人提出“被告人案发后报案并在现场等候，到案后如实交代犯罪事实，应认定为自首，从轻或减轻处罚”的辩护意见，从通话记录、被告人赵**的供述及侦查机关出具的《破案说明》，能够证实被告人赵**在实施犯罪行为后打报警电话并在现场等待警察的事实。被告人赵**自动投案后，能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应当认定为自首。故对该项辩护意见及理由予以采纳。关于其辩护人提出“由于被害人实施侵害行为在先，被告人为防止自己被伤害而使用刀具进行防卫，故被告人赵**的行为属防卫过当，应当减轻或免除处罚”的辩护理由。正当防卫，是指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对实施不法侵害的人所采取的必要的防卫行为。正当防卫中的不法侵害，主要是指那些侵害性质严重、侵害程度激烈、危害性较大并具有积极进攻性的侵害行为。而本案中，被害人张**虽然无故殴打被告人赵**，但从其殴打行为的性质来看，并非带有暴力性和破坏性的犯罪行为，不存在防卫的前提，故被告人赵**掏出刀具捅刺被害人的行为不属于刑法意义上的正当防卫。防卫过当，是指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本案中，被告人赵**的行为不属于正当防卫，即不存在是否超过必要限度的问题，不符合辩护人辩称“被告人系防卫过当”的情形，故对其该项辩护意见，本院不予采纳。关于辩护人提出“被害人死亡的结果，不是由被告人的击打行为直接造成的，无法排除因医护人员的延迟救治及救治方法不当，使受害人失血性休克从而导致死亡后果的发生。”的辩护意见。辩护人未提供医护人员延迟救治及救治方法不当的相应证据证实，且出庭的医务人员对救治方法进行说明，不存在救治不当等因素，故对其该项辩护意见，本院不予采纳。

综上，被告人赵**犯罪手段残忍，造成一人死亡的严重后果。但鉴于被告人赵**实施犯罪行为后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认罪态度好。在本案中被害人张*乙具有一定过错以及被告人赵**的亲属在案发后主动、自愿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取得被害人的谅解，具备酌定从轻和法定减轻处罚的条件，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二款、第四十五条、第四十七条、第六十四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九十五条第（一）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裁判结果

一、被告人赵**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刑期从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判决执行以前先行羁押的，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2014年11月23日起至2022年11月22日止）。

二、作案工具匕首一把，依法予以没收。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本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伊犁**州分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

裁判日期

二〇一五年五月十五日